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 藤蔓爬過樹幹碰觸陽光。
稍顯空落陽光灑照的地方,雜草叢生,一隻毛色灰砸的兔子正在埋頭吃草。
忽聽到什麼動靜一般,抬起頭瞬間並起耳朵,警惕地往四周看看,然後前爪一跳風一般跑得沒了影子。
一陣陰風掃過去,樹葉簌簌動幾下。
落幾片壓到草葉上。
陰風隱隱帶著些拖尾綠意, 比草葉微深, 躥過樹林小溪,飛到在山林最深處,鑽進一面瀑布急流裡去了。
花青越過瀑布,到山洞裡化成人形。
因為受傷較為嚴重, 伸手一把扶住山洞石壁, 氣喘不平, 聲氣虛弱地罵了句:“臭道士!”
罵完剛喘上兩口氣來, 洞裡悠哉悠哉爬出來一隻大頭蛇。
大頭蛇到花青面前停下,歪著大腦袋看著她問:“姐姐,你怎麼了?”
花青閉一下眼睛, 又深吸口氣,“我進去修煉,大頭你幫我看著洞門。”
大頭蛇看著花青身形不穩地往洞裡去,繼續歪著自己的大腦袋,好像在無意識賣萌,自己跟自己嘀咕, “又跟人打架了?什麼人啊?一千多年的修為都打不過?”
深林外面的世界,大頭蛇完全沒見識過,不知道花青每次出去都幹什麼去了。
修成人身大幾百年,她沒在外面安過家,每次浪夠了都回來。
有時候回來一臉沒勁,有時候只是回來修煉。
但帶傷回來,還是第一次。
她有一千多年的修為,一般妖精是打不過她的。
是什麼修為更高的妖麼?
或者是人?
可是人都是弱雞啊。
大頭蛇想不清楚,她還沒修成人身,沒見過世面,懂的東西太少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守在洞口直接把蛇身盤起來,大腦袋擱在地上,用尾巴掃碎石子玩。
守著洞口一直等到花青恢復,她才搖著腦袋掃著尾巴又進洞裡去。
到了洞裡,看到花青躺在石床上。
花青是一隻美豔妖嬈的妖,身段勾人不愧為蛇。
大腦袋直接爬上石床,在她面前停下,問她:“你還沒說,誰把你打傷了?”
說到這個就一肚子氣,花青忍忍道:“一個臭道士。”
大腦袋想了想,“捉妖的?”
花青把眼睛閉起來,好像又氣定神閒下來了,“嗯,我他娘的就花了點假銀子,一頓飯都沒吃安穩,一大只燒雞就咬了一口,他追著我跑了幾十裡地,還把我打傷了。”
大腦袋喜歡聽花青講外面的故事,她每天都想修成人形出去看看。
現在出不去,就只能聽花青講。
她看著花青,又問:“假銀子?”
花青眼睛不睜開,好像在休息,“嗯,石頭子兒變的。”
說完睜開眼睛,“老孃修成人混這麼久,第一次受這種屈辱。別讓我再碰到那個臭道士,我碰到他一次打他一次,非打得他管我叫祖奶奶不可!”
大腦袋很有邏輯性,接話就問:“你打得過他嗎?”
“……”
花青眼神裡慢慢起了殺氣,轉到大腦袋臉上。
大腦袋蛇皮一緊,躥一下爬上石床往石洞外跑了。
山洞裡安靜了,花青又閉上眼睛。
剛閉上沒一會,忽然又聽到大腦袋的聲音,“打不過他可以□□他呀!”
花青一睜眼,打眼就看到了大腦袋杵在她面前的臉。
被嚇了一小跳,她抬手一把打在大腦袋的頭上,“你懂什麼□□?你□□過人嘛你?”
大腦袋被花青打得頭暈眼花,眼睛轉成圈圈,“嘭”一下栽在石床上。
栽下去兩秒,刷一下又把腦袋豎起來,“不是你跟我說的嘛,人類裡,沒有一個男人能抗拒得了你的美色,男人都好色,都不是好東西,叫什麼……哦哦,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這確實是花青跟大腦袋說過的話,男人都好色,上到一國之君,下到平民百姓。管他家裡有妻沒妻,有妾沒妾,今能跟你山盟海誓,明兒就能摟著別人睡覺。
道士麼?
她還真沒接觸過。
哪有妖主動找道士尋樂子的,那不是嫌活得太自由自在去送小命麼?
壞點的捉妖道士,直接捉了妖回去取妖丹煉仙丹,不那麼壞的,也會以為禍世間為由,把妖收到法器裡鎮壓起來。
他們就見不得妖出去,見著喊打喊殺。
看花青沒說話,大腦袋又自作聰明繼續說:“□□他控制他,榨乾他的元陽,吃了他!”
花青再次把眼睛閉起來,“我可不吃人,我還要成仙呢。”
大腦袋突然仰頭長嘆,“蒼天哪!我什麼時候才能修成人身啊!”
花青:“……”
一會,“要不你去吃幾個人?”
大腦袋目光閃閃發亮,認真地看著她,“姐姐你捉給我嗎?”
花青把身一翻,留個後腦勺給她,“我不捉,我還要成仙呢。”
大腦袋:“……”
她也要成仙,不能吃人!要抵制誘惑!
