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字母小片段——

——本章不代表任何事情——

——特別番外請勿真情實感——

a:ask and accept.縱然無知, 受之無悔.

當被問之, 徐哲此人到底如何時,葉楓晚微一沉默,竟是悵然無言。

徐哲………到底是怎樣的呢。

葉楓晚可以給出許多、許多個不同的回答。

初遇發短, 平民百姓,武功不知。

紅衣似血, 童顏身矮,攪的江湖四海天翻地覆。

他可以是善良的, 凡是求醫之人, 皆竭盡所能,用心醫治。

他也可以是冷酷的,坐於教主之位, 謀劃多年, 一舉將各大門派盡數拿下……

……他還可以是陌生的,陌生的讓葉楓晚心生茫然, 不禁想, 他們的初遇究竟是真是假,是夢是幻。

那夜月圓,流光一地,那個瞧見他怕了,坐在地上, 四肢僵硬的小弱雞……

那一夜,那個人,那些事, 究竟是往事飄散、幻夢似風,亦或是………他遐想出來、其實並不存在的呢。

歷經世界幾何,兩人相伴的時日卻少之又少。

葉楓晚有著許多、許多的疑問。

然而,他不能問、不可問、也不去問——因為,縱然他問了,亦是得不到半絲應答。

“……我對他一無所知。”良久,葉楓晚閉上雙眼,面容冷峻,這般答道。

於是,又有人去問徐哲了。

——唉呀徐公子,那葉少俠道,他對你一無所知,你又作何感想?

“我?”青衫公子微微一愕,稍一遲疑,輕聲問道,“阿晚他………是如何說的?”

於是,有人又將葉楓晚所言一一轉述。

這次,換做那青衫公子沉默良久。

良久,他同樣閉起了眸,嘆了聲氣,道。

“一無所知………縱然他對我一無所知,卻是………無論我是個怎樣的人,他始終……阿晚,他總是願意接受我的。”

b:best and believe.人之好極,信之任之.

當被問之,葉少俠你對那人一無所知……既然你對他一無所知,為何你們……你們………

葉楓晚蹙著眉道:“你是想問,為何我仍然陪著他、信著他、接受他——可是這樣?”

提問之人眼色謹慎,悄悄的頷了下首。

葉楓晚單手支腮,烏黑墨色的馬尾末梢落在了他的肩上胸前,好似不知該如何去說,他手撓下巴,面色苦惱。

片刻,他終於尋到了答案。

“因為………阿哲他實在太好啦。”

——好?他欺你、瞞你、不回答你,方才,你還道你對他一無所知,怎的現在就又開始誇他啦?

葉楓晚有些不悅,橫起眉眼,千葉長生往桌子狠狠一拍,冷聲道:“你又沒與他日間相伴、夜間相眠,當然不知道他的好了!”

似是回憶起了什麼,葉楓晚緩緩低下了眉,小聲道:“……總之,他是最好的那個人………我總是會陪著他、信著他、接受他的……”

…不然,阿哲未免也…………太辛苦也太寂寞了。

c:cooking and century.洗手羹湯,願之百年.

徐哲擁有一手好廚藝——這一點,“葉楓晚”並非是第一個知道的。

第一個知道這一點的,是小教主的暗衛“行舟”。

那是葉楓晚來到日月神教的第三年,在某段時日中,在任哲哲小教主的命令下,東方左使人走離教,同時帶走了不少人馬。

任哲哲的安危,一下子就落到了那個常年臉帶面具的行舟身上。

二嘰心中難耐啊,面具後的面孔踟躕不定,總是想摘下面具,問問小哲,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他又不敢問,就怕…怕……

………小哲明顯是在謀劃什麼事情的,就怕他一個衝動,將小哲的計劃毀於一旦。

二嘰悶悶不樂,雞毛耷拉。

有一天——

一碗面,突然落到了他的面前。

陽春白雪,湯清味鮮,麵條根根利利爽爽,湯麵上浮著大大小小的翠綠蔥花。

葉楓晚低頭瞅瞅面,再抬眸瞧瞧人。

“教主,這是……”

任小教主的五官面容豔麗至極,他下顎高揚,瑰麗的眉眼中滿是得色:“今日可是你生辰?”

行舟——葉楓晚聽罷一愣,掐指算算,隨即大驚不已。

是了,今天的確是他的誕辰生日,然而……

…任哲哲不應該知道行舟的生日。

葉楓晚……似乎也不曾告知徐哲,他的誕辰是為何日。

小哲:當爸爸的怎麼能不知道兒砸的生日呢xd

越想越疑惑,葉二嘰眉頭緊擰,沉思不解。

任小教主拍拍木桌,力道不小,態度蠻橫,呵斥他道:“怎的,本教主親自下面,為你慶生,你竟這般的不知好歹,姿態是如此的幅不情不願?”

……咦。

“你……你親手做的…?”葉楓晚睜大了眼,再次低頭看看面,繼而抬頭看看人。

小教主好似不耐極了,抿著唇便掃擺走到了一邊。

葉楓晚——行舟不敢觸怒任小教主,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筷子,插入碗中,將浮在表層的金色油花撥到一旁。

白白的麵條,幾點蔥花,熱騰騰的蒸汽氤氳了葉楓晚的眼。

他將下半截的面具摘下,動了筷子。

簌簌、簌簌………麵條入口的聲音悄然響起。

“…好吃。”五分清香,五分鮮醇,麵條韌糯滑爽,海米軟而鮮美,蔥油香郁四溢……“好吃!”黑眸中爆出一陣精光,喜悅非常,葉楓晚嚥下一口,急忙又夾起下一筷子。

那旁,任小教主不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絲得笑:“好吃吧!”

……

………

…………

青衫男子步伐匆匆的走著,他的手中捧著一碗熱乎乎的麵條,他出了廚房,又邁步踏入了另一座棕木小屋。

屋中桌前,還有著一人,馬尾高綁,金衫依舊。

在男子的身前,徐哲放下了面。

他的嘴角帶著些白色的粉面,彎起的眉眼中溢滿了星辰的流光。

“阿晚!”他開心的叫道,“來!吃吧!面來了!誕生之日長壽麵嘛!”他的雙手撐在桌上,故作嚴肅的說,“吃的時候要小心,一口吃到底,千萬不能把麵條斷了!”

金衫男子拿起木筷,熟練的捲起一筷,將長長的麵條圈成了一個小圓團。

徐哲坐在木桌對面,單手支腮,含笑看他。

“好吃嗎?”徐哲問。

“好吃。”葉楓晚答。

徐哲撫掌而笑:“那就好,我今天稍微換了下湯底的做法,還怕你不喜歡呢!”

葉楓晚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熱湯。

“不會。”他放下碗,笑意清淺,水漫長江,漫上了葉楓晚的眼底眉梢,“只要是你做的………”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古怪了一瞬,繼而乾咳一聲,接著道,“…只要你別刻意使壞,你做的東西,自然是最好吃的。”

自家兒砸真會說話,徐哲輕笑不止,心中歡喜極了,半響,見麵條下去了大半碗,徐哲又問。

“阿晚,每年都吃麵,你吃不膩呀?”

“不膩。”葉楓晚又喝了口湯,舔去唇角殘流,拍拍小腹,滿足笑道,“哪怕吃麵百年,也萬不會口中生膩。”

d:dady and dark.夜色無光,啟口稱爹.

月色黯淡時,夜深人靜處。

萬物生靈,林間深遠,這裡本應沒有人煙的痕跡,直到某一日,這裡來了兩個人,一人金衣加身,一人慣著青衫,他們來到了這片山林,金衣人舉起他那把巨大而誇張的重劍砍木取材,青衫人畫好了圖紙,從無至有,在此處建起了一棟木屋。

夜深了。

木屋孑然獨立,內燃燭火,窗外黑影狹長,土地晃動。

對話聲悉悉索索。

“好阿晚,叫一聲爹爹嘛,來,爹-爹?”

“……誰、這種稱呼誰會叫啊?!阿哲你做人講點道理!你……暫且不論身高,你這張臉也比我嫩了不少!……爹爹這種稱呼,怎麼可能對你叫的出口!!”

