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娘正慢悠悠地點茶,這門手藝是從原身的記憶中學到的,她覺得很有意思於是最近的愛好就是這個。

一杯茶下了肚,才發現屋裡屋外都靜悄悄的,銀紅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林嬌娘蹙眉,叫一聲銀紅,外邊立刻有個小丫鬟應了聲,回說銀紅姑娘剛才出了院子。林嬌娘叫了那小丫鬟進來收拾了桌子,心裡頭還想著,難得見銀紅直接出門去。

“姑娘,外頭明智求見。”

林嬌娘一怔。明智被自己派到周瑾身邊之後,也時常傳訊過來,但是這個時候求見的,倒是少。

等人一進來,對方臉上的神色讓林嬌娘心裡面咯噔一下;“小的見過縣君。縣君,方才周少爺派人請了春淺姑娘前去。那周少爺身邊的知書騙了我二人出來,將春淺姑娘與周少爺孤男寡女關在了裡面。”

明智臉上略顯焦急,語速飛快,卻口齒清晰地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如今明理正看著知書,小的怕出事,連忙過來見縣君了。”

林嬌娘聽得心頭怒火起,略一思拊,叫了兩個力氣大的婆子跟著自己去了隔壁院子。

門大開著,門框上還有腳印,似乎是被人一腳踹開的。

春淺與銀紅正站在裡面,一臉死灰之色。地上躺著什麼人,碎瓷片反射著天光,落了一地。那人躺在碎瓷片當中,看著就覺得疼。

林嬌娘深吸一口氣,讓明志過去將院子裡的人都看住了,自己帶了那兩個婆子進門去,果然是周瑾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還活著嗎?”一進門,她就冷聲問。

春淺一見她,渾身一抖,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聲音低得她差一點聽不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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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紅臉色慘白,叫著姑娘,也跪了下來:“還活著。”她咬著唇,指節捏得發白,猛地抬頭與林嬌娘對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對上林嬌娘的臉,她卻陡然沒了勇氣。

此時的林嬌娘面無表情,如畫眉目顯出凌厲氣息,那雙平日裡就顯得冷淡的眼睛,此時更是幽深如同湖水,一點兒情緒都看不清。

“還活著就好。”她冷淡地說,讓春淺與銀紅趕緊起來,“將周少爺扶到床上去。你們派一個人去,與明理一起將知書那個犯上謀害主子的下人壓過來。”

跟著林嬌娘進來的婆子早已知曉自己的命運牢牢地與林嬌娘捆在了一起,進來見到周瑾躺在地上,也只是心中驚訝,臉上卻不顯。聽到這樣的吩咐,兩人中立刻有一人應了是,出去通知明理了。

林嬌娘又讓人去帶了明智過來,口中道:“你擅離職守,離開了周少爺身邊,讓心懷叵測的知書鑽了空子,傷了周少爺,你可知罪?”

明智一聽就明白,林嬌娘是準備將這件事壓下來了,當即磕頭認了,又說求林嬌娘看在他們抓到了知書的份上,饒了他們死罪。

林嬌娘冷聲道:“銀紅,去請了隨車的大夫過來,同時通知管事,告訴他知書犯了大罪,已經被我拿下,讓他們也去找了大夫過來。”

銀紅被這一連串的吩咐砸了下來,砸得頭暈目眩,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清脆地答應著,一溜煙地出門去了。

那跟著林嬌娘過來的婆子有心討好,上前道:“姑娘,可要將這地上打掃了?”

林嬌娘擺擺手:“等管事過來之後,再打掃。”她的目光猶若實質地掃過每一個人,臉上帶著笑,聲音也是溫柔的,可是語調卻冷得發寒:“今日知書因為失寵而對主家下手,銀紅春淺前來找明智明理的時候發現,救了周少爺,同時擒獲了正欲逃走的知書。”

從王府裡來的下人齊聲應諾,林嬌娘點一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來,任由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瓷。

隨車大夫與兩家的管事幾乎是同時過來的。大夫進屋去診斷傷勢,王府管事與周家的管事臉上都寫滿焦急之色,急匆匆地同時衝了進來。

見到林嬌娘板著臉坐在這裡,兩人同時行禮,齊聲道:“發生了什麼事?”說罷,尷尬地對對方行禮。

林嬌娘請兩人坐了,讓院子裡的小廝去到了茶水過來,幽幽茶香彌散,她才慢條斯理地說:“今兒,有心懷不軌的小廝動手行刺周少爺,被擒下了。”

說罷,她低了頭,指了明智上前來陳述。

明智也是聰明的,所說的卻是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將後面知書將他們支出去之後他去通知林嬌娘的事,改成了他與明理二人正遇到銀紅與春淺二人過來詢問周瑾的事,四人一同聊天。然後四人一同遇到了知書潛逃。

