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地板原來的顏色都看不見了。

鼻間聞不到一絲血腥氣,彷彿地上那些只是紅色的顏料, 而不是,人流出的血。

屋子裡的傢俱有些損壞了, 牆壁上也出現了雜亂的刀痕。

一切都變樣了。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一場,格外真實而又可怕的夢境。

智美睜大了眼睛,她越過高杉,沒有理會他的呼喊,而是走到了距她最近的一處血跡旁,失神的蹲下了身子。

這裡有掙扎的痕跡, 血液分佈很零散, 亦有拖拽而出的血痕,劃出了很長的一條。

眼睛彷彿出現了幻覺,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忍耐著痛苦在地上匍匐前進, 拼盡一切也要靠近她的景象。

那沾滿血跡的臉依稀可以分辨出昔日俊美的模樣, 他最愛乾淨了,也最珍惜自己的毛髮,平日裡常常隨身攜帶著智美送給他的梳子,一有空就梳理頭髮,將本就順滑的頭髮梳理的光潔無比。可現在他顧不上自己的頭髮了,他心中唯一所想,就是靠近她, 近一點,再近一點……

“啊———!!”

智美悲痛欲絕,猶如杜鵑啼血,聲音淒厲到了極點。

她屈膝跪在那攤血跡前,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淚水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與血液混到了一塊。

高杉不顧三日月宗近還用刀抵著他的脖子,衝到了智美身邊。

“智美!”高杉握住了智美的肩膀,他強硬的要把智美拽起來。

“你滾開!”智美拼盡全力將他推開,眼睛裡滿是血絲。

“智美!你先起來!你剛剛靈魂復位,情緒不宜激動。你現在需要靜養,其他的以後再說!”高杉不容拒絕的說道。

“其他?”智美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這是我的刀啊!!”

“我的刀不見了,你讓我以後再說?!!”

“刀劍付喪神而已,你想要以後還能有——”

“啪!”

智美一巴掌打得高杉吐了一口血沫,她仇恨的瞪著高杉:“野本清吾,我的刀是獨一無二的!”

“你不是我,你又怎能替我做決定?!”

什麼都不用解釋了,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告訴她了。

她被妖怪搶走了身體,現在她回到自己的身體了,可是,刀劍們全沒了,只留下這滿地的血,野本清吾站在這裡,還有那暗墮的,暗墮的三日月宗近。

對!她還有三日月宗近!

智美眼睛裡冒出希望的光,她朝三日月宗近衝了過去,高杉,也就是野本清吾急忙拽住她。

“你放開我!”智美甩不開他,另一只手抬起來就想再打他一巴掌,卻被早有預料的野本清吾擋住。

“智美,冷靜一下,你想要幹什麼?!”野本清吾雙手用力,那力道握得智美手腕發疼。

智美掙扎的更用力:“不用你管!野本清吾,我警告你趕快放開我!”

“你想去三日月那邊是吧?我告訴你,你休想!”野本清吾緊緊抓著她,口中發狠,竭力的阻止智美靠近三日月宗近。

“他很危險!你好好看他現在的樣子!”

智美抬起一腳踹他的命根子,智美下腳毫不留情,野本清吾雖然疼的弓了腰,但還是不肯放手。

“我看誰也沒有你危險!”智美咬牙切齒,恨恨道。

“三日月,你快來救我!”智美扭頭就向三日月宗近求救。

“智美你!”

“哈哈哈,真是一場好戲啊。”沒想到三日月宗近一邊鼓掌一邊說道,還在糾纏的兩人詫異的看向他。

三日月宗近一臉嘲諷之意:“真該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們一心維護的主人,臨死前還記掛著的主人,現在維護殺害他們的兇手的樣子。”

智美瞳孔一縮,不可置信道:“三日月,你再說什麼?!”

“他害了我的刀,我怎麼會維護他!”

“不用在我面前演戲,我有眼睛,我看得到。”三日月宗近不吃她這一套。

智美反而怒了:“三日月,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在維護他?”

“小烏丸他們,他們都,都走了,你還不相信我,還要傷我的心!”智美咬緊下唇,“你是我唯一的刀了,你怎能這樣看我!”

“人心隔肚皮,區區一個付喪神,可沒有能耐分辨。”三日月宗近涼涼道,“你也不用作出這副樣子,難道你以為,你表現出仇恨他的樣子,我就能饒過他?”

