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夫人與林嬌娘一去不復返,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等了一陣都不見兩人回來,就有人笑著提起此事。

“也不知道縣君與莊夫人哪裡去了,不過是換個衣裳,怎麼好像是迷路了一樣。”

林萱唇角的笑就意味深長,皺眉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有我那丫鬟跟著呢,想來應當不是迷路?”眾人就配合地笑起來。

不一會兒,眾人都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其中一位見兩人依舊不曾回來,眼珠往林萱的方向一轉,就笑道:“這兩人,這還不回來,我們都用完了。不如大家一同去找一找,且當做消食?”

自然有願意去的人一同附和,於是三四位夫人拉著林萱,帶上丫鬟浩浩蕩蕩十幾個人一同往之前兩人離開的方向去了。

正往那邊走著,忽地就見莊夫人扯著髒了的裙子過來了,臉上還有些不快,正回頭對自己的丫鬟說著什麼,身邊跟著另一個眼生的丫鬟,想來就是平南侯府的。

幾位夫人吃了一驚。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莊夫人居然連衣服都沒有換掉?

其中一位就叫了起來:“莊夫人,怎地你現在在這裡?”

莊夫人扭頭見到眾人,連忙就笑著迎了上來,對著眾位夫人道:“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方才去換衣裳,臨到了跟前,我卻忽然肚子不爽利,才從淨房回來。”她說著,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果然是顯得不好意思極了。

“周太太只怕是在那裡等我等得都不耐煩了。”

果然有人輕輕笑起來,打趣地說:“自然是明白的,人有三急。”林萱的唇角越發上揚,旋即又平復下來,對幾人道:“如今可算是明白了。那邊風景也不錯,不妨大家一同過去看看,正好賠了莊夫人換了衣裳。”

這樣說著,一群人都說就與莊夫人同去,換了衣裳,同時接了周太太過來。

於是,一群人一同往小樓那裡過去。

走到門前,門虛掩著,門口沒有一個人,裡面靜悄悄的,也不知道人到底是不是在裡面。

之前那個眼生的丫鬟奇怪地叫了一聲,立刻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她連忙低頭請罪,對眾位夫人道:“奴婢方才走之前,蘭香姐姐說幫著奴婢守門,所以奴婢才放心走的……”

蘭香就是給莊夫人帶路的人。聽她這樣說,眾人也不以為意,唯有林萱為了彰顯自己對內宅的掌控,說了兩句話,說著到時候要好好罰一罰蘭香。

那丫鬟就低了頭,守在了門口。

“這靜悄悄的,周太太只怕也不在裡面吧。”此時,就有人這樣說著,往門口那邊走過去。林萱心中只覺得不妙,臉上卻依舊是含笑的,口氣親暱而自然:“是呢,也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都不知道這般消失不見,讓人擔心得緊。”

林萱這樣說完,又笑著道:“莊夫人要換衣裳,大家還是快些讓路才好。”夫人們都笑起來,有人讓丫鬟去推了門,笑道:“快些去換衣裳,我們給你守著門。”

門一推開,卻一聲隱隱的呻-吟聲清晰入耳。

推門的丫鬟頓時呆立原地,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站在門口的兩位夫人也聽到了那一聲,正欲當做沒有聽到,掉頭就走將事情圓過去,下一刻,那聲音卻更大了起來。

所有人都聽到了。

守門的丫鬟驚叫起來;“周太太等在這裡的!”

一句話,讓諸位夫人的臉色都變了。林萱道:“妹妹是初次來我平南侯府,怎麼會是妹妹,你這丫鬟,口無遮攔的,滾下去領罰。”

那丫鬟白了臉,顫巍巍地跪下去,低著頭一言不發。

林萱冷了臉,對著眾位夫人道:“對不住諸位,讓諸位看了這樣的笑話。是我掌家不嚴發生了這樣的事。”說完,又換上憂心忡忡的面孔,道:“只是不知道,三妹妹去了哪裡。”

莊夫人連忙道:“是啊,方才周太太說留在這裡等我的。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兩個人一唱一和,堅決地說著林嬌娘不在這裡,卻無異於將事情往林嬌娘頭上扣。若是眾位夫人此時掉頭就走了,過後林嬌娘就算是冒出來,大概也會讓人猜測不停。

自有那等聰明的知道林萱大約是將自己一行人當做槍使了,一張臉就拉下來。

有人立刻就到:“這等腌臢地方,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些走了。”

眾人紛紛附和,個個都冷了臉。

更有人對林萱道:“平南侯府居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世子夫人也該管一管府裡的規矩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就要往外走,默契地將小樓裡正在發生的事情忽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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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萱唇角一翹,又飛快地壓下去,憂慮道:“那三妹妹若是回頭來找我們,誤闖了這樣的地方……”

“大姐倒是不必擔心我,”忽地有人在背後揚聲說,“我就在這裡呢。不過,大家都站在門口,可是出了什麼事?”

