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服?

大河蚌每次化形出來, 都是提前想好了,從荷花池揪片荷花瓣變衣服的。這一次被井珩逼著化形,慌里慌張,身邊又沒有荷花瓣可揪,她哪裡還想得起來化形的時候順便變件衣服。

而且在她的淺淺的靈識裡,不穿衣服也沒什麼,當然也沒有化形必須要穿衣服的意識。她平時拿荷花瓣變衣服穿, 單純就是因為穿起來好看, 飄飄的像仙女。

不過現在看井珩的樣子,再想想她所見過的不多的人類裡,確實沒有不穿衣服的人,於是她目光在周圍微掃一下, 最後落在了茶几上的紙巾盒上。

大河蚌不認識紙巾盒和紙巾, 但她看紙巾可用, 便用一張紙巾變了件衣服, 還是相同古風款素紗長裙。還是仙女風的,但是由於紙巾材質太過粗糙,這素紗就沒之前那件那麼絲滑輕盈, 倒像質量最差的蚊帳,皺皺巴巴,跟仙一點不沾邊。

井珩背對著大河蚌站了會,看她沒動靜,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也不敢貿然直接轉過頭來看, 於是便慢慢轉頭,用餘光往後一點點掃。

餘光邊緣碰到伏在地上的大河蚌,看到她已經穿上了衣服,井珩這才松了一口氣。耳朵還是紅的燙的,熱度一時散不掉。他低頭清嗓子緩了一下,才轉過身來。

大河蚌坐伏在地毯上,彷彿骨頭軟得立不起來。她手臂微撐地面,仰頭看著井珩,巴掌大的小臉,眼神恐怯,一副柔弱又可憐的模樣,好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她是不知道井珩要對她做什麼,是不是還要繼續吃她,所以確實緊張害怕。巨幅畫面裡的女生還在繼續說怎麼爆河蚌呢,已經開始要殺河蚌了,她聽得想逃跑。

井珩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她,在她眼底看到緊張和怯意,於是伸手去拿過遙控器,把投影直接關了,音響的環繞聲也在周圍瞬間消失。

關掉投影後,井珩往茶几上丟下遙控器,直接曲腿在大河蚌面前蹲下來,讓視線稍微和她齊平,看著她說:“不用害怕,不會吃你。”

大河蚌懵懂地看著井珩,看了一會,眼底的緊張和怯意慢慢少了幾分。她在心裡心想,不吃她的話,那是要幹什麼?就是為了逼她化成人形,承認自己是妖嗎?

井珩看她表情懵懂茫然,時有放空,想了一下又問她:“我說的話你都能不能聽懂?”

大河蚌想一下,衝井珩點點頭,覺得好像不對,又搖搖頭。她是不全懂,只能聽懂簡單易理解的一些基礎詞彙和短語。有靈識,但靈識不多。

井珩大概瞭解了,繼續問:“會不會說話?”

說話?她從來沒有嘗試過。她才修煉到能化成人形沒多久,人類的語言和生活方式,她基本都不會。會的那些,還都是平時看到井珩做,跟他學的,比如開個門什麼的。

大河蚌不開口,衝井珩搖頭。

井珩看她這些簡單的話似乎都能聽懂,也算稍松了口氣。要是一點都聽不懂,那才是件極其麻煩的事情,那樣的話,他大概也沒有信心敢留她養她,可能還是要把她送走。

試想,連最基礎的一些人話都聽不懂,實現不了溝通,那和養只二哈有什麼區別?你讓它別扒沙發,它不止把沙發扒了,還要叼出棉絨滿屋甩呢,甩著舌頭狂奔就要氣死你。

繼續再想,如果還是養只完全沒靈識卻能變成人的二哈,他連什麼時候變人,都不聽你的,想變就變,想飛就飛,那可簡直就是無敵大災難了。

這麼蹲下去腿會麻,井珩輕輕吸口氣,衝大河蚌伸出手,“起來。”

