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蛇眼男留給祝晰的時間不多, 所以陸丹青也不敢多耽擱,先透過季臣的朋友幫祝晰把錢還上了, 然後才打算和祝晰說他父親的事情。

他知道祝晰要強,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的幫忙顯得像是高高在上的施捨, 陸丹青還特意擬了一份欠條,讓祝晰在工作後分期把錢還給他。

陸怪物自認做得很周到了,在談及祝晰父親的時候用詞也儘量委婉,沒想到祝晰的反應卻依舊激烈:“陸丹青,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插手我的私事麼?!誰允許你自作主張幫我還錢?!”

陸丹青試圖解釋:“我知道,可我們是朋友,能幫得上忙的我肯定要盡力, 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祝晰有些發抖,他冷聲說:“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陸丹青不明白他怎麼就生氣了, 地下拳場的事情明顯不是祝晰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大學生可以搞定的。

陸怪物本就不是個日行一善的大善人,祝晰的不識趣讓他有種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惱火, 聲音忍不住也拔高了:“那你倒是說你打算怎麼辦,你要自己能解決得了我哪犯得著為你著急上火的?”

祝晰渾身發冷,滿腦子都是自己所有的不堪被陸丹青知道的事。他對外向來自傲;然而對著陸丹青時卻又剋制不住地感到自卑,身世,教養, 背景……他差了陸丹青太多太多, 而如今甚至連父親惹下的禍事也要麻煩到他。

一片混亂之下, 祝晰不經思考便脫口而出:“我從來就沒要求過你為我做什麼!”

陸丹青瞪圓了眼, 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這意思是說我多管閒事了?”

祝晰一怔, 少年冷淡而憤怒的神色讓他後知後覺地感到慌亂起來,他結結巴巴地說:“不,我不是這——”

然而陸怪物已經被氣著了,用力把那張欠條拍到他身上,怒極反笑:“行,是我多管閒事,是我吃飽了撐著,你最好儘快籌到五百萬還我。順便,你可以放心了,我以後都不會再過問你的任何事。”

說完後他轉身就走,祝晰懵了一瞬,回過神來後連忙跟上去,心急地開口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丹青,你聽我說,我沒有要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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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丹青頭也不回地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外走,他們約在咖啡廳見面,車就停在門口,陸丹青徑直坐上了車,啪一聲甩上門,看著後視鏡倒車掉頭。

祝晰在外面拍著車窗,陸丹青也沒理,直接拐出大路上走了。

他直接回了家,路上的時候季臣打來電話,陸丹青戴上藍芽耳機按了接通鍵。

“阿青,是我。”

季臣殷切的聲音讓陸怪物的面色稍有緩和,“嗯,什麼事?”

“我想你了。”

陸丹青笑,配合地說:“我也很想你。”

“阿青,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

“聽到你的聲音就高興。”說到這兒季臣忍不住笑了笑,雖然感覺有些傻,但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你在哪裡,我晚上約了幾個朋友,要不要一起出來玩?”

“玩什麼玩,快期末了,要讀書。”

季臣啊了一聲,又問:“那你要去哪裡讀書,我陪你。”

這話把陸丹青逗笑了,他說:“金主爸爸,你早過了陪讀的年紀好吧。”

季臣忙不迭地說:“我可以給你端茶送水暖被窩,冬天多冷啊,你一個人肯定不行的。”

陸丹青挑眉,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最後幾個字:“嗯……我不行?”

“……”季臣咳嗽了一下,也跟著慢悠悠地說,“唔,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有間歇性失憶症,對之前發生過什麼確實不太清楚了,要不……你再試一次?”

陸丹青呵呵一笑:“失憶了啊,那忘了就忘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去找別人試也一樣。我正回家呢,陸珏好像就在家裡,先不說了,下次有空再聊。”

說完他作勢要掛電話,下一秒就聽見季臣氣勢如虹的咆哮從聽筒裡傳出來:“不行不行不行!!!陸丹青!不許掛,不許找別人!!!”

陸丹青撲哧一笑,輕哼了一聲問道:“還記不記得了,嗯?”

“記得,當然記得,太記得了。”

陸丹青在停紅燈,於是便無聊地繼續跟著他閒扯,說:“來,說一下感受加深印象。”

季臣半點不尷尬,用一種油嘴滑舌的語調說:“又粗又大,還很長,每次都進到很深。力氣還特別大,掐得我腰疼,掐完了還折起來,都快斷了。”

陸丹青原本只是調侃而已,沒想到他真這麼沒臉沒皮的,便忍不住笑了,說:“太不深刻,不及格。”

“不及格?”季臣的聲音忽然有些小雀躍,“不及格好啊,那就重修吧,老師你看怎麼樣?”

