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有點可愛
“你爺爺知道我倆要來看你, 昨天從鄉下趕過來，送了好多老家自己種的新鮮蔬菜，還有剛宰的豬肉。等會到地方啊，我給你做最喜歡的黃豆燜豬蹄，還有紅燒肉。”董湘溫婉柔和，即使有了些年紀, 臉上有歲月留下的皺紋, 仍舊能看出她年輕時的美麗。
“媽…”陽黎拖長調子叫了聲, 瞧了眼她膝蓋上的兩個大布袋。
裡面可能不是豬肉，而是豬飼料吧？
“我要控制體重，紅燒肉太肥膩了，會胖的。”陽黎身材管理的道路上, 已經有麥彥辰這個絆腳石了。
要是親媽再把他當豬喂, 等高考結束時，他肯定能成為農家樂代言人。
“胖什麼胖？瞧你現在瘦成啥樣了。”陽釗話很少, 乍看是位沉默寡言的嚴肅長輩。
實際上, 陽黎的沙雕相聲天賦，是隨了親爹。
“垃圾桶都塞不滿。”陽釗捏捏兒子單薄的肩膀。
“我真高興。初中的時候, 你說我太胖了，垃圾桶都扔不下我。”受到來自親爹的扎心, 後來半學期裡, 陽黎硬生生從一百四，瘦到一百二，從此再也沒胖過。
時隔三年, 久違的垃圾桶橫空出世，肯定了陽黎的減肥效果。
“幻想啥呢？前兩年換大桶了。把你丟進原來那個桶，還能溢位來。”陽釗捏捏他胳膊，覺察到兒子瘦得沒那麼誇張，便把流露的心疼全收回去，胡亂說道，“比起當年，我在垃圾箱裡撿到你的時候…”
“行了啊。亮亮馬上就十八歲，誰還信你從垃圾桶裡撿來的鬼話？”董湘瞪了丈夫一眼。
“啊嘞？”陽黎眨了下眼，“那我是從哪裡來的？”
“咳…”董湘尷尬的咳嗽了聲，羞於提及某些少兒不宜的話題，含含糊糊敷衍道，“等你找到物件，就知道了。”
駕駛座的麥彥辰，聽了一路陽家群口相聲，憋笑憋得很辛苦。
陽黎生在典型三口之家裡，親子間相處平凡又溫馨。
回到麥彥辰別墅裡，陽黎兩位家長四處瞧瞧，隨便感慨兩句‘風景真好挺適合學習’。
便鑽進廚房裡準備晚飯，還把陽黎叫進去打下手。
慘遭排擠的彥總抱起小咪，在它炸毛抗拒中強行搓揉擼毛，直到被撓了兩爪才撒開手。
麥彥辰兜兜轉轉，在別墅裡走了兩圈，終於控制不住靠近廚房偷聽動靜。
“亮亮，小彥有沒有啥忌口啊？”董湘把豬蹄燉進鍋裡，問旁邊剝蒜小工。
“小彥？”陽黎聽到稀奇的稱呼，怔愣數秒才反應過來，這麼接地氣的稱呼是在叫麥彥辰。
跟上次把溫鳩叫‘小溫’一樣，董湘是個自來熟，對待後輩特別親切熱情。
只是高冷且有錢的彥總，要是知道自己被叫做‘小彥’，肯定得生氣。
陽黎腦補麥彥辰氣呼呼的樣子，露出幾分連自己都沒能察覺的笑意，“他忌口很多。早餐不吃全熟蛋，而且不喜歡吃蔬菜。吃魚只吃魚腹最鮮嫩的部分，牛肉要吃肉塊大的牛腱子，豬肉很少碰，可能是嫌太肥了。”
麥彥辰的喜好，其實陽黎沒有問過。
只是在給他準備兩次全熟蛋後，感受到彥總微妙的情緒，所以之後共餐時特地觀察，留意麥彥辰飲食習慣。
幾天下來，他得出結論。
麥彥辰幸虧生在富貴家庭。
否則，他早就因為挑食，被逐出家門了。
“小彥那麼挑食啊？營養失衡對身體不好。”董湘將白蘿蔔切塊加進燉鍋裡，望著旁邊洗乾淨的蔬菜，陷入沉思。
陽釗注意到妻子表情，疑惑的問，“想什麼呢？”
董湘回答，“哎，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亮亮也挑食，討厭吃蔬菜。”
“有嗎？”陽黎驚呆了，他完全不記得這段黑歷史。
“嗯，”陽釗給出肯定答案，“後來你媽這個狠心的女人，每天把胡蘿蔔芹菜和西藍花蒸熟榨汁，騙你當牛奶喝。結果你傻乎乎的，喝了倆月就再也不挑食了。”
陽黎：……
原來，我小時候這麼好騙。
陽黎非常懷疑，自己數學成績那麼差，就是因為胡蘿蔔榨汁喝多了。
藏在外面的麥彥辰瑟瑟發抖，悄無聲息溜回臥室裡，生怕董湘用同樣的招數對待自己。
他特別討厭胡蘿蔔和西藍花那些玩意，尤其是蒸熟的！
可是，他又不能直接拒絕董湘。她是陽黎媽媽，小偶像肯定會生氣的。
沒等麥彥辰想出對策，別墅外傳來陽黎敲門聲，“彥哥哥，可以吃飯了哦。”
“嗯。”麥彥辰鎮定的應了聲，打開門走出臥室。
陽黎目光落在他臉上，“彥哥哥，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有點差。”
“沒有。”麥彥辰避開視線。
總不能告訴他，自己被胡蘿蔔汁嚇得想逃避現實吧？
多丟人。
“哦，那應該是我眼花了。”陽黎輕笑了下，招呼道，“快來吧。之前我說廚藝五星好評是騙你的，但是我媽做飯真的很好吃。”
飯廳傳來紅燒肉濃郁的香氣，佐證陽黎的說法。
畢竟彥總生得金貴，而且也挑食這麼多年了。
