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婦就嗤笑了一聲:“看孫大嫂這話說的。這世上的人可不是人人都要死的?難不成到時就你一個人不死, 留著做個老妖精啊?”

周邊圍觀的秀峰村村民聽到這農婦說的話,都紛紛的笑了起來。

而孫大嫂聽了這話, 當下只氣的差些兒就要撲過來撕眾人的嘴, 但被她的丈夫給死活扯住了。

今兒他們過來並不是奔著和這裡的人吵架來的,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

又聽到那農婦在說道:“孫大嫂心疼你小姑子現在死了,不說你,這會兒熱突突的一個人忽然就沒了,我們誰心裡不難過?但難過歸難過,道理還是要講的, 哪裡能上來就說你小姑子是被人給害死的?那孫大嫂你倒是說說,是誰害死了你的小姑子?”

伸手指了指屋裡屋外在幫忙做事的村民:“你是說我們秀峰村裡的人?我們都和你小姑子今日無緣往日無仇的, 犯得著害死她, 擔個人命官司在身上?再說想害她怎麼不是害, 這大冬天的,還巴巴兒的非要抓了蛇來咬她?”

她又伸手指了指薛元敬和薛嘉月:“還是說你覺得是敬哥兒和二丫?這門板上躺著的,一個是敬哥兒的親爹,一個是二丫的親孃,他們兩個沒事要害死自己的親生爹孃做什麼?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孫大嫂,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這句話都不知道?”

一番話只抵的孫大嫂吶吶的說不出半句話來。但輸人也不能輸陣啊,孫大嫂就又大叫了起來:“不管怎麼說,我小姑子現在好好兒的就死了, 難道就任由她這樣的死了?你們總要給我們個說法的。”

“你要什麼說法?”那農婦又回道,“你要說法那也找不了我啊,她又不是我小姑子。”

孫大嫂就嚷嚷著要去報官,說要請了官差來檢視,一定要查明了孫杏花和薛永福的死因。意思就還是不信孫杏花和薛永福不是平白無故就死了的。

那農婦就又嗤笑一聲:“說的就跟官府是你家開的,想進就進,官差是你家親戚一樣,隨叫隨來。我聽說叫官差下鄉是要給錢的,這錢你給啊?那你現在麻溜的就去縣衙裡面叫個官差來。我長了這麼大還沒看到過官差呢,今兒正好開開眼,也長長見識。”

一說到要花錢,孫大嫂立時就慫了。而孫家大哥這時忙拉住了孫大嫂的胳膊,使勁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開口說話了。

明明來的時候路上他們就說好了的,過來先鬧一場孫杏花是被人害死的,唬住了眾人,然後再拉了薛嘉月回去,那時眾人自然都不敢出來說話的。但誰知道這秀峰村裡竟然出了個這樣會說話的婦人,倒將錢老太太和孫大嫂說的話都給抵了回來。看來這條路行不通了,索性便直說了罷。

於是孫大哥就跟旁邊的村民說話:“我和我娘他們今兒來,一來是來看看我妹子,哭哭我妹子,二來,”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薛嘉月:“我妹子還在世的時候,跟我們說好了,將二丫許給我家大小子做童養媳,現在我們過來,也是想要帶二丫回去。”

薛永福和孫杏花現在都死了,孫大哥也是擔心事情有變。畢竟他已經掏了五兩銀子出去,所以才打算今兒就將薛嘉月帶回去。

他此語一出,旁人都面面相覷,沒有說話。這到底是他們的家事,外人也是不好插嘴的。

“不行。”這時就聽到一道緩慢卻又堅定的聲音忽然響起,“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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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尋聲望去,就見是薛元敬在說話。

薛元敬這會兒正不緊不慢的將手裡最後一張黃紙放到面前的火盆裡面去。然後他手撐著膝蓋慢慢的站了起來,拉著薛嘉月的手,將她攔在身後。再抬起頭,目光不閃不躲的對上孫家大哥的目光。

“你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孫大嫂一看就是個急脾氣,忙扯開嗓子就叫道,“這是我和你娘說定的事,輪得到你來說話?”

薛元敬烏黑冷靜的眼眸看向她,語聲慢慢:“但是她已經死了。而現在,這個家由我說了算。所以這件事,我若不同意,你們誰敢動我妹妹?”

孫大嫂嗤笑:“什麼妹妹?說的好像你們就是一個爹孃生的一樣。我可告訴你了,二丫是我小姑子生的,跟你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你憑什麼能做得了二丫的主?”

