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支援薊鎮

庭芳跟著太監急入宮中,眾閣老與兵部尚書高昌齊並徐景昌劉達都已在乾清宮。庭芳從宮外趕來,自是最遲。昭寧帝隨意指了個座位示意她坐下,就接著方才的話道:“女真已久不動作,突然襲擊,必有緣故。”

袁首輔問:“是流寇還是正規軍?”

昭寧帝道:“有近萬人。女真人口不多,近萬人已成規模。”

兵部尚書高昌齊道:“今年的天氣冷的很,遼東比我們冷的更早,只怕是牧民沒得吃食,不得已而為之。”

徐景昌道:“幸而勇國公已回了薊鎮,可與遼東守望相助。”

高昌齊道:“還得速調物資北上。如今大雪紛飛,道上極不好走,運送得加急才是。”

昭寧帝道:“從東湖港走海運到遼東半島,可行?”

庭芳心中自有地圖,道:“港口雖在關內,卻是隔的有些遠了,朝廷對遼東灣的控制力如何?”燕朝承襲明朝,東北算是燕朝的疆域。然而燕朝孱弱,東北就似貴州土司一般,是自治的。這個世界明末遼東叛亂未成,女真自家散了,耗到了燕朝建立,也稱了臣,給了官,但其忠心十分可疑。遼東與薊鎮兩位總兵最大的任務便是分化。比起大同直面蒙古,遼東與薊鎮的日子好過許多,因為貿易是絕佳的分化方式,此處邊貿常開,自然富裕。卻是不知為何,女真又不想做生意,改搶劫了。

徐景昌想了一回,道:“莫不是蒙古搶了他們,擠壓得他們無路可走,只好搶我們了?”

昭寧帝頭痛的道:“薊鎮才裁撤了一點子兵力,卻是有要加人!去哪處省這一抿子稅收來供養。”

庭芳道:“索性打下了關外,那處有一馬平川的黑土地,種什麼有什麼!”

韋鵬雲道:“太傅豈可輕易言戰!”

庭芳道:“有利可圖耳。”

昭寧帝問:“打的下來麼?”

庭芳道:“此時是打不下的,大雪就是他們的屏障,要打也得夏天打。”

韋鵬雲道:“隋煬帝三徵高句麗,把富饒的隋朝活活拖死。太傅動輒起兵,可知一場兵事,要多少百姓供養嗎?”

庭芳道:“那就由著他們侵佔咱們的土地?分疆裂土之罪,韋閣老你擔的起嗎?山東叛亂要剿,甘肅叛亂要剿,遼東叛亂自然也是要剿。現國庫沒錢,此事卻要放在心上。既稱了臣,再亂就別怪朝廷不客氣了。”

任何時候發生戰爭,天然的就要分主戰派和主和派。韋鵬雲便是那主和派的代表,登時搬出無數經典,來說明戰爭的危害。此時的國人,對土地沒有太大的執念。中原自是要緊,邊陲便無所謂了。尤其是遼東,除了人參貂皮烏拉草,也沒什麼很關乎民生的物資。又不是河套能養馬,端的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庭芳豈肯放過,大慶油田在東北啊,現在不把邊界線砸瓷實了,將來就指著個勝利油田?還要不要發展了!何況東北的漁林農牧樣樣拿的出手,誰丟誰傻!她還想把長白山給徹底撈進碗裡,那麼多無煙煤,全tmd是資源!

但是,現在確實不能打。庭芳聽了韋鵬雲引經據典巴拉巴拉說了一堆,也懶的回擊。韋鵬雲見庭芳居然不做聲,頓時覺得有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昭寧帝決定無視韋鵬雲那貨,把樓正回來道:“前線正在打,我們要預備救援,調何處的兵力去支援?”

九邊都是不能動的,女真敢衝擊,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跟蒙古人結盟?此刻能動的唯有五軍。但五軍那幫廢柴……只有中軍被徐景昌收拾了一陣,稍微能看。南邊的兵力不宜北調,氣候差太遠,適應不來。看來看去都無兵可動,難道要禁軍去支援邊疆?昭寧帝咬牙切齒,要過年了,老天能讓他安生兩天嗎?

正吵的沒個結果,大同與宣府的戰報同時抵達。昭寧帝拆開奏報一看,氣的砸桌子:“果然聯盟了!蒙古多年不敢進犯,此回聚集了三萬人襲擊大同,又有兩萬去了宣府。前後腳的,說他們沒有勾結,鬼都不信!”

袁首輔急的冒汗:“九邊兵丁減員一半,能否抵禦蒙古?”

高昌齊卻道:“若是只有女真,還可請徐都督帶禁軍支援薊鎮,如今的行事,只怕禁軍不得離京。”

徐景昌道:“其餘四軍亦要佈防,大同距離京城太近了!”

昭寧帝暴躁的道:“凡是蒙古打來,就沒有一次完事兒的!少不得拖上三五個月。哪處都補不得那麼多精兵。”

陳鳳寧道:“陛下想到哪處掉糧草了麼?”