林萱一顆心頓時一跳,回頭去看,就見林萱帶著銀紅站在後面,正笑微微地看過來。花樹下人比花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過來,林萱覺得,那其中帶著一種瞭然於心的譏諷。

那雙眼睛……

林萱的心又激烈地跳了一下。那雙曾經幽深如同古井的眸子,此時露出了凜冽的冰霜,彷彿一盆雪水當頭澆下來。但是,那人分明是笑著的。

林嬌娘緩步走過來,笑微微地對諸位夫人問好:“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莊夫人不是要進去換衣裳嗎?”她這樣說著,含笑注視莊夫人,“莫非裡面出了什麼事?”

“三妹妹去哪裡了?可讓我們擔心。”林萱僵硬地說,不動聲色地往外面走了兩步,想避開這個話題。

“我在這裡等了一會兒,見外面花開得正好,所以去看了看花。也不知道大姐你府上的花匠是怎麼照顧的,每一株都是嬌豔欲滴。”林嬌娘這樣說著,笑容微微。

林萱艱難地說:“都是從外邊買了母株過來,然後讓花匠打理的。你在這裡倒是正好,不必再去找你了。你與莊夫人用膳都是半路離席,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夠,我去讓廚房給你們再做一點。”

說著,她叫著眾位夫人,說是到之前的花廳裡去。

林嬌娘面露疑惑,扭頭去看莊夫人:“可是,莊夫人的衣裳不是還沒換嗎?裙襬上……”她說著笑起來:“其實不必管我的,還是等莊夫人換過了衣裳在去吧。”

說著她向前,拉著莊夫人的手往那小樓走,一邊道:“方才我在裡面坐著,覺得這小樓裡的薰香別有不同,香氣清幽又綿長。只是我才疏學淺,不知道這香味到底是什麼,還要請莊夫人教我才是。”

莊夫人一張臉發白,連忙掙脫了她的手,道:“還是換個地方才好。”

林嬌娘扭頭,一臉訝異之色:“莊夫人這是何故?可是我有什麼做得不妥當的?”

林萱白著一張臉,心中卻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卻還顧忌著平南侯府的臉面,對林嬌娘道:“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莊夫人只是想著方才那花廳邊上就有偏廳,在那邊換就是了。”

她親熱地過去拉了林嬌娘的手,對她道:“叫你過去,你過去就是了。”親密背後的心虛讓林嬌娘的目光越發意味深長。

“周太太,這樓裡,可腌臢得緊。你還是別過去了。”有人忽然說,“免得沾了那等腌臢氣息,都說不清楚了。”

林嬌娘訝然,這種時候,誰都知道這個局大約是對著自己的了,林萱對自己的惡意也可見一斑,居然還有人對著自己表達出對林萱的不滿?

她轉身,見到人群中一位夫人,冷著一張臉對眾人道:“我已經是呆不下去了,你們不走,我先走了。”她說著,對林嬌娘一點頭:“周太太,這平南侯府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周太太還是少留為妙。”

說完,也不與林萱告辭,轉身就走了。

她一走,立刻就有人跟了上去。林嬌娘的目光一變,眼神閃爍地看了林萱一眼,也屈膝行禮告辭:“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告退了。”

她沒有說再會的話,林萱也根本說不出挽留的話來。

就連莊夫人,也在眾位夫人一一告辭之後,選擇了離開,獨留下林萱站在那裡,神色不定地聽著裡面的聲響,心中意難平。

她明明準備了大禮在這裡等著林嬌娘的……

為何會變成如今的局面?

出門的時候,林嬌娘的馬車正與方才那位當先說要離開的夫人並肩。那位夫人掀開來簾子,從馬車裡露出半張臉開,叫一聲周太太。

“周太太也是靖王府的女兒?”

林嬌娘不意居然有人與自己說話,當先含笑說是。那位夫人就笑了笑,心平氣和很是溫柔的模樣:“過上幾日,我府上有個花宴,倒是要請周太太過來捧個場。”

“今日一見,我對周太太很是喜歡呢。”

很是喜歡這種詞……

林嬌娘靦腆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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