“嗯………臉的關係?”那人沉吟思索。

木屋內的對話聲沉寂少許,繼而——

簌。

屋內的燭火,忽然滅了。

於是,又傳來某人得意的聲音:“好啦,今晚月色不好,這下應該什麼都瞧不見了嗎?天地一片都黑乎乎的,阿晚,這下能叫爹爹了吧?”

被“逼”著叫爹爹的某人:“………阿哲,乖,別鬧了,能讓我睡覺了嗎??!!”

e:envy and error.此妒此忌,不存於世.

這是錯誤的。

葉楓晚心想。

他不應該妒忌的。

他告誡自己。

這是不應該的。

葉楓晚反覆呢喃著。

但是——

華燈初上,月色朦朧,前方二人湊頭輕笑,舉止親暱。

一人青衫,一人玄衣。

葉楓晚收緊五指,手心生疼,口中腥味瀰漫。

他死死的睜著眼,目光緊隨前方二人。

……不,這是錯誤的,他不該如此姿態難看。

………是了,阿哲關切他、愛護他、縱容他……竭盡所能,助他歸家。

然而——

…這並不代表,阿哲想要執子之手的那人,是自己啊。

f:fat and father.身若肥之,爹爹負之.

又是一日清晨,意識自朦朧混沌中悄然轉醒。

身旁有著另一人的呼吸聲,體溫恰暖,溫了徐哲的腳底掌心。

徐哲的手搭在葉楓晚的腰上,迷迷糊糊的掀了兩下眼皮。

他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唔,阿晚,早?”

葉楓晚睏倦的動了動眼皮,有點沒睡醒,含糊道:“阿哲,早……”

手撐床鋪,青絲三千在赤.裸的胸膛上鋪開成畫。

少傾,兩人清醒了神志。

“…阿哲,你怎麼了?手受傷了嗎?”葉楓晚掃過散在胸前的發,正要伸出拽過床頭的衣裳,卻見徐哲半坐在床上,上身□□,下顎稍低,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左手掌心。

徐哲神色莫名,攥了攥左手,語氣古怪道:“阿晚……”

“…怎、怎麼了?”

徐哲蹙著眉,盯著葉楓晚…………的腰,想著方才的手中觸感,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

被質疑變肥了的小黃嘰:“………???”

粑粑探出身體,一隻手撐住床榻,另一只手摸向葉楓晚光滑無衣的腰間。

小哲摸上去,認真的捏一下,再捏一下。

半響,徐哲收回手,面色鄭重道:“阿晚,你真的胖了。”

小肥雞:“………”神色崩潰的自己捏了把腰,然後,好像,真的…………捏到點多餘的肉了。

徐哲眉眼彎彎,笑意盈盈,撫掌定論:“來,阿晚,減肥吧!”

……

………

…………

步繞西湖,小肥嘰板著臉,努力的跑啊跑啊跑,一旁,小哲單手支腮,鼓掌叫好,笑啊笑啊笑。

葉楓晚:“………”面色不好看了,這對比真的是太難受了!

於是小肥嘰步伐一轉,跑到了自家粑粑的身前。

“阿哲。”葉楓晚呼吸清淺,抹去額角汗滴,低頭喚道。

徐哲雙手撐地,高高揚首,疑惑歪頭。

葉楓晚拉住了徐哲的手腕,將對方一把抓了起來。

他盯著徐哲滿是星辰的眸,認真的分析道:“阿哲,我之所以變胖了,蓋因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換句話說,我是被你喂胖的,你要負責的。”

徐哲戳了戳拽著他手腕的爪子:“對,所以我正在看你跑步啊。”

小肥嘰不樂意了,明眸半眯,一聲冷笑:“呵,當兒子的被爹養胖了,當爹的還想獨善其身?——太甜了,阿哲,你還是起來陪我一起跑吧。”

片刻。

仍舊是那片湖,那些柳,金衫人的身旁,卻多了一抹青色。

跟著葉楓晚一起跑著,小哲蹙起眉,陷入了蜜汁沉思。

他他他怎麼就一個犯傻同意了呢……

……嗯,一定是阿晚第一次叫他“爹”的緣故吧。

g:gunie and guard.魑魅魍魎,守身護之.

“…阿哲……醒醒…………阿哲,阿哲…………醒醒,你做噩夢了……快醒醒…”

呼吸急促,冷汗淋漓,徐哲猛然睜眼,從噩夢驚醒。

他驚魂穩定,喘息劇烈,雙手用力的抓住身旁之人的手臂,失神半響,才雙眸輕閉,淺淺吐息,終於從噩夢中抽回了神志。

葉楓晚摟住徐哲的肩膀,也不知阿哲夢到了什麼………手心的觸感黏膩,□□的肩膀不再光滑,蓋被汗水浸的透徹。

“怎麼了?”手法輕柔,撫背順脊,葉楓晚耐心安撫了徐哲半響,輕聲問道。

四肢無力,徐哲靠在葉楓晚的懷裡,額頭抵在男人的肩上。

“………我做噩夢了。”徐哲低聲道,沉默了會,又說,“夢到了……很多妖魔鬼怪………死去的人們化成了厲鬼,來夢中找我,扒我的皮,食我的肉,拆我的骨,分我的屍……”

——你還怕鬼呀。

這五個字被葉楓晚及時的咽回了肚中。

他的嘴並不笨,但與徐哲一比,卻像是個牙牙學語的三歲孩子。

於是,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將身前之人擁入懷中,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他冷汗淋漓的背脊。

良久,徐哲的呼吸終於平穩了。

“………抱歉,阿晚,繼續睡吧。”

“……阿哲。”

“…怎麼了?”

葉楓晚傾下身,他的手撫摸上了徐哲的臉,觸感有些黏膩。

“不會有妖鬼來找你的。”

葉楓晚直視著徐哲的眼,格外認真又執拗的說。

“而且,就算妖鬼真的存在,在它們扒你的皮,食你的肉,拆你的骨,分你的屍之前……”

“它們必須先扒了我的皮,食了我的肉,拆了我的骨,分了我的屍。”

葉楓晚彎下腰,將他的額頭抵在徐哲的額上,他反覆的蹭了蹭,又覺得這樣的安撫效果還不夠,於是撤開身體,將他的唇輕輕的印在了徐哲的眉間。

他小心的輕吻著他,低聲哄他。

“阿哲,別害怕了,我會保護你的。”

h:hand and hair.執子之手,與君白髮.

“唉呀,阿晚,你的頭髮白了誒……”徐哲皺著眉道。

“什麼?哪裡?怎麼可能?”葉楓晚分外驚訝。

“來,你別動。”徐哲按下葉楓晚的雙肩,他走到男人的身後,湊至男人的髮梢,雙手輕柔的撥了又撥,將青色盡數撥開,兩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捏起那唯一的白色——

找到了。

“我拔了哦?”徐哲給他提個醒。

葉楓晚有些緊張,正襟危坐:“好,你拔、拔吧……”

葉楓晚咬唇閉眼,還沒感覺到什麼,就聽到徐哲又道:“好啦,睜開眼,看看,果然是白色的吧。”

葉楓晚雙眸睜開,眼前可不就是有一隻手,捏著一根雪白的發。

“…竟然真的是白髮……”葉楓晚喃喃道,自己又伸出手,捏住那根白髮,面色糾結,反覆的打量著。

半響,他嘆了一聲,提了提放在手旁的千葉長生,的確…………不如年昔日,那般的得心應手了。

“……唉,也是到了該生出華髮的年紀了…”他忽然感到有些說不明的失落,然而,若細細追思,憶盡往事………已經是過了這麼多年了,生出白髮,也不奇怪了。

徐哲見他低眸犯愁,不由眨眨眼睛,牽起男人的手。

“唉!”徐哲的動作太過突然,葉楓晚手一抖,便再也瞧不見那根白髮。

二嘰有些急了:“阿哲,你怎麼突然拉我!我那根——”

徐哲背過手臂,觸到腦後,青色的髮帶經由徐哲的手,被他從容的牽扯開來。

“來。”徐哲打斷了他,牽住葉楓晚的手,讓葉楓晚撫上自己散開的發,“阿晚,我剛剛幫了你,不如你也來為我看看,我這一頭長髮,是盡數青絲呢,還是墨染銀白呢?”