昭寧帝道:“還能哪處?運河有些地界都結冰了,唯有海運。我還說安徽今年剩點子糧食,趁著開春前,用糧食誘苦力興修水利,此刻少不得做二手準備。”又問庭芳,“江西有糧沒有?”江西到底多少存糧,外界一概不知。楊志初報多少是多少,真相恐怕只有庭芳清楚。昭寧帝瞭解庭芳,知道她這般有備無患的人,絕不可能只屯著賬面上那些糧食。

然而庭芳卻道:“湖北還沒打下來。我要是叛賊,就該趁火打劫了。糧食能調一點,也不能全指著江西。湖廣今年保本就不錯了,先調各省府庫應急,再往南洋採買。棉衣就只能靠江西了,八百裡加急過去,叫江西全境的成衣廠三班倒,全力開工。”

高昌齊又道:“馬往何處調?”

徐景昌道:“把五軍的馬挪一些過去,尤其禁軍,橫豎我們也是守衛,難以出城應戰。”

昭寧帝道:“我可是叫窮神盯上了,國庫裡好容易攢了點錢!”又使太監去喊內務府的官員,欲問內庫還有多少銀兩。

庭芳頭痛的道:“東湖歲入還未入京,截其歲入去南昌,以供棉紡廠開支吧。”

昭寧帝苦笑:“今歲東湖港盈利才多少?”

庭芳道:“五六萬兩,先救急吧。”說著庭芳也有些來氣,要不是被太上皇跟平郡王禍害一氣,她的東湖港怎麼可能才五六萬兩?那年他們在東湖時,已過十萬兩。破壞比建設快多了!五六萬兩,也就夠買點棉花了。

饒是昭寧帝臉皮不薄,也覺得難看。本來庭芳的俸祿他就欠著,東湖港是太上皇封給庭芳的,歲入便是她的私產。他二哥非要伸爪子,逼的庭芳去了江西。這麼許多年,到今年才有點殘羹冷飯,又叫挪去江西了。

棉衣還好,只消準備一茬兒,就能先應付。糧食兵器卻都是消耗品。鐵庫存也不多了,原想著明年用於造船,計劃少不得調整。除了這些,還有馬匹、彈藥,以及連庭芳都無力解決的糧草。昭寧帝只得螺螄殼裡做道場,趕緊喚了戶部的人來,清點各處庫存,看怎生調糧最省事。

打仗就要算賬,昭寧帝幼時就恨死了戶部的那群尸位素餐的廢物。此刻果然又出岔子,賬目亂七八糟。緊急調人來清理。又有欽天監奏報,今夜到明天可能有暴雪,謹防城中百姓房屋塌方。劉達聽了,趕緊道:“臣先帶兵丁並五城兵馬指揮司的組織人掃雪。省的壓塌了房子,又要拿錢拿糧來賑災。”

嚴鴻通道:“城中還好,只怕京畿的茅草屋。”

劉達道:“且先緊急通知京畿各州,百姓自家也不想塌房子。叫他們調出戶籍冊,優先照顧孤寡。”

這又是民政系統的了,歸工部管。本來朝廷大事就該由九卿協同內閣決斷,稱之為廷議。比起蒙古與女真聯合叩邊,掃雪就不叫事兒。工部尚書焦潤玉安排了郎中去管,連同剛才一齊被召喚的九卿,一同參詳戰事。

一直談到天黑盡,戶部那頭還沒清理出賬目。昭寧帝恨的牙癢癢。他知道戶部的算術差是真的,但燕朝算術再差,也不至於沒有會算賬的人。分明是假賬爛賬攏做了一堆,現他們一邊要算、一邊還要作假賬省的戶部吃掛落,自然不輕鬆。昭寧帝都不敢派庭芳去跟他們算,猛的插個外人進去,他們連花胡哨都打不好了!媽的早晚把這群碩鼠全宰了!

幾撥人馬一直在吵,這就是昭寧帝議事不喜歡九卿與內閣盡數到齊的緣故,別看只有十幾個人,當真有事時,能分出五派來,吵的他想撞牆。這頭還沒消停,薊鎮的軍報又至。昭寧帝急急開啟看去,只見短短一日,傷亡一萬多人,眼前陣陣發黑。勇國公也是倒了血黴,他的精兵才替換了一部分給了徐景昌併入禁軍,加上裁撤,薊鎮統共不到五萬人,一日便有如此傷亡!大同有八萬,宣府六萬多,倒還能支撐。眼見著薊鎮只剩三萬多,而女真那處不知有無後手,昭寧帝急的都快從椅子上跳起。薊鎮到京城才兩百多裡,跑馬一個白天就到了。倘或薊鎮失守……

乾清宮的眾人也有些慌神,當日白娘子教襲擊京城,請勇國公回京勤王,就是因為近,來得及。現他那處最為薄弱,萬一叫女真人殺了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徐景昌見狀,深吸一口氣,果斷道:“陛下,薊鎮萬不可失守,臣請帶兵支援。”

第196章徐景昌出征薊鎮

五軍中獨中軍人數最多,下轄三萬禁軍,有兩萬都是薊鎮勻過來的。別處遇險也就罷了,薊鎮告急,中軍不可能不去救援。

兵部尚書立刻就問:“那京中護衛怎麼辦?”

嚴鴻信就道:“薊鎮不能不守!”

袁首輔道:“事分輕重緩急,徐都督覺得哪處更重?”