“智美啊,你還真是被寵壞了。”

三日月宗近幾近冷漠的盯著她,若是如今這個處境的換一個付喪神,可能就會順勢放過野本清吾了。

野本清吾從一開始就表露出重視智美的樣子,甚至在三日月宗近不分目標的攻上來時擋在了智美身前寸步不讓,剛才還那般模樣,被智美打罵也不還手,反而一心想要保護她。

野本清吾喜歡智美,可智美因為野本清吾的所作所為厭惡他,倘若刀劍付喪神在智美面前要殺他,接下來智美一定會露出不忍來,透露出他們兩個相識的資訊來。

護主心切的刀劍付喪神更加不忍智美為難,失去同伴只剩下主人的刀劍付喪神不捨得智美難過,非常可能會饒過野本清吾。

然後智美再假意說幾句和野本清吾恩斷義絕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的話,不知情的野本清吾會當真,他會傷心痛苦。

而看到野本清吾表現的刀劍付喪神會認為這是對野本清吾最好的報復,珍愛之人永遠的仇視。

這樣一來,野本清吾的命就保住了。

至於刀劍付喪神?智美不會讓他活下去的,沒有暗墮就在以後找個機會讓他碎在戰場上,暗墮的話那就更好辦了,藉口淨化他的暗墮送去時之政府,野本清吾就是在時之政府工作的,進去了還能出來?

最後的知情者也完蛋了,所有刀劍都消失了,誰還能明白過來找他們報仇呢?

三日月宗近洞若觀火,他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亦明白智美的小心思。

智美在小烏丸他們臨死時就醒過來了,她的魂魄被術部的職員淨化完了,早就不混沌了。

可以說,野本清吾切斷刀劍付喪神契約,契約反噬刀劍付喪神,刀劍付喪神的痛苦與掙扎智美全看到了。

可她沒有出手阻止,冷眼旁觀,甚至喜聞樂見。

至於她這樣做的原因?

那就太多了。

或許是她被妖物殘害時刀劍付喪神的不聞不問,或許是刀劍付喪神認賊做主讓真正的她受苦受難,更或許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的……

人類,永遠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生物。

他們秉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旦受到傷害就會豎起尖利的偽裝,可刺傷的,大多是真切關懷的人。

小烏丸,縱使你透查人心,也沒想過吧,你看重的“女兒”會為了保護害死你們的兇手而演出這等戲碼。

智美這番作態全是仗著刀劍付喪神對她的重視,她認為刀劍付喪神是非常重視她的,經過之前的事件後,對她的關注會更上一層。

她的認知也沒錯,只不過,看她演戲之人錯了。

三日月宗近不是她的刀劍付喪神,從一開始就不是。

“……三日月,你,你……”智美慌張的看著那位暗墮後依然風華絕代的付喪神,“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

“不用了。”三日月宗近搖頭,血紅的發穗在髮間輕輕搖擺。

“蒼天無眼,就不用麻煩他了。”

“……”智美握緊拳頭,野本清吾緩過來了,他按著智美的肩膀想要把智美藏到身後。

誰知智美用力開啟他,朝三日月宗近竭力哭喊道:“那你要怎麼樣才相信我!”

智美臉漲得通紅,哭得都破音了。

“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恨野本清吾,我恨他殺了我的刀,我不會原諒他的!”

“你還想我怎麼樣!”

“不用你怎麼樣。”三日月宗近緩緩抬起手,“你只要讓開,乖乖的在一旁看著就好。”

“我說過,會為他們報仇,你是他們的主人,他們不恨你。那我的目標就只有他。”

“我會親手殺了他!”

智美和野本清吾站得很近,三日月宗近也厭煩了她的惺惺作態,漫天的殺意直接朝兩人壓了過來,第一次直面這些冰冷可怕的智美竟然發起了抖。

以前她只見過刀劍們出陣回來時身上的傷口,隨隊出陣時刀劍們也會做好萬全準備,不會讓她看到感受到這些,刀劍們更不會對她釋放出殺意。

“智美,你沒事吧?”野本清吾這次將她擋起來的動作沒受到反抗,智美堪稱乖順的被野本清吾拉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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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誤了不少時間,你也該上路了。”三日月宗近遙指野本清吾,平淡的語氣裡卻裹挾著無盡的血腥。

“我不會乖乖等死的!”野本清吾迎戰。

“我不許!”智美突然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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