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考試會從上午一直考到近傍晚的時候。雖然臨進場的時候薛元敬特地的交代過薛嘉月, 等考完試他會自己回去,讓薛嘉月不要去接他。但到半下午的時候, 薛嘉月還是拿了油紙傘準備出門去接薛元敬。

今兒一整天都是陰天, 給人的感覺就是隨時都會下雨, 但還是一直沒有下。不過為保險起見,薛嘉月出門的時候還是拿了一把油紙傘。

而果然,等她走到半路上的時候,空中就飄起了細濛濛的雨絲,飛絮一般的落在人身上。

薛嘉月就撐開傘, 一路走到了託月書院門外。

門外已經有不少人了。因為是書院門口,平時學子進出, 所以也有茶鋪, 小吃鋪, 以及酒樓之類。這會兒裡面都坐了人,一邊閒話,一邊等著書院考完試開門。

薛嘉月原本想撐著傘一直站在外面等薛元敬出來,但不想雨越下越大,最後她只好收了傘,走進旁邊的一家茶鋪,一文錢要了一碗茶, 坐在一張短凳上,一邊喝茶一邊聽茶鋪裡面的人說話。

外面大雨如注,不過這絲毫不能澆滅茶鋪裡面那些人的聊興。

薛嘉月就聽到他們在猜測今年會是誰分別考中託月書院和太初書院的第一名。而最後猜測的結果,竟然有九成以上的人覺得會是一個名叫譚宏逸的人同時考中託月書院和太初書院的第一名。

但凡能考中託月書院或太初學院的第一名, 那以後肯定考取進士在望的。若是能同時考中這兩所書院的第一名,想必考中一甲都會有極大可能。而聽說,自託月書院和太初書院成立以來還從沒有人同時考中過託月書院和太初學院的第一名呢。這個譚宏逸到底是什麼人?

薛嘉月心中好奇,不由的就越發認真的聽那些人說話。

又聽了一會兒,她就知道這譚宏逸家是平陽府的首富,家裡開了很大的綢緞鋪子,成衣鋪子和首飾鋪子。還有一家平陽府最大的酒樓,名叫聚賢樓。而這譚宏逸聽說自小就聰穎出眾,才氣遍平陽府。曾經有好幾個同樣出眾的學子不服,相約去找譚宏逸比拼才學,但都被譚宏逸給羞辱的鎩羽而歸。

聽說託月書院的山長也見過譚宏逸,當面考較過他的才學,當時就想要破格不用考試讓譚宏逸來託月書院上學。但被譚宏逸婉拒,說要同眾多報考的學子一起應試,然後以第一名的成績堂堂正正的進入託月學院。

這會兒茶鋪裡就有人在感嘆著說道:“這位譚少爺可真是傲氣。不過這也難怪。他原就出身富貴,又才高八斗,學識淵博,他不傲氣誰傲氣?”

鋪子裡也有外地來的人,沒有見過譚宏逸,這會兒聽這些人一說起,就紛紛的說等待會兒譚宏逸出來的時候,請那些人指一指,他們要見一見這樣的一個傳奇人物,也好開開眼。

就聽到有一個人在說道:“嘿,這有什麼好指的?譚少爺的相貌生的也是一等一的好,站在人群裡就如同鶴立雞群一般,極好認的。等待會兒眾位學子考完出來的時候,你見著人群中誰的相貌生的最好,那就肯定是譚少爺了。”

正說著,就聽得三聲鐘響,鋪子裡的眾人忙都站了起來,紛紛的說道:“好了,考完了,要出來了。”

薛嘉月也趕忙站了起來。

外面的雨已經較剛剛小了很多。就見前面書院的兩扇黑漆大門開啟了,眾多應考的學子相繼走了出來。

早上來應試的時候還沒有下雨,所以好多學子都沒有帶傘。這會兒見下雨了,有好多人就腳步加快起來。也有人將手裡的布包之類的東西頂在頭頂往前走。

茶鋪裡的人剛剛聽了有關譚宏逸的事,這會兒就有許多人伸長脖頸往前看,就想見一見那個譚宏逸。

忽然就聽到有個人大叫了起來:“那個人,你們看那個人。我仔細的看過了,一群人裡面就他的相貌生的最好,他一定就是譚宏逸了。”

眾人聽了,紛紛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

薛嘉月剛剛聽了譚宏逸的許多事,心中也難免好奇,就也轉頭望了過去。

就見被指的那個人穿了一身青色的直身,生的相貌清雅如玉,身材清瘦修長,山間雲霧繚繞中的一竿青竹一般。更難得的是他周邊的人都在低著頭,腳步匆忙,獨有他腳步不急不緩的,一副即便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氣定神閒模樣。

這樣的人物確實很容易在人群中被人一眼就注意到,但是......

