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川先用唇碰了一下蘇鈞的臉,覆蓋住唇,起初是輕柔的試探,撬開牙關之後,氣息就變得急切了起來。

他一直手固定住蘇鈞的下巴,不容拒絕的攻城掠池,逼迫對方和自己交纏,染上彼此的味道。

陸庭川的吻實在是太激烈了,力道之大讓蘇鈞覺得肺裡的氧氣都受到了壓迫,呼吸變得不暢,心臟快要跳出了胸膛。他的全身發軟,一邊要顧及著不要窒息,一邊還要讓自己不要從身後的牆壁滑下去,完全沒法分神去推開陸庭川。

或許是味道太甘美,從開始的一味躲閃,變成了相互的糾纏,粗重的喘息被雨聲蓋過。

陸庭川在蘇鈞的鎖骨咬了一口,一隻手把蘇鈞的衣服摟著起來,摩挲蘇鈞的腰,溫良的手感,讓他覺得血脈膨脹。

他太渴望這個人,血液裡的某種因子在暴動。

蘇鈞吃痛的撥出聲來,理智稍微回來了點,他把陸庭川的手打掉,“你想幹什麼?”

陸庭川親了親蘇鈞的唇角,“你一直讓我把持不住。”

蘇鈞臉一紅,他渾身發熱,剛剛動情的不只有陸庭川,自己也是。

蘇鈞想到了對方方才說的話,“陸庭川,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想一直真麼淋著雨?。”

蘇鈞抬眼看著陸庭川,陸庭川的背已經溼透了,衣袖正在滴水。

他突然覺得這個人,自己越來越看不清了。

蘇鈞給陸庭川遞了一根幹的毛巾,陸庭川隨意擦了擦身上的水漬,他電話掛了不到兩分鍾,陳昂就帶著一套從裡到外的乾淨衣服敲開了門。

放下衣服之後,陳昂又十分有眼色的離開,並且體貼的關好了門,果然是盡職盡責的二十四小時的貼身助理。

陸庭川換衣服沒有去衛生間迴避一下,一臉坦然,毫無羞怯的直接當著蘇鈞的面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蘇鈞有些意味,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豪邁了?他本來想站起來迴避一下,後來一想,這是他家的客廳,陸庭川換衣服,他為什麼要迴避?

蘇鈞坐在沙發上,低下頭不去看陸庭川。他十分懷疑今天陸庭川是不是被穿了,像是變成了一個人。

就算是低著頭,蘇鈞依然能聽見對方解開衣服的悉索聲,觸目是陸庭川修長的小腿,上面附著著均勻的肌肉,膚色偏白,看上去卻強勁有力。

深夜孤男寡男獨處一室,剛剛在莫名其妙的接了吻,想不亂想都難。

陸庭川不慌不忙的換好了衣服,坐在了蘇鈞旁邊,兩個人腿並著腿,體溫相互傳遞。

蘇鈞像是被燙了一下,稍稍的移開了些。他儘量不去在意空氣裡的曖昧。

陸庭川笑了笑,蘇鈞此刻耳朵都紅透了,讓他十分想湊上去咬一口,陸庭川是一個行動派,這麼想果真就這麼做了。

他伸出舌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舔了蘇鈞的耳朵一下。

耳部是蘇鈞的敏|感部位,像是過電一般,蘇鈞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陸庭川,連著脖子也變成了緋紅色,“陸……陸庭川,我不是讓你……”

話才說到一半,陸庭川就伸手把蘇鈞摟著個滿懷,蘇鈞才洗完澡,陸庭川鼻尖都是蘇鈞身上清新的味道。

這樣熟悉而久違的味道,他已經想念了很久。

陸庭川的心變得柔軟了起來,他貼著蘇鈞的脖頸,“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誤會我,這麼會吃醋。說真的,我很錯愕,卻也有那麼一點點欣喜,但是那一點點的欣喜,不值得拿四年的分開去換,也不值得讓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的隔閡。”

蘇鈞掙扎了兩下,卻被陸庭川抱得更緊,他吶吶的說,“什麼吃醋?你說話就說話,不然動手動腳的。”

身後的陸庭川笑了笑,“你不知道嗎?我一直想對你動手動腳。我和聶子佩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也許曾經和你說了什麼,但那都不是事實,你當初不和我求證就聽信了他的片面之詞,是不是對我太不公平?”