大河蚌看看他的眼睛,再低頭看看他的手,此時對他還沒有絕對的信任,誰讓他剛才還要吃她呢,雖然他也確實是她的主人。猶豫了一會,大河蚌才把手伸出來,搭到井珩手心。

看她這呆萌萌的樣子,井珩差點下意識冒出一句:“真乖。”

他把這兩個字壓在唇邊沒說出來,自己起身的同時拉著大河蚌也起身。大河蚌身上的裙子材質粗糙,沒有之前那麼順滑飄逸,起來之後,裙面全皺在一起。

井珩到沙發上坐下來,讓大河蚌在旁邊坐下來。

屋子被他用黃符整個封住了,他現在不擔心大河蚌會逃跑,至少她跑不出這個屋子。他不能神神叨叨地一直在家裡的門窗上貼著黃符,被人看到不是好事,指不定傳出什麼來,所以他要利用這次的機會,力求把一些話和大河蚌說明白。

井珩伸手去茶几上拿過一沓白紙和筆,低頭寫寫畫畫一陣,然後停下筆來看向大河蚌,不多繞彎子,直接問她,表情認真,語氣官方:“想做人嗎?”

大河蚌也看著井珩,這會兒是反應過來他真的不是要吃她了。但她也不知道,井珩逼她化成人形到底要幹嘛,她只能被牽著走,思考他問的問題,然後點點頭。

第一個問題問出了答案,井珩點一下頭,伸手捏過大河蚌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到印泥裡,再拿過來印到他手裡的紙張上,落一個指紋在他寫的“想”上面。

大河蚌不知道他這是在幹什麼,被捏著手按完了,她看看井珩,看看紙張,又看看自己已經染紅了的食指,滿臉疑惑。

人類世界裡,讓她疑惑的東西可還多著呢,單單言語解釋是沒用的,她不可能一下子理解得了,只能自己慢慢體驗感受再融入,然後成為一名合格的人類。

井珩不解釋他在幹什麼,問完了第一個問題,繼續第二個,“想留在這裡嗎?”

大河蚌微微歪著腦袋,思維直來直去,又衝井珩點點頭。

想留在他這裡就可以了,這還是只挺愛家的寵物蚌,挺好,井珩輕輕鬆口氣,捏過她的手,用她的食指在“想”字上又按下一個紅色指印。

讓大河蚌按指印的時候,他不免心思微動,因為捏在手心裡的那隻手,實在細滑柔嫩,軟得像沒麵糰兒。他不知道女孩子的手是不是都這麼柔軟細嫩,他沒這樣握過別的女孩子。

白皙柔嫩的手很聽話,比他的手小很少,能被他整個握進手掌裡。手背烘熱他的手心,他不多動,卻又突然想起剛才大河蚌剛化成人形沒穿衣服那一幕,於是耳根立馬又起了火發燙。

鬆開大河蚌的手輕輕吸口氣,井珩整理一下微亂的心思,不讓自己亂七八糟地想下去,態度擺得正經,繼續問大河蚌第三個問題,“聽我的話,讓我管著你,行嗎?”

大河蚌懵著表情,雖然能大概聽懂這些話,但根本不知道這些問題背後的意義是什麼,自然也不多想多問,直接順著自己的本能心意點頭。

然後她這次很聰明地沒讓井珩捏著她的手去按指印,而是自己給伸了過去。

可剛伸到紙邊,她又突然停住了,因為不知道該按在哪。想了一會,她抬起頭看向井珩,眼神微微茫然,還有點求助的意思。

井珩看她這樣子,不自禁笑了一下,笑意含在嘴角,心情略好地伸手再次捏過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在“行”上。按好了鬆開,對她說:“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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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蚌聽不懂這話,合作什麼的,但愉快應該會很愉快吧。井珩不吃她的蚌肉了,知道她是妖也沒有趕她走的意思,更沒有要捉她治她,反而要留她下來,讓她聽話呢。

她有點美滋滋的,看著井珩笑,眼底晶亮,乾淨得像裝著兩壇泉水。笑了一會,突然拿起茶几上的印泥盒,送到井珩面前。

井珩看著她這舉動,意會了一會:“想玩?”

