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坐牆根曬太陽的老太太。

老太太又瘦又小,少量的灰白色頭髮梳成了一個巴巴頭,目光渾濁,穿著老式的、釦子腋下的棉襖,坐現已經很難看到的有靠背小竹椅上,就這麼窩牆根裡,小小的一團,不注意的話,絕大多數都會把她忽略過去。

不等成舟開口,司徒已經帶笑道:“大姐您好,們來找姚芳清,她家嗎?”

大姐?成舟不由對司徒目側。

哪想到看起來足有八十出頭的老太太並沒有因為這聲稱呼生氣,臉上還帶出了一點點笑意,露出了缺了好幾顆牙齒的牙床,道:“們來找芳清啊,那丫頭現已經不住這兒了,結婚後就搬出去啦。”

“結婚?”成舟愣。

老太太窩那裡打量著成舟,又看看司徒和何生,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嘿嘿地笑了起來。

“還不知道芳丫頭結婚了嗎?不過也怪不得不知道,她結婚沒發喜帖,們這些看著她長大的老鄰居也是她媽出來發喜糖才知道。”

“是她父母跟大姐們說姚芳清結婚了?那有沒有說她跟誰結的婚,男方是幹什麼的?住哪裡?”司徒像是閒聊一樣,笑著問道。

“小夥子,問這麼多幹嘛?家都結婚了,還不死心啊?”

成舟發現老太太最後一句話很像是朝著他說的。

司徒也看出來了,當即順水推舟,道:“大姐,別笑話們家老二,他啊,喜歡姚芳清很久了,學校裡不敢表白,後來離開本市出去工作好一段時間,這次回來把房子買好,才有膽跑來找姚芳清,本也是想碰碰運氣,唉,可惜……好女都嫁得早。”

老太太像是聽到什麼秘密一般,笑得很開心,“沒事沒事,小夥子一表才,有房子有工作,還怕找不到好姑娘?”

“是啊,也是這麼跟他說,偏偏二弟他死心眼。”司徒就這麼拿成舟當幌子,和老太太一起調侃起成舟。

成舟又是尷尬,又是無奈,那糾結的表情看起來更像那麼回事。

何生還旁邊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偶爾還順著司徒說自家“表哥”兩句。

老太太可能很久沒和聊天了,聊天物件又是三個長相不錯的帥小夥,司徒只幾句話就把老太太捧得眉開眼笑,什麼掏心窩的話都肯往外說了。

埋怨了一通自家兒媳和兒子怎麼怎麼以後,老太太話鋒一轉,“其實啊,要說,們家老二沒和姚家那丫頭搭上也好,真搭上了,嘖,有後悔的!”

“哦?這話怎麼說?”司徒一臉驚訝。

老太太眼角餘光瞟了瞟兩旁,看周圍除了他們四個就再無外,臉上頓時露出不屑的表情,聲音也沒怎麼壓地地就說道:“還不是她老子,吃喝嫖賭毒就不是個東西!從小就不幹好事,大了也是個混子,還坐過牢,娶的老婆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又懶又風/騷,這附近誰不知道那女原來就是鼓樓下面賣的貨色!有這樣一對父母,姚丫頭要是嫁到哪家,那家可就倒了血黴了!”

成舟三互視一眼。

成舟作為姚芳清的愛慕者,自然要為她辯解兩句,“她父母是她父母,姚芳清總是個好姑娘,總不能因為她父母,她就不嫁了吧?”

“好姑娘?”老太太嘴一撇,滿臉輕蔑,“那種家裡、那種父母教出來的,能有什麼好姑娘?知道嗎?那丫頭上初中開始,她老子娘就明言了沒錢給她上學,結果她哭了幾天,出去轉了一趟,回來就有錢交學費了。那之後好多次都這樣,有時候那丫頭都不回來住。他們家那麼窮,有點錢都給她老子輸光了,可她平時穿著打扮也不比其他丫頭差到哪裡去,認為她哪來的錢?哼!”

成舟……明白了老太太的話裡之意。

老太太還道:“她老子經常家逼她把錢交出來,那打罵叫喊聲們整棟樓都聽見了。她老子就是個蠢貨,家是家醜不可外揚,他倒好,生怕別不知道他女兒出去賣了一樣,不知道姚安罵那丫頭罵得有多難聽!那可是他自己親生女兒!”

成舟無法想象那晚來看他的姚芳清會有這樣的身世,那樣一個年輕、漂亮、心地也不錯的女孩竟然就生活這樣一個環境裡,還讀到了大學畢業。

是不是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身世,她才會把那個叫黃宇的男當作了未來的希望?