花青躺著默默地想——不管怎麼樣,這個仇還是要報!
***
花青在山裡靜心修煉了一段時間,等身體法力都恢復正常,才又下山去。
大腦袋纏著她的腿想讓她帶她下山長長見識,被她一巴掌拍暈了。
眼睛轉圈圈軟了蛇身,草繩一樣掉在地上。
花青獨自出山,這回出去不為找樂子遊樂人間,目的很明確,要去找那上回把她打傷了的臭道士報仇。她或許打不過他,但報仇的方法多得是。
她到陽州沒費多少功夫,就尋到了那個打之前打傷她的道士。
這個道士法力極為高強,不知道來自哪座山哪個門派,修行了多少年。人類是萬靈之首,修煉比動物容易,資質悟性極高的,修煉個幾十年就比幾千年的妖厲害。
花青沒有臭道士厲害,所以沒有打草驚蛇,尋到臭道士後也沒敢靠近他,怕暴露自己的妖氣,再被他打個吐血逃回山裡。
耐著性子一直等到晚上,才偷偷行動。
心裡對實力高低有明確衡量,花青也沒有做什麼動靜大的。她耐心很足地等到晚上,等臭道士在客棧的房間睡著以後,悄悄潛進他房裡。
進去後也沒做什麼,輕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還施點法術讓臭道士繼續睡。她也不敢碰他,只偷偷把他脫下來掛在屏風上的衣服都拿下來抱在了懷裡。
偷完了外衣還不覺得夠,又輕得完全沒聲音地到床前,偷偷施法把他身上穿著的貼身衣物也給變到了自己手裡。
這下滿意了,抱著他的衣服再去拿上他的包裹,就要偷偷溜走。
剛要化風離開,突然又不合時宜地想到點什麼。
花青收住化風的意念,看臭道士睡得挺死的,厚起蛇臉走到床邊,指尖凝上法力,把他身上的被子也變沒了。
雖然她給他留了條褻褲,但這場景還是讓人忍不住噴鼻血。
花青對男人的身體算是很熟的了,但看著這臭道士的臉和身材,還是忍不住想“哇”一聲。
不過怕吵醒臭道士,她沒哇出來。
怕他突然聽到動靜醒過來,花青也沒再多留,把被子變回他身上,自己閃身跑了。
花青抱著臭道士的衣服和他的包裹也沒跑遠,把他的衣服包裹放在房頂上。
為了能看好戲,自己變成一隻綠蜘蛛掛在房梁上。
司胤真人在清晨雞鳴第三聲的時候醒來,睜開的時候只覺得昨晚睡得格外昏沉。想著大約是近段時間所遇妖物較多,太累了。
等到意識再清晰一點的時候,便突然發現了異樣——他身上的衣服全沒了!
兩隻手在被子底下遊走兩個來回,司胤真人的眉心深深皺到一起。
然後稍靜下來一感覺,他就發現了有妖氣。
花青趴在房梁上,已經在心裡笑了十八個來回。
看司胤真人不敢光著下床,她直接笑出了聲,開口道:“臭道士,你倒是下床來呀!”
司胤真人看向聲音來源處,透過綠蜘蛛看到了蛇妖,直接裹著被子起身下床道:“妖孽,上次饒你一命,你還不知悔過,又到人間作亂,今天一定收了你!”
花青笑得歡快,“那你裹著被子再來追我呀,你追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
此話不知何意,司胤真人卻莫名其妙聽紅了耳根子,直接法力控劍,直衝梁上紅蜘蛛而去。
紅蜘蛛跑得飛快,快速從瓦縫裡鑽出去,鑽到房梁上面。
到了房頂上,她又變成一隻雪白大胖貓,用爪子掀開一片瓦片,衝房裡的司胤真人說:“臭道士,我在房頂等你,誰跑誰孫子!有本事的話,你上來呀!”
司胤真人抿著氣,伸手接住劍,被子裹得緊緊的,仰頭看著房頂的小洞,“衣服還給我!”
花青衝他吐吐貓舌頭,“你讓我還我就還?你算老幾?”
司胤真人又說:“你把衣服還給我,我以後見到你,先讓你跑一炷香的時間。”
這算什麼求人方式?
花青把貓奶袋直接塞進瓦片洞裡,對他說:“叫聲祖奶奶來聽聽。”
司胤真人仰頭抿氣,“見好就收。”
花青翻著白眼把粉嫩嫩的貓舌頭又伸出來甩甩,“臭道士,你不叫我就走了。”
說完不給司胤真人反應時間,直接把貓腦袋縮回去,叼起衣服包裹就走。
貓爪子踩在房梁上,瓦片偶爾響動。
快要走完一間房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瓦片小洞裡傳出來一句:“祖奶奶。”
臭道士屈服了,上道!
花青這就眯眯眼笑了,貓臉那叫一個得意又美滋滋。踩著梅花肉蹄子又回去,放下包裹衝洞裡說了句:“欸,乖曾孫兒!”
司胤真人:“……”
而花青說完也並沒把衣服包裹還給司胤真人,又對他說一句:“東西放屋頂上了,你自個上來拿吧,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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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身便踩著瓦片跑了。
司胤真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願你學著長大小仙女的地雷哦,愛你(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