大河蚌點點頭,是想玩。

井珩看著她,想了一下,臨時決定要為難她,也是為了探知一下她的靈識到底有多少,目前能適應人類的生活到什麼程度,於是對她說:“可以玩,但是你要說出來。”

雖然大河蚌每天都在聽人說話,耳濡目染也能聽懂一些簡單的,但她沒開口說過話啊,這還真有點為難她。但她想玩紅印泥的心思很盛,於是醞釀了一會,張張嘴,試圖發聲。

她就這樣試了一會,然後成功說出來清脆的一句:“可以玩嗎?”

井珩看著她再一次笑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會覺得格外甜,還格外有成就感。他低下頭清清嗓子,抽出一張空白的紙張,放到茶几上,“玩吧。”

得到了井珩的允許,大河蚌不生分不客氣,把手裡印泥盒放回茶几上,自己身子從沙發上滑落下去,直接坐在地毯上,把茶几當案桌使。

她趴在茶几旁邊,把右手的五根手指捏一起,捏成一個五瓣小貓爪,一下子全按到印泥盒裡。按完了拿起來,再把染紅的手指按去白紙上。

這一玩起來就入了神,別的什麼也不管了。她腦子裡目前能裝的事情本來就不多,玩是最感興趣的一項,其他的都且還往後靠。

井珩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在白紙上按出一個一個紅色手指印,黑墨連枝就能畫出一幅紅梅圖,他心裡突然莫名生出一種老父親的感覺。想想覺得怪奇怪的,連忙又清了一下嗓子。

井珩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跟大河蚌說,但看她玩得完全沒了別的心思,也就沒打擾她。總之基礎的說好了,她應該安下心來不會逃走了,也不會再躲著他。那麼餘下的,慢慢說也行。

但井珩還沒有等到大河蚌玩盡興,繼續和她說沒說完的話,家裡房門上的門鈴就突然響了起來。他坐在沙發上被驚了回神,起身往門邊走過去,便看到井媽媽出現在門邊的小螢幕裡。

井媽媽來得太突然,井珩自然不敢開門,他往後退兩步到沙發邊,拉起也對門鈴聲產生了好奇的大河蚌,直接把她拉到陽光房,對她說:“躲回水裡,我不叫你別出來。”

大河蚌看井珩微緊張的模樣,大概聽懂他說什麼,她也很聽話,直接變身成河蚌回去了水池裡。而這一次在水面上落下來的,是一張皺巴巴的紙巾,碰水立馬被水沾溼。

井珩把紙巾撈出來扔進垃圾桶,又連忙去把每個門窗上貼的黃符全部揭下來,同時把窗簾拉開。揭完了黃符,全部收進書房暗格抽屜裡,再把被河蚌按過指印的白紙以及印泥收回書房。

快速地把家裡的一切都收拾好,井珩又調整了一下情緒,穩住氣息和表情,到大門邊去開門。在此過程中,他的手機早接連響了無數遍,都快響爆了。

站在門外等了約莫四五分鍾的井媽媽,現在早已經不耐煩,門開的時候手機還舉著放在耳邊。她眉心深深皺著,看到井珩就問:“幹什麼呢?半天不開門。”

井珩讓開地方給她進屋,和她解釋:“睡覺呢,沒太聽見。”

井媽媽收起手機,拎著包往屋裡來,狐疑地看他一眼,心想他什麼時候這麼看得開了,這麼沒有心理負擔地在家睡覺,以前不都是一點時間不浪費麼?

雖然心有疑惑,但井媽媽也沒多問,因為井珩能這麼讓自己放鬆,實在不是一件壞事。平時他眼裡只有工作,別的什麼都沒有。人活一輩子不為自己活活,不享受享受生活,多沒意思。

井媽媽換了鞋走去客廳,把包包放到茶几上,直接在沙發上坐下來,沒覺出井珩這屋裡有什麼異樣,看著他就問:“昨晚說忙完了給我回電話,電話呢?井珩?”

