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房裡的玩具無窮多。陳恭是借住,統共才一間屋子,擺了基本用度就不剩什麼了,小耳房只有一間還做了哥倆洗澡的地方。陳謙那邊的耳房則是當了楊安琴的小庫房。借住多有不便,楊安琴也是打出生起就沒遭過這樣的罪。只能說再窮不能窮教育,為了陳謙能方便的跟著康先生混,母子三個都是拼了。

因此庭芳山寨出來的各種玩具就全收在她的小耳房改的庫房裡,陳恭來了後,幾乎每日都添幾個新的。玩膩了的丟了可惜,只好收著,預備將來小八或是別的孩子拿去玩,省的浪費。庭芳打小住宿舍,畢業頭幾年更是住群租房,硬生生的逼出一身收納的好本事,尤其擅長螺絲殼裡做道場。庭芳有三間屋子還帶兩間耳房,平常動用的物品有的是地方放。耳房便打了架子,專放雞零狗碎的玩具。按照玩具的種類分門別類,蓋板上還貼著畫了描述玩具的簡筆畫與文字的紙張,想找什麼的東西最是方便。嚴春芳從未見過如此多新奇古怪的東西,一時摸.摸這個,一時碰碰那個,只覺得哪個都好玩,恨不得今晚睡在葉家。

庭芳看了看自鳴鐘上的點,好笑的收拾出一個藤編的箱子,把嚴春芳看中的玩具一股腦放進去,然後推到她面前:“都帶去家裡玩吧,妹妹送姐姐的。”女孩子家回去晚了不好,古代生活節奏慢,八婆尤其多。

嚴春芳家教頗嚴,並不敢接,興頭過後冷靜下來,搖頭道:“我常來玩就是,不能要妹妹的玩具。我都帶走了,妹妹玩什麼呢?”

我才不玩那麼幼稚的東西!庭芳道:“我們家有個……呃……我姨娘的兄弟最會做木匠活兒,常有孝敬,又不值什麼,姐姐只管拿去玩。不夠了我還有,日後再打發人送到府上去。”

嚴春芳猶豫了一下,把箱子裡的毛絨玩具撿出來,道:“我就要這些,謝謝妹妹。”木頭的便宜,想來搬回去也不要緊,橫豎自家能還的起禮。毛毛的一看就貴,家裡條件不好,不能給父母裹亂。

毛絨玩具都是做了大毛衣裳後剩下的邊角料縫的,此時沒有工業,還真的挺奢侈。庭芳也沒舍得叫做大的,都是半個巴掌大的小兔子小貓咪,拿在手裡把.玩。見嚴春芳不要,也不勉強,往裡頭添了幾樣魏強送過來的竹制品,蓋上蓋子:“好啦!夠你玩好一陣啦。咱們兩家隔的遠,不好常見面,姐姐看著玩具就當看見了我。雖不能常常一處,好歹別忘了妹妹。”

嚴春芳差點感動哭了:“妹妹你真是好人!”

庭芳默默的道,或許上輩子去做了幼兒園阿姨,就不會過勞死穿了,看她招孩子待見的!

自鳴鐘敲了三下,已到申時。奶媽子要帶嚴春芳回去,一手抱著個藤箱,一手拉著一步三回頭的嚴春芳。其丫頭還抬著兩匣子點心,真是收穫頗豐。

奶媽子對庭芳行了一禮:“謝姑娘賞,奴先伺候我們姑娘家去。我們太太說了,得閒了請姑娘去我們家玩。我們家必掃榻相迎。”

嚴春芳也一面走一面說:“趕明兒妹妹去我家玩,我家有小泥人兒做的戲臺子,也會動的!還有別的玩具,妹妹喜歡哪樣都可以帶走。”

庭芳站在二門處揮著小手絹兒:“好,等我們老太太辦了壽宴,我一準兒去!”還得拍福王妃馬屁呢,能不去麼?

嚴春芳終於高高興興的上了馬車,帶著圓滿的心情回去了。

嚴春芳前腳走,庭芳後腳就跳起來道:“快快把木匠給我喊來,做的什麼玩意兒!軌道上全是坑,邊上的毛刺都沒弄乾淨。方才嚴二姑娘玩的時候,我魂都嚇散了!”

振羽抱怨道:“也不知哪裡的木匠,還不如魏強叔那個鄉下的做的好。依我說姑娘不如請了魏強叔來家做吧。”

庭芳眼睛一亮,她正想替小八做個兒童樂園。橫豎庭樹對面的那三間房還空著,地方儘夠了。現在小八滿了百天,早教6個月就可以開始,算來全套做下來只怕真得要三四個月。還要上漆調整,不趁早做還不行。拍拍振羽的手道:“你想的周到,我去找娘說。”

陳氏等人全在正院,庭芳進了門,他們還在對賬。每次看她們對賬就超懷念excel,多少賬目打一排函式就行了,連算盤都不需要。當然,庭芳前世學的珠心算童子功,現在也沒必要用算盤。等了半日,老太太終於算完,輕輕籲了口氣,問庭芳:“嚴家姑娘回了?你又勾了人家什麼?”