少傾。

葉楓晚盯著手中的三根白髮,一張臉皺的死緊,似乎比方才還要難受。

“三根……”小黃雞有些想不開,隨即又怒從心生,怒瞪徐哲,“好極了,阿哲你竟然有三根………一定是你總是不按時上榻的緣故!”

徐哲:“………”上榻是什麼,他要說的才不是這個。

小哲恍若未聞,只是又一次牽起男人的手。

只不過,此次不是引著葉楓晚摸他的發,而是將他的五指插進男人的每一條指縫,與男人親密無間的十指相扣。

徐哲勾起了唇,晃了晃兩人扣起的手。

晨曦初升,微光流瀉,他的笑意是最最明媚的那抹,恍若歲月未逝,經年不存。

他朗聲笑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唯願相守,與子成說。”

“與君白髮,又有何不好?”

i:if and impossible.不可能存在的if線.

現代的鋼鐵叢林中,高低不等的車輛川流不止。

為了融入這個數千年後的神奇社會,葉楓晚不得不剪去了他的一頭長髮。

只因,他在此停留的時日,早已太久、太久了。

他與那個異世之人——其名徐哲,無時無刻都在努力尋找著讓他回到大唐的方法。

然而,十年過去了,卻仍然摸不到回家的線索。

葉楓晚曾一度無法忍耐,甚至歇斯底里的對徐哲發起了脾氣。

尤其,在日復一日的失敗之後,徐哲注視著他的眼神愈發愧疚,就彷彿………他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葉楓晚扣住徐哲的雙肩,雪白的牆壁冰冷無比,他將這個黑色短髮的男子惡狠狠的壓倒了牆上。

他忍無可忍,嗓音沙啞,語帶哭腔。

“為何我仍然無法回去?!”

“是了,徐哲,為何偏生是你,為何是唯有我從大唐穿越至此世?!為何是你現身於我的面前?!”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有事未曾告知我——”

“徐哲!你回答我啊!!!”

他抓住徐哲的雙肩,緩緩的彎下了身體,無力的跪在了地上。

“我要回去啊………我必須要回到大唐啊……”

“十年了……”

“你的世界很好………屋避寒暑,足食豐物,這是一個和平的世界……這很好……”

“………徐哲,我已經十年不曾拿劍了。”

“……我真的,想要回去啊。”

j:journey and jewellery.行旅遙遙,如珠似寶.

當徐哲與葉楓晚終於來到了大唐,當葉楓晚領著徐哲步入了西子湖畔的藏劍山莊,葉二少的師弟師妹們總是好奇的偷偷瞧著徐哲,然後嬉笑著拉住他們的楓晚師兄,扯著葉楓晚問著問那。

遠遠望著那被嘰太嘰蘿們包圍著的葉家二少爺……不得不說,小哲的心中略生忌妒。

妒忌的物件,是他家兒砸。

小哲很是愁眉不解了,莫非他看起來超兇的嗎?辣麼多可愛的嘰太嘰蘿!若有疑問,作何不乾脆來問他呢?

殊不知,是嘰太嘰蘿們見他長的太好看了,一個個偷偷的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過去呢。

那頭,離莊許久的楓晚師兄總算回來了,還帶著一個長的這麼好看的大哥哥,可是把一堆嘰太嘰蘿們好奇的不得了。

“師兄師兄!你怎麼離莊那麼久呀!”

“師兄師兄,你是從哪裡拐回來一個這麼好看的大哥哥呀!”

“師兄師兄,我看到你是牽著那個人的手回來噠!”

“才不止呢!師兄和那個大哥哥啊,明明是手扣著手回來的,就是那什麼……那什麼……”

“——十指相扣!”

“對對對,就是十指相扣,師兄看起來可寶貝那個長的好看的大哥哥啦!”

被師弟妹們團團包圍,這番滋味可謂久違,葉楓晚壓下眼中淚意,微挑眉梢,笑意清爽:“你們的問題這麼多,我要先回答哪個啊?”

嘰太嘰蘿們對視一眼,嘿嘿笑道:“師兄,那個漂亮的大哥哥,和你是什麼關係呀!”

葉楓晚蹲下身來,一隻手舉在唇前,神秘兮兮的說:“這個大哥哥啊,可是你們師兄非常重要的人呢。”

嘰太嘰蘿們轉了轉眼珠,又舉手問道:“師兄師兄,你這次離莊這麼久,就是跟這人在一起嗎?”

“是啊。”葉楓晚笑而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輕聲喃道,“你們師兄,這次離莊,就是與這個大哥哥一起…………結伴行旅去了。”

嘰太嘰蘿們又好奇了:“這麼久都在行旅啊………那你們一定去過許多地方了?”

“是的,我們去過了許多、許多的地方……”手撫師弟們的黑色秀髮,葉楓晚的聲音輕極了,“雖然吧………也碰到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

他抬眸望向東方,那頭,青衫如故的那人,多半是對這頭發生的對話好奇極了,他的面上並無不耐,卻是忍不住的瞧著他們這邊。

兩人的視線撞上。

徐哲稍稍一愣,抬起右手,漾開笑意,手揮三下。

葉楓晚收回視線,眉間柔和,唇邊微翹。

他心想,不愉之事雖多,回首望來,與這人相伴而行的每一場旅途,皆可凝結成璃,化之為寶,珍貴彌足。

k:keen and kiss.鐵鋒鏽銳,親之吻之.

他們的第一個吻,觸不到絲毫溫情,看不到半絲柔意。

烽火狼煙,鐵鏽斷劍。

紅土淚灑,屍骸遍野。

血腥味鋪天蓋地,哀嚎聲響徹天際。

殺、殺、殺——!!!

他們的吻是如此的突兀與不合適宜。

入口乾澀,充滿了塵土的味道,對方的唇上綴滿了飛濺的沙石,口感黏膩,顆粒磨牙,再而深入,便是彼此口中的腥味血色。

這似乎是個吻,因為兩人的唇畔碰到了一起。

這似乎又不是個吻,因為他們互相啃噬的動作太過兇狠,彷彿要將彼此的唇角狠狠咬下。

他們吻的很兇,也很短。

徐哲鬆開了對方的後腦。

血跡斑斑,鎧甲殘破。

他死死的盯著葉楓晚的臉,破了音,大吼道:“葉楓晚!不準死!聽到了沒!!!不準死!”

l:lake and letter.西子湖畔,信託於心.

葉楓晚歸莊了,傷勢頗重,瀕死難救。

藏劍山莊亂成一團,眾人日夜不眠,好不容易,將這人救回來了,他的記憶卻是沒了。

藏劍山莊眾人無計可施,佈告天下,重金答謝,請醫救治。

然而,幾年過去了,葉楓晚仍是什麼也不記得。

不知不覺,人們似乎習慣了這個不記前塵的葉楓晚。

失去記憶之後,葉楓晚漸漸變的不愛出莊。

只因,每年,時而春日、時而夏末、時而秋初、時而深冬——他都會收到一封信。

上書——葉楓晚親啟。

然而,寄信之人不曾綴名,落筆之人實在難尋。

出於對失去記憶的葉楓晚的擔憂,眾人曾道,這沒頭沒尾的信,還是不要收了。

誰知,不過是拆信一閱,葉楓晚面色怔然,如若魂失魄離。

他慢慢的張開口,似是極為艱難:“……寄信之人,我認識。”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喜道:“你都想起來了?!”

葉楓晚緩緩的撫著信,沉默良久,卻道:“……想不起來,但是,我認識他…………我一定認識他。”

從那之後,這信,是一年一年的寄,時日不定、季節不定,卻是一年不少。

眾人好奇極了,甚至自行安排好了門前看守,二少爺、二小姐、嘰太、嘰蘿紛紛出馬,一日換一人,就是想瞅瞅,這信究竟是怎的出現的。

奇怪的是,這寄往西子湖畔的信,是年復一年、不曾遺漏,但是送信之人,卻始終沒被逮到。

有人好奇,問葉楓晚借信。

葉楓晚不允,抱緊盛放信件的木盒,像是這珍寶價值傾國。

一年…

兩年……

三年………

……

………

…………

記不清是第幾年,昨夜落雪,素白銀裝。

一嘰太鼓足力氣,手掌抵門,撫掌一推——

門啟,扉前雪厚,一白紙信件,靜置其上。

“唉。”嘰太習以為常,撿起信函,拍拍落雪,跑向莊中某屋,敲門喚道,“楓晚師兄!楓晚師兄!又來信啦!”