頓了頓,陸庭川又說:“聶子佩會在這裡,也有你一部分原因,你不肯告訴達達是我的兒子,我大哥偶然間發現達達和我長得很像,才起了懷疑,不然我怎麼知道達達是我的兒子。聶子佩是我大哥派來的,和我沒有關係,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我們兩個人缺少溝通,我不希望你什麼都放在心裡。”

蘇鈞一愣,“聶子佩和我說,你說要照顧他一輩子,你不要告訴我你說過這樣的話。”

“我確實沒有說過這句話,聶子佩的哥哥救了我一命,臨終前託付我照顧他弟弟,這句話後來被聶家的人曲解,才會成了你聽到的那樣,我從來沒有對聶子佩有任何過界的感情,而且我現在和他已經再無關係。”

“聶子佩的哥哥?”

“當年聶子佩的爺爺六十歲的大壽,我和他哥哥聶子琪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受邀參加晚宴,不想中途卻出了意外,車子被劫持,目標是聶子琪,後來綁匪因為陸家施壓,心神不寧把車開出了公路。我在醫院躺了三個月,聶子佩的哥哥卻沒能在汽車爆炸之前從車裡出來。”

陸庭川雲淡風輕的幾句話,蘇鈞卻可以想到當時的情景,十八歲前,陸庭川只是一個少年。當時看著汽車在自己面前爆炸,朋友死在自己的前面,滋味一定不好受。

蘇鈞像是想到了什麼,“你記得我以前打破的那個相框嗎?照片裡的人是聶子佩的哥哥?”

“嗯,照完了照片不到三天,就發生了那次意外。”陸庭川看了看眉頭緊鎖的蘇鈞,又說,“我先申明,我和聶子琪全然是朋友之情,我第一個喜歡的是你,唯一喜歡的也是你,你實在沒必要介意。”

蘇鈞臉一紅,“我又沒說你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怕你誤會我。”陸庭川嘆了口氣,“我原以為我可以等,你總會回頭的,後來我發現你對我的誤會太多,如果我再不把你抓緊,你可能就會走掉了,所以我決定不等了。”

陸庭川抬起蘇鈞的下巴,唇舌相交,兩個人不知不覺的貼在一起,從背脊升上來的戰慄感讓蘇鈞渾身酥麻,他總覺得這樣不對,但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陸庭川拉入漩渦,再也不能思考。

差一點就要擦槍走火,當陸庭川把手伸向自己褲子的時候,蘇鈞終於有了危機意識,他一把推開陸庭川。

陸庭川一愣,眯著眼睛看著蘇鈞,兩個人氣息此時都有些喘,衣服凌亂,蘇鈞的唇被他啃咬的看起來……十分性|感。

蘇鈞等自己的氣息平緩了些,才又說話,“陸庭川,我知道我誤會了你,對不起。”

他的腦子裡一團亂,在樓下的時候他還可以說自己神志不清,但是剛剛抱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情不自禁的用手抓著陸庭川的背。

難道真的是禁慾太久,經不起撩撥?

早上的時候還一腔怒火,轉眼兩個人差點沒把持住就滾了床單,蘇鈞覺得這個逆差太大。今天的心情像是坐過山車一樣,一開始的打算也都作廢了。

他不能否認剛剛陸庭川說的那些話,觸動到了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四年的誤解,幾個月來,壓在心裡的那些心結竟然這樣徹底解開了。

蘇鈞看著陸庭川,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陸庭川確實動了心,或許他從來沒有忘記陸庭川,從一開始就立場不堅定。

曾經為了不太那麼快的投降,他不斷的提醒自己那些過往,告誡自己不要重蹈覆轍。而到了現在,他才發現那些所謂的過往,都不是自己看到得那樣。

原來都不曾存在過,只是他給自己畫的一個圈。

陸庭川都這麼說了,他又有什麼放不下。

按理說誤會解開,陸庭川又有方才那一番的肺腑之言,兩個人之間應該不存在問題了。雖然早前自己就有了接受陸庭川的準備。但是急轉之下蘇鈞還是覺得太快了。

陸庭川何其玲瓏的一個人,自然也猜到了蘇鈞的在想什麼,他笑了笑,“抱歉,可能是我太急了。”

