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喜歡嗎？
與夜同色的世爵劃破漆黑, 平穩疾駛向遠方。
坐在副駕駛的溫鳩正在跟同行打電話，言辭腔調間盡顯他‘業界毒瘤’本色。
“沒錯，那部劇本確實是你先預定的。可原著那邊覺得，我公司更有錢手底下演員更紅唄。現在合約都籤了，你跟我能鬧個什麼結果？”
“…”
“想求我讓給你？當然可以，你拿出更好的劇本來交換啊。”
“…”
“喂, 卑鄙無恥我都聽膩了, 你還有什麼新鮮話要罵的？我時間非常寶貴, 最多再讓你罵兩分鍾。”
溫鳩沒有開擴音，車內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但陽黎大概能猜出，隔著溫鳩四兩撥千斤的語氣，電話那邊的人會有多生氣, 恐怕在瘋狂問候溫家列祖列宗。
僅聽溫鳩單方面說辭, 就能判斷出他做法有多過分，是類似於鳩佔鵲巢的強盜行為。
陽黎身為資源戰爭的直接受益方, 沒有資格評判溫鳩的是非, 只得保持沉默服從經紀人安排。
而且他也明白，溫鳩做法過分, 可放在弱肉強食的娛樂圈內，其實再正常不過。大環境如此殘酷, 自己獨善其身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只能重蹈以往的覆轍。
道理陽黎懂，但如果涉及原則，他依舊無法遵從。
陽黎用餘光瞄了眼旁邊, 麥彥辰正在敲鍵盤。電腦上貼了防窺膜，陽黎根本看不清螢幕上的內容，也沒打算偷看塵研的商業機密。
他並不知道，某些人看起來日理萬機沉迷工作，實際卻忙著拿小號給偶像返圖，吹彩虹屁。
伴隨著頗有節奏的敲擊聲，陽黎百無聊賴的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為了避免過多訊息提示影響工作，他給所有社交軟體都開啟了靜音提示。剛透過指紋解鎖，滿螢幕飄紅的999+怒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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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黎先點開異常熱鬧的微信。‘坐牢’結束拿到手機的練習生們，肆無忌憚暢遊在網路海洋，發誓要把四個月裡沒上的網全部補回來。
林鬱建了微信群把陽黎拉進去，裡面還有周博淵和elan，三個沙雕絮絮叨叨刷屏，愣是水出三千人的氣勢。
林鬱：瞧你們兩句話離不開那誰，乾脆把群名改成‘等待陽黎翻牌的冷宮’好了
elan：好啊！我要當皇后的！我剛才跟陽黎同臺了，可惜沒打招呼陛下就離我而去，臣妾好委屈啊
林鬱：滾！你真噁心
周博淵：好羨慕，我也想跟皇上同臺啊
林鬱：口區！你也滾！
群內討論內容實在有些微妙，陽黎窺屏許久沒找到合適的翻牌機會。把自己群名改成‘朕已閱’，他退出聊天軟體點開實時熱搜。
早上他看的時候，自己名字佔領前四位。本以為經過十幾個小時，熱度怎麼都該降下去了。
結果隨意掃了眼，‘陽黎’兩個字依舊牢牢霸佔前三，只是搜尋內容變了模樣。
no.1：甜系愛豆陽黎黎
no.2：請《為你攬星》給陽黎粉絲退錢
no.3：向全世界安利陽黎
“……”第三條熱搜，感覺跟之前‘沒想好’有異曲同工之妙，明顯是拿來湊數的。
