第八十一章

這年的除夕過得和小時候一樣。

藏著銅錢的年夜飯, 剪紙小崽崽和燭火紅燈籠,還有大家長提前放在枕頭下的壓歲錢。

溫琅也沒像溫融說的那樣第二天就走, 一直陪著他過了大年初七,才被秦先生接了回去。

他走的那天是個好天氣。

連雪初停, 萬里無雲。

溫融白天在溫琅房間和他說了一上午的話,下午在溫琅還沒睡醒的時候就出了門,不想親眼看著他走。

溫琅心裡其實挺不好受的,抱著一堆剪紙和燈籠給溫融發了微信, 向來只喜歡用文字交流的大家長破天荒的發了語音過來, 聲音溫溫軟軟, 江南三月的煙雨也不過如此。

他說, 好好過,不高興了記得回家。

溫琅眼眶跟著鼻子一起發酸, 酸完了發過去一聲活力滿滿的沒問題, 鎖門下了樓。

秦景深半小時前就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蛋黃和橘寶兒蹲坐在旁邊, 看到溫琅後嗷了一聲,晃著尾巴歡歡喜喜衝了過來。

溫琅懷裡還抱著溫融給的剪紙和燈籠, 急忙往旁邊一躲:“別撲別撲,壓壞東西的話接下來一個月都沒有小魚幹和小肉乾吃!”

蛋黃對吃的超敏感,捕捉到小肉乾和沒有兩個關鍵詞後頓時頹了,小貓咪就比較矜持,低頭蹭了蹭溫琅的腿,軟乎乎的喵了一聲。

溫琅空出一隻手彎腰摸了摸兩隻小動物的頭, 再站起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頭也被人輕輕揉了一下。

他抬頭,秦景深站在他面前,手從他的額頭慢慢移到臉頰,低沉著聲音一字一頓說:“我來接你回家。”

溫琅笑眯眯說了聲好,眼神和他一樣是暖融融的:“回家吧,秦先生。”

小動物們在旁邊歪頭看著,半晌,走過來一起蹭了蹭他們。

到家的時候是傍晚,六點半。

小饕餮站在玄關,抖著耳朵不停朝他們汪。

溫琅差不多三個月沒回來,進門就先回房間看了看。

秦先生臥室的色調依舊是禁慾性冷淡黑白灰,唯一不同的是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玩偶,一米多的毛絨皮卡丘,正坐在枕頭邊上捧著臉笑。

很眼熟。

就是溫琅家裡的那個。

溫琅回頭朝秦景深挑了挑眉。

被看著的人抿了抿唇,看著像是有點小羞澀,但聲音依舊波瀾不驚:“我很想你,所以把它帶了過來。”

我想你什麼的,太犯規了。

溫琅忍不住笑起來,覺得秦先生在可愛的同時還是個小甜甜。

秦景深看著他笑,眼神慢慢柔軟下來,繾綣極了。

他們在這裡濃情蜜意,那邊謝堯卻很難過,難過到想哭那種。

晚上本來睡得好好的,聽到有人敲門,開門瞬間就對上了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站在樓道應聲燈下面嚇死人,還老半天都不說話。

謝堯以為有什麼大事,膽戰心驚的很,沒想到就是為了要只毛絨玩偶。

不就一隻紅臉頰皮卡丘嗎!你要倒是直接說啊!那麼嚇人做什麼!

謝大寶超級委屈。

沒人理解我的痛,嚶。

而溫琅確實是不理解的。

兩個人換了睡衣,秦景深到廚房做菜,溫琅把行李重新放好,然後拿著剪紙小崽崽和小燈籠開始裝飾家。

小燈籠是那種仿古的紙製燈籠,裡面放的是燈燭,點起來特別有年味兒。

溫琅以前特喜歡提著它在雪裡跑,路過謝堯住的地方的時候還順便進去炫耀一下。

可憐的謝大寶,懟不過也打不過,簡直憋屈且扎心。

溫琅把小燈籠找了幾個地方掛上,接著為剪紙的歸屬問題發了愁:“秦先生,這些應該貼在哪兒?”

剪紙這種東西過猶不及,貼多了會雜,但溫琅放下哪個都捨不得。

因為剪紙裡除了小貓小狗,還有饕餮和麒麟鯤鵬,都是小崽崽的模樣,溫琅每個都想要。

秦景深回頭看了一眼:“窗戶和客廳的牆上,夠嗎?”

窗戶可以,但牆上要掛中國結,白澤純手工製作,饕餮崽崽特別喜歡。

問題就是窗戶不夠。

溫琅抱著剪紙猶豫了一會兒,握著那幾張特殊的對秦景深晃了晃:“秦先生,那些貼窗戶,這幾張貼在照片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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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深根本不會拒絕他,聞言輕輕嗯了一聲。

溫琅高興起來,把膠帶剪的又窄又細,儘量隱性的把剪紙貼了上去,貼完退後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拍了照片和之前的年夜飯一起發了朋友圈。

發出去不到半分鐘,瞬間一連串的點贊和回覆。

一棵桐木的黎明:嘖。

幾回魂夢與君同:嘖。

狴犴狴犴不說話:嘖。

貔貅大人:嘖。

倉鼠糰子愛吃糖:哇剪紙好漂亮!年夜飯看起來也特別好吃!給我琅總比心心!新年快樂!