董湘跟他非親非故，貿貿然矯正不太合適。
在陽釗和陽黎父子極力勸說下，董湘總算沒做出‘把胡蘿蔔和西藍花榨汁，給他蒸米飯’的瘋狂舉動，滿桌食物都正常無害。
麥彥辰松了一口氣。
果然是這個原因，還以為彥哥哥這麼厲害，肯定無所畏懼呢。
陽黎側過視線瞧他，抿起唇，漂亮的眼睛彎起月牙。
“笑什麼？”麥彥辰古怪的問。
“我發現，彥哥哥挺反差的。”明明長得高冷神秘，氣勢威嚴逼人。
私底下卻害怕吃蔬菜，有點可愛。
“啊？”麥彥辰詫異，沒懂他怎麼得出如此結論。
董湘給他倆盛了飯，“先吃飯，等會涼了。”
說完，她像在自己家裡似的，夾起兩塊軟糯酥爛的紅燒肉，從中間夾斷分為肥瘦兩部分，將肥肉堆進陽釗碗裡，把瘦肉分給陽黎和麥彥辰。
陽黎習以為常的嗷嗚吞掉，還配了一大口米飯。
“吃飯要細嚼慢咽，又沒人跟你搶。”董湘又給他夾了幾塊肉。
陽黎嚥下嘴裡的食物，軟著聲說，“我好久沒吃過你燒的肉了。”
“剛回來的時候，誰還要減肥呢？”親媽不給面子的擠兌他。
陽黎已經放棄體重管理，自暴自棄的說，“明天減來得及。”
董湘取笑他兩句，又給麥彥辰夾了菜，發現小彥壓根沒動筷子。
“怎麼？”董湘關切的問，“不喜歡吃啊。”
“不是。”麥彥辰害怕她誤會，連忙拿起筷子，將董湘夾過來的菜吃掉。
其實，麥彥辰不習慣一家人圍在桌前，有長輩親親熱熱為自己夾菜，還體貼的剔掉他不想吃的部分。
父親工作太忙，還要照顧體弱的母親。等他們閒下來時，麥彥辰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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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他和父母連好好交談的機會都很少，更別說騰出時間吃團圓飯。
在家人眼裡，他遠遠比不上公司運營重要。
普通的一頓晚飯，在陽黎家群口相聲表演中，硬是吃了兩個多小時。
用餐結束，董湘和陽釗收拾飯桌，把陽黎趕去學習。
兩位家長會在別墅裡留宿兩天，陪他過完這個週末。
陽黎沒有爭幾十分鍾的共處時間，抱著塗鴉本來到三樓小教室，麥彥辰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他坐在窗沿上，搖搖欲墜的姿勢看起來相當危險。
外面清風吹起來，絲絲縷縷吹拂他衣角。
“彥哥哥。”陽黎將塗鴉本擺在桌上，靠過去叫住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麥彥辰將視線挪回來，“嗯？為什麼生氣？”
“我媽…她是個神經很粗的人，那種方式，你可能不太喜歡。”從小時候開始，董湘習慣把陽黎帶回家的每個朋友，全都當成自家孩子對待。
馮哲那幾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倒還好。可麥彥辰二十幾歲，還是塵研總裁，應該不喜歡被當成小孩照顧。
但是在剛才飯桌上，陽黎又找不到能夠阻止董湘的機會。
而且根據觀察，麥彥辰的反應比起惱怒更像是——
不知所措？
“阿姨很溫柔，我挺喜歡。”麥彥辰剛才坐在冷風裡，正在思考陽黎的家庭。
他遺傳了父親的風趣樂觀，隨時隨地都能講出沙雕段子。
還有母親的溫柔善良，體內似乎擁有無窮的光芒和熱度，願意真誠對待每個來到生命中的人，
麥彥辰想到最後，得出結論：
其實，他們一家子都是天使下凡吧。
“那就好。如果你無法適應，千萬別勉強自己，可去跟媽媽說。”陽黎看他沒有露出討厭的痕跡，松了口氣。
“嗯。”麥彥辰從窗沿上跳下來，視線掃過課桌上的塗鴉本，“你要畫畫嗎？”
“嗯，溫鳩說我該發微博了。”陽黎翻開嶄新的塗鴉本，回答道，“我想著，只發文字沒什麼誠意，所以想畫點東西給他們看。”
其實你發張自拍，比什麼都有誠意。
對那些把你當成男友的粉絲而言，逛你微博就是為了舔顏，跟逛窯子差不多道理。
麥彥辰心裡想著，但是沒說出來。
“要畫什麼？”麥彥辰仔細回想，自己好像沒有見過陽黎畫畫。
只是某次，拿到他隨身小本本時，見到某個歪歪扭扭符咒。
“我水平很差，打算先畫點簡單的…”陽黎思索片刻，做出決定，“就畫小咪吧。”
原來那只肥貓，比我還重要嗎？！
麥彥辰心裡，又給小咪累積了一點仇恨值，沉默的望著陽黎拿起筆——
十五分鍾後，麥彥辰終於找回語言功能。
“那是什麼新品種的怪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