蘇鈞皺了皺沒眉,他真沒從陸庭川的臉上看出絲毫抱歉的意思,欲求不滿還差不多。他轉念一想,罷了,一個巴掌拍不響。現在達達還睡在裡面,難道他和陸庭川正在這個沙發上做點什麼,若是這樣的話,以後他都不能直視這個沙發了。

陸庭川垂下眼,摩挲這蘇鈞有些腫了的唇,“外面還下著雨,今天我想和你睡,就睡在你和達達的身邊,什麼都不做。”

也許是陸庭川的眼神太溫柔和小心,蘇鈞沒有拒絕。“嗯。”

反正床是大床,達達不佔什麼位置,三個人也不擁擠。

兩個人走進臥室的時候,達達已經睡熟了,陸庭川脫了衣服躺了下來,達達翻了個身,感覺到熱源往陸庭川的懷裡拱了拱,還親暱的蹭了蹭。

懷裡摟著達達,陸庭川看著蘇鈞的側臉,“我以前一直沒有問你,為什麼達達會是我親生的兒子?”

蘇鈞怔了怔,“你覺得呢?”

陸庭川覺得怎麼都解釋不通,四年前,他身邊唯一的人就是蘇鈞,沒有碰過其他的人,既然這樣,達達又從哪兒來的。

“不管達達和我有沒有血緣關係,他既然是你的兒子,我一定會把他視如己出。”

蘇鈞閉上眼睛,貌似不經意的說:“如果我說達達是我生的呢?”

陸庭川一愣,轉念一想,或許蘇鈞這麼說是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今天有這個進展已經很不容易了。

蘇鈞能接受他,其他都變得不重要。

若是蘇鈞信賴他,總有一天會對他敞開心扉,主動告訴他。

“睡吧,我們好久不睡一張床了,這次我能睡在你旁邊和你說晚安了。”

“晚安。”

***

被夾在中間的達達覺得熱,閉著眼睛模模糊糊的把小短腿往左邊一搭,搭在了蘇鈞的肚子上,又想把右手伸出被子涼快涼快,卻摸到了陸庭川。

咦?怎麼兩邊都有爸爸,達達睜開了眼睛,左看看又看看,“陸叔叔?你怎麼在?”

陸庭川在達達不安分的開始動的時候就已經醒了,昨天他一直到了半夜沒有睡,蘇鈞和達達在他身邊,讓他覺得從來沒有這麼圓滿過,很踏實,很幸福。

這樣的感情太過於美好,所以他不想太早的睡了。而蘇鈞怕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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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庭川拿起放在床頭的手錶看了看,七點半,今天是週末,達達也不用上課,他從床上起來,把達達抱了起來,“噓,爸爸在睡覺,我們小點聲。”

“噓。”達達把食指放在唇邊。

陸庭川一隻手抱著達達,一直手把達達的衣服拿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陸庭川方才說第一話的時候,蘇鈞就醒了,只是他一時候不知道怎麼面對陸庭川,所以也就鴕鳥一樣一直閉著眼睛。

陸庭川離開臥室,蘇鈞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走到門口就看見陸庭川坐在沙發上,正在幫達達穿衣服。

陸庭川顯然以前沒做過這種事,不過架不住理解力好,比劃了幾下,在達達的配合下,還是把衣服給整齊的穿上了。

達達看到了蘇鈞,從陸庭川的腿上跳了下來,“爸爸,我今天起得比你早。”

蘇鈞笑了笑,“好樣的。”他牽著達達的手去了衛生間,又幫陸庭川找了一套沒用過的牙刷。

蘇鈞幫達達刷好牙,就讓達達出去自己先玩,達達剛走出去,陸庭川順手把門給關上。

就算是早安吻,也沒必要做到這樣的深度,蘇鈞把陸庭川從身上推開,他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唇有些腫,鎖骨上面的昨天的那個齒痕特別的明顯。

只怕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樣的痕跡是怎麼照成的。

蘇鈞瞪了一眼陸庭川,回頭去臥室換了一件襯衫,衣服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顆紐扣,遮掩出來脖子上紅色的痕跡。

換好了衣服,蘇鈞從冰箱裡拿了幾個雞蛋,簡單的做了四碗清湯麵,他的面還沒有書,外面就有人敲門。

季煜看著開門的人是陸庭川一下沒反應過來,“你這麼早就來了?”

