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四章
夜幕上點綴著繁星, 星光熠熠，卻無法照亮庭院裡的深沉夜色。
餐廳那裡人聲鼎沸, 燈火通明，院中角落安靜無聲, 不遠處石燈籠的光芒也淡淡的，只照出了兩個一高一矮的黑色輪廓。
小烏丸的質問凌霄無法回答，或者說是不知如何作答。
他們是三日月宗近邀請來到這座本丸的，米宓為了救治付喪神，而他自己則是為了與父親多相處。凌霄知道，他們這一行人本不該來的，暗墮的付喪神對這座本丸的刀劍來說乃是大敵, 可他卻有了私心。
不滿足只見一面, 想要多說一會兒話，想要有更多的接觸，種種心緒促使他接受了三日月宗近的邀請，回過神後, 凌霄才想起, 他們是不能也不該來的。
可一切都晚了，他們已經進入了這座本丸。
凌霄不知道那些付喪神心中是如何想的，但他是決定儘早離開的，只是不捨，想在三日月宗近身邊多留一晚，因為，他們父子之間可能不會再見面了, 這一次分別，便是生離死別……
然而小烏丸警醒了他，同行的付喪神身份特殊，他們必須回到那座本丸的。
凌霄直視小烏丸的雙眼：“很抱歉，我不能告訴您。”
“……”小烏丸挑眉，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不能？”
凌霄沉默的看著他。
“孩子，你的修為還不到家。”小烏丸輕笑著，眼光閃動：“這時候，你應該編一個來歷出來，不管荒唐與否。”
“……您會信嗎？”
“說不定吾相信了。”
石燈籠的微光從旁邊照過來，小烏丸從容的伸出未著鞋襪的光潔小腿，往前邁了一步，朝著凌霄逼近。
“看來他們很有來頭，讓你不敢輕易說出口。包括那位審神者大人。”小烏丸貼近凌霄，凌霄退無可退，僵硬的靠著牆站著。
“那位審神者大人靈力非同小可，與吾女相比，如同皓月螢火之別，可她靈力澄澈，氣息純淨，半點不像醃?無恥之徒。”
“這樣的人怎會與暗墮的付喪神為伍呢？”小烏丸饒有興致的仰頭打量凌霄的神情，他滿意的看到凌霄瞳孔一縮。
“你……”
“在奇怪吾怎會知道他們是暗墮的付喪神？”小烏丸好整以暇的問道。
“……一期一振並未刻意掩飾，您能看出來並不稀奇。”
“那小狐丸呢？”
“何須問我？”凌霄反問他。
“哈哈哈……”小烏丸笑了，“是呀，自然不用問你，看出來就是看出來了。”
“既然那位審神者會與暗墮付喪神同行，最大可能就是暗墮本丸的繼任審神者了，你說吾猜的對不對？”
凌霄沒說話，目光穿過他，落在他身後。
身高差距讓小烏丸無所察覺，他對凌霄道：“你可知曉，時之政府已經下達了通緝令，通緝之人的樣貌與廳中那位審神者一模一樣呢。”
“是嗎？”那熟悉的綿軟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小烏丸身後響起，小烏丸轉身。
一身純白髮色淡黃微卷的付喪神背光站著，從餐廳大門處透出來的光為他打上了一層淺金色的輪廓，眉目有些看不透，那雙注視著小烏丸的眼睛裡泛著詭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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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世上所有髭切都是這樣子的，只是小烏丸分辨出來了，這個髭切不是本丸的髭切，而是那個暗墮的外來之刃。
源氏與平氏兩家的恩怨由來已久，承載源氏重寶之名的髭切膝丸一向與小烏丸不對付，性格頑劣的髭切更是不吃小烏丸自稱為父的那一套，常常嗆聲。
小烏丸將其視為叛逆之子，偶爾鬧得狠了也會親自出手管教，五花太刀的名頭不是吃素的，而“日本刀之父”的聲名也不是白來的，髭切和他交過手後，態度雖然依舊乖張，卻從未這樣看過他。
“那張通緝令上說了我們的身份，你害怕我們給這裡帶來麻煩，搶先出手，勸他讓我們離開。”髭切緩緩走過來，與他形影不離的膝丸此刻不見蹤影，凌霄一直警戒著周遭的動靜，看來此刻膝丸還在餐廳之內。
“該說你的眼光犀利，還是喜歡欺凌弱小？”
“小烏丸？！”
小烏丸神色不變，語氣也極為鎮定：“難為你還記得為父的名字。”
“呵，”髭切嘲諷似的輕笑一聲，“那你應該感到榮幸。”
“合該如此，畢竟你連自己都不記得，真是個稱職的好兒子，為父心中甚喜。”
一道勁風直直的朝小烏丸襲來，夜色中小烏丸視力不好，卻憑著出色的戰鬥意識朝旁邊跨了一步，躲開了。
“你不應該躲的。”髭切感嘆道，他手中的本體已然出鞘，石燈籠光芒再黯淡，也擋不住刀刃反射的凜凜寒光。
