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在一片喧鬧中開始,時夫人一臉焦急的送侯軒出門後,惶惶然坐在凳子上出神,許久一動不動。

萱萱知道時夫人這是擔心,也不勸解,而是吩咐人打理好侯軒回頭出來後用的東西,接風洗塵慶賀的席面。萱萱對侯軒相當有信心,她認為自家哥哥一定能取得好成績,所以出來就慶祝而後放榜之後再慶賀,家裡就能熱鬧兩會。

愣了許久,時夫人才幽幽轉醒,回過神兒就見萱萱安排妥當,面露愧意,“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喊我一聲。自己就安排起來了。”

萱萱回身笑道,“娘,你別擔心,哥哥一定高中。”

時夫人笑了,瞧萱萱說話的模樣,好似現在正在裡頭考試的是她一般,驕傲的昂起頭,神奇極了。

“我就是擔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兩日鬧騰的那麼大,有多少舉子不能參加此次科考。你哥哥會不會在裡頭受委屈。”時夫人憂心忡忡。

萱萱搖頭,“爹爹不是說了麼,皇上都下旨了,這次科舉要嚴格把關,絕對不能再有舉子滋事鬧事的事情發生。再說了,哥哥又沒有參與,也沒露面,不說話誰又知道他就是時侯軒?娘,你就安心的等著哥哥的好消息吧。”

前幾日,京城一幫子進京趕考的學子在京中最大的酒樓打群架。一幫子自擬文人雅士的國之棟樑如野蠻人般卷袖子掄拳頭。起因很簡單,就是那個什麼南北文人大比拼,看看誰到底才是真正的中華最有學識的舉子。

用萱萱的話說,就是一群無聊到家的無聊人士一起做了件無聊之極的事情。只是參加人數眾多,出動了官府不說,還驚動了高坐皇城裡頭的那位。本來,為了此次秋闈,皇帝都將大選的日子給挪了,可見對此次科舉有多上心。誰料想那群不爭氣的舉子,居然光天化日在酒樓裡打架。這讓天朝學子顏面何存,讓舉辦科舉的皇帝顏面何存?

皇帝很生氣,後果,自然很嚴重。一幫鬧事的舉子全都抓起來,剝奪一干人等三界科舉的參加權,還讓為首鬧事的幾人在牢獄裡接受再教育。希望他們出來後能重新做人。

“還好哥哥沒去,要真是去了,豈不是要晚很多年才能入仕。”黛玉對萱萱說。

萱萱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黛玉,“話說,最近那寶二爺可沒少往咱們家跑,咱們家玉兒也大了,都有人喜歡了。”

最開始,萱萱也曾擔心過,擔心黛玉一時眼瞎,沒抵抗住原著強大的磁場,跟賈寶玉來個情投意合兩小無猜。可觀察久了,萱萱放心了,黛玉對賈寶玉從最開始的是可無不可漸漸到後來的厭惡,那是絕對不難察覺的。特別是最近,賈寶玉深以黛玉為知己,認為這位不勸解他用功讀書不世俗不市儈的林妹妹是天下最懂他的人。殊不知,黛玉哪裡是不勸解她讀書,而是因為被賈寶玉歪纏的緊了,厭煩了,恨不能總見不到,因而對他淡淡的。沒想到,就是這淡淡的,還是招來了賈寶玉的傾心。

黛玉聽後站起來,怒目瞪視萱萱,“你還好意思。我都還沒說你呢,是誰那麼不講義氣,上次說好幫我,結果自己先跑了的?沒義氣,沒良心!”

萱萱笑的前仰後合,黛玉見狀更是惱怒,上去按住萱萱開始給萱萱撓癢癢,萱萱最怕癢,總說自己一身的癢癢肉,誰都碰不得。如今被黛玉壓著往死裡撓,萱萱笑得更歡了,都岔氣兒了。

“好了,好了,我求饒,求饒還不成麼。”萱萱扯著嗓子叫。

正好德楦路過,聽見萱萱這邊兒吵鬧,就探頭過來看,一見黛玉萱萱正鬧著,壞小子也來了勁兒,得瑟的跑過去,幫著黛玉一起“大義滅親”,萱萱算是把一年的笑都給用了。

秋闈三日,這三天對天下的舉子來說是特別重要的三天,三天六場考試,還不停歇輪番的上,裡頭情況如何沒人知道,反正外頭等著的是各個心焦如焚。第一天時夫人吃不下睡不香,鬧得時老爺跟著也沒睡好。有心想說,看著時夫人熬得通紅的雙眼,想著可憐天下慈母心,心中柔情倍增,還反過來好生安慰。第二日又特意找了萱萱過去,讓萱萱白天再好好陪陪時夫人,“給你娘弄點兒事兒做,省的她總胡思亂想。身體才好,不能總這麼折騰。”