陽黎原本還不相信工作室‘包年熱搜’的說法，現在事實明晃晃擺在面前，使得沒見過世面的小朋友開始動搖。
上午聽林鬱提到過，詞條買到熱搜前面的位置，需要花費幾十萬乃至上百萬。
自己名字在上面掛了整整一天一夜，那個剛剛成立的工作室肯定沒少砸錢。
陽黎想到這裡，側過臉偷偷看了眼新老闆，感慨他真是座大金礦。
理論上應該在專心工作的彥總微微皺眉，停下敲鍵盤側過臉，整好跟陽黎對上視線。
窺視被抓包的陽黎小朋友反應迅速，立刻轉移目光焦距，假裝欣賞對面黑漆漆的風景，企圖以此萌混過關。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能感覺到麥彥辰那雙桃花眼落在自己臉上，眸中帶著灼熱的溫度，烙得他臉上莫名發燙。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彥總打算‘報復’到什麼時候？
難道我妝沒卸乾淨嗎？
陽黎在對面玻璃上照照自己小臉，明明像平常一樣普普通通啊。
氣氛陷入詭異的僵持，迫於大老闆死亡凝視，陽黎敗下陣來考慮服個軟請求彥總原諒自己。
討饒的段子還在醞釀，行駛大半個小時的世爵終於停下。
藉著兩旁昏黃的路燈，車窗外出現一棟鍍著光暈的私人別墅。
這裡應該是靠近山林的遠郊，周圍環境清幽安靜，依稀能聽到風捲過叢林的窸窣聲。平坦的公路到此處便是盡頭，方圓幾里肉眼可見的區域裡，只有藏匿於森林中的別墅兩旁亮著光，孑然孤立。
比起別墅，陽黎更願意把它當做城堡。
“很意外吧？彥彥性格古怪，總喜歡住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還非說有藝術氣息。”溫鳩始終無法接受發小的‘藝術家喜好’，每次來麥彥辰住處都得吐槽一次。
陽黎連忙跟著鑽出車裡，仔細打量微光籠罩的別墅，彷彿來到幻想鄉，或者童話鎮似的。
“哇哦，好棒啊！”陽黎發出讚歎。眸中映著燈光，瞧著亮閃閃的。
陽黎的反應輕易的取悅了麥彥辰。他將筆記本合起來交給司機，跟下來沉聲問，“你喜歡嗎？”
打從別墅建成至今，彥總遭到許多嫌棄，諸如‘交通不方便’，‘看起來會鬧鬼’之類。
他迫切需要陽黎的認同，來治癒自己脆弱的玻璃心。
“喜歡！”陽黎回答非常乾脆。
麥彥辰癱著霸總臉，心裡得意的開出小花花。
起初，溫鳩安排陽黎住進彥總的別墅時，他心裡多少有些排斥。
畢竟之前經歷過那樣的事，即使陽黎刻意忽視，可仍舊無法徹底消除‘潛規則’帶給他的精神壓力。
所以在和麥彥辰關係發生轉變後，又要跟新老闆‘暫時同居’，陽黎小腦瓜中浮現出許多少兒不宜的聯想。
最終基於感恩和對彥總的信任，他才決定接受現狀。
畢竟麥彥辰看起來金貴又英俊，肯定不屑做這些齷齪的事情。
而看到漂亮清幽的城堡後，陽黎心裡最後一絲顧慮也被打消了。
想想也是，能說出‘我超有錢’的彥總，家裡肯定也不會窮到只有一個臥室！
別墅門鎖和總電源必須麥彥辰刷臉才能開啟，他走在前面，後面溫鳩拽住陽黎吐槽。
“這棟別墅看起來會鬧鬼，哪裡值得喜歡了？你別因為怕得罪彥彥，就昧著良心講話。”溫鳩示意他看向周圍荒郊野嶺，“你要是拍恐怖片，我肯定帶你過來取景。”
“溫鳩，我是無神論唯物主義者。”陽黎跟隨他視線看了圈，眨著純真的眼眸說，“我覺得這裡風景特別好，可以激發我寫詞的靈感！”
“嘖，你居然跟那家夥說出差不多的話，難怪我對你硬不起來。”溫鳩洗腦失敗，惱羞成怒拋下陽黎走進房間裡。
那家夥是指彥總嗎？