井珩又把這事給忘了,只好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媽,忙忘了。”

井媽媽無奈地吸口氣,定睛微歪著頭看他,“你對我怎麼樣不要緊,我這輩子不想做你媽也不成,你是我生的,我命裡該的。但是井珩,你也不小了,別一個想上心的女人都沒有,行不行啊?算媽媽我求你啦。”

井珩用上他的萬能句,每次被催這方面,不管誰催,他都是這句:“我盡力。”

井媽媽氣得想抽他,怒目瞪他,“能換一句嗎?”

井珩想想,“我努力。”

井媽媽:“……”

完蛋,想暈……

井媽媽翻了個小白眼,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努力一會後挺奏效,語氣也同時緩和了下來,然後抱著不能放棄親兒子的心理看向井珩又說:“人蜜蜜怎麼了?人蜜蜜挺好的,家庭好家教好,又有才華,設計的衣服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那得有身份才能穿呢,都是高定。見了面加了微信,給你發了那麼多資訊,你就一條都不回?”

井珩認真聽完了井媽媽的話,但一時沒想起來她說的這個“蜜蜜”是誰,便看著井媽媽沒出聲。想不起來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呀。

井媽媽也看著井珩,似乎在他的表情裡讀懂了什麼,心平氣和瞬間就有點維持不住,於是暴躁開口:“你韓叔叔家的韓蜜,上次一起吃飯的,你不會是忘了吧?”

繼續從井珩的表情裡讀出了肯定答案,井媽媽氣得抬手猛地掐住自己的人中,不掐真要翻白眼倒地啊。她掐一會放下來,喘著氣看向井珩,嘴裡唸叨:“你要氣死我你要氣死我,你不氣死我你不甘心……”

井珩看井媽媽真氣得不輕,連忙轉身去給她倒了杯水,回來送到她手裡,“喝點水。”

井媽媽不客氣,接下來喝一口,然後猛地往茶几上一放,“嘭”的一聲,嚇得沉在水池裡的大河蚌全身一跳,緊緊閉合蚌殼。

大河蚌能聽到井媽媽和井珩的所有對話,但她聽不全懂,就隨便聽聽,總之也不會跟她有關。她只記著井珩的話,不要隨便出去,於是就沉在水底不動。

井媽媽喝完水情緒緩和了些,又對井珩說:“都休假了,你跟我搬回家去住,別一個人住這裡了。在這裡一個女孩子都接觸不到,什麼時候才能交到女朋友?”

井珩並不打算回去,他比較喜歡獨處,不太喜歡人多的環境,覺得聒噪。他也不喜歡出去交際,在酒桌飯桌上推杯換盞,他覺得麻煩又沒有意義,純屬浪費時間。

他拒絕井媽媽,“我還有東西要花時間研究,回不了家裡,我早就是成年人了,媽你別操心這麼多了。”

井媽媽就知道他不會回去,微微伸頭盯著他,“你也知道你早成年了,成年人不談戀愛哦?”

井珩輕輕吸口氣,認真地回答她,“人的一生,沒有哪件事是必須的,我有比談戀愛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想犧牲時間在沒意義的事情上,請您尊重我。”

他的世界不大,目前只能放得下夢想,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放愛情。與其敷衍著去談一段段戀愛,收穫已知的結果,傷一個個女孩子的心,那不如就直接不要碰。

井媽媽被他說得氣結,半晌才又問一句:“井珩,夢想和愛情是選擇題嗎?”

井珩想都不想,“在我這裡是。”

而且,他選擇夢想,並且目前不想分出一點心思去體驗愛情。

默了一會,然後他又說:“要不您問問,哪個姑娘願意和我在一起,可能幾天聯絡不到人,可能會出差很久不回家,冷的時候不能給她披衣服,餓的時候不能陪她吃飯,生病得自己去醫院……如果誰願意,我可以試試。”

井媽媽就這樣盯著井珩看了很久,然後憋著氣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包包就走,一邊走一邊恨鐵不成鋼道:“你媽我是凡夫俗子,理解不了你的高尚情操,你這輩子奉獻給研究院就得了,女朋友不要找,婚也不要結,抱著你的航天夢過一輩子去……”

說著站在玄關邊換鞋,換好了井媽媽再次看向井珩,“以後我不會再費心安排你相親,算我多管閒事。我為祖國的航天事業生了個人才,我多驕傲啊!”

