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震驚明晃晃擺在臉上, 沒有絲毫的掩飾。
鍾蘭秀知道他們三個為什麼會這麼大反應, 但她摸不準這反應是好還是壞, 於是不安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和剛燙染的頭髮，不好意思又忐忑的問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很難看？”
難看？！
怎麼可能！！！！！
三人回過神，可沒等他們出聲, 何玉翠就笑道：“阿秀, 你這麼問是不對的，要像我這樣……”
說著, 她轉向林曉佳三人, 語氣自信又得意：“漂亮吧！都是我讓阿秀弄的，幫她挑的！”
林澤凱和林曉佳猛點頭：“漂亮漂亮，太漂亮了！！！”
說罷林曉佳更是激動的起身走過來, 抱著何玉翠大大親了一口，誇讚道：“阿姨你真的是太棒了！”
何玉翠嘿嘿直笑, 下巴驕傲的微抬，說：“那當然！五十歲的女人也是女人，也要漂漂亮亮的啊！”
一頓, 語氣神情又是忿忿不平：“誰要再說五十歲的女人就要有五十歲女人的樣子，不能塗化妝品穿漂亮衣服染漂亮頭髮的話一定就是眼瞎咧！看我們現在多好多漂亮！哪有奇奇怪怪不三不四？！分明是他們笨蛋, 不懂欣賞美！”
沈峰一愣。
林曉佳卻深以為然：“阿姨說得對！是他們笨蛋, 你們很好很漂亮！”
隨即又把目光轉向一旁的媽媽, 上下不停打量，心下一片感慨，輕道：“媽, 你現在這樣，真的太好看了……”
在她記憶裡，甚至全家人的記憶裡，媽媽除了黑髮逐漸摻白，臉上細紋逐漸增多，其餘的幾乎十年如一日。身上成天都是灰撲撲的樸素衣服，穿著簡便的家居鞋，綁著短短的馬尾，終日素面朝天……
經年累月，一成不變。
由上至下，從裡到外，透著的只有習慣、麻木，看不到任何的改變、朝氣。
這樣也沒什麼不對，周圍甚至全國大部分同年齡的人基本都是這樣。有不同的頂多是穿衣服比鍾蘭秀豔麗點，或者春夏時分穿些休閒涼爽的裙子而已。
從小到大，林曉佳沒見過媽媽穿裙子。
她說穿裙子做事不方便，現在年紀也大了，不適合穿了，穿了也不好看，別人會說、會笑。
林曉佳也幾乎沒見過媽媽穿豔麗點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或黑或灰深色類的。
原因？
基本同上，唯一的區別是沒有不方便，但是會怕弄髒，洗不乾淨可惜了。
林曉涵林曉佳她們不是沒勸過、沒買過給她，但她就是不聽、不穿也是無可奈何。
可現在……
林曉佳看著自家媽媽，唇角彎著、笑著，眼眶卻不由自主的微微發熱。
她媽媽現在腳蹬著矮跟的米色女士鞋，身穿綠花長裙，原本黑中透白的頭髮燙成了微卷，還染成了亞麻色，一向素面的臉上也塗了紅色的唇膏和唇釉……
雖然年紀在，皺紋也依舊在，但她有一米六三高，身材也只是微胖，又因全職在家不外出，所以膚色不黑，還挺白。以前還老低著頭不怎麼說話，現在卻總是笑著，抬頭挺胸站得筆直。
如此一來，她整個人不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一下子從平凡無奇變得亮眼大方了，說是改頭換面、煥然一新都一點也不為過！
看到兒女不但沒介意，反而還誇讚，鍾蘭秀很高興，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去弄這個的，是有家髮廊今天開業搞活動，我們經過時阿翠就說進去瞭解瞭解，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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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就喊了個髮型師過來說把她弄得跟我一樣時尚潮流啦！”何玉翠笑眯眯介面，又揶揄吐槽，“剛開始她還死活不肯咧！嚇得臉色都白了，要不是我拉住她說不定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和造型師好說歹說，口水都快乾了才終於把她說動，哎呀總之太不容易了！”
林曉佳笑著看了自家媽媽一眼。
鍾蘭秀臉色微紅，不好意思的小聲辯解道：“我這不是沒弄過害怕嘛……”
“是啊，我媽她膽子小。”林曉佳開口幫腔，又看著何玉翠，語氣誠懇，“阿姨，無論如何……謝謝你。”
如果沒有她，媽媽絕對不會那麼快，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好。
何玉翠一愣，隨即大笑：“哎喲，你這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咧？！我跟你媽媽說著玩的，別搞得那麼嚴肅認真，謝不謝的……我們不說這個，只要高興就好……”
說著頭一轉，又看向鍾蘭秀：“是吧，阿秀？高興不？”
鍾蘭秀笑應：“高興！”