“想得美,在我這兒不及格沒得重修,直接退學滾蛋。”

兩人一路瞎幾把扯蛋,直到陸丹青進了家門後才掛了電話,他習慣性了看了眼螢幕,好幾十個未接來電和微信,都是祝晰發的。

陸丹青也沒回,把手機揣口袋裡後上了樓。

他明天其實有課,今天該回公寓的,不過剛才在賭氣不想看見祝晰就沒回去。

陸丹青推開房門走進去,卻看見陸珏背對著他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其實自那天以後,陸珏就時常來陸丹青房裡坐著發呆。

有時候他會把手杖裡的三菱軍刺抽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那上面曾經沾過季家祖上那位的血。

然後擦著擦著,他就總是忍不住想,也許這就是陸家和季家的宿命,註定為了同一個人而鬥得頭破血流。

可隨後,陸珏又想起了那個讓他的父親和季臣的父親魂牽夢繞的女人。

在季夫人尚還有些精神的時候,陸父曾將她接來家中住了幾日——當然,季臣的父親本是不同意的,但季夫人最後說服了他。

那幾天恐怕是陸父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季夫人是個很溫柔的女子,會彈琴會畫畫,還會做一些好看又好吃的小糕點,陸珏對她印象很好。

但幾天後,季夫人要走的時候陸父不讓,他們吵了起來。

當時二人顧忌著陸珏沒有當眾起爭執,而是在走到書房裡說話。才五六歲的陸珏因為好奇也跟了上去,躲在門邊偷聽,那是他第一次聽見季夫人這麼大聲說話,而一貫強勢的陸父也在季夫人哭了以後漸漸萎靡了下來。

她說:“我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陸展,你當真以為這只是因為感動?”

說著說著季夫人就哭了,哽咽著說:“我愛過你的,陸展,我曾經很愛很愛你。但是我現在愛的是他,我這次應你的請求來住幾日不過是不希望你再給他找麻煩而已。陸展,求求你你放我走吧,你已經害了我前半輩子,為什麼連我好不容易擁有了平靜幸福的後半生也要毀掉?當初你要另娶他人時我沒有阻止,現在也請你不要來干涉我的選擇。”

陸珏至今仍然記得季夫人說這話時的委屈和絕望——你已經害了我的前半輩子,為什麼連我的後半生也要毀掉?

陸珏靠著床頭想得出神,他自是不願讓陸丹青和別人在一起的,更不用說那人是季臣了。可想到季夫人當時的模樣,他又禁不住有些悵然的迷茫,比起前者,他更不忍心讓陸丹青也落到那樣的境地。

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響動,陸珏回過頭,發現陸丹青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他連忙起身,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撫平床上的褶皺,然後臉上展開一個笑,“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回來吃飯。”

“我記得你明天有課。”

“嗯,明早再從家裡開車過去。”

陸珏似乎有些開心,眉眼都舒展開來,又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都可以,就平時吃的那些吧,我沒什麼挑的。”

陸珏像是有什麼喜事一樣匆忙走下樓去讓保姆做菜了,陸丹青躺到床上滾了一圈,口袋裡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祝晰還在不間斷地打電話過來,讓他連發微信給季臣都做不到。

陸丹青只好接起來,但口氣依舊不是很好:“什麼事?”

“丹青,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怪你,對不起,你聽我解釋,真的,我沒有……”

祝晰說得語無倫次,帶著異樣的乾澀,陸丹青從沒見過他這樣子,火氣不自覺地消了不少,只淡淡道:“我在聽,你到底要說什麼?”

久違了的少年平和的聲音令祝晰喉中一哽,他忍不住感到鼻腔酸澀,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勉強鎮定下來,低聲說:“對不起,我只是害怕,丹青,那些事……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們已經離得夠遠的了,我不想再讓那些……再讓我與你離得更遠”

祝晰說不下去了,這樣的心思吐出來矯情,吞進去又刺嗓子,如鯁在喉般的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然而個中原因他彷彿已經探查出來了一些,只是礙於種種原因而堵在嗓子裡難以開口。

陸丹青聽著他淺淺的呼吸聲,半晌,靜默了許久的另一頭才傳來一句話。

“陸丹青……我喜歡你。”

陸怪物:“???”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我喜歡你。”

“……”

陸丹青一時失語,他不明白為什麼話題會突然跳到告白上,祝晰剛不是還在解釋麼?

“丹青。”

“啊?”

祝晰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他的聲音很順暢,當把那句最難的話說出口後,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再讓他感到緊張和遲疑了。

這回結巴的輪到了陸丹青:“我……那個……我有男朋友了……”

祝晰問:“是那天來接你的那個人?”

“嗯……”

“你喜歡他?”

“呃……”

見陸丹青遲疑,祝晰反應很快,又問:“是他纏著你,對不對?”

“呃……”

這連番的來自靈魂的拷問讓陸丹青有些招架不住,祝晰年紀太小,對於祖國的花骨朵他可說不出來“玩一玩”這種話。

祝晰說:“我明白了。”然後掛了電話。

陸丹青一臉懵逼:“蛤???”

你明白什麼了倒是和我說一說啊??