說完不再給井珩說話的機會,打開門出去,手握門把“轟”一下關上門,在門外站著緩了好一會情緒,心裡委屈地想——什麼玩意兒啊,關心他還不好了,她一個當媽的送來給兒子劈頭蓋臉一通訓。真的是,臭兒子!

臭兒子從屋裡開門跟了出來,“我送您回去。”

井媽媽衝空氣翻個白眼,拖長說話的尾音,故意陰陽怪氣懟他,“家裡有司機,不敢勞煩井教授,耽誤您做研究,您快回去吧……”

井珩:“……”

井媽媽懟完他後落下白眼,沒心情再呆著,邁開步子便要走,結果剛邁開一步,又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停住步子回過頭來猛地看向井珩。

井珩被她看得有點莫名其妙,本來他就因為大河蚌的事有點心虛,面上的淡定是靠輕微的面癱臉撐著的,這樣看著井媽媽的眼睛問:“怎麼了?”

井媽媽回頭看著他,默了一會問:“我的河蚌呢?”

臭兒子一天天忙得沒時間,女朋友找不到,還非要冷冷清清一人住這裡,身上一點人情味和一點煙火氣都沒有,都快避世成仙了,別把她的河蚌也給養死了。

提到河蚌,井珩穩了穩語氣,回答井媽媽:“陽光房裡。”

井媽媽不是很放心,她現在覺得井珩完全就是一冷血機器。想了一下,她轉身回來直接推開井珩,跨步進門,連鞋都沒再換,踩著高跟鞋拎著小包包直奔陽光房。

井珩目前對大河蚌還不是十分放心,因為剛剛見了第一面,才問了她三個問題,他根本不能確定大河蚌是不是真的聽話。如果她化形跑出來的話,那會很糟。

他不放心井媽媽一個人過去,連忙轉身跟在井媽媽身後,隨著她的腳步去到陽光房,心裡想的是,希望大河蚌發揮怕人本性,千萬別興起亂來。

井媽媽不知道井珩在想什麼,她在水池裡找到大河蚌,看大河蚌一動不動躺在池底,看一會後轉頭看向井珩,問他:“活著呢吧?”

井珩點點頭,“活著。”

井媽媽仔細看了大河蚌一會,嘀咕道:“既然你這麼忙,我也不讓河蚌在這打擾你了,你就安心忙你的,我把她抱走。花挺多錢買來的,你再給我養死了。”

井珩一聽井媽媽要抱走大河蚌,表情這才微微不淡定起來,伸手一把捏住井媽媽的胳膊,看著她說:“這個……我可以養……”

井媽媽轉頭看他,目光裡生出狐疑,“你可以養?你有時間嗎?”

井珩覺得自己表現得太異常也不對,於是縮回手來,對井媽媽說:“有尤阿姨,這不是養得挺好的,蚌殼比一抱來的時候亮很多。而且養這麼久了,尤阿姨也捨不得。”

井媽媽看看大河蚌再看看井珩,感覺出來點什麼,“你還挺喜歡它?”

井珩不否認,“挺好的,安靜省事。”

井媽媽又看了井珩一會,難得見他在活的東西放心思,雖然也沒看出來有放多少,於是這就不打算抱走了,心想他既然喜歡,就留著給他作伴吧,但仍然囑咐了一句:“那你就好好養,別給我養死了,養死了我找你算賬。”

井珩點頭,“女朋友養不好,這個應該沒問題。”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越是氣他不談戀愛沒女朋友,他自己非還要提這茬。井媽媽氣得壓住氣,恨鐵不成鋼地白他一眼,拎著小包包踩著高跟鞋就走了。

看井媽媽出了陽光房,井珩松了口氣,連忙跟出去,又把她送到大門上。而井媽媽連頭都不回一個,直接出門踩著高跟鞋氣場一百八地上車走人——她還真不愛管了!