不出片刻,門扉啟開,葉楓晚接過信函,眼露喜色。

他謝過小師弟,迫不及待的閉門回屋。

門外,嘰太哼哼兩聲,雙手扣在後腦,他想,楓晚師兄真是的,萬年不出莊,就為了這每年一封的信,這可真是——

轟隆哐當——

門內傳來驚天巨響!

嘰太嚇得腳下一滑,急忙折步回屋,在門前用力敲著:“楓晚師兄!楓晚師兄!!你怎麼了!楓晚師兄!!”

門內無人應答,卻是不出片刻,便傳來陣陣壓抑哭聲。

這哭聲起初甚小,卻是轉瞬即大,聲哀苦痛,歇斯非常。

嘰太急了,一腳踹門,跨門而入:“楓晚師兄!”他大叫,卻見那人攥緊信紙,跪倒在地,淚水橫流,痛哭不止。

“楓、楓晚師兄……”嘰太走到葉楓晚跟前,小心翼翼的問道,“楓晚師兄,你怎的了……”

只見葉楓晚雙眼緊閉,牙關緊咬,不過轉瞬的功夫,竟是已淚流滿面。

“我想起來了……”

他啞聲哭道。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嘰太手足無措,不敢碰他:“這、想起來……這是好事吧……”

葉楓晚好似聽不到,捂住胸口,悲慟嚎哭:“他死了……”

“…誰、誰死了?”嘰太茫然了。

他眼生淚意,語無倫次,叫小嘰太好生茫然。

“這是最後一封信了……”葉楓晚雙目怔怔,口中哽咽,“不會再有了,他何等聰明,算盡一切………不會再有了……他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這是最後一封信,不會再有下一封了……”

“他……”

葉楓晚跪倒在地,心痛難忍,他似哭似笑,手生血痕,下唇出血,喉嚨中亦是浸滿鮮血。

“徐哲已經死了………他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他仰頭狂笑道。

“不會再有了……”

兩行血淚緩緩流下。

“信不會再有了……”

他蜷縮在地。

“人也……不會再有了……”

m:master and mark.師尊唯一,標記唯二.

葉楓晚自是知道,歷經世界幾許,相識之人幾何,若讓徐哲獨選一人——

其回答不做他想,定是東邪黃藥師。

徐哲對黃藥師又愛又敬,孺慕非常,當真是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的再生父母,哪怕要多費功夫、再費周折,甚至要臨時改了計策,也定是要讓黃藥師此人平安喜樂,叫那桃花島永世安寧。

葉楓晚又心知,黃藥師不喜他。

黃藥師此人最是不拘泥於小節禮法,卻終是被徐哲與葉楓晚的良辰好事嚇了一跳。

“哲兒,你當真是想好了?”黃藥師靜思一夜,如此問道。

徐哲心靜如水,微微一笑:“是,師父,你知道我的性子,自然是想好了的。”

“不改了?”黃藥師眉間蹙起,又問。

徐哲緊緊扣住葉楓晚的手,鏗鏘說道:“是,不改了。”

黃藥師觀二人良久,閉眸嘆道:“這世間,終究是男女交.合,方為正理,我桃花島門人自然眼光無拘,哲兒,你可知道,這人海江湖,定是容不下你二人的——我知你絕不願與………這人偷偷摸摸,這條路,不好走。”

聞言,徐哲笑意不改,輕聲回道:“師父,我——我們都知道的,但是,再怎麼不好走,也不會比當年的那些事,更為煩人了吧。”

東邪家的大弟子向來最會拿主意,他的心思定了,多半就沒什麼人能改了。

然而,雖是同意了這門“婚事”,桃花島眾人,對葉楓晚的態度,卻是不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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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少不了黃藥師於其中帶頭,師父都對那條小毒蛇沒甚好感了,他們還憋著幹啥?

葉楓晚究其緣由,多半是因為經年之前,歐陽晚與黃藥師二人,曾在華山峰頂見過一面——且那歐陽大少真情懇請丐幫洪七,可否助他尋找一人,其名徐哲,乃是他夢了足足十多年的夢中情人。

夜深寧靜時,二嘰拉著小哲,絮絮叨叨:“唉,定是你那師傅想,若不是我這個哭求夢中情人多年的小毒蛇追你不放,他最最心愛的大徒兒,哪裡會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呢。”

正因心知黃藥師此人,桃花島此地,在徐哲的心中,究竟佔據了何種地位——

突然從萬人迷變成了萬人嫌的葉二嘰:“………”哼,哼哼,這是上天對他們的考驗,忍、忍,又不是整天都住在桃花島上,就回來這麼幾天,忍忍就好了——

…吧?

然而,葉楓晚高估了自己。

簡而言之,某一日,葉二少忍不住了。

忍不住,要如何辦?

當著桃花島眾人的面——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東邪黃藥師,葉楓晚扯起徐哲的領子,把他家小哲拽過來,光天化日之下,就是輕輕——不對,深入一吻。

別說桃花島眾人了,小哲自己都傻了。

“阿阿阿阿阿晚你你你你你你——”

葉楓晚摸摸嘴角,一把將徐哲抱在懷中,提腳就是一發百轉千回——

憋不住的小黃雞朗聲笑道:“不管怎麼說,你們是他的師父師兄師弟小師妹也不行!阿哲已經是我的人了!他渾身上下都有著屬於我的標記!”

誒嘿,親完就跑!真刺激!

被抱住狂奔的小哲:“………阿晚。”

“嗯?”

“這裡是海島啊……”回過味來了,徐哲哭笑不得,“你要跑到哪裡去呀……”

二嘰低頭,星眸璀璨,自信一笑:“誒,不怕,我昨晚早都把船隻拴好啦!”

n:near and name.喚汝名諱,近至歸一.

人之為人,哪怕是孤兒乞兒,也定是有著獨屬於自己的稱謂。

萬物生靈,不過“統稱”之謂,姓名二字,方是予人為人。

人不能忘記自己的名字,正如他們不能忘記自己是誰。

然而,徐哲卻是擁有過太多、太多的名字了。

漸漸的,他甚至開始搞不清,他究竟是誰。

徐哲嗎?

徐哲風嗎?

任哲哲嗎?

還是……

“我是誰。”徐哲坐至床榻,雙目空茫。

身前有一木椅,椅上坐有一人,輕重雙劍,金衫馬尾。

放眼四方,這是唯一的一個人,一個可以與他對話的人。

於是徐哲對他問了:“我是誰。”

這人看著他,嘴唇動了下,沒說話。

徐哲的指尖抖著,他的牙齒打著顫,又問了一遍:“我是誰。”

眼前的人閉上了眼,他似是痛苦極了,痛苦到根本發不出半絲聲音。

見問不出 ,徐哲焦躁的扯著發,怒吼道:“你不回答我!你為何不回答我!那麼你是誰!你又是誰!”

這人聲音很低,沉甸甸的,似是來自腳底之下,地府硫磺。

“我是葉楓晚……”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笑著。

“葉楓晚…”渾濁的眼中忽而清明,徐哲驚訝極了,他睜大著眼,快速的低喃著,“葉楓晚……葉楓晚………葉楓晚!我認識你!我識得你!我知道你!!我!你告訴我,我又是誰!!”

“…徐哲。”他離開了木椅,步伐沉重,走至床前。

他半蹲下身,壓住徐哲掙扯髮絲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你是徐哲,徐哲,徐哲,你只是徐哲,葉楓晚的徐哲,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唯有喚你的名字,才會覺得,原來你還在我的身旁,我們是如此的親密接近。

o:oblige and obey.強之迫之,服之從之.

