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爹爹要進京述職?”時萱萱吃驚的看著自家孃親淡定陳述的樣子。

時夫人略皺眉頭,對時萱萱大驚小怪的怪模樣深感不滿,“把嘴巴合上,你也有點兒大家閨秀的自覺,姑娘家的就要有姑娘家的樣子,別給我做些不著調的舉止,你這一年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時萱萱偷偷吐下舌頭,跑到時夫人身邊兒拽著時夫人的袖口撒嬌,“娘,女兒這不是一時太過吃驚,才會不小心忘了規矩。女兒向您保證再沒有下次了。”

時夫人長嘆口氣,伸手扭了扭時萱萱的小肉臉,“你呀,你,讓為娘的說你什麼是好,都多大的人了,還整天跟個孩子似地,這將來要是去了婆家可怎生了得。”

時萱萱神情隨之暗淡,搖頭埋首與時夫人懷中,“不要,女兒要跟娘一輩子。”這個時代,嫁了人的女人,生活太痛苦了。

時夫人口中輕罵,“作死的想法,哪有大姑娘不嫁人守著娘當老姑娘的理兒?好了好了,娘這來跟你說你心裡也有個數,下月初咱們就上京,至於是回來還是聖上洪恩,都等那時候再看。”

時萱萱乖巧的應下,又在時夫人跟前逗趣了幾句,等幾位姨娘過來請按時才起身離開。

“我還以為我會在這偏遠不毛之地過上一輩子呢,原來還是有希望去大地方瞅瞅啊。”對於能上京城,時萱萱還是相當開心的。

小桃紅跟在一旁點頭,“那是那是,能跟姑娘上京,小桃紅以後再不會被粉兒姐姐嘲笑了。”

粉兒是和時萱萱不合拍的王大人小女兒王嫣的貼身丫頭。不知是不是因為主子不合的緣故,兩個小丫頭也是見面就死掐,粉兒跟隨王嫣去過揚州外祖家,回來後好不顯擺,次次都把小桃紅憋的肺炸。

時萱萱眨眨眼睛,忍住沒問出那句“你要跟我走”的傷人心話,畢竟這裡不是她的時代,而是與她有著深深代溝的未知時空。可如果是她,背井離鄉跟著主人家去別的地方,心裡多少會有些打怵。

“好吧,你可以去跟她顯擺了,明日的小友會也許將是你我主僕的告別宴。”能離開當然高興,只是相伴數年的幾位朋友,卻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翌日,小友會上,時萱萱還未說出自己將上京之語,早有人過來祝賀。

“萱萱,真好,離開後千萬記得常來信,一定要多跟我們大家說說京城風貌。”杜家女兒杜珍雨乃時萱萱的閨蜜,年歲比在場諸人都稍大些,亦是小友會的發起者。其父乃此處都督,亦算是此偏遠之地的顯貴之家。

一時羨慕之色祝福之聲比比皆是,時萱萱含笑應下,謙遜的表達了自己也出乎意料,未曾想到時父真的能在一眾官員中脫穎而出,可進京面聖。是尊榮,更是升遷的前兆。

時萱萱甜甜一笑,“珍雨姐姐,杜大人明年任期也滿了,說不定過個兩三年,咱們這群小姐妹又能在山清水秀之地再相聚。”

“是啊是啊,真說不準,咱們這些人日後能在什麼地方再相聚,興許日後還能做鄰居?”

眾女歡欣不已,各個皆想著自家父親日後歸京時被分派到那大好江南或是繁華都市時,自己又是何番光彩。

王嫣冷眼旁觀,自始至終皆無一語相賀,也無插言暢想。旁人不明所以跟著瞎高興,她可不這樣認為。時大人有無本事她不清楚,但為官之道不單看本事一項,時家多年偏居此地,多少年不顯山不顯水,如今猛然一躍龍門,怎可能沒有個門道,要知道,這邊塞雖偏僻,卻也是本朝興國之源當年□□皇帝就是從這兒開始發家致富建立偉業。皇上要誰進京不好,為什麼非要名不見經傳的時大人?這不由得讓人多加深思。

王嫣前幾日偶然聽聞,那時夫人也就是時萱萱的生母乃林氏,本家為姑蘇林家。林家世代書香,到了這一代雖人丁稀少,卻出了個前三甲的林如海……

居然讓那傻丫頭撞上這等好事兒!為何我家親戚不是林如海?給那時萱萱真真暴殄天物!王嫣心中憤憤然,只是嘴上不提罷了。

“萱萱,過兩日我想去你家坐坐,為你送行,你家還方便?”杜珍雨是真捨不得時萱萱這位小姐妹,偏遠之地,人少物乏,談得來的閨中女兒不多,即使她辦了這個小友會,真真的朋友也沒幾人。多年相處,從小一塊兒長大走動的情誼,總是有許多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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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萱萱連忙應下,“不煩不煩的,來吧,來吧,妹妹我也有東西向送與姐姐做個念想呢。”

杜珍雨眼神黯淡,隨即又提起精神祝福了幾句,小友會就在祝福時萱萱的氛圍下落幕。

回去的路上,小桃紅興奮地嘰嘰喳喳個不停,今日她可算是揚眉吐氣一會,在粉兒面前趾高氣昂的說了自己要跟主家進京的事情,好不得意。

時萱萱含笑在車內看著小桃紅手舞足蹈的興奮樣子,一時被其感染,也跟著一起說笑幾句,不想被車外的嬤嬤聽見,回去又是一番責怪。

“母親,我不過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哪裡還真想讓那王嫣嫉妒個好歹啊,再說了,不過兩三句玩笑,不當真的。”時萱萱沒敢在時夫人面前表現出對高嬤嬤的不滿,按照以往經驗抓緊認錯,那樣還能得個法外開恩。否則,還不知道要聽多少遍這不許那不該。