徐景昌道:“大同與宣府抵禦應無大礙,守薊鎮,便是守京城。”

昭寧帝極不願放徐景昌上戰場,看向庭芳:“太傅覺著呢?”

庭芳沉著道:“臣不通軍事,請陛下與徐都督決斷。”

鬼才信庭芳不懂軍事,當初陳兵長江叫板的是誰啊?可此刻有徐景昌在,眾人也就不追問她了。昭寧帝別說軍事,政務還在看白話摺子,就齊齊看向了徐景昌。

昭寧帝問:“有把握麼?”

徐景昌道:“未上戰場,一切未知。然禁軍的兵丁,至少是熟薊鎮的。”

中樞的官員們自是怕死,當初一力促成薊鎮精銳調入禁軍,就是覺著被襲擊過的京城,需要強有力的保護。此刻徐景昌要帶走精兵,怎麼都覺著心慌。

昭寧帝只得囑咐:“一切小心。”

這便是同意了。然調兵不是下個令的事兒,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薊鎮倒還有些存糧,但徐景昌大軍開拔,後勤立刻就要跟上。戶部本就在算的頭暈眼花,此刻又添事端,做假賬的難度蹭的又上去了。徐景昌先行告退去調兵,希望明日一早就能奔赴前線。乾清宮裡容不下兒女私情,深深看了庭芳一眼,利落走人。

庭芳面色不變,此時的戰場,後方的人哭瞎了也是沒用的。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便道:“臣請去戶部,旁的不能,至少能做一下禁軍排程的預算。”

戶部尚書吳世賢亦是江南人,甄賢寧因貪墨被殺,他便被同黨拱上了此位。都是一系的,自是一丘之貉。聽說庭芳要去戶部,嚇的魂都散了。九歲就能出算學著作,十歲便能徹查福王府賬目葉太傅,放她去戶部,豈不是掀起血雨腥風麼?

昭寧帝只消一眼,就知吳世賢的冷汗從哪裡來。腹中冷笑,卻道:“戶部涼風嗖嗖的,太傅身子骨還不見好,就在這裡算吧。再有,戶部算賬有一套法門,喊個老吏來與太傅分說,太傅只管算,其餘的暫不用管。”

吳世賢輕輕松了口氣,看樣子昭寧帝現在不想動戶部,年前必須把賬目做好。

庭芳當然是會做賬的,她本就在數學上有長才,小時候便開始學習賬目,次後會芳樓的明賬暗賬都要過她的手。再往後東湖、南昌兩處攤子越來越大。她養著許多賬房,可要做好大管家,必精於此道。徐景昌要去前線,她絕對要把後勤扣死在手裡,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徐景昌遇險的機率。賬目就是第一步。兵器、戰馬、糧草,冬衣,盡數要一一點過,才能放心。

亥時初刻,乾清宮燈火通明。昭寧帝把暫無事的官員打發了,只留袁首輔與庭芳等人,在做禁軍排程的準備。袁首輔年紀大了,精神有些不濟,昭寧帝使人抬了個榻來,令袁首輔暫些一會子。再看庭芳,草紙飛快的消耗著,戶部派來的老吏已全幫不上忙。庭芳沒學過會計,不知道現代是怎麼算的。但她覺得古代的不那麼好使,進行過改良。不過問明規則,就把老吏扔過了牆。南昌一省的軍隊後勤並經濟建設的賬目都由她過手,三五萬人的排程,根本不值一提。

吳世賢才收的冷汗又下來了,葉太傅在算學上的造詣,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一個多時辰,預算齊齊整整的做好。庭芳又申請去兵部點武器與戰馬。昭寧帝知道她是擔心徐景昌的安危,爽快批了。又使太監道:“外頭風大,拿個手爐與太傅抱著。”

兵部尚書高昌齊後背一僵,忙道:“品類繁多,臣使人去先粗點一道,再請太傅查驗。否則光太傅一人,點到後日也點不完。聽聞太傅精於火器,不若先去工部瞧瞧火器坊?”

工部尚書焦潤玉心中罵娘,假笑著道:“工部只管做,又不管收。火器也好,兵器也罷,盡數交去了兵部的庫裡。若是不夠,且請列出單子,工部加緊著做。此刻工部的庫裡,卻是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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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齊忙道:“陛下,臣先去點上一點。”

昭寧帝已不想說話了,對庭芳道:“既如此,你先替我核算內務府的賬目。”內務府相對獨立,牽扯小,本朝多由宗室勳貴兼任,宗學便屬內務府管轄。此刻揪出貪官來盡數砍了,影響也不會太大。但所涉及的銀錢卻不少,即便是昭寧帝這種摳門的冒煙的皇帝,皇宮一年的開支也要四十多萬兩。內務府不大敢糊弄精於算學的昭寧帝,但此刻昭寧帝希望庭芳能幫他清查的更徹底。昭寧帝實際上是有些想裁撤掉一半內務府的,只還沒來得及動。

內務府在昭寧帝上位後,正夾著尾巴做人。可現在乾淨,不代表過去乾淨。聽聞昭寧帝要查賬,留守人員一個個嚇的面如土色。再聞得昭寧帝指派了葉太傅,更是當場就暈厥了好幾個。沒有這一茬還好,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昭寧帝當下就怒了。即刻調了錦衣衛封鎖,帶著庭芳就直往內務府殺去。