徐哲變了。

細細追憶,葉楓晚卻記不起,徐哲是何時變的了。

昔日,徐哲雖不會騙他,卻總是瞞著他,喜事與人通說,若那事不喜,則定是憋在心裡,一人肩扛。

曾經,葉楓晚對此惱火極了,卻偏生因為他總是來的太遲,再遇之時,徐哲的計謀早已鋪開。

為了顧全大局,葉楓晚只好壓下難耐,盡數配合徐哲,只想自己不會壞了徐哲的事情,徐哲行之所為,皆可順之實之。

葉楓晚曾無數次的想,明明……明明徐哲才是生活在那個現代的社會裡,自小見不到血腥,碰不到武藝,四肢軀幹軟綿綿的,連打人都打不痛的那個吧。

為何……

……為何,明明是這樣的徐哲,卻總是把他這個曉功行武的古人放在一旁,萬事皆一人負起呢。

他很沒用嗎。

他總是壞事嗎。

為什麼阿哲什麼也不跟他說呢。

……如果,阿哲能與他坦言相對,那該有多好啊。

——葉楓晚總是這麼想著,不料,當昔日夢境成真,葉楓晚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只因,徐哲的變,絕非是葉楓晚想要的那種。

他之所以心中急切,總是想讓徐哲對他坦言相向,蓋是………他想,憋在心裡的事情說一說,辛苦的佈局分一分,小哲多半能輕鬆一些吧?

然而現在的徐哲……

“阿晚。”

眼前之人,青衫如故,卻是面容冷峻,瞧不見半絲溫情。

他掃擺入門,繼而扣起門扉,走至桌邊,倒茶一碗,將他之所謀,與房中之人一一說清,毫不隱瞞。

然而,半響話畢,卻是起身推椅,口吻平淡:“在此期間,你就一直在此處呆著吧,我已吩咐啞僕每日三餐即送,廁桶洗漱皆備,若還有什麼想要的,今夜好好想想,明日清晨告知於我,我午後才走。”

此時夕陽逢魔,天際雲層,翻卷猩紅。

日光不亮,卻亦不暗,然屋內暗似暮入深末,昏暗無光,燭火零星。

屋中的另一人,並未立在窗邊,並未坐在桌旁,而是被扣在床榻。

似是許久不曾見光了,他的面色慘白極了。

“…阿哲。”

他張開口,好似破鑼,嗓音沙啞。

“阿哲,我想出去。”

“不可。”徐哲道,“無需離屋,此處最是安全。”

那人啞聲重複道:“阿哲,我想出去。”

徐哲的口吻平靜,堪稱冷漠,道:“阿晚,我在護著你。”

那人啞笑了聲:“阿哲,你這是強迫。”

徐哲不欲再言,提腳掃擺:“阿晚,你只需聽從於我的、服從於我,如此,你就是最安全的。”

p:pain and peace.心安之處,痛而訴之.

“阿晚,我受傷了,好疼。”

“哪裡哪裡!”葉楓晚放下手中活計,匆忙跑去,到了眼前,才發現,不過是……

“……阿哲。”葉楓晚無奈,腮幫子鼓了鼓。

徐哲翹著嘴角,笑意盈盈,眸色狡黠,他將殘著點紅色的食指,伸到了葉楓晚的跟前。

“阿晚,我流血了呀,好疼的。”

“真是的,你自己不就是醫者嘛。”這種小傷——甚至都稱不上是傷,仔細再瞧,也就是血滴一點,就算想再多上那麼點紅色,多半都需要去狠狠的、用力的擠壓指尖。

只是嘴上抱怨,葉楓晚牽起徐哲的手,乾脆將對方綴著一滴血的食指含到了口口裡,用舌頭輕柔的上下舔動。

由於嘴中含了東西,葉楓晚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你這哪裡叫傷啊………擱在我們小時候,被師兄們指導武藝時,這種小傷,我們都是不管的,至多…至多…………也就這樣含一下了。”

反覆舔了幾下,葉楓晚鬆開徐哲的手,掩住下顎,將摻了些味道的唾液一口吐出。

手剛落下,就有清水一碗,遞到身前。

葉楓晚接過,仰頭灌下幾口,抹抹唇角,無可奈何:“你啊,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怕痛了,曾經……曾經……”

……曾經,哪怕身上中了十幾、二十幾支箭,也不見喊一聲痛的啊。

這樣一想,葉楓晚又覺得,因為這麼一點小血珠就喚他喊痛的小哲,當真是極好極好的。

果不其然,只聽徐哲笑而說道。

“因為都結束了嘛……”

“以前,不覺得疼,是因為不能覺得疼。”

“現在,我覺得疼了,自然是因為……”

徐哲明眸半眯,笑意繾綣。

“心安之處,有痛即說,有何不好?”

q:question and quiet.問之不絕,回之無聲.

“阿哲,你說,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才好呢?”

——

“我想想………桃花林、南濤海、終南山、華山巔……”

——

“良駒兩匹,醉中吟風,風中奏舞,舞中踏野……”

——

“大金之北、漠北以西、蠱毒蟲怪、湖畔西子……”

——

“雪山、海底、峽谷、皇宮、古墓……”

——

“顛倒日夜、大江南北、依偎樹梢、一宿賞月……”

——

“這般一想,我們已是去過了許多地方。”

——

“唉,但是你也說了,一年有四季,一季有六時,二十四時道盡十二足月,這世間之大、之奇,遍佈天涯、覓遍海角,哪怕是同一地點,昨日的這處,也與今日的有所不同。”

——

“只要是與你一起,再走一遍,似乎也新意不減。”

——

“唉呀,不該不該,怎的只有我一人自語呢,阿哲,你也說說,你想去何處?”

——

“……唉,說了這麼多,問了這麼多,阿哲你為何總不吱聲?”

——

“………阿哲,我在問你話呢,你還在嗎?”

靜——

靜———

靜————

r:release and rest.沉眠一世,浮夢一場.

深夜時分,燭火如故。

又到了粑粑與兒砸的例行談話時間。

小哲的深夜課堂又開課了。

今日,兩人的話題略有嚴肅。

“——阿晚,對於死亡二字,你是如何看的?”

白衣如雪,單披在肩,徐哲解開了髮帶,脫去了外衫,他單穿著裡衣一件,背靠牆壁,坐至床裡,腰後墊一軟墊,倒也不會靠壁受涼。

兩人是橫著坐的,葉楓晚雙膝曲起,坐在徐哲身旁,紅火搖曳,燭光幽幽,正襯皮膚,白裡透紅。

“死亡啊……”葉楓晚眉頭半蹙思索半響,口吻遲疑,道,“死就是死了,亡者就是不在了………之於死者,自然是萬物的終結,而之於生者,死者………雖死猶活。”

徐哲稍稍一頓,又問:“那,如果這些記得死者、緬懷死者、為死者悲而痛之的生者………終於一日,也魂消身死了呢。”

“這……”葉楓晚思考的久了些,道,“若只是平民百姓,算不得什麼名留千史的大人物,自然………當記得他的親人、朋友皆離去之後……自然,不過黃土一?g,塵歸塵,土歸土,萬物歸一,留不下名,留不下人,留不下身………什麼也留不下了。”

徐哲嘆了聲:“記得有先輩曾道:人之一生,生而不同,死而無異——此話非也,若當真無異,便也不會有什麼‘遺臭萬年’、‘流芳百世’了。”

葉楓晚不太明白,今夜的小哲,怎的突然說起了這般話題。

“那你呢,阿哲。”葉楓晚追問,“對於死亡……你又是如何看的?”

徐哲沉思片刻,回憶道:“曾經……說來不信,阿晚,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主義……主義……這是我們那個時代的詞啦,總之,就是凡事都習慣往最壞的境地想。”

葉楓晚不太理解“主義”的意思,卻是曉得徐哲想表達什麼,說來不信?葉楓晚冷笑一聲:“什麼不信,看看你過去的那些‘豐功偉績’,我總是不知該如何說你,現在好了,悲觀主義者,這五個字可真是恰當極了!”

見今夜的話題極有可能轉向批.鬥大會,小哲一急,用手捂住了身邊小黃雞的尖尖嘴。

小哲睜著眼,仰著頭,眨眨眸,遙著首

試圖萌混過關,裝作無事發生,徐哲繼續道:“我們那個時代的外國人……番邦異域人,說過這樣一句話——”

“deathlast released his from pain, exist and survival——好啦,我知道你肯定聽不懂,用漢話來說,就是‘死亡讓他從生的存在與苦痛中得以解脫’………語序比較符合我的那個時代………不過應該也聽得懂?”

“…什麼!”這都是什麼狗屁鬼話!葉楓晚當即氣起,怒道,“生之不易艱難,且行珍惜,怎的還會有人…有人……”

…不對!葉二嘰反應過來了,隨即更氣了!

