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落音,一股強大劍氣自司空騫劍下傳出,再度襲向滕風遠。

滕風遠往旁邊一滾,劍氣雖然沒有直接落在他身上,但餘波仍把他震開半丈,還沒爬起來,司空騫的白色身影如鬼魅閃過來,劍氣再度來襲,滕風遠握著逐日刀的在地上一撐,聚起真氣將自己反彈出兩丈,避開司空騫的攻擊。

眼見司空騫就要發動下一波攻擊,而滕風遠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花逸疾速奔出,一把拽起滕風遠的衣領,在司空騫的劍氣到達之前提起人躍開。

轟地一聲過後,劍氣在地上轟出一個大坑。

“你這樣會保不住孩子。”司空騫看著花逸搖了搖頭,“王爺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來,不過,我可一點都不喜歡。”

滕風遠推開花逸,“你快走,我能應付得了。”

“你能應付什麼?”花逸大叫,“我們來一起幹掉他!”

“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可笑的笑話。”司空騫不屑道,說著舉起劍朝兩人殺過去。

“走!”滕風遠把花逸往旁邊一推,舉起刀對抗,他的速度在傷重下大打折扣,護著他的真氣被司空騫駭人的氣場層層吞沒掉,密集的劍光如六月的急雨襲過來。

轟轟轟的聲音亂響,花逸被這股強大的氣流震倒在地,白色碎光過後,逐日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哐當一聲落在遠處,而滕風遠身上傷痕無數,再度被轟入地面。

“風遠……”花逸喊他的聲音已經變得痛苦不堪,她剛才被震倒,小腹上傳來一陣痛感,花逸額上滲出冷汗。

兩個人戰鬥力明顯不足,司空騫唇邊帶著一抹勝券在握的笑意,提醒花逸:“你不要再亂動,孩子掉了,我只會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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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逸捂著肚子,“你不能殺風遠,不然穿雲教不會把寶藏交出來。”

“穿雲教遲早都要除,滕風遠也要死,我們已經得到線報,寶藏已經出了穿雲教,目前已經進入槐江,我們找人攔下就是。”司空騫發出輕笑聲。

“那一片是穿雲教的地盤,王爺現在忙著和清王打仗,怎麼可能分出兵力同時再去對付穿雲教?再說,這麼大一筆寶藏,恐怕其他門派一樣想要。你要是這麼有把握今天就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而是直接帶著人去江上攔截。”

“滕風遠死了,形勢就不一樣了。”司空騫自信地笑,“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他最好是過幾天再死,我要把他綁在船頭,穿雲教的人只好乖乖交寶藏。”

他想起什麼,幽幽笑道:“慢慢地受盡折磨而死,聽起來也不錯。”

兩把飛刀出現他手上,嗖嗖兩下,飛刀周圍凝聚著厚重真氣,變為兩把一尺多長的利劍,一左一右快速朝滕風遠襲去。

“小心!”花逸驚叫。

滕風遠提氣一滾,避開左面,同時拍出一掌,雖然未能把右面的飛刀震落,但改變飛刀的軌跡,從他右邊險險擦過。

哪知還有第三把飛刀,如寒芒在空中劃出一線,這下,滕風遠無論如何也避不及。

電光石火間,花逸飛身上前,撲在滕風遠身上。

飛刀入體,花逸發出悶哼。

“花逸……”滕風遠驚恐至極。

“沒事。”花逸道,她的左肩胛處插著一柄飛刀,雖然劇痛入心,但不是致命傷,比起肩胛上的傷,花逸更擔心自己的肚子,那裡一陣一陣地疼。

司空騫面色微變,“你何必這樣?王爺沒想害死你,我也沒想。”

“呸!”花逸忍不住爆粗口,肚子越來越難受,“當了□就別立什麼貞潔牌坊!我看夠了你們這幫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人的嘴臉。”

“刀上有毒。”司空騫的聲音在暗夜中涼漠至極,“毒液入體無解,你活不了幾天。”

“花逸。”滕風遠目中大駭,又連忙安慰她,“沒事,我帶你去解毒。”

滕風遠順手撿起旁邊一把飛刀,朝著司空騫扔過去,司空騫沒有避,周身真氣凝聚,飛刀在真氣凝聚的氣流前被擋下,根本無法近身。

同時,一陣尖利的女聲響起,“啊啊啊……”