“那就對了！”何玉翠一拍手掌，又以一副過來人的經驗和口吻道，“我跟你說，身體是自己的，想穿什麼衣服就穿什麼衣服，想弄什麼髮型就弄什麼髮型，愛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沒什麼好怕的！只要是你試過了，覺得漂亮開心就好，甭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知道不？”
鍾蘭秀重重點頭：“嗯，知道了！”
“哎！那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打扮得美美的啦！”
說到這，何玉翠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口紅是做髮型時送的，順道就抹了，可你還沒有擦腮紅呢！來來來，我有腮紅，我去拿給你擦了試試，可好玩了！”
說著興沖沖就往自己房間走。
腮紅？！
沈峰默默伸手捂臉。
林曉佳&林澤凱：“！！！！！”
說時遲那時快，林澤凱瞬間一個箭步起身跑到何玉翠跟前，極度真誠笑道：“阿姨，我覺得媽媽現在這樣就很好看了，不用塗腮紅了，真的。”
林曉佳也連忙道：“對對對，阿姨，腮紅我們留著下次再塗吧！現在也晚了，就算擦上去了等下也是要卸掉的，太浪費了。”
“沒事！”何玉翠一擺手，財大氣粗道，“就一點點，卸了不費時間，浪費了我也樂意。”
鍾蘭秀也笑道：“是啊，曉佳，阿凱，我也想試試，沒事的。”
林曉佳&林澤凱：“……”
姐弟倆對視一眼，心情複雜。
到底不忍破壞兩位媽媽的好心情、好興致，所以最後誰都沒再阻攔勸說，任由兩位媽媽興致勃勃的研究和塗抹起了腮紅。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何玉翠自己塗抹腮紅時沒個輕重，直接把臉頰兩邊塗成了兩個紅蘋果，可是幫鍾蘭秀塗抹時她又有分寸多了，雖然依舊不專業不熟練，但比起她自己的卻是順眼好看多了。
這讓其餘三人看得驚奇不已。
林曉佳看著她桌上琳琅滿目的護膚品、化妝品更是疑惑不已：“阿姨，你這……都是在哪學的啊？”
“網上啊！”何玉翠笑眯眯道，“我看影片裡的那些女孩子都這麼弄，好玩又漂亮，所以就好奇的跟著買跟著學了，不過還是有好多不懂、不會，就先弄著簡單的了哈哈哈哈哈……”
這心態可真是好啊！
林曉佳默默感慨，林澤凱卻是嘴快道：“阿姨你幫我媽擦得這麼好看，怎麼你自己的卻這麼……”
“難看”兩字都到了嘴邊，林澤凱又硬生生咽回去，婉轉的換了個說法：“嗯……這麼……下手這麼重。”
何玉翠動作一頓，隨即哈哈大笑：“原來難看還能這麼說啊，阿凱你可真幽默。”
林澤凱：“……”
“其實也沒什麼啦！”她笑道，“我前夫……就是沈峰他爸啦，他不喜歡我弄這些，嘴上說也就算了，但後面卻過分到一聲不吭就把我這些東西拿去垃圾桶扔了。我當然生氣啊，所以就故意塗得更加誇張去反氣他了。再後來這塗著塗著就習慣了，自己看得也順眼了，所以就懶得改了哈哈哈……”
所有人一愣。
林曉佳忍不住看了沈峰一眼，卻發現他也是一臉的意外。
看來他這當兒子的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啊……
鍾蘭秀握住何玉翠的手腕：“沒事，以後我們一起學，一起塗！”
“好啊！”何玉翠笑道，“不過事情都過去啦，我也沒放心上，只是你們問起了所以說說而已，不用這樣子哈哈哈……”
說著她目光著重看向沈峰。
沈峰回過神，扯了扯唇，示意他沒事。
何玉翠放下心，又開心道：“好啦！阿秀我們拍個照吧！”
咔嚓——
兩人頭挨著頭，笑靨如花。
林曉涵是第一個在朋友圈刷到兩人照片的，當即一個影片發了過來，狂贊了鍾蘭秀一通。
鍾蘭秀被逗得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只是最後小小的說了句：“高興是高興，只是花了挺多錢的，還是有些肉疼不捨得哈哈哈……”
掛了影片後，鍾蘭秀返回微信介面，眼睛卻意外的瞪大。
她收到了三個紅包。
分別來自林曉涵、林曉佳、林澤凱。
鍾蘭秀眼眶一熱。林曉涵和林曉佳不在，她只能朝林澤凱罵道：“阿凱，你們幾個幹什麼呢？媽只是說說而已，又不是沒錢，哪用得著你們發紅包啊？！”
林澤凱在房間，門關著，聞言大聲笑道：“媽，給你就領，儘管花，不用肉疼捨不得！”
“傻孩子……”
鍾蘭秀嘴裡咕噥罵著，眼睛卻不由自主反覆盯著三個紅包來回看，一點都不捨得拆開……
房間裡，林澤凱邊看電腦邊輕哼著歌，心情極好。
旁邊放著的手機螢幕突然一亮，來電鈴聲響起。
林澤凱下意識側頭看去，在見到來電顯示人的名字後，他歌聲瞬間一頓，笑容也一凝。
是爸爸——林大志。
作者有話要說： 人類的努力應該是沒有邊界的。
不管生活看上去由多糟糕，總有你能做的事，並且能夠成功。
無論生活多麼艱辛，你總有自己的方式發光。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希望。
——斯蒂芬·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