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05

chapter 005

兩人進了書房。

書架理得很整潔，桌面卻略顯凌亂，劇本鋼筆攤在桌上，旁邊膝上型電腦也開著，發出幽深的冷光，左手邊的杯墊上，咖啡杯已經空了，杯裡留下一圈深棕色的印記。

蕭f明沒往書桌那邊走，而是在門口不遠的茶几那兒放下蘋果，她順勢坐到沙發上，揚了揚下巴，示意莫文闐也坐下。

莫文闐臉上表情不顯。

和顏值無關，他屬於很有氣場的人，若是不刻意收斂，沉默地站在那裡的時候，總叫人不敢與之對視。莫文闐也沒有走過去，只是靜靜地打量蕭f明。

三年前蕭f明性格大變，雖然現在她又變了回來，可已高高堆積的情感和情緒又不是摁下一個撤銷鍵就能解決的，少時相識的情分早已消磨。

這兩天莫文闐還高興於蕭f明的改變，可這會靜下來仔細一打量，莫文闐發現蕭f明不算“變回去”了。

誠然她如今的性格和少時沒有差別，可行為舉止、細枝末節，已有所改變。

蕭f明坐在沙發裡，背挺得很直。

雙手柔軟放鬆，交疊在膝蓋上，像電視訪談裡，對鏡練習凹過無數遍的女主持人坐姿。

與之不同的是，蕭f明的坐姿更優雅也更自然，它更像是一種習慣，完全融入到蕭f明的骨血中。

眼神堅定寧靜，蘊涵著一股力量。

――有別於少年時期，一副不再是只花骨朵，她已經迎風綻放的模樣。

莫文闐眸色一斂。

他走過去，坐下來，率先問到：“想問雪藏的事？”

蕭f明理所當然地說：“文闐哥你願意說說也行。”

……這口不對心的。

明明某人想知道得不得了。

莫文闐哂笑，他往沙發裡靠，一隻手臂搭在靠背上，“不想知道？那別耽誤我看劇本的時間。”

“別別別，我當然想知道，文闐哥你吃個蘋果消消氣。”畢竟沒有隔著十八層床墊都能感受到豌豆的真實公主血統，蕭f明這架勢騙騙外人還行。

狗腿子?蕭f明趕緊叉起一塊蘋果遞煙似的遞到莫文闐手邊。

男人深沉的眼掃過去，撇嘴，“切得真醜……”

挑剔之情溢於言表。

蕭f明：“……”

這可是本宮親手切的蘋果，爾等庶民不叩謝也就算了，強迫症還能不能好了？

不過莫文闐還是把那塊蘋果吃了，醜是醜了點，味道還不錯。

他問：“你還想繼續？”

蕭f明點頭，回答也很直接：“我需要錢，我爸醫藥費和療養院的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而這個工作，來錢快，來錢多，對目前的蕭f明而言，確實是最優的選擇。

莫文闐的手指，在沙發靠背上依次抬起，又按順利放下，像在鋼琴上隨意彈奏那般。他眸色一斂，說：“如果你是就蕭叔叔的醫療費來考慮，你其實不用操心。”

這是很大一筆錢，按照蕭f明目前的經濟狀況來說，沒了這筆負擔她會輕鬆很多。

蕭f明堅決地說：“文闐哥，這個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你說我們已經結婚了，你叫我爸爸還是‘蕭叔叔’，我們也沒有共用臥房，我想已經說明一些問題了。”

莫文闐看著她，沒否認，也沒肯定。

“我雖然近三年的記憶沒有了，可不代表我沒有眼睛也沒有大腦啊。”蕭f明小聲說到。

結婚的話題到此為止，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接著往下討論。

蕭f明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數。

而莫文闐則充分相信蕭f明的腦袋瓜子。

莫文闐問：“關於公司要雪藏你的事，現在訊息屬於封鎖階段，我瞭解也不多。那天到底怎麼回事？”

聞言，只一秒。

蕭f明面無表情，眼神彷彿盯著一個智障：“你真的要問我嗎？你要不要倒帶回前十秒聽聽我說了啥？”

兩人對視，分別想起了蕭f明的上一句是――雖然我近三年的記憶沒有了……後半句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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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文闐：“……”

蕭f明：“……”

然後兩人紛紛拿手機，動作整齊劃一地轉身，“……我打個電話問問。”

蕭f明所在的華天傳媒，在國內屬於實力很強勁資源也比較好，當然競爭也很激烈的老牌傳媒公司，也是莫文闐第一份合同的東家，他現在手上還握著少量華天傳媒的股份，又是圈內大咖，自然有自己的訊息渠道。

蕭f明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人脈啊、訊息渠道之類的，就算有，也不一定靠譜，蕭f明只能給自己的助理，小艾打電話。

她和小艾說她在水裡撞了下腦袋，那天發生的事情有點記不清，想讓小艾幫她回憶一下，小艾不疑有他。

事情說簡單，也挺簡單的。

在她上一步殺青的戲《錯愛》裡，她和劇組另一個女演員發生了矛盾，然後“蕭f明”一個不留神，就把人給揍了。

此時蕭f明急切地問：“打贏了嗎？！”

