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深沉的黑暗。

光芒在這裡已經變成了最奢侈的東西。

黑暗中, 暗流湧動。

靜悄悄的,無聲又無息。

最深處, 有人忽然睜開了眼睛,那抹紅光瞬間成為黑暗中最起眼的存在。

“嗯?”三日月宗近注視著黑暗中的暗流, 那是他力量的化身。

暗流的運轉出現了變化,其中有一股脫離了他所掌控的軌跡,欲衝出這片黑暗,流向不知名的所在。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紅色的光芒也隨之收斂。

他輕笑一聲,笑聲裡似有洞察,亦有悲哀, 更似無情。

三日月宗近沒有出手阻止, 他放任那股堪稱毀滅的力量衝破阻礙,順應召喚去往另一處。

早先佈下的一招廢棋終究生了變故,這大概就是所謂宿命吧,難以抵抗, 也更難去更改。而所有想要逆天改命之物, 都會被打擊的鬥志全無。

天道有眼,可它保護的,維護的,始終不是他們,那這天道亦是敵人了。

三日月宗近不再去關注異動,他重新閉上了眼睛,黑暗之中的最後一抹光源消失了。

藉著那抹黯淡的光源, 依稀可以看見,三日月宗近面前,凌霄靜靜的躺在那裡,聲息全無。

這並不代表凌霄死亡,一個劍靈,本就不該以人類的標準去判斷。

但是,他離死亡,也不遠了。

這回三日月宗近沒有奪去他的本體,凌霄劍就在他身側放著,觸手可及。

可是,與世間一切陰暗骯髒為敵的凌霄劍已經沉寂了,它連反抗的光芒都亮不起來了,那些光是它最後的防禦手段。

若是有人能夠見到凌霄劍此時的樣子,恐怕不會想到,這會是昔日威震三界的凌霄神劍。

凌霄劍暗淡無光,其上鏽跡斑斑,劍鞘上精緻華美的花紋早就被腐蝕的看不出原樣,劍柄腐朽的似乎一碰就斷。

現在的它,只不過是一柄乞丐都不屑去撿的破爛而已。

不過比起凌霄劍,凌霄的情況要好多了。身為凌霄劍的劍靈,他的身上沒有因本體變化而映照出的傷口,人形尚且完整。

只是,他如今也只剩下這具驅殼了。

三日月宗近在吸收蠶食凌霄劍的力量,他在劍靈身上種下的黑手幫助他能夠順利將力量奪過來。

不得不說,凌霄劍多年來的積累實在富蘊到了極點,就算凌霄一直在注意減少壯大自身的行為,可凌霄劍根腳不凡,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力量反而在逐漸增長。

三日月宗近彷彿一個見到了山珍海味的饕餮巨獸,他吞噬力量的動作堪稱狼吞虎嚥,只要能吞下的,先一股腦的吞下去,別的之後再說。

也正因為他這番舉動,凌霄劍才消耗的這麼快。

三日月宗近終於放緩了吞噬的動作,他在吸收著吞噬來的力量,將凌霄劍的力量轉化為己用。

而和他本身那狂暴又毫無理智可言的力量相比,凌霄劍的力量可以說的上是柔和了。就算有那麼不聽話的,也被他略施手段安撫了下來,乖乖的為他所用。

甚至,這力量對他有種親近之感。

親緣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啊。三日月宗近不禁感嘆。

明明凌霄醒來會毫不猶豫的與他為敵,偏偏這力量只因為他與其父身處同源就乖巧的不反抗,接納他後更是對他親近有佳,根本不會傷害他。

那他發現這種情況會不會愧疚呢?為他對凌霄的所作所為。

完全不會。三日月宗近篤定道。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刀,亦如是!

……他不是凌霄的真正父親,不是!

現在三日月宗近所作的一切他都不會後悔,哪怕最終迎來的是消亡那也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

至於對錯,他自己心知肚明便好,無需他人質疑!

從黑暗中分流出去的這股力量被引領著,召喚著,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本丸主屋裡,在高杉與術部職員驚駭萬分的目光下,三日月宗近渾身上下突兀的冒出濃重的黑氣,那是令他們無比恐懼的強大力量。

那高朗之月重新墮化,紅眸中,是赤果果的殺意,與即將宣洩滿腔怒火的興奮!