小倉鼠依舊可愛,溫琅笑眯眯回了他一個表情包,再一看突然發現傅同的微信暱稱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改了。

他記得傅同名字的含義。

——傅是取他心上人的姓,同是幾回魂夢與君同的同。

肯定有情況。

溫琅眯了眯眼睛,點開列表私戳。

饕餮陛下的春天:你和傅潛淵和好了?

傅同回的很迅速。

幾回魂夢與君同:沒有。

饕餮陛下的春天:那你的暱稱這是什麼意思?

幾回魂夢與君同:我就是覺得有點丟人,要是讓別人知道我的前男友叫傅二狗,多掉價兒啊。

饕餮陛下的春天:……

饕餮陛下的春天:要不你再想個比較有說服力的藉口?

訊息框那邊靜了快三分鐘,末了得到傅同一個意味複雜的哦。

溫琅差點笑出聲,垂手噼裡啪啦打字。

饕餮陛下的春天:睚眥先生的春天也要到了?

幾回魂夢與君同:……其實也不算吧,我就是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不如給他和我一個機會,慢慢來。

溫琅就懂了。

那邊傅同顯然有點不好意思,迅速岔開了話題。

幾回魂夢與君同:你最近在做什麼呢?基友團群好久沒見過你了,白澤也是。

饕餮陛下的春天:我和溫融哥住了一段時間,除夕那天和他一起見了秦先生的家長,而且有件事我特別震驚,秦先生的家長居然一個是麒麟,一個是鯤鵬和人的混血。

幾回魂夢與君同:!!!

幾回魂夢與君同:也就是說你家豪門也不是人?他知道這事麼?你打算怎麼辦?

溫琅被那一連串的問號晃的頭暈。

饕餮陛下的春天:秦先生還不知道呢,哥哥讓我先別管,說他和秦先生的家長負責解決這件事,我現在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挺開心的。

饕餮陛下的春天:[哈士奇咧嘴開心].jpg

圖片上的哈士奇咧嘴露出牙齦,晚上看上去得嚇一跳。

傅同回了張同樣辣眼的表情包,兩隻大妖怪握著手機鬥了一小會兒圖,那邊秦景深端著盤子出來,輕輕放在了餐桌上。

溫琅便把準備發的那張辣眼睛的圖變成了揮爪表情包,洗了手過去幫忙端菜,過程中順便給蛋黃和橘寶兒倒了貓糧和狗糧。

一家五口吃完晚飯,出去散了差不多半小時的步,回來後三隻小動物到旁邊鬧,溫琅和秦景深一前一後洗澡換了睡衣,坐在地毯上很認真的看……春晚重播。

老幹部人設不能崩。

看完春晚差不多到上十點半。

溫琅不想睡,又想不到還有什麼事可以做,想了想,伸手戳了下秦景深的臉頰:“秦先生,能幫個忙嗎?”

秦景深看他:“嗯?”

“再過一週多我就得回劇組,浪了十幾天臺詞都感覺忘的差不多了,我們對下詞行嗎?”

秦景深抿了抿唇:“我可能說不出來那種感覺。”

那是肯定的。

不過溫琅不在意。

溫琅笑眯眯:“沒關係的,你來不來?”

秦景深沉默幾秒,輕輕嗯了一聲。

溫琅就到樓上翻出了劇本,原劇本給秦景深,自己用手機拍了看。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地毯上,開始對詞。

對的是周流深對在溫暖的日光裡對林景告白的那一幕。

秦景深確實不適合跟人對詞,無論說什麼都是清清淡淡禁慾的感覺,好好的表白聽起來一點氣氛都沒有。

違和感過於強烈,聽的溫琅總是想笑,無論如何都入不了戲。

不過他本來也就沒打算認真對戲,覺得這樣還挺有情趣的,可以劃入以後的相處日常。

掛鐘在牆上慢慢走,指標很快停在了十一點。

窗外燈火依舊明亮,偶爾能聽到細微的說話聲。

三隻毛絨糰子在旁邊團在一起睡著了,軟乎乎的肚子一起一伏,蛋黃還打著小呼嚕。

溫琅的姿勢不知不覺從坐變成了仰躺,頭靠在蛋黃身上,不久也跟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秦景深說完臺詞,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溫琅回應,移開劇本垂下眼,就看到了一張毫無防備的睡顏。

秦景深眼神瞬間柔軟了下來,伸手輕輕在溫琅臉頰碰了碰,睡著的人對此什麼反應都沒有。

他便也沒動,低頭細細凝視溫琅許久,低聲笑了笑,把劇本的最後一段說了出來。

“我其實是個俗氣至頂的人,見山是山,見海是海,見花便是花。唯獨見了你,雲海開始翻湧,江潮開始澎湃,昆蟲的小觸鬚撓著全世界的癢。你無需開口,我和天地萬物便通通奔向你。 ”

他的聲音很輕,繾綣而溫柔,字裡行間都是情意。

睡著的人沒聽清楚,睫毛顫了顫,半晌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很快又睡了過去。

秦景深笑了一聲,手指輕輕拂開溫琅額頭的碎髮,低頭在他額頭吻了一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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