“嗯。”陸庭川態度敷衍,轉過身回到沙發繼續看著達達玩拼圖。

前面站了一個人,光線突然暗了下來,達達抬起了頭,“季叔叔,你來了。”

季煜把達達抱了起來顛了顛,“小胖子,你好像又重了點。”

陸庭川看了一眼玩耍的兩個人,徑直的走到廚房,他站在蘇鈞的身邊,“我來幫你吧。”

“不用,你等著就好。”

見陸庭川不走,蘇鈞又說,“那你去把櫃子裡的牛奶拿出來一盒,再去拿幾個杯子,達達每天都要喝牛奶。”

陸庭川聞言轉過身,剛把杯子擺在桌子上,蘇鈞就把麵條給端了上來。

季煜眼睛一直看著蘇鈞的唇,皺了皺眉問,“你的嘴怎麼了?”

蘇鈞邊幫達達倒牛奶邊神色如初的撒謊,“昨天睡覺的時候被蚊子叮了。”

“被蚊子叮了?”都這個月份了還有蚊子?

達達牛奶喝了一大半,舔了舔唇,把剩下底的杯子往坐在他旁邊的陸庭川嘴邊遞,“陸叔叔,你要喝嗎?我餵給你。”

陸庭川看著達達溼漉漉的眼睛,怕達達把杯子摔了,一隻手扶著杯子,湊了上去,把剩下的牛奶喝了下去。

自己的兒子,也沒什麼嫌棄的。

喝完了達達分給他的一口牛奶,陸庭川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謝謝達達。”

達達還挺來勁,“不客氣。”

蘇鈞挺意外的,陸庭川不喜歡牛奶,平時喝的咖啡裡都不放奶,以前他做得糕點裡若是有牛奶,陸庭川也是甚少伸手。

父子倆一樣不喜歡牛奶,蘇鈞想到開始哄達達喝牛奶的時候,也就釋懷了,只是不喜歡,又不是過敏。

季煜知道陸庭川和達達是父子,但是他還是弄不明白為什麼達達叫蘇鈞爸爸,而叫陸庭川叔叔。而且達達從小是跟著蘇鈞長大的。

陸庭川對達達的寵溺他看在眼裡,既然這樣,陸庭川怎麼會讓蘇鈞一個人帶孩子?

真是讓人費解。

達達自己吃不了麵條,因為不怎麼會使筷子,所以每次吃麵條都是蘇鈞喂他,今天則換成了陸庭川。

陸庭川鮮少伺候人,但是勝在細心,達達吃了小半碗就不想吃了,“陸叔叔,我飽了。”

陸庭川把達達的小碗放下,“真的飽了?”

達達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你看,我吃得好飽。”他吃麵條錢還吃了一個蘋果,一杯牛奶,自然是撐著的。

頓了頓,達達像是想到了什麼,“陸叔叔,以後你是不是像昨天那樣,都和跟我和爸爸一起睡嗎?”

陸庭川笑了笑,“達達喜歡嗎?”

若是其他的人,達達肯定是不樂意的,小孩子的佔有慾都特別強。但是陸庭川不同,陸庭川願意在達達身上花時間,父子倆關係很鐵。

所以達達會覺得除了爸爸還有一個人和自己玩了,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喜歡啊。”

季煜一愣,他沒想到昨天晚上陸庭川竟然睡在了這裡,他看了一眼蘇鈞,蘇鈞神色淡淡的,好像對兩個人說的話並無異議。

季煜憋不住話了,“蘇鈞,你和陸庭川是什麼關係?”