太上皇在位時,皇宮年開支是四百萬兩左右。若是趕上喜慶大事,還得往上疊加。其中有多少是水分,不得而知。還有各處貢品,早已形成利益鏈條,輕易不得破解。昭寧帝即位後,可以幹的事兒並不多,第一個大刀闊斧砍的就是內務府。皇宮消耗縮減了十倍,內務府早就一片怨聲載道。此刻還要再查,眾人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可再是怨恨,也不敢輕易動彈。內務府的高官早就下班回家,留守的不過是些值班的小官。昭寧帝親至,哪個攔的住。賬目一本本翻開,庭芳只略掃過一眼就道:“我一個人算不來。”

昭寧帝道:“離過年還有近兩個月,你擇人將內務府歷年賬目徹查明白。”自來殺貪官,就是充盈國庫的好法子。內務府因多是宗室掌管,便是太上皇在位時的數次傾軋,都沒動到根本。昭寧帝對他家親戚,有好感的不多。尤其是前次被宗人府擺了一道兒,他現還記著仇呢!想想三處戰場將要消耗的國力,昭寧帝現在恨不得天上下的不是雪花,全是大白米才好。

今夜也做不得什麼,庭芳排程著錦衣衛,把賬目都攏做一堆,各庫房處守好人。然後退出房門,重新落鎖,鑰匙兩把,她與昭寧帝各持一把。再調錦衣衛,把內務府方圓三里所有的路口盡數看牢,省的有人狗急跳牆,來個火燒內務府。

一番折騰,已是凌晨兩點。重臣議事,留宿宮中也是有的,只條件相當不好。昭寧帝把庭芳打發去了上書房的臨時居所,自己也跑去睡了。

晨起點卯是凌晨五點。內務府的眾官員頂著風雪來到衙門,就被戒備森嚴的錦衣衛嚇的魂飛魄散。抖抖索索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壓驚的茶水還沒飲下,庭芳已走進了內務府的大門。

庭芳得用的人手還未調入京城,靠著她一個人查賬是不現實的。坐下後,就使人去尋在戶部江西清吏司的錢良功並海運衙門的任邵英借調人手。他們二人組建的幕僚很是信的過。不多時,錢良功與任邵英親至,身後帶著的是一大串人。

任邵英衝庭芳拱拱手道:“太傅,臨近年關,海運更加繁忙,下官只得四個幕僚,暫借太傅兩個,並海運衙門的六位官員。實在忙的很,請太傅見諒。待到未時,下官在來幫手。”

庭芳忙謝過:“任郎中鼎力相助,感激不盡。”

海運衙門百廢待興,任邵英不再多話,留下人就走了。錢良功又要好些,江西賦稅已入庫,江西清吏司雖隸屬於戶部,卻宛如一個獨立王國。從郎中到小吏,唯有庭芳能調配的動。庭芳一聲令下,整個江西清吏司直接搬到了內務府辦公。此外庭芳還使人喚來了房知德。庭芳手下能混出頭的,除了老資歷的錢良功與任邵英,就沒有不精於賬目的。人員調配完畢,內務府的算盤聲敲的半里外都能聽見,內務府的官員們已被此陣仗嚇木了。

辰時,太陽升起。徐景昌即將出發,庭芳沒空相送。只叫人從家裡拿了個玉佩給他。徐景昌看著玉佩,竟是多年前他送進京的聘禮。庭芳喜歡白玉,他便從趙總兵的庫裡撿出了這對白玉魚形珮出來。沒想到歷經動盪,還能留到今日。手上只有一隻魚,另一只定在庭芳身上。

徐景昌把小魚放進懷裡,一夾馬腹,往薊鎮進發。

無論前方多少險阻,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昭寧帝親送大軍至城外,回來就去點兵馬糧草。庭芳聽聞大軍已出城,拿起另一只小魚看了一眼。

師兄,我會牢牢守住後勤,確保你的平安!

第197章內務府的鉅貪

寒冬臘月裡行軍打仗,比暖和的時候艱辛百倍。三萬人,只有一萬的騎兵。越往北風雪越大,得虧禁軍裝備不錯,個個都有油衣,否則這一路就要折損小半。薊鎮騎兵只需要五六個時辰,步兵就要走兩日。天氣惡劣的情況下,更加緩慢。薊鎮正在僵持,女真人損失不大,他們生於遼東,冬日裡的戰鬥力比薊鎮官兵強太多。

庭芳一面清理著內務府的賬目,一面確認遼東鎮不單無事,還能支援薊鎮,即刻令任邵英用海運調糧。薊鎮還是有儲備糧的,主要供給是徐景昌的三萬精兵與馬匹。任邵英格外用心,楊志初與顏飛白也是極力配合,精打細算的騰挪著府庫,又想法子往更南邊買糧。徐景昌的船隊同時接到了命令,趕緊拿著才賣了絲綢瓷器的銀錢,往南洋走私糧食。於此同時,穆大工所領的兵工廠造的槍支也源源不斷的順著海運往北運去。

昭寧帝原想把南昌兵工廠挪入京城,卻是幾個部門搶的太兇,他反倒不敢了。這等要緊的衙門,還是放在庭芳的勢力範圍更為安全。此刻排程,便尤其顯得不便。海運再便利,也比不得京城離的近。昭寧帝對著爛透了的中樞,憤怒過後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疲倦。

財政困難的時候,任何一筆錢都顯的尤其珍貴。內務府的相關涉世人員已被控制。昭寧帝走到庭芳算賬的案頭,問:“人夠使嗎?”

