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你啊……”康熙被自己這個孫子說甚麼都能哄人的功力給弄得哭笑不得,心裡又實在暢快,只得點了他道:“怨不得太后喜歡你。”
蘇景與康熙打趣,“烏庫媽媽是喜歡孫兒生的俊。”
“噗哧……”這話說的,連邊上站著的梁九功都憋不住噴笑,康熙心情正好,倒沒怪罪他。
緩和過氣氛,蘇景接著說正事,“孫兒去過雲南,深知這些部族下面的人生活的艱辛。這些人中,並不是個個都甘願世代如豬狗一樣生活。若我大清有意在雲貴等地開設馬場,不妨把這些人用起來。汗瑪法,一個天天吃野草根住山洞的人,只要你能讓他睡在茅屋裡有一口陳米吃,他也會感恩戴德,盡心竭力效忠的。”
康熙當然明白蘇景這話的意思,此乃絕根之策啊!失去族人的擁護,所謂的土司,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但此計要實行可不容易。
康熙皺眉道:“這些人不通教化,怕不等朝廷說清楚好意,就已經先被土司鼓動起來造反了!”
你要挖土司們的根,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反抗,到時候西南會被徹底打爛的!而拉攏西南下面的人,需要時間,才能讓這些人慢慢脫離當地土司與祭祀的掌控。
蘇景當然想到這一點,他笑笑,丟擲一個方法,“汗瑪法,那些土司不會不滿的。”
“哦?”
“我們用銀子去買土司手下的奴隸。當地蠻荒,現在還有土司用奴隸來實行祭祀,奴隸,甚至是下等族人,在土司們有時候還不如一匹粗布,甚至是一斤鹽。尤其有些不過是得了小病的奴隸,為防意外,會直接被送出來等死。我大清,可以用東西跟土司換,一個奴隸不過一二百文罷了。”這是蘇景在蒙古就用過的老法子,卻好用極了。
跟蒙古人差不多,西南地區以及藏人地區,此時實行的還是農奴制度。奴隸是貴族首領們的財富,擁有的越多,財富就越多,看起來是很寶貴的。但同時奴隸對於這些上層人而言又不值一提,死了賣了,甚至丟了,他們頂多覺得惱怒。
看上去很矛盾,其實很正常。就好像現代上流社會的人,買輛豪車,很寶貝很稀罕,真壞了,不過抱怨幾句,也不會真就覺得如何心痛。
比較起來,此時奴隸的價值,還不如那些車。土司頭人們不會願意白白放走這些人,但如果是朝廷用銀子買走,他們會很高興能把這些‘破爛’變現。
說少數民族矇昧蠻荒,康熙臉上有點不自在,將心上那點顧忌拋開,他摩挲著扳指道:“國庫裡,沒那麼多銀子。再說……”他哼笑,“朝廷裡這些人啊,一心期盼大清太平強盛的,可沒多少。”
漢臣,不樂意,滿臣,其實也是不樂意的。朝廷橫掃天下,皇權愈重,文臣武將們,可就無用武之地了。
“弘昊,你可知道前明是如何亡的?”
邊上的梁九功心裡一咯噔,悄悄用餘光去打量蘇景,心道這問的可讓人沒法答啊!
蘇景卻爽快道:“前明亡,先是國運已盡,上天註定,大清興,前明亡。其次,最重要的原因,孫兒以為不過在文臣武將,皆有養寇自重之心罷了。”
“養寇自重啊……”康熙摩挲著扳指,品品這四個字,不知是嘆還是笑。面前的弘昊何其大膽,他雖先道前明是上天註定要亡,可後面養寇自重四字把話說盡了!
張獻忠,李自成,甚至大清,其實都是前明那些文臣武將們一步步養起來的。現在大清宣揚崇禎多疑,擅殺功臣,明朝閹宦禍亂朝綱,朝臣黨爭不斷以致民不聊生。可崇禎多疑?不,或許崇禎的確刻薄多疑,但坐上皇位的人,誰不多疑,誰待臣子不苛刻!還有人說袁崇煥死的冤枉,袁崇煥當然不是個賣國賊,但他不聽指令,擅殺毛文龍,這樣的人,皇帝豈能不殺?崇禎殺袁崇煥,非因賣國,實乃袁崇煥已不受朝廷掌控!