原來是滕風遠跳過去撈起狄千霜,毫不客氣地朝司空騫扔過去。

狄千霜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司空騫看著人形物砸過來,本來是下意識動用真氣抵擋,尖叫聲在不斷拔高,顯示著她有多麼無辜與脆弱,狄千霜暫時還有利用價值,司空騫瞬間散盡真氣,跳起來去接住狄千霜。

趁此機會,滕風遠扶起花逸意圖逃走。

狄千霜顯然害怕極了,被司空騫撈入懷中出於本能牢牢地抱住他,像溺水地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雙手如鐵箍摟住司空騫的腰,平安落到地上亦不肯放手。

司空騫正要扔開她,忽然一陣悶悶的聲音響起,皮肉被穿刺,他睜大了雙眼,“你……”

“你知道這一招我練過多少次嗎?”狄千霜蒼白的面容帶著剎那將逝的淒涼,宛如煙塵一般,“你知道我多*你,你不*我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殺我爹呢?”

她手上握著一把匕首,從司空騫背後直接刺進了他的心窩深處。

司空騫把她大力地甩開,狄千霜重重地摔在地上,骨骼發出碎裂的聲音,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疼,竟然在大笑,“哈哈哈,爹,我給你報仇了……武林高手又如何?司空騫,你也有今天……”

那邊滕風遠和花逸互相扶著跑出十多丈遠,聞聲,花逸頓足,“好機會,去殺了他。”

滕風遠在地上撿起一把劍,用盡全力聚起最後的真氣,冒著魚死網破的危險發動劍招朝司空騫殺過去。

密集劍光如漁網,他一劍刺在司空騫腹部,同時,滕風遠自己也被司空騫勉力聚起的真氣震飛。

花逸也跑了回來,毫不猶豫從肩胛上拔出那把飛刀,直直朝司空騫扔了過去,“去死吧!”

飛刀擦過司空騫的手臂,劃下一道傷痕。

司空騫血流如注,他傷在要害處,似乎不能相信現實,喃喃道:“你們……怎麼可能……”

話未說完,人已經倒在地上,雖然還沒有斷氣,但卻已經爬不起來,兩隻眼睛大大地睜著,似不甘,又似憤恨。

狄千霜面色蒼白如雪,費力地朝他爬過去,眸中*意濃濃,她爬到司空騫身邊,抓住他的手,“司空騫,你知道我多*你嗎?為什麼最後我們會這樣呢?”

她摩挲著司空騫的臉,語無倫次地喃喃低語,“既然生不能在一起,我們就死在一起好了。”

她發出桀桀笑聲,在暗夜中分外恐怖,她又抬起頭看著花逸和滕風遠,“梁花逸,你不是也中了毒嗎?哈哈哈,也活不了幾天了……滕風遠,你也得看著她死……最後我們誰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這實在是太好了……”

狄千霜的笑聲在山崖上迴盪,遠山沉沉,黑黝黝如鬼魅。

她費力地扶起司空騫,往懸崖邊上走去,司空騫發出無力的聲音,“你滾開……”

狄千霜固執地抱著他向前走,她摟住司空騫的腰,眼中光華滾動,“我們最後還是能在一起的,哈哈哈……”

沒有一絲風息,四周靜謐得只有她悽惶的笑聲,狄千霜抱著司空騫跌入崖下。

花逸神經一鬆,只覺得肚子好痛,滕風遠一瘸一拐地過來,“忍著點,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兩人互相攙扶著下山,半個時辰後,遇到穿雲教前來接應的人,山下備有馬車,滕風遠帶著花逸直奔藥鋪。

到了藥鋪已經天光大亮,花逸動了胎氣,腹痛不止,額上冷汗一顆一顆滾下,大夫給她把脈後,把滕風遠拉到一邊,“老朽盡力而為。如果實在不行,就不保孩子了。”

滕風遠咬了咬牙,“只要花逸沒事就行。”

司空騫說花逸中了毒,孩子八成都是保不住了,他忙把花逸中毒一事說了,大夫道:“老朽無能,不擅長毒藥,實在不知夫人中的什麼毒。”

