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心中一凜。但隨後她就連忙搖頭:“我, 我昨夜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說著,她還抬起右手, 用手背去抹眼睛, 左手則是拉著薛元敬的胳膊, 哭著問道:“哥哥,爹孃真的死了嗎?他們死了,我怎麼辦?我,我害怕。”

薛元敬雙眼也紅了。伸手抱著薛嘉月之後,他還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爹孃雖然不在了, 但哥哥還在。你放心,哥哥會護著你的。”

這怎麼看都是一對剛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旁邊心軟的婦女看著, 也有忍不住落淚的。

然後薛嘉月就聽到韓奶奶的聲音在院子裡面響起來:“村長你這樣問敬哥兒和二丫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為是他們兩個人害死了孫杏花他們兩口子?他們兩個, 一個十四歲,一個八歲,懂得什麼?再說一個是自己的親爹,一個是自己的親孃,再如何,他們敢下手做這樣的事?再說了,即便要害他們, 怎麼害不是害,還巴巴兒的非要捉了那幾條蛇過來?我們大人平時看到這些毒蛇都是轉身都跑的,他們兩個小孩子,就不怕?你沒看到二丫剛剛聽到有蛇的時候嚇的臉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旁邊就又有圍觀的人在說道:“就是。分明就是薛永福和孫杏花兩口子前些日子吃了那條蛇, 其他的蛇記仇了,所以昨兒晚上才特地過來復仇的。而且既然他們都已經成了精,還不興人家有法力?讓永福大哥和杏花嫂子明明什麼都知道,但就是動不了,也叫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咬,再痛的要死也叫不出一聲來?不然還算是什麼報仇?事情都已經明擺著是這樣了,我們看著的人都知道,村長你還這樣的逼問他們兩個孩子做什麼?他們兩個人已經死了爹孃了,還不夠可憐的?禁得住你這樣一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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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院子裡的人都紛紛的在附和著。還有人在說,怎麼昨兒好好的忽然就下起了雪來呢,指不定就是那些蛇覺得同伴被人吃了冤枉,所以才下了雪呢。

說的先前幾個打蛇的人也都害怕起來了,紛紛的說待會兒要回家備香和祭品去土地廟拜一拜,請土地爺爺和土地奶奶保佑他們。還說要給那幾條蛇做法事超度,往後可千萬別找上他們。

亂的村長也沒有法子了。而且他也確實找不出什麼切實的證據來,看來也只能相信是薛永福和孫杏花吃了蛇肉,惹的眾蛇發怒,所以昨兒晚上那些蛇才特地的爬到他們兩個的床上去活活的咬死了他們。

而現在既然薛永福和孫杏花都已經死了,他們兩個的後事是肯定要辦的。但看看薛嘉月才八歲,還是個小丫頭,薛元敬雖然好一點,才十四歲,但到底也只是個小少年,怎麼能一個人操持薛永福和孫杏花的喪事呢?

眾人就都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最後就推選了一位年紀六十歲左右,名叫薛正志的人出來做總理,讓他主持操辦薛永福和孫杏花的後事。

這個薛正志雖然不是村長、族長,但論輩分還在村長之上,和村長也沾著親帶著故,村長見到他也是要叫他一聲老叔的,在村子裡面德高望重,眾位村民都肯聽他說的話。

當下薛正志就清了清嗓子,起身站起來說道:“既然大家夥都推舉我來主持這事,不消說,我自然也想將永福他們兩口子風光下葬。但大家也知道,永福家原本就沒有什麼錢,現在他們兩口子一撒手,丟下兩個孩子,以後總是要過日子的。所以呢,這事也只能斟酌著來。還要懇請大家這幾天都過來幫幫忙。看在兩個孩子可憐的份上,也不備什麼席面了,大家幫完忙都回自己家吃飯吧。”

眾人覺得這話說的在理,都紛紛的答應了下來。

但這時,就見薛元敬站了出來,開口說道:“請諸位高鄰聽我一言。”

少年聲音清越,而且可能因為心中悲傷的緣故,他這會兒聲音聽上去也帶了點沙啞。不過眾人一聽,還是都安靜了下來,等著聽他到底要說什麼話。

就看到薛元敬走到堂屋正中,先是對著屋子裡在座的村長和薛正志等人行了個大禮,又轉過身,對屋外在圍觀的眾位村民也鞠躬行了禮,然後他才直起身來說道:“父母不幸去世,我和二丫心中都悲痛不已,也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感謝村長,薛大爺,還有眾位高鄰出面幫我處理一切事體,待父母下葬後,我必然帶著二丫到高位高鄰家中拜謝。”