閹宦,黨爭,那更是好笑,東林黨也好,宦黨也罷,乃至浙黨,其實這些人爭得是利益,爭得是權柄,爭誰在朝上說話聲更大。當時的大明風雨飄搖,爭到最後每個文臣都想在外有武將引為奧援,爭的每個武將只想保留實力,不肯賣力殺敵,唯恐損失自己的兵力把流匪滿人殺光自己卻失去權柄,失去榮華富貴。
所以朝廷越來越弱,流匪越打越多,大清越打越強,最終前明失了江山。明朝將士難道真就殺不過滿人?不,若武將肯效死,若文官拋私利,滿人,絕入不了中原。
而眼下,承平的大清,已有人蠢蠢欲動,想要效仿前明那些能夠左右皇帝的所謂閣臣了。所以他才貶了明珠,殺了索額圖!
但朝堂上還有無數的人,他們不希望皇位上的人有太多的權力,有太高的威望,他們需要的,是一個需要處處倚仗他們的天子!
他用了五十年,才靠著制衡之術把朝堂握在手中,但仍需要時時刻刻妥協,然而自己的孫子,顯然對此深惡痛絕!
這孩子,沒有人教過他,卻對帝王之術看的如此透徹,還想要迎難而上,是年輕氣盛,還是真有本事呢?康熙突然很好奇。
“國庫空虛,買人的銀子從哪兒來,此議放到朝上,只怕連你阿瑪都不會答應,你阿瑪收繳欠銀可不容易。”
蘇景正色道:“汗瑪法,頭兩年,需要先把草場和種馬培育出來,需要的人手不太多,孫兒自己就能承擔,若汗瑪法答應,孫兒願出銀五十萬兩,先在山西與四川兩地試一試。只是要的草場,還得汗瑪法下旨讓當地官府測量後賣給孫兒。”
康熙心頭一動,喝了口茶後悠然道:“你要自己養馬?”五十萬兩銀子,他相信弘昊能拿得出來,但出這麼多銀子能養出多少好馬?有這麼多馬在手,弘昊想做甚麼呢?
“不,孫兒是替朝廷養馬。”蘇景笑道。
他此時怎會做如此打眼的事情呢,要這麼多草場,養這麼多好馬,豈非有反意。他要不是姓愛新覺羅,說不定真會鼓動當地人偷偷這麼做,可既然能夠名正言順登上那個位置,他何必如此?
康熙一挑眉,“你要給朝廷養馬?”他是真有點搞不懂自己這個孫子了,難道真是一心為公,白白就拿出五十萬兩銀子甚麼好處都不要。
“是,養出來的馬自然都是朝廷的。只是孫兒想求汗瑪法答應,每年允許孫兒從中挑選一百匹上等馬。”蘇景想了想,補充道:“這一百匹馬,孫兒只需要三十匹母馬。”
“只要一百匹?”康熙詫異之餘放了心,一百匹馬,看起來多,但蒙古來京城稍大的馬販子每次來京城都不止帶這麼多馬,況且而且其中還只有三十匹母馬。馬一年只能生一胎,一胎就一匹馬,也不是每個都能平安生下來,更不是個個都能長成。縱算弘昊手下的獸醫再厲害,中間都要夭折個四五匹。要真能行,到時候朝廷手裡早就不知有多少好馬了。
這筆賬,無論怎麼算,都不會吃虧才是。
康熙盤算一番,覺得沒什麼差錯的地方,可不知為何,總有點不放心,他可不認為自己這孫子是個傻子,試探道:“弘昊,你老實告訴朕,每年這一百匹馬你打算拿來做甚?”
蘇景這次就沒老老實實回答了,而是衝著康熙神秘一笑,道:“汗瑪法,孫兒出五十萬兩銀子給朝廷養馬,您總要容孫兒得點好處罷。”
掙好處,莫非那一百匹馬就能賣出五十萬兩銀子?這怎麼可能!
康熙左思右想,都不認為有這個可能,但見蘇景實在不肯說,只得罷了,道:“朕就看看你到時候如何把這五十萬兩掙回來。”
蘇景心道五十萬兩算甚麼,等我將馬養出來,在各省修幾個賽馬場,弄幾匹我早就準備好的好馬用報紙一宣揚,五十萬兩不過眨眼功夫就能回來,說不定光是京城的賽馬場都能掙回這筆銀子。到時候還能把好馬賣給那些豪商勳貴,順帶在報紙上開講馬經,報紙也能增長銷量。
至於會不會讓大清賭馬成風,蘇景對此不以為然。從來堵不如疏,後世禁賭有效嗎,麻將都成國粹,漂洋過海到美利堅了,還有人專門出書告訴美利堅人該怎麼打麻將,發明不少規則,又有專門的比賽。難道那些人都是打友誼賽,不,一個比一個牌面大。有人掙了錢,千里迢迢跑到澳門去賭,跑到拉斯維加斯去賭。而賽馬,作為後世香港經濟的重要支柱,更是如此。它成了香港的一張名片,在香港社會中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些地方經濟垮了?國家亡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