三日月宗近抬起握刀的手臂,那被冠以最美之名的刀刃上,黑色的氣體將其緊緊包裹,絲毫看不出形狀來。

“就先拿你們試刀如何?”三日月宗近面色很白,幾乎是透明般的白,而他的嘴唇卻是深沉泛著邪氣的黑色。

他嘴角勾起了一點弧度,聲音詭異的平淡,可高杉兩人硬生生聽出了蠢蠢欲動之意,彷彿只要他們有什麼反應,下一秒就會人頭落地。

術部職員沒經歷過這種場面,他最常幹的,還是在會議室裡和同僚因為術法的某些要素爭論。或許術部有習慣面對戰鬥的人,但他絕不是其中之一,他只是個偏科的戰五渣而已。

特長紙上談兵,對於迎敵該用什麼術法信手拈來,能說得頭頭是道,可實踐就不行了,他只適合做幕後人員。

這次時之政府把他派過來也是沒招,因為和其他指揮官來不了放了伊藤來的原因一樣,術部許多成員被召去研究神降的方法了。

一起來的同事們能打的都在外邊面對那些暗墮付喪神,唯一一個戰五渣被特意關照進了屋,卻沒想到屋裡更危險——好歹外面一群人群毆七個暗墮付喪神,屋裡卻是一個暗墮付喪神群毆兩個人,這兩個人中有一個還是拖油瓶。

高杉渾身都溼透了,與術部職員相比,站在智美前方的高杉是三日月宗近示威的首要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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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三日月宗近絕對不是普通的暗墮付喪神!

高杉心裡警報不停,三日月宗近的力量成倍翻漲,這會兒跟他剛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三日月宗近剛露出墮化跡象的時候高杉還敢跟他一搏,此時此刻,高杉已提不起去反抗的勇氣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逃!帶著智美逃走!

可是三日月宗近緊緊盯著他,蓄勢待發,時刻準備出手。高杉貿然動作就是送死。

“別殺我!別殺我!”

三日月宗近釋放的壓力全對準了高杉,職員面對的只有那洩露的幾絲氣息,那其中的危險讓他完全失了分寸,受不住的哀哀求饒。

“求求你饒過我!饒過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若是求饒就能被放過,那這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了。”三日月宗近道。

“閉嘴!”高杉咬牙怒喝,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你也莫急,我不會放過你的。”三日月宗近笑道,他的眼睛裡卻無半點笑意,那血紅之眸直直盯著高杉,看得人膽寒。

可高杉不能怕,縱使他現在怕得要死,面上也不能露出分毫來。

“雖說不是我自願的,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是要幫他們報仇的。”三日月宗近遙遙指著高杉,“現在,你可以說辭世之句了。”

刺骨的殺意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高杉宛若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

左右都是死,三日月宗近不可能放過他,高杉咬緊牙關:“放馬過來吧!”

“你瘋了!”術部職員不可置信的尖叫。

“呵,還算有點骨氣。”三日月宗近嘲諷了一句,也不見他怎麼動作,瞬間就來到了高杉身前,他手中鋒利的刀刃已抵在了高杉的頸間,黑氣已經張牙舞爪的漫上高杉的身體,只要他再往前走那麼一步,他的刀就能將高杉脖子捅穿!

高杉汗毛倒豎,他緊張的連唾液也不敢吞嚥,連眼也不敢眨的盯著三日月宗近。

死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高杉真的在等死,他心中各種念頭電閃而過,好的壞的,悲傷的高興的,就像走馬燈一樣,只不過快的令人應接不暇。

三日月宗近彷彿戲弄一般,動作緩緩的將刀尖往前送,刀尖吞吐的鋒利之氣刺破了高杉的頸間的皮肉,滲出了一點血跡。

那團血跡太小,三日月宗近不怎麼滿意,他將刀再次往前推,這回血流出的多了一些。

高杉全身被束縛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三日月宗近戲耍他,等待三日月宗近厭煩了給他來個痛快。

“……清吾?”

迷茫的女聲響起,令高杉渾身一震,他想轉身看看智美,三日月宗近的刀鋒卻再一次逼近。

身後傳來?的動靜,智美詫異的站了起來:“是你嗎清吾?你怎麼在這?”

當她看清眼前這一幕時,她驚道:“三日月?!你們,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先坐下來好好談,別亂動刀子啊!哎呀,三日月你怎麼傷了他!快把刀放下!”智美看到高杉脖子上的血後,立刻勸解道。

“誤會?”三日月宗近似笑非笑的看著智美,“誤會的人,是你啊。”

他眼中的不祥紅光大放,智美被驚得後退了一步,這才反應過來。

“你,你,你暗墮了?”智美大喘了口氣,“怎麼回事?!好端端的——”

剩下的話,她再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她看到了,那滿地的殷紅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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