井珩站在門外看著井媽媽上了車,又看著車開走離開自己視線,這才真正放鬆下來,站在門邊長長地呼了口氣。呼完了轉身回去,把大門關上,走去陽光房。

大河蚌已經在水底刨沙子了,伸著白嫩嫩的斧足。聽到井珩進了陽光房,她也沒有再表現出慌張,當著他的面,繼續刨了兩下沙子。

井珩站在水池邊低頭看著她,看一會便忍不住在嘴角染上了笑,也不知道蜜個啥。這樣笑著看大河蚌一會,他才開口說:“出來吧。”

大河蚌聽到他說話,也聽得懂這種簡單指令,於是把斧足收回蚌殼裡,一會後便變成人形伏在了井珩腳邊,身上長裙鋪開,蓋住井珩的腳面。

大河蚌不會站立不會走路,每次化形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如果會站會走,那就可以穿著長紗裙轉圈圈出現了,那樣長髮裙襬飄起來會很漂亮,哪像現在,一化形就趴地上。

井珩站在大河蚌面前,沒有彎腰伸手拉她起來,而是就地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現在沒了人,空間又私密下來,他自然是想把該說的話和大河蚌說完。

他坐在椅子上,大河蚌坐在地上,他微微垂眸,故意放慢語速,並且盡力挑簡單詞彙,看著大河蚌說:“我和王老師是好人,就是昨晚看到你的那個,你可以在我們面前變成人,在其他人面前,暫時不可以。”

大河蚌坐在地上微微歪著頭,看著井珩,慢慢點一下頭。

看她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井珩目光不自覺變軟,繼續說:“等到你可以完全隱藏自己的身份,讓別人看不出來你是妖,你就可以出現在別人面前了。”

大河蚌腦袋仍然微微歪著,一副很認真聽講的模樣,又乖巧地衝井珩點點頭。

井珩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懂,而檢驗她聽沒聽懂的方法也只有一個,就是看她之後的行為反應。如果聽懂了,她就會按照他說的做。如果沒有,那必須要再教。

他面對大河蚌倒不嫌麻煩,也不怕再教,但是大河蚌的身份不容她出錯惹禍,也就是說,即便她沒聽懂,也堅決不可以讓她在別的人面前現身,一旦現身就沒有再教的機會了。

為了萬無一失,井珩想了想,最後決定在自己休假這段時間內,給家裡看門打理院子的大爺,以及尤阿姨,一起放個假。

只要他們不在,大河蚌暫時也沒有離開他的地盤出去玩的心思,那麼他就可以保證大河蚌的絕對安全,基本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事。

這樣的話,大河蚌也就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來慢慢學習成為一個人。

想好做好決定後,井珩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看門的大爺和尤阿姨找到一起,對他們說:“我最近有點事,情況有點特殊,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所以給你們兩位放個假,希望你們能理解一下。”

尤阿姨一聽這話,心裡不自覺緊張起來,開口問井珩:“先生,您不是要辭退我們吧?”

她好不容易找了份這麼省心的全職保姆工作,還有乾淨整潔的地方住,環境也好,井老師也不刻薄不愛計較,她喜歡這裡,不想被辭退再去找別的工作。

井珩看她面色擔憂,只好解釋:“不是,只是給你們放個假。”

尤阿姨知道井珩不是愛說謊的人,他說話做事向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愛搞虛的。心裡稍稍放心下來,但還是微微不得勁。

她本來都想好了,這周問問井珩,讓她女兒蕭雨芹週末過來這邊行不行。女兒放假來看媽媽,是再普通正常不過的事,剛好也圓了蕭雨芹的心願。沒想到,這又來不了了,還要再等。

井珩不知道別的,連尤阿姨有沒有女兒都不知道。他按照自己的計劃和看門的大爺以及尤阿姨說好後,讓他們明天早上再走。現在天色已經有點晚了,突然叫人走也不合適。

尤阿姨和看門的大爺答應下來,各回去自己的住處。看門的大爺沒覺有什麼,只當放假了,閒著沒事幹,再去找點別的臨時工幹唄,沒多大事。而尤阿姨則有些愁,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就有點怏怏的。

她倒不是怕跟蕭雨芹說了,蕭雨芹又對她這個當媽的失望,她都習慣了。只是她在夢城沒房子,沒有住的地方。放假期間,透過家政公司倒是可以幹點臨時工的活,但住哪裡呢?

