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紅進門的時候,覺得屋裡頭的氣氛有些怪異。她狐疑地看一眼邊上拿著雞毛撣子撣灰塵的春秀,又看一眼在那裡閉目養神的林嬌娘,總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

當她聽到林嬌娘說要去找一個養花的婆子時,立刻狠狠地瞪了春秀一眼。一定是她在姑娘面前說了什麼,才讓姑娘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來。

春秀在林嬌娘看不到的地方得意地揚起下巴,留給銀紅兩個鼻孔,惹得銀紅心頭火起,恨不得立刻就將她打發了出去。

等春秀走了,她立刻就站到林嬌娘身邊,急急勸道:“姑娘以前從未想過要去見那養花的馮婆子,怎麼如今反而想起來要見了?莫不是那春秀說了什麼不成?”

林嬌娘含笑將拍她的手,道:“我知道她沒安好心。”

銀紅大吃一驚,張大了嘴:“那樣姑娘還……”林嬌娘收回手,不屑地笑了笑:“總要給她一個機會,才能知道她到底在圖謀什麼。毒瘤,一次拔除了才好,是不是?”

銀紅這才勉強答應下來,幫著林嬌娘摸清楚春秀到底準備幹什麼。

入夜之後,林嬌娘叫了銀紅一起,去了花園。銀紅略有些奇怪,走到一半才問:“姑娘,不是說半個時辰之後嗎?為何現在就去了?”

林嬌娘道:“莫非她說了時辰,我就不能改了嗎?”銀紅聽她口氣淡淡,於是就不再問,只是小心地守在林嬌娘身邊。

花園子裡雖然點著風燈,但是依舊是黑乎乎的,銀紅一步都不敢錯地跟在林嬌娘身後,就怕路上出了什麼事。

那馮婆子的住所在花園的角落,走了許久之後,林嬌娘才終於到了。那小屋裡黑洞洞的,沒有一點兒光,似乎裡面沒有一個人。

銀紅拉住了林嬌娘,顫抖著道:“姑娘,還是讓我過去吧。如果真有人不安好心,也……”話未說完,就被林嬌娘一抬手擋住了。

“這種話,以後休要再說。你是我的貼身丫鬟,你出了事,我不僅面子上不好看,別人也會懷疑我。”

林嬌娘這般說完,拉著銀紅站到了邊上樹叢裡。

灌木叢有半人高,兩個人站在那裡,蹲下去之後,外面就看不出一點兒痕跡。不一會兒,被驚動而安靜下來的蟲子們就開始重新鳴叫,一切恢復正常。

蹲了好一會兒,銀紅就覺得手腳發麻,想要問姑娘為什麼要蹲下來。正待開口,忽地就見一點幽光遠遠地靠近,有人走了過來。她屏住呼吸,等那燈光到了近前一看,猛地瞪大了眼。

來人是一個家丁,卻不知為何進了內院,手裡頭提著一隻燈籠,正左右看著,不知道在找什麼。

林嬌娘眸子中映出冷冽的光,果然是有人算計著自己呢。但是讓一個家丁出現在這裡,汙了自己的名聲,卻不怕周家撕破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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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一想,林嬌娘覺得,這件事大約不是王妃的手筆,王妃如今還擔憂著周家,不會用出這種手段。況且……如果真是王妃,也不會這般粗糙。

她垂下眼簾,看著那家丁左右搖晃了一陣,站在那裡開始撓頭。燈籠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疑惑。

銀紅卻已經氣憤得難以自已,壓低了聲音在林嬌娘耳邊道:“姑娘,讓我上去將這人打一頓可好?”

笑意湧上林嬌娘心頭,反而將方才的狠厲消散了不少。對著銀紅輕輕搖頭,不顧她著急的眼神,林嬌娘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又過一會兒,有人悄悄地靠近這裡,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出賣了她。那家丁立刻就警醒起來,左右看一陣,壓低聲音叫:“紅柳姑娘,紅柳姑娘,是你嗎?”

紅柳,林芸身邊的人。林嬌娘低下頭,手指摩挲一下,心中想,林芸對自己確實是深惡痛絕,但是她向來性子暴躁,這種暗算手段,倒不似她的手筆。

說不得還是要著落到林萱身上了。

這樣想著,那紅柳焦急地快步走了出來,站到那家丁面前去:“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

“小的來的時候,這裡就沒有人,只有小的一個。紅柳姑娘,莫非是你在誆小的?”那家丁狐疑地盯著紅柳,道:“我就說哪個丫鬟要是想相看我,直接與主子說了不就是了,何必這半夜三更的,悄悄地來這裡私會。”

紅柳急得跳腳,卻知道這個時候必須先將這個人安撫了再說,連忙道:“我怎麼敢騙你。那小蹄子與我說得好好的如今卻擺出這副姿態來,我定然要她請了席面賠罪才是。”