庭芳笑道:“一箱子玩具換個姐姐,我賺大了。”又說正事,“老太太,小八長大好些啦,我要替他做個東西。原想著請外頭的木匠打,哪知昨日叫他們打的玩具毛刺兒都有,太不經心了。我想請魏強叔來家替我做一整套,不獨現在玩的,還有將來要用的。索性一併做好,省的我四處找木匠。”可調節高度的書桌必須有,她小時候練字時簡直了!現在在家有了不少話語權,再不讓自家弟弟遭那個罪。庭蕪也還小,自己身量變的更快,一套桌椅,解放全家族的兄弟姐妹,善哉善哉!

老太太問:“他手藝好?”

庭芳點頭:“可好啦。上回做的七彩疊層層,磨的極細,再不怕勾著手的。”說畢笑道,“小八還不能玩,叫小七截了去,如今還在她屋子裡呢。”

秦氏笑問:“你要做什麼?那麼大動靜。像往日裡畫了圖紙讓他在家做了來不好麼?便是要拉扯他們家,也無需請到家裡來。”她姐姐正想借住,叫個妾的娘家人佔了院子叫什麼事兒!

“不是小家夥,比衣櫃不差了。”庭芳大大方方的說,“外頭的木匠手藝沒他好,再說了,肥水何必流去外人田,到底是我姨娘的兄弟。”

秦氏見陳氏聽到“我姨娘”三個字無動於衷,頓時無語。

庭芳對秦氏也挺無語的,什麼事都往牛角尖裡鑽,越曬開了給人看,越不引人起疑好麼。你家庭苗偷偷摸.摸補貼她親舅舅,難道你就沒發作過麼?家裡統共才多大。是人都知道魏強木匠活兒鮮亮,著急時還好說,真有不急的大件還是不當緊的玩意兒尋了別人,保管有人說她為著討好嫡母刻意疏遠魏家。生.母也是要孝的時代,庶出確實不好做人。可人都怕理直氣壯,你氣壯了,別人就氣弱了。時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乃是公理,不照看魏家才要招人說閒話呢。不然她幹嘛挑了個關鍵人物全都在場的時候說呀?

陳氏心中一動,問道:“你又弄鬼,什麼玩具能比箱子櫃子還大,你那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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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道:“我想的呀!”

陳氏與庭芳自有默契,庭芳要說她想的,一半兒真是她現想的,一半兒是“神仙”教的。那麼大動靜,許又是仙界之物,鬧得她還好奇起來:“你先跟我說說有些什麼,不好玩就不讓你做了。”

庭芳回憶了一下陪著表姐去早教中心時的見聞,道:“一時說不清楚,待我畫了圖樣子與你們看。另,要佔用大哥對門的屋子,那裡原該給小八住,我先佈置起來。還有,小八學走路不穩當,玩的時候肯定要跌跟頭。娘先尋那厚地毯墊著,不然頭砸著地板可不是玩的。”

老太太道:“我彷彿記得庫裡還有好些地毯,他們西邊的官員送的年禮。待得了閒再找吧。你可不止一個弟弟,做出來了大夥兒都一起玩才是。”小孩子就要一起玩才親香,她現還記得小時候一起盪鞦韆的兄弟姐妹呢。

“好。”庭芳道,“那就要做個更大點兒的,不然庭理庭楓庭楊就玩不開啦。”說的是家裡最小的幾個孩子,庭理是二房幼子,庭楓庭楊則是三房的幼子。

幾句話說定了魏強之事,庭芳又忙忙告辭去收拾她新做的小火車。說是小火車,實際上那車是馬車箱,大輪子帶窗戶的那種。軌道也不是鐵軌的款式,而是木頭鑿的溝,引導著車輪別掉出來。因還要修改,不曾上漆,路面有些卡殼。嚴春芳沒見過覺得新奇,庭芳卻是左看右看都不滿意。老太太壽宴那日來的人那麼多,小孩子一群群的,她哪有耐煩心去哄,索性搞一屋子玩具,一併打發了。橫豎丫頭盡有,不怕打起來。

木匠被閣老府的人拎進家門,半句多話沒有。帶著三四個徒弟,在後花園的空院子裡加班加點的幹活。時下人做木工,為著好搭配屋子,鮮少有在木匠自家做了再抬了來,都是在客人家裡打的多。畢竟農業時代,丈量尺寸不精確,在客人家裡打,寬了窄了都好現場修改,完了上漆風乾擺好就齊活了。橫豎沒有甲醛,味道三五日就沒了。做傢俱的人方便家裡沒什麼死角,木匠也省了庫房,一舉兩得。

庭芳的玩具是組裝的,十分考驗測量水平。第一版就有好些地方裝的不好,氣的她都恨不得徵用福王家能一晚上做出魔方的作坊。教了半日木匠學遊標卡尺的用法,天都黑了。只得告一段落,明日繼續。

回到家中,迎頭撞上被庭玬打發來送東西的水仙,水仙的淚水一湧而下:“姑娘,我……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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