萱萱應是應下了,可沒啥注意。不過很快,不用萱萱去想,自有人給時夫人找活做了。

來的還是賈家的人,不過這次比較隆重,是王熙鳳親自過來,這就是在親戚往來中,也是鮮少有的情況。

王熙鳳依舊穿金掛銀,恨不能滿身上全是珠寶首飾。見到時夫人,禮數有加,“給夫人見禮了,多次想來拜會,都不得清閒,今兒老祖宗非要我過來周一趟,這不,我也算是能出來開開眼界了。”

時夫人笑著名人給王熙鳳沏茶上水,又叫王熙鳳坐,而後道,“瞧這滿京城的新媳婦,就數你是頭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理家一把好手,有脾氣好,真真難得啊。你說說,你們四大家族,這麼好的姑娘都自己留著,也不給外人機會。”

王熙鳳被誇讚的十分舒服,心中甚是滿足。不過還是沒忘謙虛幾句,“夫人哪裡的話,我們不過都是粗野丫頭,哪裡像夫人□的女兒,你看看姑姑的女兒,再看看您家的姑娘,賽個個的拔尖兒,也就夫人您那顆慧心才能教導出這玲瓏剔透的姑娘來。”

近來時夫人對萱萱很是滿意,舉止得體,做事沉穩,很有面子,加上黛玉伶俐,王熙鳳那番誇讚,在她看來,也不是多過。

“算了,小孩子,還沒成人,日後還不知如何。”時夫人說得神氣極了。

萱萱低頭暗笑,娘,你也太不謙虛了吧。

王熙鳳同時夫人寒暄幾句後,轉而拉過林黛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同,而後轉而對時夫人道,“我說麼,林妹妹這身子可比當初好多了,還有這模樣,人都說大姑娘出落的漂亮,要我看,林妹妹不知是漂亮,簡直就是那仙女下凡。比老祖宗屋裡掛著的那幅仙子送梅圖上的仙子還要水靈。嘖嘖,真是好看啊。”

王熙鳳露骨的讚歎弄得黛玉臉紅不已,走不是應不是,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介面。

時夫人不動聲色的看了王熙鳳一眼,“她娘本來就是美人胚子,這點兒從你們家老祖宗身上就可看出來。丫頭生得好,這些年我也算是用心的去教,這兩年卻是比以前大氣了,少了些小女孩兒的嬌氣,身子也比過去好了許多。”

王熙鳳不住的點頭,“怪到都說夫人會教養女兒,果然不假。”

時夫人點頭,玩笑道,“這樣你們家總算也能放心了吧。每每都派人過來,想來也就是為了看看我虐待玉兒唄。怎樣,我養得還好吧。”話雖是玩笑,可意思卻明明白白的傳遞過去。

王熙鳳趕緊道,“哪裡的話,夫人說笑了。放在夫人跟前哪有不放心的道理。不過是我們家老祖宗年紀大,想外孫女罷了。黛玉總有事情,也不常去,老人家麼,不外乎希望子孫滿堂圍繞,這來得次數多了,還望夫人見諒。”

王熙鳳總也鬧不明白,時夫人這對賈家的敵意是從何而來,雖然沒有明白的直說,可從剛才的隻字片語中,從以往的交往中,王熙鳳不難發現,時家,林家對賈家視如蛇虎,賈家究竟怎麼了,能讓這兩家如此厭惡?心高氣傲的王熙鳳很不滿。

時夫人笑著點頭,“不過一句玩笑。你這次來可是有事兒?別跟我說什麼想出來逛逛,都是自家親戚,你在家裡有多忙我能想到,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全指著你,我再不信你有這閒工夫出來瞎晃悠。”

時夫人點到為止,不再提,王熙鳳也無法發作,只得說了來意,“沒什麼大事兒,就是老祖宗想外孫女了,又拉不下臉過來叫人。我冷言瞅著,像是還想叫夫人過去一趟,您是知道的,老人家麼,總有些懷舊情結,許是那日晚上又做了曾經的什麼夢,想要看看周圍的親戚,多說兩句話。”

