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易燃易爆炸
把提前演練過無數次的話，在直播裡全部說出來。
陽黎按下‘結束直播’鍵時，唇角揚起玉石俱焚的快意。
近幾天裡，他趁著做題的間隙，反覆斟酌措辭，構思如何在最短時間替自己辯駁。
正如他直播裡所說，陽黎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其實也大概能猜到，往後《為你攬星》這檔綜藝，乃至整個業界都沒有供他容身的地方。
可陽黎仍舊選擇捍衛自己的尊嚴，像曾經說過的那樣。
他是個孤注一擲、奮不顧身的人。
“呵。”陽黎自嘲的輕笑，譏諷自己的天真。
在震耳欲聾的踢牆和咒罵聲中，他開啟電熱水壺把手機丟進去，眼睜睜望著螢幕瞬間變黑。
而後陽黎拖著乏困過度、搖搖晃晃的身體，從容鎮定地開啟化妝間門鎖。
“陽黎，你怎麼敢…！”外面趙東強臉漲成豬肝色，氣得話都說不囫圇。
“我為什麼不敢？”陽黎反問。
半小時前，他提出條件，要求陽黎在公演時，針對抄襲事件公開道歉，並且宣佈主動退賽。
作為最後一次登臺的交換條件，陽黎同意了。
趙東強對他不放心，為了防止意外，還逼迫他提前錄了承認抄襲的道歉語音。如果陽黎在臺上變卦，保安會強制把人抓起來，同時播放預錄的道歉語音。
趙東強千算萬算，沒料到在登臺之前，就被陽黎擺了一道。
陽黎居高臨下，陰鷙的目光盯著他，捏了下拳頭涼颼颼的說，“你說，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骨骼發出輕微的聲響，少年向來勾人的狐媚眼，染上凜冽的肅殺。
再次見到他這副表情，趙東強下意識退開半步，曾經被陽黎籠罩的恐懼再度襲來。
這孩子最近太乖巧，對待誰都沒什麼脾氣。
以致於趙東強有些得意忘形，忘記當初在辦公室發生過的事…
“絕不可能。”陽黎握住水果刀，深深刺進趙東強屁股下的靠椅坐墊內，冰冷又殘酷的說，“你強行把我留在這裡，結果要麼我死，要麼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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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上裹著冰冷，一雙眼眸無畏無懼。
歷史重現，趙東強眼珠子恐懼的收緊，左腳絆住右腿，跌坐在地。
“人呢？保安呢！”趙東強纏著聲喊。
“哎，李老板。”小秘書聽到喊聲，慌忙從隔壁間跑到他跟前。
看見狼狽跌倒的趙東強，她差點忘記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老闆，今天公演，保安都幫忙檢票去了。”
“廢物！關鍵時刻派不上用場！”趙東強艱難地撐起臃腫身軀，瞧陽黎憔悴的模樣，又萌生出幾分底氣吩咐道，“你把他手機搶過來，刪了剛才那條微博，編個道歉文案放上去。”
“還有，公演別讓他上臺！今天就要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畜生知道，得罪我趙東強的下場！”
陽黎斜靠在牆上撐住身體，早已預料到結果，滿臉無喜無悲的淡漠。
能清清白白離開，倒也算好事。
“老闆，恐怕不行啊。”小秘書面色為難，猶豫的提醒道，“您去外面瞧瞧，買票進來的都是陽黎粉絲。他不上，舞臺都得被拆了。”
“什麼？”
不止是趙東強，連陽黎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聽了九天洋洋灑灑的‘脫粉小作文’，陽黎以為自己粉絲已經都跑光了。
他肯定會為喜歡自己的人離開而難過。可粉絲是自由的，他們的感情強求不來。
陽黎沒打算遷怒任何人，並且做好孑然一身的準備。
“怎麼會…”陽黎詫異，低聲呢喃。
“我不相信！”趙東強憤怒的跟運營總負責聯絡，得到答覆，入場觀眾確實都拿著陽黎的燈牌。
“全都是廢物！壞我好事！”趙東強失去理智的咒罵。