滕風遠也細細給花逸看過肩胛上的傷口,傷口發白,血液並沒有成黑色,花逸目前還沒有什麼特殊反應,滕風遠目前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好先給花逸安胎再說。

大夫給花逸開了安胎藥,一劑藥喝下去,花逸的情況不算太糟,到晌午時腹痛減弱,再過兩個時辰,胎兒漸漸穩定,大夫樂觀道:“如果今晚沒事,孩子應該能保住。”

滕風遠露出淺淡的笑,“那就好。”

他心裡其實沒底,催促手下,“快去看看穿雲教的大夫來了沒有。”

穿雲教的大夫直到晚上才過來,花逸的情況勉強穩定,除了精神不濟腹部微微有不適,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大夫望聞問切一番,依舊沒有把握,忽然轉向滕風遠,道:“尊主可解開夫人衣衫,看她身上其他部位有何異常。”

滕風遠照做,在花逸身上細細檢查一番,見她天樞穴上有銅錢大小一塊黑青色斑點,有點像淤青,滕風遠忙把情況跟大夫一說,大夫面色驟變,“真有?”

滕風遠點頭,“是何毒?”

“江湖四大奇毒之一,黑屍腐肉散。”大夫都不敢看滕風遠的臉。

“什麼?”滕風遠明明聽到了,卻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訥訥搖頭,“不會的。”

第二天,花逸的肚子已經不再鬧騰,身上卻出現數塊黑青色的斑點,她目前還沒有覺得有什麼大的不適,躺在床上拉了拉滕風遠的手,“我中的什麼毒?”

“一點小毒,我已經讓人去找解藥了。”滕風遠捋了捋她的頭髮,“不礙事,你放心。”

可惜滕風遠瞞不住,等到第三天,黑色斑點開始擴大,然後化膿潰爛,花逸覺得很痛,又不敢吃止痛藥,怕對胎兒有影響,滕風遠幫她包紮潰爛的地方,“沒事,等解藥到了就好了。”

他的眼睛忍不住酸楚,目光所落之處,花逸身上出現更多的黑青斑點。

出了房間,滕風遠大喊,“快去找大夫,快去找解藥。”

他的聲音悲傷而無奈,沒有人回答他,幾個大夫都耷拉著腦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黑屍腐肉散,無解。

滕風遠帶著花逸開始朝修谷趕,當晚他宿在小縣城,須貫在半夜的時候趕了過來,聽聞是中了黑屍腐肉散,須貫搖了搖頭,“老夫無能為力。”

花逸身上潰爛的皮膚越來越多,須貫嘗試給她敷藥,可惜沒用任何藥物能阻擋皮膚潰爛。身體失去抵抗力,花逸開始發燒,意識模糊,她似乎能感受到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

她躺在床上,青絲如墨散亂在枕上,她虛弱地睜眼看著滕風遠,“我中的是不是黑屍腐肉散?”

“不是。”滕風遠不肯承認,扶起她在她背後墊上靠墊,端起藥碗給她喂藥,“來吃藥,我已經讓人去找解藥了。”

“你騙我。”花逸聽說過此毒,全身皮膚潰爛而死,到了這步田地,她心底多少有數。

滕風遠舉起藥碗,“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救你,來喝藥。”

花逸很聽話地吞下那些黑乎乎的藥汁,連日的藥汁已經喝到麻木,她全身都覺得痛,痛得深入骨髓,又說不清到底是哪裡痛。等喝完藥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伸手去拉滕風遠,滕風遠忙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一起活到一百歲。”

他在花逸身邊躺下,虛虛地摟著她,見花逸在看他,他很想笑一下,卻喉頭哽咽幾欲落淚。

等花逸睡著,他忙從床上坐起,奔出門外,歇斯底里對著一眾大夫大叫:“快想辦法啊!世上一物降一物,怎麼可能沒有解藥呢?要什麼奇珍異寶,你們說啊,我馬上去找……”

沒有人回答他,肖承隱在門廊背後,看著他發狂卻無力阻止,前年穿雲教也有人中過此毒,試了各種辦法都是枉然,最後肖承親眼看著白斬刀下手給他一個痛快。

肖承抬頭望著遠處濛濛的一層淺綠,春天快來了,可梁花逸要是死了,滕風遠大概沒有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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