“徐哲!你竟然對這種狗屁不通的話如此……如此信之喜之?!”葉楓晚氣的連髒話都罵出來了,都把那聽之古怪的外邦語給記住了,可不就證明了徐哲對這句話分外喜愛嗎?!

“好啦好啦,莫氣莫氣,阿晚你先坐下啊,頭都要撞到了。”徐哲扯著葉楓晚的衣袖,撓著男子的手心,親暱的傾過身,在葉楓晚的唇角親了幾下。

他解釋道:“曾經……只是曾經這麼覺得,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被小哲主動親了幾下,葉楓晚的怒氣消了些,仍是皺著眉問:“那……那如今呢?”

“如今啊……”徐哲沉吟兩秒,道,“死亡………是沉眠吧。”

“沉眠?”

“嗯,自出生的一刻起,夢便結束了;自死亡的一刻起,夢便開始了………一旦死去,雙眼輕闔,長夢不醒——可不就是沉眠一世,浮夢一場,到時候啊……”

徐哲側過頭,悄悄碰上葉楓晚的手,然後手指蹭蹭、再動動,最終,親密無間的十指交扣。

墨髮直瀑,膚白透紅,黑眸含星,面若雕刻,徐哲不覺有些看痴了,想,燭光下的阿晚真好看吶。

牽起葉楓晚的手,徐哲低下頭,輕吻著男子的指尖。

他輕聲道:“到時候,待我們兩人也要沉眠做夢了,可也要像現在這般,牽著手,靠在一起,繼而闔眸入眠………這樣可好?”

s:snow and sound.二月白雪,雪夜奇聲.

名劍之會,聲動天下,西子湖畔,藏劍山莊。

西湖的雪向來不多,而今年的這場雪下的極大,自昨日申時飄起了雪花。

葉楓晚掐指算算,大概…大概………西湖並非無雪,但下的這麼大的,怕是十多年來,也不曾有過吧。

且不說成男成女的二少爺與二小姐們,山莊裡的嘰蘿與嘰太們,迫不及待的跑到了院中,皆是樂不可支,好不歡喜。

葉楓晚依欄笑望,心生感慨。

還沒感慨兩聲——

“阿哲!你怎麼跟著他們一起鬧了!”葉楓晚無奈笑開,他的手中,冰冷的雪球化水,愈變愈小。

前方院落,徐哲大笑兩聲,捏起一個雪球,便又用力的扔了過去:“來啊阿晚!好久沒見這麼大雪了!來打雪仗啊!”

“是啊是啊!”一嘰蘿跑到徐哲身旁,笑眯眯的,把自己捏好的雪球,遞到了徐哲的手裡,她可喜歡這位長得好看人又好的大哥哥了,親暱的抱住徐哲蹭了兩下,跟著昂首喊道,“楓晚師兄!阿哲哥哥都來玩了!你真的不來嗎!”

“是呀阿晚。”見葉楓晚仍然佇在廊裡,腳步不動,徐哲眼珠轉轉,摸了摸嘰蘿軟軟的發,漫步前行,走至葉楓晚身前。

他湊到葉楓晚的耳邊,悄聲道:“阿晚,若你………”

…!!

葉楓晚嘴唇微張,瞳孔緊縮!

“你……你當真?”他緊盯著徐哲問。

徐哲笑而頷首,拋了兩下掌中雪球:“如何,阿晚,來戰?”

葉楓晚盯他良久,斜眉高挑,當下彎腰,用積在木欄的白色捏了個雪球。

“好!來戰!”

……

………

…………

申時雪起,期間不停,下了一夜。

次日,徐哲推門而出,只覺眼前有白光閃過,刺目非常。

定睛瞧去,雪已停了,卻是將天地之間染成了銀白素裹。

“呼……”徐哲初張口,便是一口溫氣吐出。

“唉呀!阿哲哥哥,你醒啦!”

徐哲側眸看去,可不就是昨天給他遞了雪球的小嘰蘿。

徐哲還未說點什麼,就見那小嘰蘿兩步蹦到了他面前,面色猶疑,咬唇半響,對他招了招手。

心中好笑,徐哲裝模作樣的彎下了腰:“怎麼了?”

小嘰蘿悄聲問:“阿哲哥哥,昨晚,你在房裡跟楓晚師兄幹了什麼呀?”

徐哲心中一跳,笑容不改,奇道:“與往日一般,正常睡下,怎的了?”

小嘰蘿目光不信,但見她再怎麼盯、用力的盯、死死的盯……

……青衫好看的大哥哥仍舊面色不改,笑容依舊。

小嘰蘿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聽錯了,她奇怪的說:“就是昨夜我們……我………我路過你和楓晚師兄房前,聽到了一些聲音……那些聲音有些奇怪,就、就是…………反正就是分外奇怪!”

徐哲:“………”

這……

小哲直起腰來,微微一笑,反問她道:“那個時辰……你怎的還沒睡下?還在我們屋前閒逛?”

頓時,不解思索中的小嘰蘿猛然一僵。

她冰棒片刻,嘴巴一癟,眨了眨那雙黑的透亮的明眸大眼,討好的牽起徐哲的衣角:“阿哲哥哥,你別跟別人說啊,就是……我們昨夜太貪玩,又出來玩了個雪………沒多久就回去啦!看!我今日也起的很早呢!”

t:technique and tear.技之不熟,落淚千行.

“阿、阿哲,我疼……”葉楓晚生出淚意。

“阿晚,我、我也疼……”徐哲也疼的眼眶發紅。

床榻之上,兩人面面相覷,一絲.不掛,對視一眼,蜜汁尷尬。

“春……春那什麼圖裡,好像……沒、沒有這般困難啊……”葉楓晚面色漲紅,結結巴巴道。

徐哲沒有結巴,但是也不好受,他眉頭蹙眉,沉思著:“這……多半就是紙上談兵之典故了吧。”

“那、那怎麼辦……”葉楓晚有點不知所措。

徐哲闔上雙眼,沉重嘆道:“這………只能說,萬事開頭難,技巧一道,仍需磨練吧……”

於是,問題來了。

當下,這個第一次,究竟是忍著開頭艱難,繼續磨練呢,還是——

嗯,兩人都疼哭了呢,要不,還是算了吧。

事後,葉楓晚皺眉半天,翻個身,戳了戳小哲的腰肉。

“阿哲。”

“怎麼了?”

“就是……”葉楓晚努力的回憶著,“你們的那個現代社會,不是好像很……很開放嘛,那個名為電腦的東西裡什麼都有,女子們……雙臂、小腿、甚至大、大腿和腰肢都能光裸著出門上街……甚、甚至還有……”葉楓晚有點說不下去,漲紅著臉,將頭埋在了軟枕下,小聲道,“……你的那個房間……叫什麼……畫室還是工作室吧,我進去過,我還看到你……你…………畫了那種圖呢…”

冷不丁被兒砸突然被扒出了黑歷史的小哲:“………”

慢著,以前的他畫過那種圖嗎???頂、頂多就好看一點穿著泳裝的女孩紙吧!!背景正好是蔓藤薔薇什麼的就是極限了!!他應該沒畫過更[嗶]的吧!

徐哲雙眼無神,忽覺自己風評被害,身為爹爹的偉岸形象蕩然無存。

久久沒有聽到回聲,二嘰憋不住啦,又把頭從枕頭下竄了出來,聲音又小三分:“就是………你們那個時代好像比大唐還要開放,就……就………你難道,就沒有磨練過所謂的技巧嗎……”

徐哲:“………”

誒嘿?

身體動了動,小哲蹭到了葉楓晚的身邊,就著兒砸露出的耳尖通紅,傾身就是一咬。

“阿哲!”葉楓晚捂住耳朵,厲聲叫道。

徐哲見他惱羞的厲害,也不逗他,裝模作樣的嘆氣道:“唉,技巧一道呢,也是有的——誒,阿晚別急——不過嘛,與方才相同,現代磨練的技巧再多,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u:unusual and urge.行之欲事,允之否之.

