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齊和秦王一行人乘了馬車,不緊不慢地趕往百鳳縣。
秦王囑咐道:“修齊要記得,其他都是小事,本王的身分務必保密。”
年修齊只能又點頭答應,卻有些疑惑地道:“殿下,為什麼您的身份保密這麼重要?以前在莫林縣也沒見您這麼謹慎啊,百鳳縣到底哪裡不一樣。”
秦王笑道:“本王身份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修齊不用多疑。”
秦王都這樣說了,年修齊也只能按捺住心裡的不解,不再發問。
傍晚時分,車隊行到了百鳳縣外幾十裡地的驛站。
“步合驛?”年修齊下了車,抬頭望向面前這座有些殘舊的驛站,“真不是個好彩頭。”
“怎麼?”秦王走到他身邊,“你又在嘀咕什麼?”
“步合驛,不合意啊。”年修齊指著驛站道,“本官初來上任,居然趕上這麼家驛站,本官有不好的預感。”
他話音一落,驛站裡面便有一人急步走出來,到了年修齊的面前才恭敬地行了一禮。
“敢問這位大人可是百鳳縣新任知縣年大人?”那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看面相倒還機靈。他在秦王和年修齊之間猶豫地打量了片刻,最終也沒敢確認下來,只管向著二人的方向彎身行禮。
年修齊頭一次聽人喊他年大人,心裡瞬間樂滋滋地,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說起來他不過一個七品芝麻官,面前這人居然沒有輕慢的意思,實在是很會做人,也會做官,不升職簡直沒天理。
“免禮,本官正是趕往百鳳縣赴任的新任知縣。”年修齊輕咳了一聲,正色道。
那人忙道:“大人,小人乃步合驛驛丞鄭之春,在此恭侯大人多時。”
年修齊一抬手:“鄭大人不用如此多禮。”
秦王在一旁看著他架子十足,暗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本官的幕賓,沒見過什麼世面,讓鄭大人見笑了。”年修齊一指他道,秦王這下子笑不出來了。
“年大人過謙了,早聽聞年大人是皇上欽點百鳳父母官,定然學識出眾,大人的幕賓自然也是人中龍鳳,卓然不凡的。”鄭之春一直恭維著,卻就是不請他進驛站。
年修齊笑了笑,抬腳往驛站裡走去。
“閒話不多說,鄭大人快些讓人備下飯菜熱水。”
“大人且慢!”鄭之春突然攔在年修齊身前,一臉緊張地道。
年修齊眯起眼睛看著他。這個人在這裡淨說些廢話,不像恭敬他,是倒像是給誰拖延時間。怪不得他一個小小知縣也能讓驛丞親自出來迎接呢,就算是皇上欽點也不過芝麻大點的七品,還往這邊遠的地方發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上不喜歡他。原來鬧了半天不是他面子大,是裡面有貓膩。
“鄭大人為什麼攔住本官?莫不是本官的勘合有異?”年修齊道。
“自然沒有。”鄭之春忙道。
“那本官為什麼不能進去?!”年修齊瞪了他一眼。
秦王站在小書生的身後,笑看他初生牛犢這第一次頭撞南牆。
鄭之春拱手道:“不瞞大人說,驛站如今已滿,暫時騰不出地方來。大人如嫌棄,不如再往前多行幾里路,到前面的小鎮子上,有一家客棧是下官家人所開。大人可以在那處落腳,一應飲食標準都按著驛站的規格來,銀兩都由驛站支出。大人看這樣可好?”
年修齊明顯有些猶豫了,看了看驛站,又看向秦王。可惡的秦王卻只是鼓勵地看了他一眼,一點有用的也不說。
鄭之春見說動了他,繼續道:“驛站老舊,還不如客棧來得乾淨又清淨。大人您看?!”
年修齊本來就不是心硬的人,看這驛丞這麼曲意逢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自然也不好意思繼續強硬下去,只能咳了咳道:“那就這樣吧,煩請大人讓人給帶個路。”
鄭之春滿口答應下來,忙喚了下人過來。
趁他忙活的時候,秦王才走到年修齊身邊低聲道:“修齊就這麼放過了?不想看看這驛站裡有什麼?”
“殿下覺得會有什麼?”年修齊一臉好學地道。
秦王搖了搖頭:“天下之大,人心險惡,齷齪事多了去了,本王也不可能全部知道。”
正說著時,鄭之春已經喚來一名下人,讓他帶著年修齊一行人前往他所說的那座客棧。
年修齊坐在車裡,挑簾看著坐在車伕身旁的那名驛卒,又回來坐到秦王身邊,低聲道:“殿下,我們回去?”
秦王睜開眼睛看他,笑了笑道:“修齊這就想微服私訪了?”
年修齊道:“剛才那驛丞一直拖著我們,想必是給裡面的人爭取時間。現在我們走了,他們才能放下心來,繼續沒做完的事。我們殺他個回馬槍,保準讓他措手不及。”
秦王看他一臉的躍躍欲試,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頂。
“聽你的,年大人。”
秦王護著年修齊從馬車上跳下來。王御醫幾人的車子跟在後面,正開啟簾子看風景的王御醫自然就將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裡,小酌的一口小酒差點噴將出來。
馬車雖然跑得不快,這麼直接跳下來也很夠嗆,年修齊在秦王懷裡疼得跳腳,一邊伸出食指向王御醫示意噤聲。
王御醫忙扯了扯自己的領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示意他小心秦王的傷。秦王上次受的傷還沒好全,怎麼能這麼胡來?!
年修齊一看就明白了王御醫搔首弄姿的意思,忙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地在秦王身上摸摸。王御醫的小徒弟給他送酒出來,一眼看到自己師父這老不休的模樣,驚訝叫道:“師父,您在做什麼?!”
王御醫像被雷劈了一樣僵住了,手還放在自己的領子裡頭。
秦王一隻手攬住年修齊的腰,腳下輕輕一點,瞬間躍上半空,凌風而行。
年修齊啊地輕呼一聲,緊張地攀住秦王的後背。秦王一笑,在半途中的一棵樹上又一借力,繼續朝前躍去。
年修齊被秦王攬得緊緊的,溫暖的體溫熨帖著後背,感覺分外安全。初時的緊張過去,他便只剩新鮮和興奮了。
“殿下好厲害!”年修齊低叫道,“殿下可以御風而行!”
“不過是輕功而已。”秦王淡然笑道,帶著年修齊落在一棵大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