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和薛元敬到了譚家別院外時, 就見有許多人正擁擠在門口要進去。便有維護大賽秩序的人吆喝著叫那些人排隊,然後憑票才能進入。

薛元敬一見有這許多人, 一雙俊眉立時就擰了起來。隨後他就轉頭叮囑薛嘉月:“在進樓之前, 你頭上的帷帽無論如何不能取下來。”

薛嘉月應下了, 薛元敬這才放了心,握著她的手往側門走。

側門是專供隊員和貴賓進入的。薛嘉月手中拿的雖然不是貴賓票,但薛元敬畢竟是隊員,所以看守的人也就放行了。

等到進入別院,裡面的人卻沒有外面的擁擠。因著這別院還是很大的, 人群被分流了的緣故。

兩個人一路往比賽場地走,路上遇到一些人, 眼見薛嘉月這深秋的時節還戴著帷帽, 不由的就往她這裡望過來。若是男子倒還罷了, 左右看不清薛嘉月的容貌,心中納罕下也就是了。但若是女子,看到薛嘉月身上穿的那套衣裙,個個眼中都有驚豔。又看到薛嘉月身旁站著的薛元敬,眼中的驚豔之色就越發的深了。

就有膽大的姑娘過來同薛嘉月搭話,詢問薛嘉月身上的衣裙是在哪裡做的,一面又紅著臉, 目光不時的偷溜薛元敬。薛元敬只當沒有看到,一張俊臉面癱一般,半點笑意都無。更沒有要和這姑娘說話的意思了。

還是薛嘉月笑眯眯的開口說話,說她這衣裙是在漱玉軒裡面做的, 而這漱玉軒就是她和薛元敬開的成衣鋪子。還從隨身的小袋子裡面掏出了類似於名片一樣的硬紙來—上面寫著漱玉軒三個大字,下面是具體地址—笑著遞了過去,說他們鋪子裡面衣裙款式很多,歡迎這位姑娘到漱玉軒來做衣裙。而且憑著這張紙還可以給她優惠。

那姑娘就伸手接了過去。一時旁邊的幾位姑娘聽到,也紛紛的走過來問薛嘉月要這張硬紙。薛嘉月就笑著,從小袋子裡面掏出了厚厚的一疊名片,挨個發了出去。

等到那些姑娘都散盡了,薛元敬輕哼一聲,轉頭看她:“原來前些日子你讓我寫這些東西是用來做這些用的。”

薛嘉月將剩下來的名片放回小袋子裡面,然後一把挽住了薛元敬的胳膊,仰頭看著他笑道:“鋪子是你我兩個人的,賺了錢你也有份的,讓你寫幾個字你還要抱怨啊?那往後鋪子賺了錢我可不給你。”

薛元敬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抬手習慣性的想要捏她的臉頰,但只可惜現在她的一張臉都是黑色的輕紗給擋住了,便轉而輕拍了帷帽邊緣一下,笑道:“你就慣會在我面前貧嘴。不過這鋪子賺的錢我原也沒有想過要,你都留著自己花罷。”

薛嘉月知道他說的這話並不是在哄她,而是實話。其實自從在秀峰村的時候開始,錢都是她在管著。後來到了這平陽府,哪怕是薛元敬進了太初學院,每個月有二兩銀子的補貼,但只要銀子一發下來,薛元敬也立時就會交到她手上。至於他身上的零花錢都是平日薛嘉月給他發的,但其實他也很少用。有的時候他一個月零花錢攢了不少下來,還要反過來給她呢。

薛嘉月想到這些便覺得心中柔軟,就笑道:“我哪裡花得了這麼多錢?都攢著。等往後哥哥參加科舉了花錢的地方肯定會很多。若錢夠了,咱們還可以買所大房子。總要有自己的家的。而且等哥哥往後再大些也要娶妻成家的,沒錢怎麼行?”

薛元敬一直面帶微笑的聽著她說話,但聽到後來,他面上的笑容不由的慢慢的消失了。

聽她的這意思,分明就是以為他會娶其他的女子。但他何曾想過要娶他人,和他人成家?他只想和她成個家。

但她現在心中壓根就是將他當成親哥哥來看待,不然還能籌劃著往後為他娶妻成家的事攢錢?若現在同她挑明他心中所想的事,只怕她肯定會接受不了。

薛元敬垂著眼不言不語,心中很後悔當初他為什麼要數次在薛嘉月面前說將她當成親妹妹一般來看待的話。她肯定是將他說的這些話都當真了......

耳中忽然又聽到有道聲音在嘲諷的說著:“你只是他妹妹罷了,又不是他娘,做什麼還要攢錢給他科舉,給他買房,還要給他娶妻成家?難不成這些不該是做哥哥的為妹妹考慮的,倒反過來要妹妹為哥哥這樣考慮?這樣的哥哥你還要著幹嘛?想累死自己?”

薛嘉月都不用回頭,就知道這個人肯定是譚宏逸。而且他這話說的實在是......