“說不過就動手，為父教過你這樣做嗎？”小烏丸斥道，“千年歲月，你只學會了這些？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一縷黑色的布料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那是小烏丸衣袖上的。
“嘖。”
髭切厭惡道：“我最討厭你這副姿態，別以為人類給你冠了虛名就真把自己當成父親！”
“為父之名是否為虛你想了千年都沒明白嗎？”小烏丸眼神淡淡，手中卻出現了一把太刀。
髭切視線一凝，嗤笑道：“單憑你？”
“讓為父領教一下，看看你暗墮後，實力是否依然不濟！”小烏丸手放在了刀柄上，兩人互相瞪視著對方，氣氛劍拔弩張。
“住手！”被兩人忽略的凌霄及時出聲阻止。
“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
兩人動作止住，髭切目光深邃的望過來，凌霄微微皺眉。
“大局為重，髭切 。”
髭切輕笑：“我何時不以大局為重了？”
“小孩心性。”打不起來，小烏丸收回了手，略帶訓斥意味的說了一句。
髭切當做沒聽見，他貫會裝聾作啞，只盯著凌霄，玩味道：“我們的身份暴露了，凌霄桑，要不要殺人滅口呢？”
“……髭切。”凌霄喚了他一聲，髭切定定的看著他，忽而一笑。
“好吧，我不開玩笑了。”
小烏丸老神在在的旁觀，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通緝令上怎麼說的？”凌霄問小烏丸。
“繼任暗墮本丸後，不僅自己逃了出來，還放出了不少暗墮的刀劍付喪神。政府命令，一旦發現其行蹤，必先上報，不擇手段將其抓捕，等待政府派人處理。”
“放出暗墮付喪神的行為是很惡劣，但還達不到時之政府對所有審神者派發通緝令的程度。而且，要將其抓捕？以往找到暗墮付喪神，可是就地斬殺啊。”小烏丸眯眼，眼角的紅痕愈發明顯，被他盯著的髭切神色莫名，手中的本體還未歸鞘。
凌霄聞言，大步流星越過小烏丸髭切二人，小烏丸叫住他：“你去哪？”
“要去告訴審神者？”髭切慢了一步道。
凌霄腳步微頓，小烏丸道：“看來其中另有隱情，不過，告訴她只是讓她白白擔心罷了。”
“何意？”凌霄停下來，轉頭問他。
“從你們進入這個本丸起，一切就晚了。”小烏丸涼涼道。
“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補救。”
“不晚！”凌霄目光炯炯，無比肯定的說道，說完，他迅速的進入了餐廳。
髭切喟嘆了一聲，握著刀大大咧咧的跟著進了餐廳。
小烏丸若有所思的望著餐廳大門，看來，他小看了那個孩子。
凌霄沒打算驚動太多人，他進了餐廳就放慢步伐，以正常的速度走向米宓，可惜事實不如他願，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聽有人驚呼：“髭切，你這是要做什麼？！”
凌霄回頭，只見髭切一臉無害的微笑，手裡卻握著出鞘的利刃，反差極大。
“這個啊，我出去找不到路了，就拿它來探探路啊。”髭切很自然的說出了謊話，並沒有騙過別人。
“你當我們傻子啊！”加州清光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走廊上燈那麼亮還用得著探路？！”
“哈哈哈，年紀大了嘛。”髭切的口吻讓人們不禁聯想到了三日月宗近，他一邊打哈哈一邊朝凌霄靠近。
“借過借過，刀劍無眼吶。”髭切一邊收刀一邊走過來，對著凌霄眨了眨眼睛。
他走到凌霄身邊，湊到凌霄耳邊道：“你打算直接告訴審神者？”
凌霄點頭：“寒月直接聯絡時之政府，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呵呵，”髭切笑笑，跟著凌霄一齊往前走：“我們在平安京待了七、八天，這裡可過了一個月啊，本丸裡審神者的動靜可瞞不過時之政府的。你說，消失了一個月的審神者在時之政府下發通緝令後主動聯絡，是在求饒還是別有所圖？”
“空間裂縫何其兇險，一個粗通靈術皮毛的審神者到底是如何毫髮無傷的從空間裂縫裡逃出來的？這一個月她到底去了哪裡？她又是如何在暗墮付喪神手下保住性命的？最重要的是，”髭切在暗墮付喪神聚集的桌子旁邊停下來，“付喪神三日月宗近怎會有一個孩子？”
“時之政府想要審神者與付喪神誕下子嗣可是想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