畢竟,從表面上看來,黃宇幾乎符合大多數身世悲慘女孩的夢中情形象,軍、鐵血、家中有一定地位,這完全就是擺脫原來家庭陰影、擺脫那種父母的最好物件。

因為承載了太多希望,才會希望破滅時,那麼那麼的恨吧!恨到用自己的生命去詛咒對不起自己的。

老太太又說了很多姚芳清和她家裡的事,幾乎沒有一句好話,全是各種鄙視和諷刺。

“……孫女兒雖然沒考上大學,又不像芳丫頭那樣成天塗脂抹粉的,但她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結果芳丫頭卻妒忌孫女兒找了個好男朋友,逢就說孫女兒壞話,還說她幫助什麼什麼來害她。”

眼看老太太越說越遠、越說越碎,司徒微笑著把話題硬拉了回來,“姚家三樓吧?既然來了,們還是打算上去看看,哪怕問出姚芳清現住的地址也好。不管如何,們家老二大概還是希望能再和姚芳清見一面。對了,姚家這兩天沒什麼事吧?”

老太太被打斷話也沒什麼不高興,就皺皺眉道:“姚家能有什麼事?三天兩頭吵架打架唄!不過這麼一說,倒想起來了,昨天還看到芳丫頭來著,那丫頭還是跟以前一樣,看到就跟沒看到一樣。哼,傲什麼傲?不就上了個大學嗎?有什麼了不起。孫女兒說,她學校也是陪老師睡覺才能畢的業,還被搞大了肚子……”

就這時,老太太上方的窗戶突然開啟,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孩拎起一壺熱水就往底下的老太太身上澆,一邊澆一邊罵:“要這個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嚼舌頭!一天不嚼舌頭就會死是不是?說姚芳清那騷/貨就說她好了,幹嘛每次都要把拉出來!這個老蠢貨!都是害得明哥和分手!讓說!讓說!燙死這個老不死的!”

滾燙的開水澆下,老太太捂著臉發出一連串刺耳的慘叫!

成舟驚呆,渾身汗毛倒豎,當即一個箭步上去就要搶奪那女孩手中開水壺,卻被司徒和何生兩同時往後拉開。

“不要去!”何生叫。

“們已經進來了。”司徒聲音中有點不高興,他竟然也被瞞過去。

進來,進到哪裡?成舟緊緊抓住身邊何生的手臂。

他想讓自己勇敢,他也告訴自己要開始努力接受這一切,但當這些超越現實的詭異景象和事件真他面前發生時,他發現他還是無法冷靜面對!

“們試著往後退退看,離開這棟樓的範圍。”司徒讓何生拉著成舟一步步後退。

當退到第十步時,老太的悽慘厲叫倏地消失,周圍景象好像又恢復到原來一開始來到這裡的模樣。

成舟瞪大眼睛看著窩牆根下像是打瞌睡和曬太陽的小老太,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退一步看看。”司徒微微吐出一口氣。

何生拉著成舟又往後倒退一步,一瞬間,牆根下的老太消失了,只剩下那棟只有五層高的老樓豎立那裡。

成舟大大喘出一口氣,放鬆了何生的手臂,卻看到司徒的目光後又一把抓緊!

司徒緊緊盯著他們的背面。

成舟甚至不敢回頭。

何生慢慢轉過身。

成舟急速喘息了兩下,不容自己猶豫的猛地回身。

就他們身後,陰暗的樓洞正對著他們,而他們的腳已經踏進了門洞半步。

“這是怎麼回事?”成舟不知道自己問話的聲音顫抖。

司徒沒有看他,只盯著那陰暗的樓梯道,道:“表示們只能進去走一趟了。”

何生安慰成舟,“成哥,別怕,們都身邊,只要別把們的靈牌搞丟,們就算分散開也能立刻找到。”

成舟咽了口口水,帶著哭腔道:“……何生,為什麼聽了這句話,就有一種肯定會搞丟們靈牌的預感?”

本來都有點緊張的司徒何生聽到成舟這樣說,竟一起笑了起來。

“好了,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成舟,覺得這個結界對們似乎並無惡意,或者說姚芳清並不想藉此傷害,也許她只是想讓看到什麼。”司徒說著,就陷入了思考中。

何生點頭,“也有這種感覺,姚芳清似乎有什麼想要告訴。走吧,反正們來此的目的就是想找到姚芳清,不進去一趟也不可能。”

成舟也知道此行肯定無法避免,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們覺得這棟樓裡還有活嗎?”

“有啊,剛才那個老太和女孩都是活。”司徒隨口答。

成舟大叫,“不信!那老太都被燙成那樣了,怎麼還可能是活?”

“這就是讓感到奇怪的地方……”司徒表示他也想不通。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大家送的新年禮物霸王票,欣喜異常,特此奉獻新年感謝小劇場,以博一笑^^

新年小劇場1

話說某天晚上成舟感到極為膨脹的尿意,爬起來去上廁所,迷迷糊糊地從四角睡褲中掏出小成舟,正要痛快淋漓地來一場。

紅葉也吧嗒吧嗒走了進來,硬是在他爸身邊擠出一個位置,一邊打哈欠,一邊褪下小褲褲,掏出小雀雀就放出水線。

成舟抽眼看了一下,不帶任何歧視色彩地調笑了兒子一句,“好小!”

紅葉,“……要看巨炮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當天晚上,成家第一次發出了類似發生了兇殺案一般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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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凡是聽到的鄰居都在心中莫名開心地想:那個用好便宜好便宜價格買下大房子的幸運男終於見鬼了!!!

——小劇場1終

謝謝j親的深水魚雷,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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