林嬌娘低了頭略微沾一點茶水,一張臉依舊是冷的。她的目光掃過王府的管事,後者正捋著鬍鬚若有所思,而周家的管事卻滿臉晦氣之色,看著林嬌娘欲言又止。

林嬌娘心道,王府的管事這個時侯大約正在懷疑,這件事是不是自己所為。畢竟自己對這樁婚事的抗拒以前人所皆知,後來雖然不見多少抗拒,但外人心裡面只怕還有狐疑。

而周家的管事,這個時候大約卻在頭疼,如果周瑾真的出了事,這樁婚事該怎麼辦。

事實正如林嬌娘所想,王府管事第一時間就懷疑到了林嬌娘身上。但他看著林嬌娘一臉淡然之色,卻又不太肯定起來。周家的管事正暗暗叫苦,這樁親事是自家老爺付出了偌大代價得來的,就是為了給周家留一條後路。若是這周瑾出事了,婚事橫生了變數,那就麻煩了。

林嬌娘將他們的心思猜得清楚,卻垂下眼簾不說一句話,手指摩挲在茶杯之上,心念急轉。她確實不希望嫁給周瑾,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她必須嫁給周瑾。

不僅僅是因為靖王府裡面靖王爺的那個所謂把柄,更因為,只有嫁人了,她才能徹底脫離靖王府,才能有可能得到丁點自由。

明智說過之後,明理上來說了自己抓知書的過程,同時將打得昏頭昏腦的知書帶了上來,垂了眼簾對兩位管事道:“小的抓人的時候因為這知書對小的動手,下手略微重了些。”

王府管事越發心中狐疑,聽著明理下半句道:“雖然不能行走,但問話卻是無礙的。”話說完,他才略微放心了些,看著明理將滾成一團的知書丟在滿地瓷片上,自己垂手退了下去。

周家的管事已經迫不及待地怒吼著要知書給一個交代,知書此時才知道眾人往自己身上栽贓了什麼,有心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從反駁起。

他騙春淺過來的時候,為了不被人打擾周瑾,他是特意避開了眾人帶春淺過來的。反倒是他被明理抓的時候,眾人都看到了,明理當時就給他栽了一個做了錯事的由頭。

如今若要分辨,只有將事實的真相說出來,拉了眾人下水。可若是那樣,自己就得罪了王府的管事,大約也是活不成的。

雖然心裡面這樣想著,可知書依舊是不管不顧地掙扎起來,竭力大聲說:“大管事,大管事,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小的斷然不敢對少爺動手,小的沒那個膽子啊。”

周家的管事見他到了這個時侯還兀自嘴硬,越發心頭火起,怒道:“難不成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冤枉你不成?”知書連忙道:“這些賤人,都是看著小的得少爺寵,小的真的不曾做過這樣的事。”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就準備將事情說出來。內間的門一響,大夫卻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銀紅春淺。見外頭兩位管事都在,大夫行了一禮,口中道:“不過是些皮外傷,頭上的傷口略重,大約醒過來的時候,會有些不舒坦。”

林嬌娘重重地放下了茶杯,等眾人的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後,冷聲道:“既然周少爺無事,那本縣君也就放心了。這件事本縣君就委託給兩位管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看這起子小人,到底是吃了什麼樣的雄心豹子膽,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敢對本縣君的未婚夫婿出手。若是因為這件事耽誤了我的良辰吉日,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他好看!”

一番話說下來,將事情牢牢地扣在了知書頭上,讓他反駁不得,又安撫了兩位管事的心,表明了自己一定會嫁給周瑾的事實。兩位管事的擔憂頓時就放下了大半。

王府管事也一下子就不那麼懷疑林嬌娘了。也是,若是林嬌娘不想嫁給周瑾,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這番話說了也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她是定然要嫁給周瑾了——不管周瑾死沒死。

周府的管事也一下子就放下了心,只要周家與靖王府的聯姻成了,他就不管了。至於人到底是誰傷的,他也不在乎,既然眾人說是知書,連縣君也說是,那就是知書吧。

一屋子人看著林嬌娘帶著春淺銀紅起身往內間去,說是去看周少爺。重新坐下來之後,王府的管事與周家的管事對視了一眼,打定了主意,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既然縣君說了是知書行刺管家,那就是吧。

周府的管事對周瑾此時還滿腹怨氣,不過是分了家的堂親家的庶子,勞動老爺求了這一門親事也就罷了,還連累自己來來回回往邊城跑了好幾趟,腿都跑細了。

於是,心照不宣之下,知書的話也就再無人聽。也是,一整個院子都說是他做的,他說的話也不會有人信了。

而林嬌娘,在周瑾的房間裡,從銀紅春淺嘴裡問清楚了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時之間也冷下了臉。她雖然已經有所預料,這周瑾不成器,如今看來,比自己想象得還要更糟糕。

不上進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還是個沒廉恥的!

她盯著周瑾的臉看了許久,心道,誰能看出來,這麼一張好臉,居然是個爛人?因為這件事,她坐在那裡發了好久的呆,銀紅春淺都覺得氣氛壓抑,小心地尋了事情來做,將周瑾的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還小心地送了吃食到林嬌娘手邊。

“姑娘,還是吃些吧。大夫都說了,周少爺不會有事的。”春淺直覺都是自己的錯,才惹了這樣的麻煩,勸林嬌娘吃東西的時候,都已經帶上了哭腔。

林嬌娘正準備說你哪裡看出來我是在為他擔憂吃不下飯,側臉一看,卻正對上一雙清亮雙眼。

澄澈的,坦蕩的,然後漸漸轉為疑惑。

周瑾居然正好在這個時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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