蘇鈞抬眼,他並不介意讓認識的人知道自己和陸庭川的關係,他還在猶豫,倒是陸庭川先開了口,“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蘇鈞看了一眼陸庭川,倒是並未開口反對。

季煜見蘇鈞默許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和蘇鈞認識時間不長,其實要說有多深的感情不太可能,但是他確實是對一個男人有了動心的感覺。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還沒確定自己的感情,就已經被判出了局。

季煜的聲音有些晦澀,“沒想到你們會是這樣的關係。”

蘇鈞的表情坦蕩,雖然他不會高調的宣佈自己的性取向,但是也不以為恥,不會因為別人的態度而落寞。

季煜站了起來,他有些受到了打擊,“我吃飽了,先去幹活了。”

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蘇鈞……自己好在也算是及時懸崖勒馬,沒陷得太深。

季煜看了看陸庭川,笑了笑,說得話意有所指,“小老闆,我是不介意你的性取向,不過你的審美可真不行。”

陸庭川皺了皺眉。

週六週日趙強和羅亞輪休,今天羅亞不上班,房間裡就只有三個人,吃完了早飯,蘇鈞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看電影,陸庭川讓陳昂把要批的檔案送了過來,坐在蘇鈞的旁邊工作。

陸庭川期間不斷的接電話,蘇鈞聽著覺得自己這小生意還真和陸庭川不能比,不過他有一份事業,能養家餬口也是綽綽有餘。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今天季煜沒過來吃中飯,蘇鈞知道季煜就算是接受了也得消化一段時間,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六點的時候,李梅的電話打了過來,“蘇鈞,李勇說每天坐在醫院閒得慌,他明天出院。我聽說那幾個警|察都已經被停職調查了,這件事怎麼也得好好的謝謝季煜,今天你把他叫到我家來吃飯吧。”

“季煜今天可能來不了,改天吧。”他可不想在季煜還在震驚中把對方拉去自己舅舅家吃飯。

萬一季煜說漏嘴了怎麼辦,他吃齋和舅舅一家人出櫃,但不能隨便,他得好好準備準備。

“哦,那你和達達過來吧。”頓了頓,李梅又小心翼翼的問,“蘇鈞,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媽?”

蘇鈞愣了愣,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怎麼提起這茬了。

他的母親嗎,這麼多年那個人的樣子在他腦中的印象已經漸漸模糊了。

蘇鈞只是依稀記得他媽媽每次都穿得整整齊齊的,有很多條裙子,然後笑起來很溫柔,從來不打他,會在他感冒的時候通宵守著他不睡。

和每一個疼愛子女的母親沒有差別。

肖豔剛走的時候,蘇鈞確實有怨過她,那時候他吃不飽穿不暖,想著若是母親不走的話,他在蘇家也不會落得那樣的境遇,後來漸漸長大了,他也能理解母親當年為什麼會一走了之。

若是他肖豔留下來,只是多一個人過得不好罷了,為了自己,母親在蘇家待得那幾年確實不如意。

他以後埋怨母親,卻聽著舅舅說母親和蘇應聲吵得最厲害的一次,就是因為自己。

那時候他才三歲,肖豔和蘇應聲都工作忙,肖豔分配的工作不錯,在供銷社,但是每天都跑來跑去有很多事處理,於是夫妻倆就把蘇鈞送到老太太那裡寄養,讓老太太帶一段時間。

那時候他大伯的兒子蘇哲也在,比他大兩歲。

肖豔怕老太太剋扣蘇鈞,每次送去的東西都是雙份的,她想這樣不管怎麼樣,自己兒子都是能吃到的。

直到一次週末,肖豔去鄉下看蘇鈞,那時候蘇鈞發育的不好,整個人面黃肌瘦的,見到了媽媽,張口就是,“我想吃肉,我餓。”

肖豔一愣,她一直是知道老太太偏心的,但是她覺得老太太應該不會不給自己兒子吃東西,畢竟是親孫子。

那時候中午,還沒做飯,肖豔就從櫃子上拿了花生糖給蘇鈞吃,蘇鈞才舔了沒兩口,蘇哲就從外面進來,“你們為什麼吃我的糖。”

肖豔心往下落,花生糖不便宜,她那時候工資還挺高,有富餘,對兒子也捨得,所以經常買一斤兩斤的買回來,還有其他的零食和營養品,就是因為蘇鈞太瘦了,不好養活。

肖豔勸說自己不要多想,抽了一塊遞給蘇哲,沒想到蘇哲不願意,指著蘇鈞,不依不饒,“我要拿他那塊,憑什麼讓他吃我的糖,我不要他吃我的糖。”