小艾：“……沒有。”

蕭f明：“……”

小艾：“最後你被周倩倩摁在地上了。我還有照片呢……”

蕭f明：“…………”

她由衷懷疑，之前佔據自己身體的到底是個什麼鬼，架都打輸了，難怪落水後沒臉回來麼！

不過打人的事，只是起因。“蕭f明”不服管教不聽從經紀公司安排，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如今“蕭f明”的種種行為愈演愈烈，華天的管理層自然有意收拾她。

瞭解完事情始末，“管家爸”莫老師揉了揉眉心，手指在空中點了點頭，很是腦殼疼地說：“衝動。就為這事，你說你現在後悔嗎？”

其實蕭f明現在是真的很後悔。

她點頭，誠懇地說：“後悔，後悔極了。”

莫文闐愣了一下，感慨於蕭f明的變化。

蕭f明一臉懊悔：“我後悔我怎麼就打輸了，應該把她打服就好了。”

莫文闐：“……”

他坐正，手肘撐住雙腿，身體前傾，“管家爸”的婆婆媽媽氣場已經沒了，男人眼神異常深邃。

“你再說一次？”

蕭f明從小到大，其實骨子裡一直有點怕莫文闐，他知道她童年太多丟臉的事情了，也替父母管教過她多次。

莫文闐一認真，她就會慫。

可此刻，公主她眼神透著無畏，滿臉的“我既正義”。

蕭f明說：“雖然我不認同以前‘蕭f明’的所作所為，可這次我和她一個陣線的。那個周倩倩在洗手間說我走後門進的組就算了，大概是事實，她還說你的不好，揍她她怎麼就不該受著了？”

從小艾口中，雖然原話沒有複述，但僅從描述，她覺得周倩倩應該說得很髒。

她說莫文闐幫她拿下的角色，這大概也沒錯。重點在後面周倩倩的分析，她說一個男人幫一個女人是為了什麼？某些人啊，看上去彬彬有禮，其實道貌岸然，衣冠禽獸，假正經得很！

然後又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圈內八卦，說什麼有些男老闆其實也好男色啊，無非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之類的話。

“蕭f明”忍不了，從隔間裡衝出去和周倩倩對峙，兩人口舌之爭愈演愈烈，“蕭f明”嘴笨，說不贏周倩倩，最終動起了手。

莫文闐顯然也是無語了，他又靠回沙發裡，說：“小鬼，你今年是三歲嗎？”

“你都圈內人了，如果一點閒言碎語都不能承受，那不如儘早退圈。”

蕭f明別開視線，卻不認錯，顯然不認同。

兩人僵持著，好半天，莫文闐一聲嘆息。

他拿起咖啡杯，去廚房續一杯，路過蕭f明身邊時，男人腳步頓住。

“華天那邊，我會去想想辦法，只是你之前‘前科’太多，我也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剛剛還僵著呢，文闐哥很快又說回了公事。

蕭f明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小孩。

莫文闐眼睫垂下，她表情的細枝末節，全落入他的眼中，莫文闐心裡，無奈的浪潮裡卻夾雜著些許的甜，有種自家小孩在吃蛋糕的時候，記得把第一口給老父親的感覺。他伸手，在蕭f明的腦袋上，輕輕彈了一下。

男人的聲音隨著關門聲響起：“無論如何，謝謝你的維護。”

“……”

“下次做得聰明一點，成嗎？”

“……哦。”

蕭f明偷偷翻了個白眼，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

趁著莫文闐給咖啡續杯的空擋，蕭f明溜回了房間。

她不是個喜歡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的人，文闐哥說了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蕭f明就不想賭剩下的十之一二。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華天下了雪藏蕭f明的心思，不是因為打架，主要還是因為她不聽話。

現在表現聽話，顯然已經晚了，那麼剩下只有一個方式――她要向華天傳媒表示，雪藏她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因為她能賺很多很多的錢。

蕭f明覺得，她不應該待在家裡，應該想方設法，給自己搞點活。

經紀人那裡，就病房裡那狀況，李揚不但不會幫自己，也許還會從中破壞。

蕭f明盯著手機裡大幾百號的聯系人，犯了愁。

此刻時間到了晚上一點多。

蕭f明覺得自己該睡覺了，不然即使她純天然魔藥再有用，也hold不住如此作死。

蕭f明喝了藥，正要睡，她見莫文闐書房還有燈光，蕭f明想了想，端了杯咖啡放在門外，把魔藥攪合進去，敲了門就去睡覺了。

畢竟文闐哥也是靠臉吃飯的，切莫熬夜毀容。

蕭f明覺得自己貼心極了。

莫文闐開門看到咖啡，端起來，唇邊不禁勾起一抹笑。

他輕啜一口。

“咳…………咳咳咳……”

難喝。

非常難喝，又苦又澀。

不是咖啡那種香醇的苦，像兌了咳嗽藥水似的，還隱隱迷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莫文闐臉黑成鍋底，他很確定，某人就是故意報復，欠揍極了。

也罷。

……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