時夫人微微皺眉,這含糊其辭,只是請她去不用出動王熙鳳,但話都說道這份兒上了,時夫人也不能不答應。於是點頭應下,想著等侯軒秋闈出來後再去。不想王熙鳳這頭還挺著急,說了,最好明日,賈母唸叨了好久,做小輩的不忍心看著長輩難受,所以希望時夫人能第二日就去。

話說到這兒,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時夫人只應下。王熙鳳松了口氣,她也知道明日是秋闈最後一日,要是時夫人非要過幾日她也無話可說,幸好,幸好這家人還算給賈家面子,至少大面的上的面子還是給了。

又閒聊幾句,王熙鳳匆匆告辭離去,時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賈家又要折騰什麼?林賈倆家的聯姻已經徹底破產,杜淑時肯定會被娶進林家大門,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賈家還有什麼可圖謀的?

晚上,時老爺林如海碰巧一起到家,時老爺拉了林如海一起到屋裡用飯,吃過飯,萱萱黛玉去料理其他事情,林如海則對時夫人時老爺說,“今兒我碰見禮部侍郎,聽他的意思,好似想要保親。”

時夫人沒明白,“給誰?墨渲?”一個庶出的女兒,用不到驚動禮部侍郎吧。

林如海無力的看著時夫人,“姐姐,是萱萱。咱們兩家適齡的女孩兒,萱萱也算一個吧。”萱萱今年九歲,是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這個時代,十三四歲結婚生子的大有人在,就連今日早上過來的王熙鳳,嫁人多年,至今也不過剛到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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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夫人更是措愣,“萱萱?”萱萱的親事,早就定好了,只是孩子小,一直都沒提起,這猛一說,倒把時夫人給說愣了。

時老爺卻明白。這肯定是有心人想巴結林家,但林如海的女兒就一個小黛玉,實在難求,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娶了林如海姐姐的女兒,也算是巴上了林家這條線兒。

林如海點頭,“我知道萱萱已經定過親,所以推了,不過,姐姐,你是不是也應該放點心思在萱萱婚事上,這男女雙方家裡頭總是過年才有往來,會不會太生疏了。”

時夫人一臉為難,“不是咱們家不想同他們家來往,只是太高攀了,我怕人說閒話,說咱們家是買女兒的。再等等吧,總是親家了,又和我還有你姐夫是故交,不會為了那閒言碎語壞了兩家交情的。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時夫人看著林如海,正色道,“今天,賈家那頭的璉兒媳婦來了,說是賈母想要見我,約了我明日帶著萱萱黛玉過去走一趟。我本來還沒當回事兒,以為他們家又要拿敏兒的事情說事,可你這麼一說,我反到覺得,這裡頭興許大有文章。”

時老爺同時夫人夫妻連心,時夫人這麼一說,他立即明白時夫人所想,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難道,賈家想給玉兒提親?”

不是誇讚自家女兒,黛玉這一年多跟著萱萱養在時夫人眼前,時老爺也是整日見著,平心而論,黛玉有些地方要比萱萱更出色,更像是大家閨秀。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兒家該會得全會,除了身子骨弱些,可那從孃胎裡帶來的病症,也在時夫人和萱萱共同驚心調理下,好了許多。這樣的女孩兒,給賈家,太可惜了。

林如海一瞪眼,“他們想的呢!”

時夫人輕笑,“可不就是他們想的麼。好了,你放心,我再不會拿你閨女的終身當兒戲。那是你閨女,不也是我侄女,養了一場,我和她的感情不必你少。你就放心,我心裡有數。”

林如海想了又想,是越想越不安定,“姐,不如……”

“你想都別想!”時夫人瞪視林如海,“玉兒的婚事必須慎之又慎,決不能草率,我非要給她找個十全十美的婆家出來。你不懂就別瞎起鬨。你這再成親,玉兒雖說是長女,可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孃,對她再好也總有想不到的,我不把事情想得太完美,萬一杜淑和玉兒處不來,將來這孃家一說對玉兒來言,就不是什麼依仗了,既然如此,那就必須給她尋個絕好的婆家,否則,不單你,就我都要愧疚死。”

林如海不願續絃,時夫人硬押著給娶的。林如海要是沒娶,雖然林家日後的財產不可能歸黛玉,但總比一個惡毒的繼母要強。雖然時夫人相信杜淑不惡毒,可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知道誰壞起來那一會兒不是。作為姑姑,時夫人只能為黛玉打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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