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志澤話音剛落, 就只聽得咔擦一聲響。

他定睛看時,就見薛元敬正慢條斯理的攤開他的手。

而他的手掌心裡, 正是一堆碎末。

剛剛薛元敬是拿了一隻毛筆在手上的, 想必剛剛那一聲響就是他捏碎了筆管的聲音。

雖然說這筆管是竹子做的, 他也能捏碎,但捏成這樣細如塵沙的碎末難度可就很大了。只怕連他那個身為武將的父親都做不到。而且若剛剛那一下是捏在他的身上,只怕他身上的骨頭都要硬生生的被他給捏碎了吧......

想到這裡,賈志澤不由的就打了個冷顫。

而薛元敬這時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待看清他面上驚恐的樣子, 他就緩緩的將手中的筆管碎末倒到了案面的書冊上,然後將書冊往前推到了賈志澤的面前, 聲音森冷的說道:“我不覺得如何。”

賈志澤見他面上的神情雖然還能說得上是平靜, 但一雙黑漆的眸中卻仿似藏了一把鋒利的刀一般, 正一刀刀的凌遲著他。

當下他就瑟縮著脖子,再不敢看面前的這堆筆管碎末了,更加不敢看薛元敬的目光。

完完全全的被薛元敬剛剛的那一下子,還有他現在身上凜冽的氣勢給震懾到了。

孔修平在旁邊見了,只覺心中震驚不已。

震驚於薛元敬看著明明是很清瘦文雅的,以前以為他只是個文弱書生,但沒想到他的手勁竟然這樣的大。也震驚於他對賈志澤這會兒的態度。

薛元敬以前雖然為人冷清, 但對他們這些同窗還是鮮少會有這樣強硬震懾的時候。而剛剛,他冷眼旁觀,見賈志澤提起想做薛元敬妹婿的時候,那一剎薛元敬冰冷的目光中是動了殺意的。

只怕若不是他硬生生的壓制住了, 那一枝毛筆並不是被他給捏的粉碎,而是會徑直的插到賈志澤的胸口去。

不過是賈志澤說要做他妹婿的事,他就用得著這樣的動怒?而且若認真說起來,賈志澤肯娶薛嘉月,那其實都是薛嘉月高攀了。這樣的人家薛元敬都看不上,那他還要給他妹妹挑選個什麼樣的人家?

竭力的斂下心中的這股子異常,孔修平就笑著出來打圓場:“志澤,這樣的話你怎麼可以隨便拿出來開玩笑?還不快對元敬道個歉?同窗之間若因著這玩笑的話生分了可就不好了。”

賈志澤這會兒正巴不得有個臺階好讓他下呢,聽了孔修平的這話,他連忙點頭不迭:“剛剛都是我豬油蒙了心,腦子一抽就說出這話來了。其實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你竟然還當真了。我錯了,往後我再不敢跟你開這樣的玩笑了。”

他這話說的很真誠,面上的神情看起來也很誠摯。生怕薛元敬一個不高興,下一刻就將他當成那根筆管給捏了。全身骨頭都一寸寸的碎了,那得多痛啊?但凡想一想都要難受死了。

薛元敬一語不發,烏黑暗沉的一雙眸子緊緊的看著他。賈志澤就覺自己是一直被獵鷹給鎖定了的小兔子一般,簡直都要嚇的神魂俱散了。但偏生又很沒出息的不敢動,只坐在這裡,戰戰兢兢的任由薛元敬的目光看著。到最後他的小腿肚子都很不爭氣的開始打起哆嗦來了。

片刻之後,就見薛元敬總算移開了看他的目光,語氣被冰塊凍結似的涼:“以後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這件事暫且就算這樣的過去了。

賈志澤聽了,嚇的憋在胸腔裡的那一口氣才敢吐出來。不過隨後他就發現他整個人仿似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裡面穿的中衣都被冷汗給溼透了。被窗外的秋風一吹,整個人更是冷的直哆嗦。

好在這時候夫子手拿著書冊進來講課,賈志澤連忙轉過身,再不敢輕易的回頭了。

等到一天的課上完,賈志澤也是眼瞅著薛元敬走出書院的門,他這才敢往外走。

忽然一眼看到孔修平在前面走,他就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孔兄,然後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說道:“今天可真是多謝你了。若不是你當時找了個臺階給我下,我指不定當場就要被薛元敬那小子給嚇的失禁了,那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走,我請你吃飯去。”

卻被孔修平給推拒了:“今早我出來的時候家母特地囑咐我要早些回去。今日是家父的壽辰。這吃飯的事,你我至交朋友,無需這般客套。”

賈志澤一聽,就說道:“原來今兒是你爹的壽辰啊,那你是該回去給他老人家磕個頭,改日我再請你吃飯答謝你。”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說道:“前幾日我曾聽我爹提起過,說你爹在府衙時常被人欺負,吆三喝四的叫他去做不該他做的事。你放心,我待兒會回去就跟我爹打聲招呼,讓他多照應照應你爹,這樣往後府衙裡就再沒人敢欺負你了。”