“趙老闆，還有件事。”小秘書瑟瑟發抖的彙報道，“剛才沽子那邊發了道歉信，回應了抄襲的事。還有…”
“啥？！”趙東強又遭到重擊，氣得眼睛都快瞪出來。
沽子應該咬死不承認才對，居然道歉這麼快嗎？
陽黎同樣露出疑惑。
事情比他預想中順利太多，彷彿有誰暗中幫忙似的。
怎麼可能，世界上也沒有神明。
“還有什麼？”趙東強拼盡最後一口氣問。
小秘書見老闆臉色越來越難看，壯著膽子說，“他在道歉信中，重點提到了您是主謀。”
趙東強捂住胸口，氣得再也說不出話。
沽子：道歉信，請原諒我的年少無知陽黎
沽子道歉信明顯早有準備，洋洋灑灑上千字，詳細描述了他三年前無意中聽到《夢見》最初版音訊，立刻想翻唱這首歌。
因為最初版音訊只有demo，沒有曲譜和純音樂伴奏，很多字詞沽子只能按照自己理解重新填，曲子也是自己憑感覺扒的。發表之後，許多聽眾以為他才是原唱，紛紛稱讚他的才華。沽子為了享受追捧和稱讚，鬼使神差的把這首歌當作原創。
事情過去三年，當年的歌很少有人提起，沽子本人也短暫的躥紅之後，德不配位導致迅速過氣。正此時，趙東強忽然找上他，說可以給沽子名利雙收的機會…
沸沸揚揚鬧了十天的抄襲事件，終於真相大白。
沽子道歉信底下評論漲得飛快，被利用的鍵盤俠一半氣憤的罵他，另外一半則在給陽黎滑跪。
【大叔，‘年少無知’四個字用在你身上太諷刺了，被抄的那位年紀更小吧？因為你倒打一耙，陽黎這些天承受了多少不應該的網路暴力啊】
【實名心疼陽黎，剛才他直播的樣子太虛弱了，不敢想象漂亮弟弟到底經歷了什麼】
【所以《夢見》真是陽黎十三歲寫的？當初好多人，噴陽黎十四歲寫不出這麼好的詞，現在臉都腫了吧】
【趙東強是傳聞中那個潛規則狂魔嗎？臥槽啊！瓜吃到現在，心態崩了…我要去給陽黎投票了，弟弟千萬要加油啊】
之前瘋狂抹黑陽黎的賬號陸續道歉。
同時大家注意到，某幾位撕逼非常厲害的陽黎家小粉絲，總能及時的出現在每條道歉博下。
請陽黎滾出娛樂圈：陽黎對不起，之前罵你的微博我已經刪除了，微博名暫時改不了，真的對不起！
陽黎是我的小天使回覆：請正確選擇滑跪姿勢1打投連結2氪金連結
今天也要喜歡陽黎回覆：親親，這邊建議你直接打錢呢
超絕可愛陽黎黎回覆：第三次投票通道還有兩天關閉，48小時爆肝打投隊歡迎你！
連續兩三條下來，護黎大隊get了正確的催票技巧。
逮到道歉的黑子直接把固定文案貼上去催肝催腎，操作熟練的彷彿某黑心組織。
黑心組織發起人此刻正坐在公演會場前排，滿意的審視全場亮起的明黃燈牌。
真漂亮，這才是陽黎該有的排面。
坐他旁邊的陽黎後援會負責人蕭鶯，看公演之餘還在努力抓苦力打投。
旁邊女孩猶豫的問，“鶯鶯，咱家還要投票嗎？”
“投啊。”蕭鶯回答的很乾脆，“只要他參賽就繼續投，重要的不止是結果，必須讓黎黎看到，還有這麼多人支援他！”
麥彥辰偷摸摸給助理發了條訊息：讓那些假粉好好打call，不然扣工資
終於輪到陽黎組表演，觀眾席爆發出掀翻屋頂的喊聲，整個會場都在喊陽黎的名字。
周博淵和elan站在舞臺正前，林鬱坐在正中間的臺上就位。
他們組公演舞臺沒有經過完整編排，三人把希望都寄託在陽黎身上，對同組夥伴充滿信心。
身穿普通制服的陽黎，在萬眾矚目裡緩緩踏上臺階。
他是全場唯一沒有舞臺服和妝發的練習生，大屏幕裡的少年，素淡憔悴。
當陽黎開口唱歌，所有人都無暇思考歌聲以外的事。
“要我陽光，還要我風情不搖晃。”
他們組選曲是《易燃易爆炸》，分給陽黎的詞不多。
他嗓子啞了，聽起來沙沙的，聽起來非但不難聽，還意外的符合歌得意境。
以前大家只知道，陽黎高音很漂亮。
此刻才意識到，他的低音同樣動人。
在場的真粉假粉集體安靜屏息，生怕影響陽黎的狀態。
“誇我含苞待放還誇我欲蓋彌彰…”
他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以怎樣心境唱這首歌。
眾粉絲幾乎不敢想。
“願我百歲無憂還願我…”陽黎定定望著鏡頭，渙散的目光沒有焦距。
他明明沒有哭，模樣卻比哭了更惹人心疼。
“徒有淚流。”
尾音落下，他單薄身體搖晃兩下，終於支撐不住栽倒在地。
“陽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