因沒幾日就要上京,時夫人連日操勞實在沒心力去跟時萱萱歪纏,只得又說了兩三句,讓其回去好好反省便放人回去了。

時萱萱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回去好好溫習規矩,待進京之日定不給時夫人丟臉。

“高嬤嬤真討厭,耳朵長嘴巴尖,削尖了腦袋就等著找咱們麻煩,說到底小姐也是她能說三道四的人!”小桃紅氣的鼓鼓的,恨不能張牙舞爪的去撓高嬤嬤兩下心裡才解氣。

萱萱到沒什麼感覺,各位其職,她這個不太受父親寵愛的嫡女,若不是母親一直照顧著,恐怕在家裡的境況未必能有多好。如今她也算是過得不錯,生活中稍有兩三件不如意的萱萱都不在意。

萱萱揮揮手,“你也彆氣,她不過是聽從母親的安排看著我罷了。別人不知道我的脾氣,你這個日夜跟著我的難道還不清除?牧歌不經常說我在邊塞養野了,若是養在別處,我這個樣子只能丟人。”

“小姐既然知道那為何總不見改?”牧歌笑盈盈的從偏門出來,先給萱萱施了一禮,而後將手中的一方錦盒端上,“這是夫人昨兒收拾東西時找出來的,夫人還是姑娘時在家中常戴的收拾,叫奴婢找個好盒子送來給小姐用。”

萱萱雙手接過,笑嘻嘻的應道,“謝謝牧歌了。”

牧歌深深地看了萱萱一眼,微嘆口氣,身子稍前傾,壓低聲音道,“我的大小姐,您也該上上心了,眼瞅著您也長成了大姑娘,到了議婚的年紀,夫人再使力氣,可還要看老爺的心啊,”

萱萱笑眯著眼睛沒心沒肺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心裡有數。好了好了,你抓緊去娘跟前吧,娘再離不開你一刻了。”

牧歌無語,被萱萱推搡走了。小桃紅想出聲寬慰,又實在開不了口,只得默默跟在萱萱身後回屋。

萱萱房裡的丫頭不多,大丫鬟就小桃紅一個,其餘四個小的不過是平時值個夜班,在外打掃,端盤子端水用的。

“小姐,牧歌姐姐一番好意,您千萬別想叉了。”小桃紅小心翼翼的勸說。

萱萱坐到椅子上,悠悠道,“我又何嘗不明白,只是……”

只是,一來就看到父親兇惡的臉孔,即便後來知道事情始末,心知並不應該怨恨,可心中氣憤難平,她就是過不去這道坎兒。

“算了,不想了,現在也挺好的。”萱萱自我安慰。

小桃紅眼眶紅紅的,緊咬著嘴唇不言語。什麼叫挺好,若不是夫人在上面護著,只怕萱萱在時家的境遇會差到底兒。時萱萱平日只在上頭和自己地盤兒走動,左不過出去探訪幾個閨中小姐,幾乎沒機會聽到時家下人的閒言碎語。看看劉姨娘的女兒墨渲,就因為深得老爺的喜愛,明明是個庶出的姑娘居然吃穿用度都比萱萱好。

“好了,別耷拉著你那張臉了,這兩日雨珍姐姐就要來看我,你快幫我去準備準備。”因為下人的怠慢,萱萱會客總要提前準備,不然到時定會丟人。

……

入夜,時夫人問了時大人在何處安歇,得到在桃園後,抬手輕揉眉心,沉默不語。

牧歌和王嬤嬤在一旁伺候,見時夫人倦色,牧歌輕聲說,“夫人,天色不早了,您也歇息了吧。”

時夫人緩緩睜開眼,冷笑,“一窩的賤人,沒一個不狐媚的。”

王嬤嬤恨得咬牙切齒,“就是,特別是雲哥兒那浪蹄子,也不想想當初夫人是如何抬舉她的,如今居然敢恩將仇報,天殺的心都被狗給叼了,看她不得好死。”

牧歌心有不忍,可一想雲哥兒做的事兒,心裡也是氣憤難耐。

“夫人,老爺並非貪色之人,不過是看著新鮮。眼瞅著這就要進京了,偏院兒那幾個該如何安排您還要那個主意。”牧歌適時提醒。

時夫人皺眉,左思右想不得個結果後,又問牧歌萱萱的情況。

牧歌說,“夫人,說句奴婢不該說的話,小姐心裡估摸著還是委屈著。雖然整日嘻嘻哈哈,但眼底總不見笑意,人不說日漸消瘦,卻數年一直那樣乾乾瘦瘦的,奴婢看著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時夫人眼角溼潤,“可不是,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這孩子,所以心中總想多疼她一點兒作為補償,可他們爺倆終究是親父女,怎麼就解不開心結呢?”

牧歌上前軟語勸慰兩聲,和王嬤嬤一起服侍著時夫人安歇了。

“說到底,小姐也的確夠可憐的,無妄之災,也不知小姐心中何時能過去。”王嬤嬤看著嚴肅,但到底是跟著時夫人從林家來的陪嫁嬤嬤,心裡實打實的向著時夫人。

牧歌雙手合什,對著頭上明月拜了拜,“希望這次進京能讓小姐和老爺的關係有所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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