孔修平聞言,一向沉穩的面上有一絲龜裂。若細看,能從他眼中看出尷尬,不甘和憤恨這些神情來,但很快的他就斂下眼中這所有異常的情緒,而是對賈志澤作揖行禮:“那我就代家父先謝謝你和令尊。”

賈志澤伸手拍拍他的肩:“方才你說過,你我至交朋友,無需這般客套,現在你又跟我客套什麼?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娘的,上午被薛元敬那小子給嚇出一身冷汗來,這會兒我還覺得難受呢。可要趕緊的回去沐個浴,換套裡衣才行。不然該著涼了。”

說著,就同孔修平話別,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孔修平看著他的背影,剛剛面上微微的笑意漸漸的就沒有了,轉而換上了一絲無奈和自嘲的笑意。片刻之後,他才轉過身,腳步沉重的往前走。

就在他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薛元敬卻已經到了家了。

剛剛一出書院的門沒看到薛嘉月,薛元敬心中就松了一口氣。

總還是擔心她不聽他的話,又來接他放學。若她真過來了,昨日是聶鴻濤同她搭訕,那今日又會是誰?

想起剛剛賈志澤同他說的話,他看得出來當時賈志澤的話雖然也帶著真心,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試探的態度。婚姻大事,必然要經過父母同意,豈可擅自做主?但當時他還是覺得怒不可遏。

一方面是覺得賈志澤怎能如此不尊重薛嘉月?他放在心尖上的妹妹,由得他隨意的說出這些話來試探?二來,賈志澤憑什麼來求娶薛嘉月?就算他父親是衛指揮使司的鎮撫,他為人性格也還好,相貌也算不錯,但他想要做薛嘉月的夫君那也是決計不行的。

而且,但凡只要想一想薛嘉月往後會叫賈志澤為夫君,挽著胳膊對他笑,對他撒嬌,薛元敬就覺得胸中怒氣翻滾,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是決計不會同意這件事的,往後也要避免賈志澤再見薛嘉月。

帶著這樣的想法,薛元敬一路快步的回到家。

一進院門,就看到薛嘉月正坐在院中同馮嫂子說話。

那家成衣鋪子最近總是沒有事情做,所以馮嫂子一直閒在家。她心中也難免覺得焦躁,卻不知如何是好,剛好下午薛嘉月過來找她說話,倒是能勉強讓她暫時忘卻那些令人不高興的事。

看到薛元敬回來,馮嫂子就同他打招呼:“薛家大哥,你回來了?”

薛元敬便站住腳,叫了一聲馮嫂子。

而薛嘉月這時已經起身迎了上前來,笑道:“哥哥,你回來了?”

薛元敬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臉上的笑容不像是勉強裝出來的。且看她剛剛從竹椅中起身站起來的時候右臂活動自如,想必右肩已經沒有昨夜那樣的痛了,他心中就略略的放了些心。

薛嘉月已經在轉頭跟馮嫂子說作辭的話了,等說完,她就同薛元敬回了東廂房。

而一等回到東廂房,薛元敬放下手裡的布包就問薛嘉月:“你的右肩現在覺得如何?還痛不痛?讓我看看。”

雖然昨兒在藥鋪買的那個活血化瘀的藥膏子擦了確實有效,但到底也不是仙丹,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能都好了?自然還是有些痛的。

不過薛嘉月原本心裡還是不想讓薛元敬看的,可想起昨夜的事來,心裡就想著若她再推拒,只怕薛元敬心裡又要以為她這是在同他生分。而且她既然都將薛元敬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來看待,怎麼不能讓他看了?再說也只是肩膀而已,又不是胸前,她要矯個什麼情?

於是她索性就大大方方的點頭:“好啊。那哥哥你幫我看看。”

薛元敬原以為她還會先推拒一番,心中已經打疊好了許多哄她同意的話,但沒想到她現在竟然會答應的這樣乾脆,他反倒微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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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很快的就反應過來,轉身走過去掩上屋門。然後他一回頭,就看到薛嘉月已經坐在椅中了,正目光清澈如水的望著他,仿似在等他去看她右肩上的傷勢。

薛元敬目光看著她,不知為何,反倒覺得心跳如擂鼓了。也沒來由的就緊張起來,手心裡都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頓了頓,他才抬腳朝薛嘉月走過去。等走到了她跟前,他只覺胸腔裡的一顆心越發的砰砰亂跳起來,來雙手都有些發顫起來。

不過面上還是勉強保持著一貫的平靜淡然,伸手落在了薛嘉月的衣襟上。

作者有話要說:  推文時間:女扮男裝古言文,奸臣之子,

投胎成奸臣的兒子,於是奸臣的兒子也只能是奸臣。

天涼了,是時候給大家添點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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