薛嘉月唇角微微的抽了抽。但這哪裡是那個譚宏逸?這分明就是薛元敬。他身上穿的那件青色直身還是前幾日自己想著他要去各書院考試,自然就該穿讀書人的衣服,不能讓人笑話他,所以她就特地的買了一塊布料託馮嫂子做的呢。

不過聽到有人說薛元敬是這一群人相貌中生的最好的,薛嘉月還是覺得心裡很高興,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因為這是她的哥哥啊。做妹妹的,誰不想要一個被人羨慕的兄長。

她正要開口叫薛元敬。這時就聽到鋪子裡又有個人在叫道:“這不是譚少爺。喏,那個,剛剛你們說的那個少年身後不遠處那個穿白色皂邊瀾衫的人才是譚少爺。”

薛嘉月聽了,就暫且沒有開口叫薛元敬了,而是踮腳抬頭往薛元敬的身後望過去。

就見薛元敬身後隔著幾個人確實有一位身穿白色皂邊瀾衫,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細看其相貌,五官確實很俊美,站在人群中也很亮眼,是不可多見的一位美男子。

薛嘉月就聽到身旁有人在惋惜的說道:“這位譚少爺雖然相貌生的確實好,但是並沒有先前那個少年好。那剛剛你們說的這位譚少爺才學極好,是不是也帶了水分?”

他口中說的先前那個少年,自然就是指薛元敬了。

薛嘉月聽了,只覺得心中喜滋滋的。

她也不去管有其他人在同這位說話的人爭論譚宏逸的學問是如何的好了,而是收回看譚宏逸的目光,抬腳就往薛元敬那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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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敬還在想剛剛考的那一門策論,渾然沒有注意到周邊。直至有人攔在了他的去路上,他心中微覺不快,微蹙了一雙眉看過去時,就見攔著他的人竟然是薛嘉月。

薛嘉月這會兒臉上笑容綻放如花,一幅天真爛漫的樣子,說不盡的嬌美可愛。

薛元敬心中又驚又喜,忙問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來接我,在家中等我回去?你怎麼一點都不聽我的話?”

不過他口中雖然這樣說著,但一出託月出院的院門就看到薛嘉月過來接他,他心中還是覺得很高興的。

薛嘉月眼珠子轉了轉,極快的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看天下雨了,想起你進場考試的時候沒有帶雨傘,怕你淋溼,所以就過來接你了。”

但其實她出門的時候外面根本還沒有下雨。

她話音剛落,就見薛元敬抬手輕輕的彈了她的額頭一下:“你又騙我。分明這場雨才剛下不久,但家中到書院的這段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你肯定是趕不過來的。你出門的時候肯定還沒有下雨。”

一眼就被看穿謊言。於是薛嘉月也不再狡辯了,只抬手捂著額頭剛被薛元敬彈的地方,委委屈屈的說道:“哥哥,疼。”

薛元敬知道自己剛剛使的力道,自然是不會真的將她的額頭彈痛。但這會兒見著她面上委委屈屈,惹人憐惜的樣子,他心中止不住的還是立時就軟了下來。

他就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問道:“真彈疼了?疼的可厲害?”

口氣甚是溫柔。

薛嘉月見好就好,放下捂額頭的手,笑道:“哥哥你不生氣我就不疼了。”

薛元敬聽了,輕嘆了一口氣,面上看著滿是無可奈何的樣子,但眼中卻是帶了寵溺的笑意。

以前從來不知道薛嘉月會這樣的撒嬌。但是這會兒聽著她又嬌又軟的聲音,就算明知道她剛剛是在騙他,但他心中也是半點氣都生不起來的。

只怕往後若她做了任何的錯事,但凡只要這樣對著他撒撒嬌,他肯定都是氣不起來的。長此以往,他這個做兄長的在她面前肯定會沒有半點兄長該有的威嚴架子。

抬手輕敲了敲薛嘉月的頭一下之後,薛元敬彎腰從薛嘉月的手中接過傘,撐開,罩在頭頂。

因為薛嘉月只帶了一把傘過來,所以這會兒也只能兩個人共撐一把傘了。所幸現在的雨下的並不大,也沒有什麼風,所以就算兩個人共用一把雨傘也是夠的。

兩個人正一面說話,一面並排往前走著,但這時,就見前面有幾個做僕人打扮的人跑了過來。一邊跑,他們還一邊叫道:“少爺。”

他們跑的飛快,薛嘉月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一個人撞上,薛元敬忙伸手攬住了薛嘉月的肩,將她往自己懷中帶,緊緊的將她護住。

最後薛嘉月雖然沒有被那個人給撞上,但薛元敬因為要護著薛嘉月,手中拿著的裝著紙墨筆硯的布包卻是掉到了地上。

只聽得啪的一聲響,布包散開來,裡面的紙墨筆硯立時就撒了出來,凌亂的鋪在滿是泥濘的路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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