庭芳道:“湊活。長期以往必不湊手,翻年過去我要請幕僚了。”

昭寧帝尋了個凳子坐下,問:“有能信的過的人麼?”

庭芳放下手上的賬本,正好趁機歇歇,答道:“已寫信去南昌,叫楊先生給我勻出十個人來。再問君姑娘騰挪四個丫頭與我。”

昭寧帝問:“君姑娘是哪個?”

庭芳答道:“南昌君家的旁支,往日跟在我身邊的。如今統管了南昌一地的所有廠房並護衛廠房的女兵。”

昭寧帝眯著眼問:“女兵人多嗎?”

庭芳道:“不多。江西通沒多少女眷,只有統共不到五萬人。”

昭寧帝笑道:“五萬人還不夠多?”

庭芳無奈的道:“陛下,您把江西一省的兵力都抽調了,現如今江西境內有女眷的廠房,全靠她們護衛。南昌只有兩萬多,夠幹嘛使的?”

昭寧帝又問:“她們能打麼?”

庭芳道:“同陛下說句笑話兒。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她們能不能打有什麼要緊?槍法好就行。女兵力氣小,靠著她們使大刀,不夠給人收拾的。可是大刀長矛再好,也快不過火槍不是?原先戰場上只有鐵器,平陽公主且還有娘子軍呢。人啊,不分男女,好使就行。”

昭寧帝道:“女人家總是不便,生孩子太磨人。”

庭芳笑道:“是啊,沒法子。且看將來吧,總有一日婦人不受生育之擾。”庭芳懶得糾結這個話題,科技沒到,說什麼都是假的。便問,“陛下把冰戲給駁了?”

昭寧帝道:“你看著內務府,倒是訊息快。外頭正打仗呢,誰那麼喜歡冰戲,就光著膀子在太和殿前面跑,我看著那個就夠樂的了。”

庭芳噗嗤笑出聲:“您就這麼直接說了?”

“嗯吶!”昭寧帝道,“跟他們掉書袋,我一世也掉不過。你的賬目查出多少只大老鼠了?”

庭芳道:“陛下又知道了。”

昭寧帝冷笑:“我又不是只在宮裡做過皇帝,往日在福王府,一日花銷多少,我清楚明白的很。登基了,後宮一個人都沒添,后妃們也不敢過於奢華,怎麼開支就憑空飆了十倍?皇宮九千間屋,我叫空著的屋子全不用點燈,住著人的也都給我到點就睡,只餘幾盞便於夜裡伺候。結果就敢跟我報全點了燈的數兒來。你說內務府沒老鼠?”

庭芳:“……”科研出身的老闆全是葛朗臺,這喵的真是古今中外通行準則,無一例外!見過到了夜裡就打發宮妃矇頭睡覺的麼?一年到頭戲都不唱一回,冰戲也給取消了,宮妃又不能出門逛,這是坐牢吧?最恨的是脂粉首飾卡的極嚴,庭芳已查過脂粉的賬目了,想想瑾妃現在這位後宮之首的首飾加脂粉一年的實際開支不超過兩千兩,就默默給後宮妃嬪們點了一排蠟。兩千兩,要不是她現在絕大多數時間穿官服,還不夠她打首飾使的。嫁給昭寧帝這貨,真是泡苦瓜湯力了哇!

昭寧帝對後宮確實太不上心了,除了幾個生了孩子的宮妃經常因帶著孩子在他跟前晃,份位低的他都有些想不起來哪個是哪個。最多記著,嗯,這個是他睡過的,叫什麼名字全忘了。至於宮妃的衣服首飾,他老人家大概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是她們剝光的樣子。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給了朝堂與作坊,就給不到後宮。現昭寧帝連作坊都不大顧得上,處理完朝政,就是無休止的學習。學習怎麼管理國家,學習制衡朝臣,學習更精細的分辨賬目,學習軍事上的一切知識。

庭芳抬眼看向昭寧帝,發現他真的瘦了許多,這個皇帝,當的艱難。庭芳是知道昭寧帝想做光武帝的,把一個糜爛的皇朝拉回正軌,談何容易?不止昭寧帝忙碌,徐景昌的標準工作時間,是從凌晨五點到下午四點,整整十一個小時。回到家中吃點東西,還得練習騎射以保持體能。休沐日也不過能早點回家罷了。年輕的徐景昌如此,年老的袁首輔亦是如此。連庭芳這位王太醫嚴厲警告的氣血兩虛的病患,也至少是早七點到晚四點。這幾日連軸轉,熬夜是常態,只把王太醫氣的跳腳。

君臣二人,四個黑眼圈,全是熬的。

昭寧帝來看庭芳的進度,就是休息了。問明今年一年因他時時盯著,貪汙並不厲害,昭寧帝立刻就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往年追責制度。別說調任了的不放過,病死了的都預備要從人遺產裡搶回來。庭芳這邊一抽線頭,他那邊就使出萬能的錦衣衛審訊**。只要抓著一個證據確鑿的,一個拉兩個,兩個拉三個。貪汙再沒有獨個兒蹦噠的,全是窩案!

