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敬轉過頭看薛嘉月。很顯然他聽到了薛嘉月剛剛的那聲輕嘆。

沉默片刻之後, 他還是開口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在這裡待很久。”

雖然他暫且沒有上學堂, 但他還是想要科舉做官, 壓根就沒有想過會在這裡, 特別是同薛永福和孫杏花在一起待一輩子。不過前提是要他羽翼足夠豐滿才能離開。

說著,他就率先抬腳往山下走去。

他身後的薛嘉月看著他筆直挺拔的背影呆了呆。

怎麼聽他這話裡的這意思,他知道自己不想待在秀峰村?但他是怎麼知道的?他還知道些什麼?會不會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

薛嘉月臉色就有點發白了。不過她轉念又想著,他應該不會知道的吧?畢竟這說起來是很玄幻的一件事。而且他要是真的知道這件事了,還會像現在這樣的平靜, 還對她這樣的好?只怕早就將她當妖怪抓起來架火燒了或者直接沉潭了吧?

而薛元敬見薛嘉月沒有跟上來,就停下腳步, 回頭看她。

雖然他沒有開口說話, 但薛嘉月也知道他這是在等她。於是她忙摒棄掉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 越想越恐懼的念頭,抬腳跟了上去。

等她走到了身旁,薛元敬才繼續往前走。

一路進了村口,遇到了幾個從田間地頭幹農活回來的村民。看到薛元敬和薛嘉月,他們都很震驚:“你們兩個人竟然還活著?聽說你們進深山都已經十天了還沒有回來,全村的人都以為你們兩個人已經被虎狼給吃了呢。”

又問他們在山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過了十天才回來。

幾個村民表現的實在太熱情了, 薛嘉月知道薛元敬的性子到底還是冷漠的,不喜歡旁人這樣的熱情,於是她就笑著開口跟那幾個村民一本正經的胡扯。說她和薛元敬在深山裡面遇到了狼,慌不擇地的到處亂跑, 最後等狼不見了,他們兩人也迷路了,她還崴到了腳。說著,為了展示這其實不是她胡編亂造的,她還想拉高褲腳給那幾個村民看自己還有點紅腫的右腳踝。不過卻被薛元敬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搶在她之前重重的拍了她要拉褲腳的右手背一下,薛嘉月吃痛,這才鬆開手。

不過幾位村民看到薛嘉月手中柱著的木棍子,又看她剛剛走路的時候右腳確實是有點不大利索,心中都相信她說的這話是真的。

於是幾位村民一面感嘆薛元敬和薛嘉月福大命大。都遇到狼了,還在深山老林裡面迷路十天,但最後他們兩個人還能平平安安,全須全尾的歸來,一面又大罵薛永福和孫杏花兩個人不是東西。他們兩個前幾天跑孫杏花孃家大吃大喝去了,還在那裡待了好幾天,卻叫薛元敬和薛嘉月兩個人進深山裡面撿山貨。而且他們兄妹兩個這都失蹤這麼多天了,也不見他們夫妻兩個有一星半點的著急,更沒有說要進山找薛元敬和薛嘉月,夫妻兩個每天照樣的該吃吃,該喝喝,就跟沒事人一樣。

薛嘉月就心中暗爽的聽著這幾位村民大罵薛永福和孫杏花。不時的還會插幾句嘴說一說她和薛元敬這些日子在深山裡面的日子過的是如何的悽慘。甚至說到動情處她還擠了兩滴眼淚出來。惹的那幾位村民見了心中憐惜不已,越發的大罵起薛永福和孫杏花連畜生都不如。畜生還知道要護崽呢。

一直一言不發的薛元敬這時就目光淡淡的瞥了薛嘉月一眼。正好看到她眼中雖淚光盈盈,但唇角卻微微的翹了起來。一隻做了壞事,正心中竊喜的小狐狸一般。

薛元敬忍不住的也微微的彎了彎唇角。然後他也沒有打斷薛嘉月的演戲,只轉過頭去看著路旁的一棵槐樹。

等同那幾位義憤填膺的村民分別後,薛嘉月和薛元敬就繼續往前走。很快的就看到了他們家。

“哥哥,你等一等。”這時薛嘉月忽然開口叫住薛元敬。薛元敬就回過頭看她,問道:“怎麼了?”

他以為她這是心中害怕,不想要看到孫杏花。畢竟孫杏花對她的打罵都是家常便飯。

但薛嘉月並不是害怕這個。她只是走到薛元敬身邊,伸手從他手中提著的小揹簍裡面掏了兩包東西出來,然後藏到了旁邊的一個稻草堆裡。又仔仔細細的用稻草將那兩包東西蓋好之後,她才笑著對薛元敬說道:“這其中一包山貨是給韓奶奶的,另外一包是留著我們兩個吃的。”

等待會兒他們將撿到的山貨交給薛永福和孫杏花,難道還要指望孫杏花以後會將那些東西給他們吃麼?