肖豔也察覺出不對勁,沒有再理一邊大叫的蘇哲,沒想到蘇哲卻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了起來。

蘇哲一哭,屋外的老太太和陳秋霞聽見了,剛忙就進來了。

陳秋霞把地上哭的兒子抱了起來,“肖豔你什麼意思,阿哲這麼小,他懂什麼,你幹嘛打他?“

肖豔當時心也冷了,蘇鈞吃個糖都畏畏縮縮的看著蘇哲,見到自己直叫餓,可見平時日子不怎麼好過,她是高估了蘇家的人。

肖豔冷冷的說,“我沒打他,他自己坐在地上哭的。”

“你沒打崽崽會哭?”陳秋霞看了一眼懷裡的兒子,“她打了你沒有?”

“她打了,她還搶了我的糖。”

陳秋霞和老太太一聽,這還得了,陳秋霞上前就拽住了肖豔的頭髮,當時肖豔懷裡還抱著蘇鈞,蘇鈞“哇”的一聲就嚇哭了。

肖豔怎麼打得過兩個女人,臉上都是抓傷,不過三個女人打架也好看不到哪兒去,每個人頭髮都散成一團。

蘇應聲一進來,老太太就高聲尖叫了起來,“老三,這就是你娶得好媳婦,他要把我和秋霞都打死才罷休,算了,我一把年紀也不想活了,不用他動手,我自己去死!”

蘇國強攔著老太太,對一邊的蘇應聲說,“你也該管管肖豔,哪有媳婦這麼對婆婆的,不是讓人說閒話嗎?”

蘇應聲臉色一沉,沒得肖豔說話就一巴掌過去,“你這麼不肖,你給我滾回肖家去。”

肖豔當時傻在了那裡,他看了一屋子蘇家的人,心跌倒了谷底,頭也不回的摔門就走。

肖豔兩個星期都沒回肖家,後來她怕蘇鈞吃不飽穿不暖,就想回去看看,當時讓肖遠山堅持陪姐姐一起回去,沒想到蘇家的人門都不開,老太太隔著門說了一聲,“一群雜種,給我滾回去。”

肖遠山能讓老太太這麼罵人?當時就火了,兩邊又吵了起來,後來肖豔雖然為了蘇鈞回了蘇家,但剩下的也是無盡的煎熬,若不是為了兒子,她怎麼忍得下去。

精神越來不好,早已經是窮途之末。

一直到蘇鈞上高中,肖遠山有次喝醉了之後說了這件事,此後,蘇鈞高中三年都沒怎麼回蘇家。

“舅媽,你怎麼提到我媽?”蘇鈞回過神。

“沒,沒事,我就隨口問問。當初蘇家一家人都拿你媽不當人看,她走也是無可奈何,不然遲早要瘋的,我只希望你不要怨她,她當年想帶你一起走的,只不過蘇應聲不放人,那個男人不準你媽帶你走,沒想到爭撫養權信誓旦旦的保證都不作數,後來你對你那麼不好。”

“嗯,我知道,我沒有怪她,這麼多年了,我也這麼大了,為人父母,我都記不住她的樣子了。”

“蘇鈞,當年供銷社垮臺的時候,你母親分了一筆錢,她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了一塊地,說以後留給你。我和你舅舅一直不知道她買在哪兒,當初她提了幾句,我們都以為她開玩笑的,直到今天上午有人找上門來了,和你舅舅商量說一定要買你媽媽的那塊地。“

頓了頓,李梅又說,“你舅舅和你媽從小感情就好,你媽走了之後,你舅舅就把她以前的房間鎖了起來,一直等她回來,裡面東西都沒動過,聽著有人埋地,我剛剛進去在裡面找了找,然後在她的工作筆記裡,還真找到了一張地契。”

“地,什麼地?”

“縣城的一塊地皮,誰也沒想到政|府會以後往那邊搬|遷,以前那裡還是個荒廢的果園,二十年後居然會發展成了中心區,你媽媽當初沒花多少錢,她的眼光好,上午那個買地皮的人開價就是四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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