徐景昌終於抵達薊鎮,勇國公握著徐景昌的手,感動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此回抵擋的尤其困難,薊鎮說是有存糧有兵備,可那數字與實物全對不上號。他自家是貪了些,往京中走禮卻是大頭。薊鎮不似大同那般須得時時應對蒙古,忽然打起來,可謂步步驚心。見了徐景昌,如見了救星一般。昭寧帝不會放任徐景昌有危險,他那戳在中樞的太傅老婆,更是不可能斷了後勤。女真以少敵多,再是勇猛,勇國公也不是很擔憂,他怕的就是補給到不了位,此刻見了徐景昌,還有何懼?

比起薊鎮,大同的壓力更大。趙總兵與蒙古是老交情了。小胖子趙安邦卻是頭一回見證戰爭,在京中養尊處優的世子,表現比當年的庭芳還差。趙總兵忍著暴打兒子衝動,依然沉著的調著兵。冬日裡作戰尤其的痛苦,固然蒙古攻城不便,但他們守的也很吃力。天冷,人就吃的多。趙總兵一封封的信發往京城,要求增加糧草。宣府亦然,餓著肚子的兵丁是絕不可能好好作戰。除了保證吃飽,還得有賞銀去刺激。誰也不傻,刀口上舔生活,為的就是這份高風險高收益!

昭寧帝手忙腳亂的調著糧食,薊鎮還好,離海不遠,海船的運力相當可觀,偌大的天下,供應短暫的戰爭是可以支撐的。可宣府與大同全憑陸路,運送一石糧食的成本是七石!光看這個數字,昭寧帝就知道韋鵬雲為何反對打仗。這哪裡是打仗,分明是燒錢。

越缺錢糧,昭寧帝對內務府下手就越狠戾。他堂堂皇帝,省的老婆都胡亂養了,對內務府那些吃的滿嘴流油的宗室勳貴能忍?東軍的廢柴們,被調入京城護衛,順便幫著錦衣衛收拾內務府的蛀蟲。宗室跟沒頭蒼蠅一般亂竄,日日蹲在定國公府,想求庭芳手下留情。昭寧帝發現後,直接把庭芳扣在宮中,他倒要看看,在他眼皮子底下誰敢蹦噠。

太上皇在位時平均年消耗四百萬兩的恐怖數字背後,是每年高達百萬級別的貪汙。年年歲歲的積累,待賬目逐漸明晰,昭寧帝的神色也越發冰冷。就一個內務府,數年累計的貪腐,就已過兩千萬兩。兩千萬,是太上皇執政時,年景中平的收入。今年的歲入才一千一百多萬兩,其中大頭由江南與江西貢獻。這還是金銀與房產的折價,那些甚皮草寶石店鋪等還沒有統計。昭寧帝已經麻木,唯一的欣慰,就是至少此回的戰役有錢打了。

進入臘月,庭芳的賬目依然沒有核算完畢,但錦衣衛的審訊已告一段落。庭芳忍著大姨媽帶來的腹痛,硬生生撐過了臘八,她的團隊才將將把內務府的賬目大致梳理完成。幸而錦衣衛查抄到了貪官的暗賬,否則光憑他們幾個,算到明年也未必算的完。被昭寧帝留在宮中月餘,滋味真是一言難盡。庭芳站起來時踉蹌了一下,邊上的錦衣衛條件反射的託了一把,急切的問:“太傅,可要請太醫?”

庭芳點頭。她主管稽核,面對的全是昭寧帝的親戚們,還得分神照管薊鎮的後勤,壓力可想而知。她生葉晗元氣大傷,養到十一月間,也不過堪堪恢復,又高壓下強行工作了一個多月,鐵打的人都受不住。原想上呈賬目的,此刻卻是不敢逞強,只等太醫來瞧。

昭寧帝聽到庭芳請太醫,立刻奔到內務府,一屋子蓬頭垢面的賬房,個個憔悴不堪。昭寧帝從袖中拿出軍報遞給庭芳道:“女真和蒙古暫時都退兵了,徐景昌已起程回京。”

庭芳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原先就與昭寧帝預備翻年過去收拾吏治,還沒動手,蒙古就來裹亂。他們固然難以殺入九邊,可是九邊的開支會節節攀升。昭寧帝真的很倒黴,誰知道九邊苦苦支撐下,洋人會不會來打主意?誰又知道那幾個常常造反的省份,會不會趁機異動?查抄出的貪官家產,根本用不到民政上,轉眼就供了九邊。可民政無錢,水利不修,明年又得剿匪。整一個惡性循環!

庭芳扶著陣陣抽痛的腦袋,有氣無力的對昭寧帝道:“陛下,拆東牆補西牆不是長遠之計,咱們還得想法子。”

昭寧帝見狀忙道:“我知道,你先家去躺躺,這樣子可是不行。”

庭芳也知一時想不到法子,只得道:“陛下,臣先告退。”卻是站起來那一瞬間,就腳底一軟往後仰去。

在昭寧帝驚恐叫聲中,庭芳心中的念頭是,媽的女人能不能別來大姨媽!靠!