徐哲與葉楓晚相攜離去,隱居多年。

他們找了處山林,摸清了地形,在小溪的水源不遠處,劃出了一小片地,自行砍了樹,建了屋。

若出了這片山林,步行半日,亦是有一處農家山村。

菜可以自己種,柴火可以自己撿,獵物可以自己打,但柴米油鹽這些東西,卻免不了的每過數月,便要出了山林、入了人間,自行採購一番。

今日清晨,徐哲瞧了眼廚灶,高聲喊道:“阿晚,你來一下,調料用的差不多了,你這會出山去買上一些可好?昨日你逮了只野豬,今日我就不與你同去了,先將這牲畜處理了才好。”

葉楓晚聞聲而來,探進頭來,雙手落在腦後,束高馬尾,發繩被他咬在口中,含糊問道:“可以啊,都缺什麼了,我這就下山去。”

小哲將缺了、所剩不多的東西列了張單子,交到了葉楓晚的手裡。

兒砸為人和善,武藝高強,出門採購而已,粑粑自然不憂。

然而……

兩個多時辰過去了,終於等到了歸來之人,醫者的敏銳,卻讓徐哲察覺到了不對。

他趕忙接過葉楓晚手中的布條包裹,伸手探上了對方的前額。

…噫,好熱!

徐哲又觸及脈間,蹙著眉問:“阿晚,你怎麼了?”

葉楓晚眸色恍惚,只感覺四肢百骸熱的要命。

徐哲厲色問道:“可是吃了什麼?”

“沒、沒……”葉楓晚搖頭。

“可有碰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徐哲又問。

葉楓晚繼續搖頭:“也、也沒……但…”

徐哲皺眉:“但?”

葉楓晚呼著熱氣,低聲道:“路上,有個女子向我遞了香囊……我……大庭廣眾,市街小巷,我不好當面拒絕,便低聲對她說:‘姑娘,在下心有所愛,恕難接受,此處人多,這香囊,我暫且收下,等會,待我到了無人地方,我必會將其扔掉’。”

說完,葉楓晚忽然碗力猛增,死死的掐住了徐哲的肩膀。

徐哲被他推的一個踉蹌。

正逢深秋,腳下落葉,幾層深厚。

葉楓晚紅著雙眼,吐息灼熱,他湊在徐哲耳邊,低聲說道。

“阿哲……我好熱…”

“我想……”

“此處落葉甚厚……”

“我欲衝動行事……”

“……行之欲事。”

“………你允我不允。”

v:various and value.徐哲其人,唯一而矣.

那是許多年…………萬事結束,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那日,藤蔓木椅,紅木圓桌,天邊湛藍,午後陽暖。

徐哲與葉楓晚坐於圓桌兩側,桌上壺茶一盞,美酒一樽。

近日,葉楓晚稍稍得了風寒,徐哲為他泡了藥茶,卻是不允他飲酒。

自然,這茶,是給葉楓晚的,而這酒,是給他自己的。

應許是年紀大了,徐哲忽的就喜上了回憶往事。

見葉楓晚端茶輕抿,徐哲先是問他:“味道如何?”

葉楓晚皺著臉,嘆道:“藥茶藥茶,既然是藥,又作何去追求味道呢。”

徐哲笑他:“該,若下次再笨的生病,我定是要讓這藥茶更為難喝。”

長痛不如短痛,葉楓晚屏氣凝神,仰頭扣碗,一口吞下。

他呲牙皺臉,面色苦痛至極。

他捂唇乾咳道:“你……咳……阿哲你可真是……若你還是那美名遍江湖的神醫徐哲,哪裡會故意做這些事情!”

“神醫徐哲啊……”徐哲眼神一怔,忽而沉默片刻,問道,“阿晚。”

“幹嗎?”口中的怪味還沒下去,葉楓晚的口氣有些不好。

徐哲終是見不得他難受,伸手掏出一塊蜜餞,喂到了葉楓晚的口裡。

見自家兒砸皺成一團的臉終於好看了些,徐哲才問。

“阿晚,這麼多的徐哲………若要你僅憑本心,不多思索,你……你最喜歡的,是哪一個?”

葉楓晚心下詫異,雙眸睜大:“哪……哪裡有你這樣說的?那些不都是你嗎?”

徐哲飲酒一口,搖頭道:“都是我,卻又都不是我………好啦,莫要多想,我就是突然好奇,你若不願回答,便也算了。”

“倒不是不願……”口中蜜餞香甜,滋味留涎不去,葉楓晚稍稍咬了幾下,腦中片段紛飛,回憶不斷。

他一個一個的數著、算著、想著……

最終……

“……可能,還是短髮的那個吧。”

短髮?

葉楓晚蹙著眉說:“就是最最開始……什麼也不會,特別特別弱的你……”

徐哲:“………”

什麼眼光?!

二嘰:“………阿哲你在想什麼!眼神古怪極了!!!”

徐哲輕咳一聲,催促他道:“沒什麼,沒什麼,好了,我更好奇了,你繼續說。”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葉楓晚的眼神遊移了好幾下,才繼續道:“就是……就是挺好的……為什麼好………反正就是好……特別好……當然現在也好……更好了…………反正就是餓特別好……”

徐哲:“………”扶額,哭笑不得,“你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啊。”

“當然有區別了。”葉楓晚不服道,“不管怎麼說………看似有很多個徐哲,但我知道,徐哲只有一個,阿哲只有一個,我……我心悅的那人,也只有一個!”

w:wait and wander.歲月枯守,徊之不前.

不知從何時開始,住在西湖附近的人,都知道,西子岸旁,楊柳樹下,多了一個眉目如畫的青衫公子。

這個人長的太好看了,這種好看已是超越了男女之分,你可以說他長得美,也可以道他長的英俊,你可以說他氣質儒雅,但若用憐弱纖細一詞,也並不違和。

清晨晌午,暮色月輝。

雲卷雲舒,朝出朝落。

這個人就是站在這裡,站在那處,日復一日,面色平靜,靜靜佇著,久站不走。

一日、七日、十四日、二十一日……

終於,向來只敢在旁打探,卻不曾真正湊上前去的人們,鼓氣大起了膽。

這青衫公子好似在等人啊!每日就佇在這裡,這麼久了,一直不走,唉,唉,唉!也不知這公子等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亦或是窮是福,但…但……但…………

算了算日子,絕非是這青衫公子來早等候,而是那人失約不至才是。

唉…

唉——

唉!

叫這麼好看的人,在此處一等就是許久,管他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窮是福——

不少人憤憤想到,這可真是太不該了!太不該了!失約的那人,當真是太不該了!!

日光微薄,逢魔夕下,晚風岸撫,柳簫聲殘。

今日,那青衫公子取出了長蕭一支,湊至唇畔,吐息奏響。

悠幽,玲琅,鳳管鸞簫,悠揚婉轉。

良久,曲畢。

長蕭尚且落至青衫人的唇邊,便有掌聲清脆,自身後傳來。

“好蕭!好曲!好人!繞繞嫋嫋,清耳悅心,如鳴佩環,洋洋盈耳!”

青衫人放下長蕭,指腹輕撫,收至腰間。

來人聲而純摯,讚不絕口,青衫人卻好似不曾聽到,無所反應。

來人白衫加身,手持紙扇,眉目瀟灑,好一派浪子公子的閒適模樣。

青衫人甚是冷淡,白衣人也未覺心中不悅,反而興味更濃,走至那人身旁,問。

“觀公子在此已久,姿似候人,在下見公子氣質超然,容貌脫俗,心中往之,生結交之意,在下於此小有朋友,若公子當真待人不至,可否容在下助之少許?”

青衫人不答,目光平靜,直直注視前方,西湖波紋,好似天降富瑞,粼粼流光。

白衣人眉間成結,心想,這般人物,總是有脾氣的,又想,他這番好聲好氣,這人還如此作態,當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白衣人在西湖小有勢力,自他與青衫人搭話的這日,其餘人便是心中好奇,也不願近身詢問了。

白衣人天天來,日日來,每日稍言幾許,這青衫人卻是萬年如故,不看、不聽、不回應。

白衣人漸漸習慣了。

又一日,白衣人走至柳梢湖畔,搖扇嘆道:“唉,我總算是知道了,也不渴求你回我兩聲了,你的眼是平靜的,也是荒蕪的,裡面根本印不進任何人、任何事,我見你在此處站了十年,我日日來與你交談,也有將近十年了………十年之間,你不曾看我一眼、回我一句,十年之間,你等的人,也沒有半個影子。”

白衣人唉聲嘆氣了半響,又道:“阿青,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便擅自這麼叫你了,十年了,人之一生,又能有幾個十年?這個年份可是不少,你當真是在此候人?那個人又當真記得,有個人在西湖久久等他?當真……無需我幫你去中原他處尋之一二?”白衣人凝視青衫人許久,嘴唇動動,輕聲嘆道,“……若你在等人,十年了,那個人,又當真………是否仍存於世呢。”

“————”

白衣人心中愕然,大驚之下,手中紙扇“撲騰”掉到了地上。

他面色驚愕,忙道:“你說話了!你方才是不是出聲了!”