她轉過頭去看薛元敬,果然見他一張臉沉了下來。

擔心薛元敬會氣不過,在這裡跟譚宏逸動手,薛嘉月忙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胳膊,連聲的叫著:“哥哥,哥哥。”

薛元敬明白她心中的擔憂,就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他知曉了。

薛嘉月這才覺得心中稍安,挽了薛元敬的胳膊就想往前走。但她忽然只覺眼前一花,再下一刻,就見他們的去路上站了一個人。

同太初書院的隊服不同,託月書院的隊服是紅色的,額頭上綁的則是金色的綢帶。

這兩種顏色都是前進色,不過譚宏逸生的相貌俊美,倒是能將這兩種顏色壓下去。甚至這兩種顏色在他身上還能越發的顯出他的瀟灑飛揚來。

薛嘉月覺得這譚宏逸約莫是屬雞的,還得是鬥雞,一天到晚沒事就喜歡挑釁人。

她也不想理他,挽著薛元敬的胳膊就想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但就見譚宏逸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後就問道:“現在已經是深秋了,你還戴著個帷帽做什麼?不嫌悶?快拿下來。”

說著,就伸手過來想將她頭上的帷帽拿下來。

但他的手還沒觸碰到薛嘉月的帷帽,就見薛元敬忽然閃電般的伸手過來。

須臾之間兩個人已經過了好幾招。最後譚宏逸被迫收回手,將右手背在身後,不想讓別人看到他手腕上被薛元敬捏出來的一片淤青,不過他面色卻是鐵青的。

他從小父親就花重金專門請了好幾個人來教他武藝,幾位師父都說他根骨上佳,是學武的好苗子,學了這些年下來,幾位師父不約而同的都說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對此也洋洋得意,只以為再無敵手,但沒想到今日竟然跟薛元敬打了個平手。

再細一想,剛才他用的是右手,但薛元敬用的卻只是左手而已。

左手已能同他打成平手,若他剛剛用的是右手......

譚宏逸的一張俊臉就越發的鐵青了起來。

薛嘉月只擔心薛元敬剛剛被譚宏逸傷到了,趕忙的拉了他的左手來看,一見毫無異常,又關切的問了一句,見薛元敬對她微笑搖頭,她這才放下心來。

心中不由的就對譚宏逸有了火氣,就轉頭冷聲的質問他:“我戴不戴帷帽同你有什麼關係?你我又是什麼關係?竟然你伸手就要來取我戴的帷帽。你豈不知男女之大防這句話?”

對著薛元敬的時候譚宏逸還能飛揚跋扈,甚至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但是對著薛嘉月,他發現他壓根什麼法子都沒有。

不能同她動手,她畢竟是個小姑娘。但這又是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跟刀子一樣又尖又利,讓他壓根就沒有辦法去反駁。

當下譚宏逸只氣的胸口憋悶,然而他還別無他法,只能硬生生的憋著。還想著要解釋:“我這不是怕你憋壞了,就想著要替你將帷帽拿下來。誰知道你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好人心?”薛嘉月面上微微冷笑,“你的這份好人心還是留著去給別人吧,我可消受不起。”

譚宏逸又氣的跳腳。

顯然薛嘉月很擅長同人鬥嘴,但薛元敬是個不擅長同人鬥嘴的人,他比較喜歡直接動手。但是這會兒他也不想薛嘉月同譚宏逸多說。

薛元敬敏、感的察覺到,雖然譚宏逸和薛嘉月兩個人現在面上看來只是鬥嘴,彼此不服彼此,但若細想,譚宏逸在他人面前明明是那樣飛揚跋扈,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的人,如何在薛嘉月面前還會這樣有耐心的同她鬥嘴?且聽他說的那些話,拋卻語氣不好,其實若細想來也都是在為薛嘉月著想的。

如此一想,薛元敬如何還會讓薛嘉月同譚宏逸多接觸?當下他冷著一張臉,握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譚宏逸欲待不相讓,但被薛元敬忽的一掌就直接拍了過去。

這一章帶著凌厲掌風,排山倒海一般的直接壓來,譚宏逸心中一凜,不敢硬接,只好側身相避。

但掌風猶且一直向前,只聽的刷的一聲響,就見路旁的一株冬青樹立時就倒了下去。

薛嘉月心中不由的就咯噔了一下,想著若剛剛薛元敬這掌拍在譚宏逸身上,那他豈不是......

握著薛元敬胳膊的手不由的就收緊起來。

薛元敬這時又從隨身的荷包裡面掏了一錠碎銀子出來隨手擲了出去,一道流星飛快劃過一般,碎銀子速度極快的飛向譚宏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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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宏逸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接。東西一入手,他只覺手掌心立時就一陣刺痛,忙低頭攤開手掌一望,就見那只是一錠碎銀子。但他的手掌心竟然硬生生的被這碎銀子給劃破了一道傷口。這會兒雖然沒流血,但也是破了皮的。

耳聽到薛元敬冷淡的聲音在說著:“這錠銀子足夠你買一百棵冬青樹了。”

譚宏逸明白他的意思。

這裡是他家的別院,剛剛薛元敬掌風擊倒了一棵冬青樹,所以這錠銀子就是用來給他們家買樹用的。

但譚宏逸知道薛元敬這可不是什麼好心。他一定是對兩年前在太初書院門前因著家僕弄灑了他手中的紙墨筆硯,當時自己隨手扔了一錠金子出去,說是夠讓他們買上一屋子的紙墨筆硯的事記恨在心,所以他現在才故意這樣做,這樣說。

薛元敬就是在報復他,還是一模一樣的方式。

譚宏逸只氣的攥緊了手裡的這錠銀子,渾然不顧銀子的尖角扎進了他的傷口裡。

“薛元敬,” 少年面上一向飛揚跋扈的模樣沒有了,轉而沉若寒潭,“待會我們兩個擊鞠決賽上見。”

薛元敬聞言回頭,面上雖然還是平常一貫的清淡,不過目光卻銳利若刀鋒:“我奉陪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  敬哥:臉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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