第198章庭芳生病

庭芳生葉晗的時候,是搶救過來的。雖然沒有致命的大出血,但是也不知傷著了哪處,一直流血不止。失血過多造成之後長期的嚴重貧血。古代沒有輸血技術,血紅蛋白只能緩慢的依靠自身恢復。並且生育不止流血,還有各方面機能的下降,貧血同時還會造成內臟的虛弱,導致各種併發症的發生,尤其她根本做不到靜養。

喪失生育能力,於身體而言並非好事,只不過比起生育的艱難險阻,死亡的機率小一點罷了。氣血不暢,代表的是庭芳的身體做不到均衡。首當其衝的便是每次經期的腹痛。行經不準,腹痛不止,失血又加劇貧血的症狀,猛的起身必然頭暈眼花。不至於昏過去,但站不穩是必然的。昭寧帝嚇的夠嗆,房知德忙趕過來扶起,一疊聲喊:“太傅?太傅?”

王太醫黑著臉走過來,伸手探脈:“舌淡胖、苔薄,脈濡細,還是氣血兩虛。太傅太勞累了些,臣開方子,且挪回家中靜養。”

昭寧帝滿心愧疚,他使庭芳的確使的太狠。忙喚了幾個壯碩的老嬤嬤,背起庭芳,送回定國公府。又打發王太醫去定國公府常駐,暫不用管宮中排班。

折騰到家,陳氏與越氏早接到了信兒,齊齊迎了出來。庭芳有些尷尬,痛個經而已,不要這麼大的陣仗好麼!被安頓在炕上,庭芳隨意安撫了陳氏幾句,累的只打瞌睡。偏葉晗著涼,一直在咳,庭芳睡的極不安穩。古時幼兒夭折率是兩百分之一,她懷葉晗時可謂跌宕起伏,葉晗一直病怏怏的,遠不如徐清健壯。心中焦慮,到下午就發起燒來。

徐景昌在風雪中趕路,今天的雪下的尤其大。對於明年的收成是好事,瑞雪兆豐年。越是冷冽,蟲害越少,同時水土涵養更好。冬小麥應該有絕佳的收成。然而當下卻是難熬。要過年了,在薊鎮的女真終是沒討著多大的便宜,宣府被衝擊搶掠了一把,又立刻被周邊的駐軍反撲,損失慘重,但終究是守住了。大同也是險勝,蒙古已多年不曾如此規模犯邊,隨著老兵退役,許多新兵還是頭一 遭抵禦蒙古,很是手忙腳亂。得虧趙總兵經驗豐富,勉力支撐住了。趙安邦正帶著一隊人,八百裡加急往京中傳捷報。是打發他回京祭祀,亦是刻意的訓練。寒冬裡急行,考驗的不止是體能,還有堅韌。

蒙古並女真不過六萬人,三鎮加起來的總數卻是折損近十萬。昭寧帝頭痛的揉著太陽穴,他們的戰鬥力太弱了。即便是九邊,即便是帝國最精銳的防線,也只能以二對一。他有不錯的將領,九邊將領多是世居邊疆,貪墨雖有,對蒙古的仇恨卻比貪墨更甚。中原不是蒙古,苦寒之地自是生的出銅牆鐵骨,中原的繁榮太能侵蝕人的意志了。這種時候,就只能依靠錢。可是他沒有足夠的錢。精兵與好馬,唯有靠金錢才能鑄就。

內務府的貪腐案還在發酵,本朝制度,親王留於京中者,多半在內務府或宗人府任職。昭寧帝親手下了斬殺英親王的命令。那是太上皇自幼伴大的堂兄,與太上皇感情極深厚。英親王府,亦是昭寧帝幼時常玩耍的地方。對他慈愛憨厚的大伯父,卻是鉅貪。貪墨的銀錢七百萬兩,為內務府之最。

又是一個太上皇的寵臣倒下,昭寧帝心力交瘁。帝王的寵愛,能讓一個人完全被貪慾支配。七百多萬兩,你要如何奢華,才能花用的盡?幾百傾的田地,又是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京畿的流民,有沒有你的一份功勳?

徐都督,葉太傅,我的左膀右臂,你們將來也會如此麼?我可以讓渡一部分內庫的利益與你們,你們不要逼我下手,好不好?

徐景昌入京時已是深夜,停留在城外的驛站梳洗,等待昭寧帝的召見。小睡一會兒,城門緩慢開啟,策馬入宮廷。昭寧帝的臉色有些蒼白,查賬一個多月,不獨庭芳,連帶他也累的夠嗆。昭寧帝無力的衝徐景昌揮揮手:“軍務我暫不清楚,你看著辦即可。回家瞧瞧太傅,你也歇兩日。”

徐景昌皺眉道:“陛下……”

昭寧帝笑了笑:“我累的很,軍務別拿來煩我。我今日把活計都分派下去了,叫我緩緩。”

徐景昌道:“既如此,陛下何不躺躺?”