尤阿姨坐在自己的床邊想了很久,最後也只想到去找她女兒蕭雨芹。蕭雨芹現在不住學校宿舍,是和同學租房子在外面住。

只不過,尤阿姨心裡也知道,她女兒蕭雨芹心氣高,可能不太願意她出現在她同學面前。但現在沒辦法,她總不能為了這點假期,再去租房子,本來錢就難賺。

這麼想下來,心裡大致做了決定,但尤阿姨也沒有立即找蕭雨芹說這事。她哼著小曲兒起身,到小灶臺找出一包掛麵出來,擇了點小青菜,下麵條做晚飯去了。

井珩晚上也沒有讓尤阿姨去他那裡做飯,自己隨便煮了點吃的,湊合著填飽肚子打發了晚飯,之後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書房看書去了。

王老教授下班的時候有給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想好怎麼辦,他便把自己下午做了什麼,還有接下來要做什麼的計劃都跟王老教授說了一遍。

王老教授聽完了,笑著回了他一句:“真是萬年鐵樹開了花呀,井老師。”

井珩無所謂王老教授怎麼調侃評價他,很是習慣,對他說:“王老師,我這是探索未知,拓寬自己的研究領域,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王老教授聲音裡笑意明顯,“我可不好奇,難道你能研究出她是怎麼變身的?你也就研究研究養娃了,我孫子都上小學了,養孩子這事啊,我門兒清。”

井珩:“……”

來吧,氣死他。

王老教授看他不說話,笑音滿滿地繼續說:“你要給她當爹我就給她當爺爺,有什麼事需要我,你儘管開口,我肯定隨叫隨到。養孩子啊,我比你懂。”

井珩閉氣,“我可真謝謝您了。”

王老教授笑出聲,“不客氣不客氣。”

電話掛了,井珩把手機扔到一邊,這便看書去了。看著書的時候心思不專,想來想去,覺得王老教授說得好像也沒錯,他好像真研究養娃呢。

然後他目光落在書頁上打飄,還沒把自己的想法思路徹底理清,書房的門突然從外面開了。他抬起頭,便看到大河蚌在門外,伸了顆腦袋進來正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妖精做什麼都一副呆萌樣,井珩看了她一會,看她就伸顆腦袋在門縫裡看他,好像不敢進來的樣子,只好對她說了句:“進來吧。”

大河蚌聽到這話便進去了,她飄到落地窗邊,但沒坐去井珩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而是被外面的朦朧景色吸引,直接趴去了落地窗上,眼睛貼在玻璃上往外看。

井珩看著她的舉動,猜測她的心思,開口問她:“想出去嗎?”

大河蚌聽到聲音回頭,看向井珩,衝他點點頭。她已經對這個房子比較熟悉了,雖然還有很多東西不懂,但確實是想出去的呀,每天都被關在房子裡的感覺,也不好的。

井珩看她還是習慣點頭搖頭,為了誘導她多說話,只好對她說:“可以說出來。”

大河蚌面色微懵一會,似乎明白了井珩的意思,衝他開口,認認真真道:“細的……”

井珩聽了一愣,沒忍住笑了一下,然後幫她糾正,“是的。”

大河蚌看著井珩,嘗試找了一下音準,面露認真思考狀,“s……s……x……稀的……”

井珩仍然沒忍住,低下頭,手指摸一下額頭,還是直接笑了出來。笑一會後忍了忍,殘留笑意在嘴角,抬起頭來看她:“先學會走路好嗎?”

大河蚌想了想,“好……”

中間隔了六七秒,突然又認真接上,“呀……”

噗……

作者有話要說:  井老師:完,我的高冷人設崩了~

感謝媆\彧和漁歌向晚兩位小仙女的地雷,超愛你們的╭(╯3╰)╮

大家二十四小時內留言哦,我要發紅包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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