還有，後面那句話如果是自己想的意思…陽黎打量女裝很漂亮的溫鳩，思考他這種情況，到底算同性戀還是異性戀。
“喵嗚！”燈光亮起的瞬間，有坨橘色生物發出嚎叫，動作靈敏的躲進房間裡。
“欸，我嚇到它了？”陽黎聽到貓咪叫聲立刻收住腳步，仰起臉跟主人家確認。
“它膽小。”貓科動物向來警惕，陌生氣息侵入領地，它肯定會藏起來觀察敵情。麥彥辰朝主臥走過去，“我去開個罐頭，你們先聊。”
“陽黎，你過來坐。”即使沒有把陽黎拉進自己陣營，溫鳩工作態度依舊專業而毒瘤。
他從大挎包裡抽出行程本，還有一疊厚厚的劇本初稿。翻開寫滿行程的記事本，將劇本推過去。
陽黎拿起劇本翻了翻，立刻意識到它是那部‘鳩佔鵲巢’搶來的劇本。
“你手裡的劇本要等今年下旬才開拍。”由於原著優秀，業內許多導演和演員都在爭。溫鳩懶得提搶奪過程，密切注意陽黎的表情，淡淡問道，“會演戲嗎？”
“不會。”陽黎說話同時，意識到溫鳩應該不喜歡這個答案，立刻補充道，“我立刻學。”
“聰明。等你高考結束，我給你安排演技課程。”溫鳩將行程表翻過兩頁，“六月前的行程我沒有幫你定，但是維果那邊聯絡到我，說是你答應他要參加某個綜藝。”
“是的，決賽時維果哥跟我提過，我答應了。”陽黎從溫鳩表情中，無法揣摩他對這件事的想法，便補充道，“我就讀的高中沒有補課制度，放假的時候我可以工作。”
溫鳩摸摸下巴，認真思考陽黎的提議。
沒等他思考出結果，從房間裡出來的麥彥辰說，“不行，怎麼能壓榨高三考生？”
“可是，公司好像為我花了好多錢吧？”得儘快幫老闆賺回來才行，不能當賠錢貨。陽黎無端萌生出自己欠債幾百萬的錯覺，恨不得把每天當成四十八小時，一半工作一半賺錢。
“哈，你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溫鳩喜歡工作積極的藝人，行程隨便安排，帶起來特別省事。
他剛冒出‘乾脆讓他白天上課晚上跑通告’的想法，就被麥彥辰瞪了眼。
“沒花多少。”財大氣粗的彥總語氣淡淡，幾百上千萬到他口中成了‘沒多少’。
如此任性，陽黎知道真相怕是要仇富。
麥彥辰說完，見陽黎仍舊擺出‘身負債務一百億’的表情，雲淡風輕的安慰道，“以後努力也一樣。”
“嗯，我會為公司好好工作的！”陽黎認真向他保證，偷偷在心裡給自己喊口號：搬磚種地，努力還債！
“既然大老闆都發話，暫時就這樣吧。”溫鳩無趣的收起行程表，起身朝陽黎拋了個媚眼，“我走了。”
溫鳩走得乾脆，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陽黎和麥彥辰，空氣再次變得安靜而低沉。
從表演時，對上視線的匆匆一眼中，麥彥辰就看出他狀態不對。
“你想說什麼？”麥彥辰主動詢問道。
“那個…彥總。”陽黎手搭在膝蓋上，坐姿乖巧的如同小學生，說話嗓音輕輕軟軟的。
得早點讓他改口才行，彥總聽起來多生疏。
結果，真的把他抓回來養了。
死忠粉的人生巔峰！麥彥辰如此想著，卻在聽到陽黎接下來的話後，情緒盪漾不起來。
“恕我唐突，雖然這麼說肯定會得罪你，但是我必須事先宣告…”陽黎眼睫輕輕顫了下，有些難以啟齒。
他不願意把麥彥辰當成那樣的人，可話已經被逼出來了，即使心裡懊悔，陽黎只得順勢繼續往下說——
“我、不接受潛規則。”
作者有話要說： 彥彥：本來，我還沒往那個方向想。
陽黎：（懵逼.jpg）
彥彥：現在我決定稍微想一想！
陽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