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道長回到柳葉塢的時候,天色已暗,到處都是張燈結綵,說不盡的喜慶之氣。身邊一個僕役走過,不小心撞在他的身上,手中端著的酒水將他的衣衫打溼,惶恐道:“道長、道長恕罪——”

話未說完,素道長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滾。”

這動作實在與他平時的樣子不符,周圍的人忍不住側目,素道長視若不見,臉色冰冷地越過鏡水湖,穿花、徑,過竹林,回到自己的院子裡。院中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似乎都被叫出去打理宴會之事,素道長滿臉怒氣地將外衫脫下來扔到一旁,走進沐浴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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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半天,水花撲打,卻仍舊沒有什麼人進來,素道長怒道:“綵衣,給我更衣!去哪裡了?”

氣沖沖地穿上衣服走出來,素容端著一壺茶站在院子當中,一身柳葉塢正裝,左邊是木歆,右邊是自己貼身的僕役。素容恭恭敬敬地說:“宴席即將開始,孩兒特來奉茶,請父親入座。”

素道長低頭挽著袖子,看了他手中的茶一眼,冷冷笑道:“素容,你昨夜哪去了?”

“哪兒也沒去,就在房裡睡覺。”

素道長的笑聲更甚:“木歆出去,你身邊的僕役也出去,我要跟容公子單獨說話。”

木歆引著那僕役走出院門口,緊緊關上,素容將茶倒進杯裡:“父親用茶。”

話未說完,素道長一個飛身上來,將他手裡的茶杯打翻:“茶杯裡是什麼,嗯?毒?用來暗算人的藥?”

說著,一道真氣擊在素容的肩上,素容的喉頭輕動,嘴角流出血來。

素道長笑得好似哭泣:“你以為你自己算什麼東西,要不是我從小到大栽培你,你能有今天這地位?你才修煉了幾年,就想同我做對,你知道我又修煉了多少年?我告訴你,我的修為四十年前就已經能渡劫,我不去渡劫,我為了誰!”

素容將地上茶杯的碎片撿起,默不作聲。

“我從頭到尾把你當成兒子,你把我當成什麼?” 素道長冷笑道,“裡面裝著的是柳葉塢的化氣散,是不是?我說你這麼乖巧聽話地柳葉塢的家主,根本是為了這化氣散!” 他把那茶壺扔在地上,裡面的水灑了一地,“你暗算我,如今化氣散沒了,我看你還能暗算我幾次!你、還有商沉,這輩子我一個也不輕饒!”

素容靜靜地看著他:“一次。”

“什麼?”

“我細細想過,只能暗算你一次。” 素容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素道長的臉色不知不覺地微微變了,素容輕聲道:“父親覺得如何?”

素道長的臉色蒼白,身體輕晃,體內的真氣控制不住地脫離身體而去:“你、何時——”

素容看著他:“今天沐浴的水,會不會有些涼?”

“那裡被我設了術法,你如何進去的?”

“這都多謝父親,在陰山教了我許多陣法。” 素容的袖子一撥,“這是移形換陣之術,靜禪宗外的山中也有,父親剛才踏進去的不是你的沐浴房,是木歆院子裡的。”

素道長竭力運氣,真氣卻如同傾瀉的雨散開來,抓不住動不了,只是哼哼出氣。

素容自身邊抽出一柄劍來,狠狠地斬下去,素道長淒厲地慘叫,一條斷臂落在地上,血流滿地,跌落在地上。

“這是為了師尊的父親。”

素道長的臉上濺滿血珠:“你怎麼知道是我的,商沉告訴你的?”

“師尊不用告訴我。” 素容的衣襬上沾滿血跡,“他跟我在一起,從來不會提起你。但凡我偶爾提到你,他的肩便輕輕發抖。今天你出門,綵衣經不住拷問時用的藥,早已經全都稀裡糊塗地招認。”

素容朝著院外道:“把綵衣帶進來。”

院門一開,一個神情呆滯的男子被他扔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師尊修為高深……修為高深……定能救我出去……”

素道長咬著牙:“你、你就這麼清楚我回來會沐浴……”

話到這裡又停住,剛才進門時那撞在自己身上的僕役,當真是湊巧?

“你遇上我便是死穴,幾十年的算計頃刻倒塌,今天你根本不能自控。”

素道長默默地趴在地上,白著臉一笑:“你既然已經知道得這麼清楚,你怎麼不問問綵衣,我給你師尊吃了什麼藥?”

素容的眸子微動:“你把他怎麼了?”

“你去看呀,天生媚骨,誰人不要?你不是疼惜他麼,今天你讓我從雲端跌落到谷底,我就讓你痛苦一輩子!” 素道長瘋了似的笑著,“天生媚骨,天生媚骨……商沉,你用一身媚骨葬送我,我就要用你一身的媚骨葬送你!”

素容啞聲道:“木歆,把他用玄鐵鎖起來,看著他,等我回來再發落。”

“是。”

素容急急地飛起來,院子裡一陣風聲,瞬時便消失在院門之外。

素道長輕輕地握住僅剩的拳,體內的真氣仍在流散,怎麼也壓制不住,眸子裡溼潤不堪,斜眼看著木歆:“歆公子……你又怎麼了?”

木歆的胸口起伏:“常公子是不是你殺的?”

素道長冷笑:“你是說木常那個替死鬼?當初不是你蓋棺定論,說他就是幕後主宰的人?”

木歆一劍刺在他的身上。

“你不服什麼,要不是你搜出他那麼多的證據,把我從地牢裡救出來,我能有今日?” 素道長放聲大笑,“把你家主釘死的人是你,冤枉他的人也是你,你怨我做什麼?”

木歆狠狠地將劍拔出,淚流滿面。素道長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輕聲自語:“快了……快了……”

“把他鎖起來,看著他,誰都不許動!” 木歆蹲下來,看著弟子們將鎖鏈牢牢纏在他的身上,“誰都不許同他說話。”

素容急急地飛在山路上,心中涼意遍佈全身。這情景似曾相識,當初幻境中周衡等待木秋回來的時候,便是如此的景象。他要用師尊的媚骨毀了他,如何毀了他……商沉被他丟在哪裡?

他飛落到銀香鎮上,客棧裡早已經人去樓空,孫善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沒有半點的意識。他飛出客棧,一座城一個鎮四處地尋找,找到深夜,前方燈火通明,熙熙攘攘的鬧市之中傳來喧譁之聲。

幾百個人站在街道當中,圍得水洩不通,身邊有市井走卒,也有世家子弟,全都望著路當中的不知什麼。

“天生媚骨……看到了麼,那就是天生媚骨……”

“天啊……”

“這是出來賣笑?”

“渾身是血賣什麼笑!沒看見他身邊躺了多少人?” 一個惡狠狠地道,“這根本就是妖術,你們誰見過一碰他就自己戳自己的眼的!這就是個妖精,全身一點修為也沒有,有誰上?”

素容一道真氣揮開四周的人,前面看熱鬧的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他飛衝上前,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抱膝坐在妓院的門口,白衣染滿了血,光著腳丫,一動不動地低垂著頭。滿頭如瀑的青絲半遮他的臉,卻擋不住瀉出的傾國風情。

身邊橫橫豎豎地躺著昏迷不醒的人,或是眼睛流血,或是身上插劍,商沉走上前去輕輕抱住他的肩:“師尊……”

商沉轉過臉來,眸子裡似是混亂不堪:“我殺人了,容容,我殺了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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