孫家大哥忙喝止她:“住嘴。”

現在薛永福和孫杏花都死了,旁邊這麼多的秀峰村村民都在,而薛元敬畢竟還只是個少年,孫大嫂這樣的對薛元敬說話,在秀峰村的村民看來不就是孫大嫂在欺負一個少年?若旁邊的村民都為薛元敬說話,今兒他們幾個總歸討不了好去。

於是孫家大哥斟酌了一會兒措辭,就對薛元敬說道:“說起來我這個妹子也可憐,嫁了兩次人,但統共就留下了二丫這麼點骨血。雖然這位小哥你對二丫好,將二丫當親妹妹來看待,但你們兩個半大的孩子,以後家裡沒有大人,日子不難過活?我也不忍心看我妹子這唯一的骨血受苦。所以我來的時候就和我娘,還和我弟弟都商量過了,待會兒就將二丫接到我家去過活。我是她親母舅,我娘還是她的親外婆,還能對她不好?小哥你盡可以放心的。”

他這番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的,而且有情也有理。也本以為薛元敬到底只是個十幾歲大的少年,還能不被他這番話給哄住?但是沒想到,薛元敬依然斬釘截鐵的回道:“不行。我不同意。”

孫家大哥一張臉就沉了下來:“小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好話對你說盡,你還要這樣油鹽不進?這樣說吧,二丫是我妹子的骨血,那也就是我孫家的骨血,現在我妹子沒了,說白了你同二丫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我這個做親母舅的要帶她回去其實都不用知會你一聲。現在同你說半天,也是看在她畢竟叫過你幾個月哥哥的份上。”

薛元敬看他一眼,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好像在說你這番話能騙得了其他人,但能騙得過我?

就聽到薛元敬在從從容容的說道:“我記得二丫的生父姓李,現在她隨母嫁進我薛家,自然是隨了我父親的姓,姓薛,她什麼時候是你孫家的骨血?而且,”

說到這裡,薛元敬瞥了被他擋在身後的薛嘉月一眼:“她一日是我薛元敬的妹妹,就終生是我薛元敬的妹妹,又豈來她娘一死她就同我沒有半點關係之說?至於說我和二丫以後如何過活,那是我該操心的事,就不勞你來操心。”

孫家大哥只被他這話給堵的心中火大。而圍觀的秀峰村村民則有叫起好來的:“敬哥兒說的不錯。”

又嘲笑孫家大哥:“說什麼你們是怕二丫受苦才要接了二丫去你們孫家,剛剛你婆娘早就把那話頭給漏出來了。你們是要二丫去給你們家大小子做童養媳的吧?當我們傻,聽不出來這話呢?”

就聽到又有一個村民在說道:“他們家大小子我知道,生下來一雙腿就瘸了,再治不好的,只怕都行不了人、事。既這樣,為什麼還要禍害別人家的姑娘?而且還是自己的親外甥女?你這個親母舅可真是夠狠心的啊。”

圍觀的眾人就你一言我一語語帶嘲諷的說了起來,直說的孫大哥和孫大嫂等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然後就聽到錢老太太出來為她兒子說話:“這事一開始我閨女也同意的,她還收了我兒子五兩銀子。兩家你情我願,怎麼現在你們只說我們的不是?”

她的小兒子也忙介面說道:“就是。既然我二姐已經收了銀子,那說起來二丫就已經是我大侄子的童養媳了。今兒我們過來就是要帶二丫走的。”

說完,他又看著薛元敬,目光蠻橫:“你很會說話,將我大哥都鎮住了,也哄的這裡的這些人都為你說話,但是我不怕你。這事我大哥和我娘是花了銀子的,我二姐也收了銀子。就是鬧到縣衙裡面去,那也是我們有理。”

買賣童養媳的事,雙方你情我願,就如同買賣丫鬟一樣,只要證實孫杏花確實已經收過孫家大哥的銀子,答應將薛嘉月賣給他們家做童養媳,那就算鬧到縣衙去也是他們有理。

薛元敬是知道孫杏花確實是收了孫家大哥五兩銀子的,現在聽到孫家小兒子說出這話來,他目光瞬間就冷了下來。

這時就聽到薛嘉月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說我娘收了你們五兩銀子,答應將我賣給你們家做童養媳,那我問你們,你們當時立的文書在哪裡?那五兩銀子又在哪裡?昨兒我哥哥將家裡尋了個遍,可也只找見一吊多錢,沒見到你們說的那什麼五兩銀子。”

圍觀的眾位村民聽了,也紛紛的說起來:“不錯。哪裡來的什麼五兩銀子?我們都沒有看到。可見你們分明就是在扯謊。”

而孫家的人聽了這話全都怔住了。

現在銀子的事反倒不忙扯皮了,關鍵是,他們那個時候壓根就沒有和孫杏花立過文書。原本以為兩家都願意的事,而且說到底也是親兄妹,何必要立文書?但誰料到孫杏花現在忽然就死了?而且她死之前還和薛永福說起過這事,薛永福還想利用他們沒有立文書的這事來做文章,被躺在隔壁屋裡床上的薛嘉月聽到了,這會兒就正好拿了這個由頭出來堵他們的嘴。

薛元敬猛然回頭看薛嘉月,就見薛嘉月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二人心有靈犀,薛元敬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於是他就轉過頭來看著孫家眾人,目光犀利:“不錯。這是件大事,總不能任由你們一面之詞就想帶走我妹妹。拿出文書來。若不然,你們現在就離開我家,不要趁機鬧事。”

作者有話要說:  精不精彩?刺不刺激?愛不愛我?愛我就要親親我,抱抱我,用營養液澆灌我哦。

敬哥,月妹:......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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