正想著該如何將這人打發走,紅柳頭上忽地一疼,眼前一黑,身體就軟軟地倒了下去。閉上眼之前,她驚懼地發現,那家丁也倒了下去,正與自己做了一對可憐人。

銀紅戰戰兢兢地從那家丁後面走出來,對著紅柳身後正安然丟下手中木棒的林嬌娘道:“姑娘,這……”

“既然知道有人算計,總不能就這樣看著,是不是?”林嬌娘輕笑一聲,對銀紅道:“扒衣服。”

銀紅大吃一驚,低頭看地上兩人一眼,又抬眼看林嬌娘,為難地捏住衣服的下拜:“姑娘,這,這……這樣紅柳的名聲……”

“你記得紅柳的名聲,可還記得,這家丁是為我準備的?”林嬌娘冷聲道,眸中的光芒冷冽,心中不由自主湧上淡淡的失望,“那時候,我的名聲又該怎麼辦?我又該向何人去說我的冤枉?”

伸手托起銀紅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林嬌娘道:“銀紅,你還記得嗎?我是王府三姑娘,我已經定了親,若我的名聲壞了,我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而你口中的紅柳,名聲壞了,至多,也不過是嫁給眼前這人罷了。”

她鬆開手,臉頰上浮現出沒有笑意的笑容:“這樣,銀紅你還覺得,這紅柳的名聲,比我更重要嗎?”

銀紅已經是淚流滿面,拼命搖頭不止,林嬌娘的手一鬆,立刻就跪在地上,梆梆磕了兩個響頭,道:“姑娘,是我錯了,我馬上就動手。”

林嬌娘看著她一邊抬起袖子抹淚一邊顫抖動手,卻蹲在紅柳身邊手足無措,嗤笑了一聲,踢了她一腳,道:“那邊那個男人交給你,這紅柳的,我來。”

銀紅連滾帶爬地到了那家丁邊上,手抖了許久,終於一咬牙抽了腰帶,又來開了上衣。林嬌娘動作飛快地將紅柳身上的衣服拉扯開,粗粗看去覺得很是滿意。一抬頭,她就見銀紅正咬著唇猶豫一雙手要伸不伸的,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她心中莞爾,輕聲道:“就這樣吧。不過,倒是要幫個忙,幫他翻個身才是。”

兩人同心協力將地上兩人搬到一起,看上去曖昧得很,林嬌娘方才帶著銀紅離開。

銀紅跟在林嬌娘身後,惴惴不安,心中始終記掛著那邊的事,不時回頭看一眼。走出良久之後,她低聲問:“姑娘,那邊……”

“那邊什麼?”林嬌娘心情極好地反問,聲音卻很嚴厲,“我們今天,可一直都在與馮婆子聊天呢,何曾見過旁的什麼人了。”

銀紅瞪大了眼:“姑娘,那馮婆子……”話音未落,就聽林嬌娘一聲嬌笑:“在這啊。”

抬眼一看,兩人居然已經走到花園中的一個涼亭處,春淺正與馮婆子坐在那裡說這話,石凳上鋪著絲織的坐墊,桌子上擺著茶水瓜果,邊上還有一個小火爐正汩汩冒著熱氣。正是一派聊天的好景象。

銀紅大吃一驚,摸不著頭腦地跟著林嬌娘走過去,看著半坐在凳子上的馮婆子跳起來,一張皺成菊花的臉因為激動而顫抖,在林嬌娘走上來的時候,不由分說就跪在地上,給林嬌娘磕頭。

林嬌娘連忙上前扶起,讓她在凳子上坐了,口中道:“馮婆婆,您何必行此大禮。”

馮婆子握著林嬌娘的手,渾濁雙眼中留下兩行清淚,一邊舉了袖子去擦,一邊道:“老奴本就是伺候姑娘的,如今見姑娘安康,老奴心裡面高興啊……”

林嬌娘見著這個曾經拼命為原身這樣的老人,心底也是柔軟,柔聲說:“馮婆婆,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您以後,還有更高興的時候呢。”

馮婆子應一聲,松了林嬌娘的手,依舊是半坐在林嬌娘對面的椅子上,一錯不錯地看著林嬌娘,似乎要將她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刻入心底一般。

春淺執壺替兩人倒上一杯熱茶,清甜香味隨著熱氣撲面而來。銀紅在邊上站著,盯著春淺,若有所思。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灼,春淺在放下茶壺之後,抬眼看了她一眼,唇邊笑意微微,對著她點了點頭。她眼中的善意太過明顯,銀紅心中一鬆,生出喜悅來。

如今,姑娘身邊可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了,能護著姑娘的人,又多了一個。

涼亭外,春末的風暖暖地吹過,亭子角落裡掛著的風燈上的流蘇隨著風的方向擺動,在地面上留下斑駁錯影。亭角的風鈴叮叮噹噹,清脆地傳出很遠。

銀紅覺得這樣的氣氛正好,一抬眼,卻看到遠處,燈火輝煌,人流湧來,驚愕之下,脫口而出:“那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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