許是太久不曾開口,比之容貌氣度,青衫人聲色嘶啞,破碎非常。

“……活著,亦或是沒有活著,長存於世,亦或是離世長眠,又與我何幹呢。”

青衫人終於啟開了唇,這般說著。

那雙眼睛,平靜荒蕪,大雪蒼茫。

“………總歸,我是要在這裡等著他的。”

x:xylograph and xanadu.木刻雕畫,世外桃源.

“阿哲,你在做什麼啊?”

“唉呀,阿晚,你稍微撤開些,正好把日光擋住了。”

“咦?抱歉抱歉。”葉楓晚道歉兩聲,自徐哲的身前,繞至了他的身側。

他刻意昂頭瞅了兩眼天上,嗯,這個位置,日光正好。

葉二少安心了,這下就不會擋住光啦。

於是他湊了過去,定睛一瞧,這才看清,徐哲的身前放著數塊大大小小的木頭,有的刻了幾下,有的全無刻飾,有的初具雛形,有的仍是原木。

徐哲左手拿木,右手小刀,他的眸與手中的木貼的極盡,右手的刀細緻的在木塊上勾勒出條條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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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小玩意真是有趣,阿哲原來還會這種東西。

葉二少感慨兩聲,掃擺兩下,就地坐下,笑而讚道:“還有閒心做這種東西,你還有什麼是不會做的?”

徐哲專心刻東西呢,略有敷衍的說:“不會………我不會生孩子啊?”

葉楓晚:“………”臉色一紅,咳咳咳咳。

葉楓晚坐至身側,靜看片刻,又問:“那些木雕,我可以看看嗎?”

徐哲頷首。

葉楓晚探出手,將那些或做工精緻,或初具雛形的木雕一一拿起。

這些木刻雕畫都很小,葉楓晚一手便可拿得起兩個三個。

他好奇的玩了半響,見徐哲放下右手小刀,告一段落,才開口道:“阿哲,你刻的好多啊,這是刻的我和你嗎?”

他拿起兩個木刻小人,見徐哲點頭,將其放下,又拿起其他的幾個。

“這個是木屋,這個鏤空的是……籬笆柵欄?這個…這個………坑坑窪窪的,菜園子?還有這些,牛羊豚雞,家養牲畜……”

“是了。”徐哲拿起那個雕刻好的小小木屋,盯著盯著,忽而就悵然輕嘆,闔上了眼。

片刻,他睜開眸,他看向身側之人。

馬尾如舊,顏染風霜,金衫之上,鎧甲殘破。

徐哲伸出手,探上男子的臉。

他稍加氣力,指腹一抹,擦去了其上的乾涸血色。

葉楓晚將臉蛋往前湊了湊,方便徐哲動作。

徐哲撫著抹著,只覺得手指的觸感乾涸的厲害。

他闔上雙眼,心中沉沉一嘆。

繼而指攤成掌,撫上了葉楓晚的側臉。

“阿晚。”徐哲輕聲道。

“怎麼了?”葉楓晚回道。

“世外桃源,欣然規往………戰事結束後……”

……若我二人性命猶存。

“…尋一桃花源,如這木雕,種豆南山,戴月荷鋤,餘生靜好………可好。”

“………好啊。”葉楓晚閉眼輕嘆一聲,亦是探出了手。

徐哲的手撫摸著他的臉,他便用自己的掌心覆蓋了徐哲的手。

他五指蜷起,將手中的另一只手,包的嚴嚴實實的。

他尤為認真的說:“約好了,阿哲,戰事結束後,我們兩個,一個也不能少。”

y:year and yearn.年復一年,往之繾綣.

楊柳拂面,桃花笑春風。

窗低萬荷,長夏風清舞。

玉簟盡染,紅藕香殘落。

滿江凌寒,日暮雪千秋。

一年四季,一季六時,二十四時道盡十二足月。

人之一生,相遇、相知、相離、相逢。

如此循而往返,年復一年。

這一年,葉楓晚扳著手指數啊:“歲在亥豬,是為豬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一年,這一年裡,我無所事事,亦是無事可幹………我抱著劍,天天發呆,日日出神,總覺得……覺得,似乎也沒過多久,一年竟然就過去了………”

下一年,葉楓晚又扳著手指數啊:“歲在子鼠,是為鼠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二年,這一年啊,我一人兩劍,又將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又走了一遍,唉,你不知道,竟然還有一個小娃子記得我們呢,跑過來問我,那個青衫的大哥哥,怎麼沒有跟在你身邊啊………是啊,你自己說說,你怎的不在我身邊了呢。”

下下年,葉楓晚繼續扳著手指數啊:“歲在丑牛,是為牛� ��,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三年,這一年,我突然特別嘴癢,總是想著你先前做的吃的………因此呢,這一年,我再次遊遍了大江南北,這次卻是專門挑著那些有著特別吃食的地方,有的呢,是什麼名揚中原的酒樓店家,有的呢,則只是路旁小鋪、路邊小攤…………我嘗了許多,吃的時候,覺得不錯,吃完了,又覺得,那些做的都沒你好吃。”

下下下年,葉楓晚仍然扳著手指數啊:“歲在寅虎,是為虎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四年,這一年啊,我跑了許多地方………大多是什麼僻靜山谷、深山老林、峽谷海底………我採了許多藥草,又跑了趟雪山,弄了些萬年不化的雪棺冰窖,我把草藥都存在了那裡………記得有次,海底的礁石太多,我一不小心傷了右腿,膝骨至腹部拉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上了岸,我撕了布條,為自己包紮,拿藥補血,然後,忽然就又想起了你。”

“歲在卯兔,是為兔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五年…”

“歲在辰龍,是為龍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六年……”

“歲在巳蛇,是為蛇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七年………”

……

………

…………

“歲在酉雞,是為雞年,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十一年,我一直向西、向西、再向西………越過了大漠疆北,我見到了許多番邦外人,他們金髮藍眼,眼窩很深,五官挺立,身板較之高大,穿衣語言與我等截然不同,相差甚遠…………這一年,我走的有些遠,一人獨行,難免寂寞,總是覺得,你尚在身旁,與我笑談依舊。”

一年四季,一季六時,二十四時道盡十二足月,十二足年方啟昔年重歸。

那人身負輕重兩劍,金衫馬尾,他輕功而起,躍至樹梢,他掌扶樹幹,只見,頭頂之上,月色如酒,月輝如舊。

今夜的月色真好吶,葉楓晚想。

這一年,他再度扳著手指,算了算,竟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今年………歲在戌狗,是為狗年。”

“……阿哲,這是你不在的第十二年。”

年年歲歲,歲歲枯榮,再難見,昔日容顏。

z:zone and zero.域之忘我,如初歸零.

徐哲:“阿晚。”

葉楓晚:“怎麼?”

徐哲:“……嘿,無事。”

葉楓晚:“……?”

徐哲:“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半響。

徐哲:“阿晚。”

葉楓晚:“又怎麼了。”

徐哲:“還是突然想叫叫你。”

葉楓晚:“……唉,隨你。”

半響。

徐哲:“阿晚。”

葉楓晚:“繼續想叫叫我?”

徐哲:“阿晚,有你在,真好。”

葉楓晚:“…突、你今日是突然怎的了!”

半響。

徐哲:“阿晚。”

葉楓晚:“叫叫我,我很好,我知道,你………你也很好,很好,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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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阿晚。”

葉楓晚:“怎麼了?”

徐哲微微笑著,輕聲說著。

“————”

【情人節+新春特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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