薛元敬聽了,不說話,只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頭髮軟軟的,摸起來手感很好。近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摸薛嘉月的頭了......

“沒有關係。”他的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和寵溺,“哥哥現在會武了,彈弓也打的好。往後沒事哥哥就進山給你打兔子獵山雞吃。”

薛嘉月:......說的你去學武好像就只是為了打兔子獵山雞一樣。你可是未老的閣老,難道就這麼點追求?

院門是開著的,薛元敬和薛嘉月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薛嘉月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院子裡到處都很亂,也很髒。但薛嘉月是個愛乾淨的人,沒辦法忍受自己住的地方這樣的髒亂,所以她每天都要收拾打掃,於是這小院哪裡看起來都是乾淨整潔的。但是現在她才離開十天,好嘛,小院裡面重又到處又髒又亂了。

因為是白天,不單院門大開著,屋門也是大開著的,薛元敬和薛嘉月兩個人對望一眼,然後抬腳走了進去。

正是吃晚飯的時候,薛永福和孫杏花正對面坐在桌旁吃飯。孫杏花照例是口中罵罵咧咧的。好像是罵薛永福拿錢買酒喝的事:“家裡秋收的糧食都拿去賣了買豬,現在統共就剩了這麼點錢,你還要拿去打酒喝?那黃湯就那樣的好喝?少喝一口你就要死?這已經是冬天了,眼看著天氣就要冷了,可我連新棉襖都沒有做一件。難道你要我還穿我那件舊棉襖?穿出去人家不要笑我?”

薛永福反正已經是完全被孫杏花給降服了的模樣,只縮著脖子低頭猛扒飯。

孫杏花偏生看不過他的這個窩囊樣,探身過來,劈手就將他手裡的筷子抽走了,猛的一下就往地上擲:“吃,吃,吃,你就知道個吃!入了冬就是臘月了,然後就是年關。沒錢了拿什麼過年?難道別人家到時都是大魚大肉的,我們就......”

一語未了,忽然就察覺到屋中原本暗淡的光線又暗了暗,她就轉過頭往門口望過去。然後一眼就看到薛元敬和薛嘉月正站在那裡。

孫杏花先是一愣,過後她忽然放聲尖叫起來。屁股又如同被火燒到了一樣,猛的就起身躥到了薛永福身邊去,伸手拽著他的胳膊,抖著聲音就說道:“他,他爹,有,有鬼。”

薛永福想是先前喝過酒了,兩邊臉頰上還有些紅,看過來的目光也是斜斜的。

“鬼?”他看看薛元敬和薛嘉月,又看看孫杏花,“哪裡來的鬼?門口站著的這不是敬兒和二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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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想往前走:“敬兒,二丫,你們回來了?”

但被孫杏花給劈手拉住了。

“你個死人!”孫杏花急的頭上都冒汗了,胸腔裡的一顆心也篤篤的亂跳著。但她又怕,所以就拼命的往薛永福的身後躲,“你忘了,他們兩個,他們兩個進深山都十天了也一點訊息沒有,肯定是被虎狼給吃掉了,現在哪裡還能再回來?肯定是,肯定是他們兩個的鬼魂回來了。”

越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就越發的抖了起來。

薛永福聽了,心中也開始生疑,一時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反倒是往後退。

雖然薛嘉月恨不能再多嚇薛永福和孫杏花一會,但她也知道他們兩個遲早會知道真相的,所以倒不如這會兒她自己先說開呢。

於是她就走上前一步,叫孫杏花:“娘,我和哥哥不是鬼,我們沒有死。”

見她往前走,孫杏花嚇的更往後躲了。一邊還聲音顫如顛篩一般的說道:“你,你別過來。我,我明天就給你燒紙錢。你要多少我就給你燒多少,只求你快走。”

只恨不能現在就跪下來對她磕頭了。

薛嘉月見孫杏花怕成這個樣子她心中就暗戳戳的覺得很爽。不過面上還是要做了著急的樣子說道:“哎呀,娘,我和哥哥真的是人,不是鬼。”

說著,故意的又往前面走,伸手就要來拉孫杏花的胳膊。

孫杏花嚇的放聲尖叫,滿屋子的到處亂跑。薛嘉月就跟在她後面追。反正能多嚇孫杏花一會兒都是好的。

薛元敬看著她這樣,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他才轉過頭來看著薛永福。

薛永福原就在一直戒備的看著薛元敬和薛嘉月他們兩個,這會兒見薛元敬忽然轉過頭看他,目光寒涼若隆冬之水,他心中禁不住的就猛跳了一下,腳步也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不過很快的,薛元敬就溫順的垂下眼,斂下了眼中的寒涼之色,垂手恭敬的對薛永福說道:“爹,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冷,凍成狗。每天起床碼字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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