人老了果然就是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陸怪物一頭霧水地把手機扔到旁邊,起身下樓去找吃的了。

吃晚飯的時候陸珏問他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陸丹青拒絕了,說:“晚上和朋友約了出去玩。”

陸珏笑了笑,沒有多做思考就說:“是季臣?”

陸丹青也沒有迴避的意思,乾脆地點頭承認了。

陸珏看著他,說:“我看不出來你喜歡他。”

陸丹青笑了,反問:“那你看得出我喜歡你嗎?”

陸珏不說話。

陸丹青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先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回來。”

“阿青。”陸珏叫住他,他抿了抿唇,神色平靜地道說,“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能記得我們是家人,你有了任何麻煩任何需要,首先要來找的應該是我,而不是季臣。”

陸丹青頓住腳步。

陸珏輕聲說:“我不知道現在的你希望我們是什麼關係,可我不想我們之間有任何的隔閡。阿青,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會是你的。如果你連對我開口都覺得見外又或是不好意思,我會很難過。”

陸丹青猜出他是知道了之前讓季臣幫忙的事情,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應道:“我知道了。”

“好,”陸珏溫柔一笑,“去吧,早點回來,明早還要上課。”

他送陸丹青離開,其實刷存在感的方法很多,但不論是以什麼形式,陸珏都不允許其他任何人在陸丹青心裡壓他一頭。

******

在這個位面之前陸丹青也有過揮金如土的生活,所以大致猜得出來季臣的朋友們都是些什麼樣的,而事實倒也和他的猜測相距不遠。

他們在酒吧開了個包間談天說地吹牛逼,開始的時候興許是因為季臣事先警告過,所以大家都很中規中矩地閒聊著,但陸丹青與他們融合得很好,而後來大概也是因為喝多了酒,所以說話也更無所顧忌起來。

他們說到之前聚會上發生過的糗事,季臣的發小徐涇舉著酒杯坐到陸丹青身邊,大著舌頭問他:“你看著有點眼熟啊,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標準的搭訕方式讓季臣瞬間緊張起來,警惕地盯著徐涇:“喂,你要做什麼?!”

徐涇不理他,兀自盯著陸丹青的臉發呆,好半天後忽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想起來了,我們之前是見過,你是陸珏收養的那個孩子是吧,幾年沒見變化倒是大得很,長得越來越好了。”

陸丹青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少年人總是長得快。”

徐涇哈哈笑起來,然後又沒個正型地湊過去攬季臣的肩,調笑道:“行啊你,居然連陸珏身邊的人都勾搭得到,真是下了重本了。”

這其實只是一句玩笑話,陸家和季家不對頭,圈子裡選邊站是很常見的事,難免有個親疏。

季臣對此格外敏感,畢竟他和陸丹青關係的開始就目的不純,聽了這話更是臉色一變,猛地甩開他的手,一雙眼睛黑亮得近乎冰冷。

“什麼勾搭不勾搭,人是我好不容易追來的,確實是下了重本。徐涇,你嘴巴最好給我放乾淨點,不然別怪我真和你動手。”

他聲音壓抑,明顯是動了火氣,徐涇也有些想不到,訕訕一笑鬆開了手。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其他人忙過來打圓場,陸丹青垂眼笑了笑,拿過季臣手裡的酒杯,說:“什麼時候酒量變這麼差了,才喝沒幾杯就醉得說胡話,你先別喝了,下一輪我來。”

他既然給了臺階,季臣也不想鬧得太難看讓陸丹青難做,便扭過臉沒再說什麼。

幾個負責活絡氣氛的又開始吆喝著喝酒,陸丹青和他們碰了碰杯,喝過一輪後剛退下來就被人攔腰抱住,季臣靠在他肩上悶聲說:“我不想讓你受委屈。”

陸丹青笑了,轉頭親了親他的臉:“我沒有委屈。”

季臣不滿他只親臉頰,仰頭尋著他的唇吻了上去,醇香的酒氣瀰漫齒間,讓季臣想起那晚的噬骨歡愉,忍不住下腹一緊,將陸丹青抱得更緊了些。

“晚上……別回去了……”

季臣輕吻著他的頸側,啞聲道:“我很想你……還有那裡……也很想念,在你不在的那些晚上。”

陸丹青年紀還小,他什麼都不缺,又有陸珏在一旁虎視眈眈,讓季臣心裡很有些不安,不知道要用什麼才能留住他。他雖然不是沒有經驗,但這些羞人的話卻是第一次說,他看得出來陸丹青是喜歡這樣的,包括之前那晚也是,這只黑心兔子就是喜歡這麼折騰他到示弱求饒,在欲/望的折磨下拋去所有的矜持和尊嚴,變得像條發情的母狗一樣放/浪。

說完後季臣有些羞恥,更多的卻是某種難言的刺激和戰慄,他看著陸丹青,眼底水色瀲灩,面頰上是情/欲的潮紅。

陸丹青低笑,捏了捏他通紅的耳朵尖。

“放心,這次我會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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