頓了頓,又聽到他在說道:“我家雖然貧窮,但一來這是父母的大事,我和二丫做兒女的,總是想要傾盡所有,讓他們風光大葬。這也是我和二丫對他們兩人的一片孝心。二來,怎可勞累眾位高鄰相幫之後還要餓著肚子回家?這不是為人處世之道。”

伸手指了指旁邊用來做豬圈的茅草屋,裡面有兩頭豬,一頭牛和一窩雞:“這些都是父母在的時候置辦下的,現在就請村長叫個人將這些或賣或殺,得的錢用來辦父母的身後事,剩下的,就用來做席面上的菜吧。但凡這幾天來幫忙的高鄰,盡可以來我家吃席面。”

他這番話一說出來,就聽到薛正志說道:“敬哥兒真不愧是讀過書的人,說出來的這話就是有水平,又孝順。”

又感嘆著:“你爹孃當初真不該讓你輟學,就該讓你繼續唸書的。說不定往後你會是我們這秀峰村裡面第一個考中功名在朝中做官的呢。不過現在你也還是可以繼續去唸書,考取功名的。”

“謝謝您的誇獎,小子愧不敢當。”薛元敬躬身對他行禮。

就見薛正志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禮。然後就很溫和的對他說道:“雖然說父母的大事,做子女的總是想要盡自己的孝思,儘量風光大葬,但你和你妹子以後總是要過活的,這會兒若將家財都花盡了,往後你和你妹子要怎麼辦?”

見薛元敬又要開口說話,薛正志就又勸他:“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你也要為你妹子想一想。她才八歲,長兄為父,你們兩個雖然沒有血緣,但既然進了一家門,做了一家人,那就是親兄妹了,往後你這個做長兄的可都要凡事都為她著想一二才是。”

薛元敬聽了,就回頭看了薛嘉月一眼。

薛嘉月還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看到薛元敬回過頭看她,她也無聲的望著他。

她可是不會相信什麼薛永福和孫杏花是因為吃了那條蛇,犯了眾蛇的怒,所以昨兒晚上就冒著大風雪游過來咬死了他們。她總覺得這事有蹊蹺,甚至極有可能就和薛元敬有關。因為想一想他昨兒晚上和今天的表現......

也不知道是太冷了,還是其他的什麼,薛嘉月忽然就打了個寒顫。

薛元敬這時已經轉過頭,對著薛正志躬身行了一禮:“一切聽憑您主持。”

薛正志聽了,就點了點頭,抬手摸了摸自己下頜的長鬚。

想了一想之後,他就開始有條不紊的吩咐眾人做事。

後事最重要的當然是棺材。薛永福和孫杏花正值壯年,家裡又沒有老人,這棺材自然是沒有的,得要去鎮上現賣。

買棺材自然是要銀子的,薛正志就叫薛元敬進屋去找一找有沒有銀子,有多少,他好決定叫人買什麼樣的棺材回來。

薛元敬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抬腳走到薛永福和孫杏花的屋裡去找銀子。

剛剛一頓亂,現在後事還沒有安排好,所以薛永福和孫杏花他們兩個人還放在床上,沒有人去管。

薛元敬進屋之後,目光冷淡的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瞥了一眼,就仿似眼前的這兩個人跟他壓根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然後他收回目光,在屋裡的櫃子裡,箱子裡找尋銀子。但只找尋到一吊多錢。

薛元敬看著手裡的錢,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他記得昨兒他在廚房裡聽到孫杏花和薛永福在說話,明明白白的聽到孫杏花說前幾日拿了孫家五兩銀子的定金,加上最近他們贏的錢,還有以前攢下的一些錢,一總有近十兩銀子的,可怎麼現在才這麼些?

目光看向孫杏花,薛元敬想了想,就走過去將她頭下枕著的蕎麥枕抽了出來,細細的摸裡面各處。

果然就教他摸到了一個有些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就見是一隻半舊的荷包。等開啟來,就見裡面放著約七八兩的碎銀子。

薛元敬拿了荷包在手,回過頭看了一眼,見屋門口並沒有人在,他就悄悄的將荷包放到了懷裡,只拿了那吊錢在手上,轉過身往外面走。

薛正志這時正在對眾人說剛剛薛元敬說的話對,總沒有個叫眾位高鄰日日過來幫忙還空著肚子回去的理。所以就叫韓奶奶這會兒回去趕著多做些豆腐出來,委屈大家,這幾日的席面就是豆腐素席。眾人都表示沒有異議。

薛元敬站在一邊聽薛正志說完這些話,然後才走上前去,雙手將手裡的那吊錢遞到了薛正志跟前去,說道:“這是小子剛剛在父母房中找到的所有錢,現在交給您。請您悉數都花費在小子父母的喪事上,已盡小子和舍妹對父母的哀思。”

作者有話要說:  敬哥兒是不是很會講場面話哈哈哈哈哈哈。說實話這樣的人以後在官場上才能混得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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