昭寧帝道:“我才處置了英親王的事,正等你。看你無事便放心了。我是要歇幾日。小胖子估計這兩日回京,我已吩咐人只呈摺子與我,我暫不想見人。”

徐景昌看著昭寧帝眼中的血絲,心中不落忍,一句十一哥已脫口而出。

昭寧帝笑了:“你這會子叫我十一哥,回家看了你葉太傅,得惱我十一個月。去吧,她正病著,你陪著她好受些。”

徐景昌忍不住囑咐:“陛下,龍體要緊。”

昭寧帝嘆道:“修為不夠啊,我純給宗室氣的。可見做皇帝,旁的休提,想的開是頭一樁。行了,我被人念的耳朵起繭,你別煩我。明兒我有精神,就去你家耍。你給我準備些好玩意兒,我這兩日什麼摺子都不想看!”

徐景昌只得告退。

回到家中,陳氏見了徐景昌,似找到了主心骨,抓著徐景昌的胳膊道:“你總算回來了,昨兒她被送回來,下半晌就發起了燒,把我急的不行。”說著眼淚直飈,“你好生管管她,幹起活來就不要命了一般,什麼道理都講不通。”

徐景昌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臥室,庭芳靠在大迎枕上,豆子正在喂粥。徐景昌柔聲問:“怎麼了?”

庭芳苦笑道:“你家陛下坑的我,太醫才來瞧過,我請他順道瞧瞧我們三姐夫。我一個多月以來,每天睡不到三個時辰。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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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昌心疼道:“你管後勤。”

庭芳嗯了一聲。

徐景昌低聲道:“都是我的不是。”

豆子再喂一口粥,庭芳撇過頭去不肯吃了:“沒胃口。”

徐景昌哄道:“我喂你?”

庭芳把頭埋在徐景昌懷裡,聲音裡有些哭意:“我的身體怎麼就差到了這個地步。”不過一個月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有過。前世發版的時候,更是連軸轉。生完葉晗後,就跟廢柴一樣。她的工作量是很大,可是任何一個權臣,能撐過這般壓力,都只是基本功而已。

徐景昌抱著庭芳,勸道:“明年就好了,你還年輕,生了孩子誰不用將養呢?年前應該沒什麼事了,好好養病,嗯?”

庭芳沒說話,發著燒很難受。

徐景昌道:“才八點多,你起的太早,還要睡會子麼?”

庭芳點頭。

徐景昌道:“我也累,陪你一起睡?”

“嗯。”

豆子知道庭芳是實在沒胃口了,只得端了水來伺候她漱口,再扶她躺下。徐景昌坐在炕邊把人哄睡,才得空問陳氏:“家裡沒什麼事吧?”

陳氏搖頭:“就她病著,我心焦。再有晗哥兒有些著涼,太醫瞧過了,正在吃藥。”

徐景昌起身道:“我去瞧瞧。”葉晗生下來就弱,庭芳恐怕是知道兒子生病了更添煩惱。

定國公正房五間,東邊兩間屋,哥倆各佔了一間。因葉晗生病,徐清被挪去了陳氏居住的東廂,東間滿屋子藥味,徐景昌問乳母姚氏:“太醫怎麼說?”

姚氏答道:“有些著涼,才已退了燒。只小孩兒家,咳著就容易吐。”

徐景昌聽聞葉晗還咳嗽,當機立斷的道:“收拾了隔壁的院子,把葉晗挪過去。”

姚氏愣了愣:“為何?”

徐景昌道:“母子兩個都病著,相互干擾,索性間隔了他們。葉晗的鋪蓋原樣挪過去,屋子要同這裡一模一樣,省的不適應。另,把徐清也挪出正院,免的過了病氣。”葉晗平素不大哭夜,可是咳起來就動靜極大。庭芳聽著兒子咳嗽,哪裡睡的安穩。只怕一夜要起來好多次,便是不用她親自照看,必得等葉晗止住了咳才能安生。那還養什麼病?好人都磨病了。

徐景昌一聲令下,徐家下人就動作起來。越氏見狀就道:“清哥兒挪去我那頭,我帶了四個孩子,有的是經驗,國公放心。”

徐景昌謝過,又道:“徐清倒是健壯,只是調皮了些,生累師母了。”

越氏道:“橫豎我也就照管一二,他有乳母丫頭,很不用我親自帶。國公打外頭歸來,且先歇著。”

徐景昌方才折回屋內,庭芳卻是又醒了。徐景昌脫了外套,換了家常衣裳,把庭芳擁入懷中,沉穩的道:“我回來了,家裡有我,你安心休養。”

庭芳繃著的弦終於放鬆,在徐景昌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徐景昌拍著庭芳,聽著外頭挪院子的動靜,直到正房悄無聲息後,才從懷裡掏出那只白玉雕的小魚。又在庭芳的脖子處扯出一根絲線,果然墜著另一只,帶著庭芳有些炙熱的體溫。拆下絲線,把兩只魚併攏,放在枕邊。而後在庭芳的額頭落下一吻。

四妹妹,你的辛勞我都知道。謝你為我殫精竭慮。有你鎮守後方,即便在前線廝殺我都很安心。

這世上,真的再沒有哪個將軍,比我更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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