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君入宮殿試之後,溫良辰一直坐立不安,終於等到下考的時辰,卻聽下人來報,說宣德帝正在親自與貢士問答,欲定出一甲前三的名次。

這會兒連溫良辰都琢磨出不對味來了,一般來說,殿試幾日後才會放榜,而今宣德帝看上去心血來潮的動作,卻顯得十分出人意料。

溫良辰自知不能以常理來揣度宣德帝,因此,她便往另一方面去想……秦元君今年參加科考,難道,宣德帝的行為是為了他?

大約又等了兩個時辰,打探訊息的趙信終於快馬加鞭趕到府裡,提著一口氣往溫良辰等候的廳上奔去。

“郡主,標下方才得到訊息。陛下,竟當著天下學子的面,當堂認表少爺為……!”趙信頓時話一噎,他驀地抬起頭,一張臉脹得通紅。

溫良辰霍地站起身來,激動得聲音發顫,盯著他問道:“你說什麼?!”

趙信深吸兩口氣,牙關直打顫,極為艱難地說出那幾個字:“認表少爺……為嫡出四皇子。”

即便是早有預料,溫良辰也被嚇得愣住了。

宣德帝,居然在今日昭告天下,秦元君是那從孃胎裡出來便死了的嫡出四皇子。

宣德帝慣來是一個殺伐果斷之人,他從來不會給任何人準備的機會,這回,不管是曹太后曹皇后,還是文武百官,沒有任何人,能阻礙他的決定。

在最後宣佈一甲名次之時,宣德帝從容不迫地站起身,慢慢走下臺階,向眾人朗聲宣佈道:“金科榜眼者,便是朕與元貞皇后的四皇子——秦元君。”

不僅僅是幾位內閣考官,還是站在殿上等待考試結果的貢士們,均被宣德帝這句話嚇破了膽子,差點沒給他跪下。

天子一諾,價值千金。

秦元君的真實身份,終於呈現在世人眼前。

自此之後,和親王府再無庶四子秦元君,他搖身一變,成為大越朝那位經歷傳奇的,死而復生的嫡出四皇子。

不光是溫良辰驚訝,宣德帝這訊息一經放出,引發了整座皇宮的震動。

曹皇后當場嚇軟腿了,留著一口氣喚來鳳攆,急忙往鍾粹宮趕過去,曹太后比曹皇后事先收到訊息,曹皇后剛跨過內室門檻,差點被飛來的花**砸了腦袋。

“沒想到哀家所佈下之局,居然被皇帝事先破壞了!”曹太后惱羞成怒地坐在鳳座上,氣得眼睛通紅。

她知道秦元君此次參加科考,必將會被授予官職,因此,她特地尋曹國公打通翰林院的關係,去給秦元君佈下幾顆釘子,意圖破壞他的名聲,從而讓宣德帝重新考量。誰料宣德帝事先殺出來,她這一拳還沒出,便已經打在了棉花上。

曹皇后捏著帕子,心裡委屈莫名,頓時掩面嚶嚶哭泣起來:“姑媽,皇帝好狠的心腸,竟然接回季明珠那個賤.人的孩子,咱們今後該怎麼辦?”

曹太后本來心煩氣躁,曹皇后哭哭啼啼,讓人愈加不爽,曹太后重重地一拍扶手,指著曹皇后怒罵道:“哭哭哭,你只曉得哭!若不是你當年不中用,季明珠怎會當上太子妃?你給哀家滾回去哭!”

曹皇后又被曹太后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心裡憋屈極了,無奈之下灰溜溜地回去了。誰料三公主晚上睡不著覺,又特地趕來坤寧宮尋她訴苦。原來,五日過後,三公主便要出塞和親了,三公主心中百般不捨,只好來尋母親開解。

曹皇后被秦元君一事氣得肝火直冒,想到三公主即將與自己分別,母女倆又抱頭痛哭一整晚,次日,曹皇后便一病不起,早上請安時曹太后沒見著人,氣得鼻子都歪了。

衛貴妃昨日得到訊息之後,也未睡得一個安穩的覺。

不比曹皇后是中宮皇後,不管秦元君是皇子還是太子,皇后永遠都是皇后,今後還是太后,唯一的區別為是否受皇帝轄制而已。但是,她衛貴妃只是一名妃子,而且還是一位誕下皇子的妃子。

三皇子自跨進門檻,整張臉一直都是臭的,衛貴妃心中七上八下,擔憂莫名,卻還要沉住氣出言安撫兒子:“見兒,你在母妃面前怒便怒罷,出了這扇殿門,便不可再露出這臉色來了。”

三皇子眼圈通紅,忿忿不平道:“我明明是父皇的兒子,父皇為何獨對他另眼相待?這一次,全天下的讀書人都知道了,我還不及一個在外養了十七年的野種!”

“見兒啊!”見自家兒子又在鑽牛角尖,衛貴妃急得掉下淚來,捏著帕子哭道,“你父皇曾經如何稱讚你,你都忘了?那秦元君在外十七年,如何能及得上你?在母妃心目中,你便是最好的。”

“我不服啊!母妃,我不服!為何他能一舉成名天下知,我卻在皇宮裡,日夜擔憂,步步小心,唯恐行差踏錯半分,我……”向來是錚錚男兒的三皇子,此刻也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衛貴妃拉著三皇子的手,泣不成聲地說道:“母妃會想辦法,你先聽母妃之言,切記在人前對你四弟好些,莫要觸怒你的父皇,可好?母妃已和嚴夫人談妥,待得此事風頭過去,母妃便求你父皇賜婚,有了嚴大人相助,你今後不會比秦元君差……”

嚴大人,又是忍氣吞聲,去投靠他人!

突然,三皇子將手一抽,對著衛貴妃大聲說道:“母妃!我不要靠什麼嚴姑娘,我要娶溫良辰為妻,難道您……您就不能讓兒子自己去爭上一爭?為何您總以為,您安排的,便是兒子真正想要的?!”

其實,三皇子對皇位沒有那麼大的執念,他只想讓別人多看他一眼,知道他不比任何人差,他便已經心滿滿足了。

可是,衛貴妃總是限制他,告訴他這不可做,那也不可做,如今,他連妻子都無法選擇,這個皇子當得窩囊,實在是窩囊!

“見兒,你聽母妃……”衛貴妃頓時錯愕,她急忙站起來,想要去拉三皇子的手。

三皇子往後退上一步,躲開衛貴妃伸來的手,他霍地抬起頭,眼神冷清,一字一頓地說道:“從今往後,母妃不必再給我謀劃,請母妃不要再擅自幫我做決定。”

言畢,三皇子一個利落的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衛貴妃的手還搭在半空,驚愕地看著三皇子,她突然大聲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衛貴妃虛弱地靠在椅上,感覺自己的心臟好似被重重地捅了一刀。

皇子們早上還有固定的講經課,二皇子早早便來上課了,見三皇子一身冷氣地衝進們,二皇子故意挑起了笑容,湊過去道:“皇弟,今日為何遲些到了?可是昨晚沒睡好?”

三皇子移開視線,不去看二皇子那意有所指的笑容,十分僵硬地回答道:“呵,皇兄還是稱呼我為三皇弟罷,不過許久,便有新榜眼皇弟過來了。”

聽聞此話,二皇子好似渾然不生氣般,露出玩味的笑容,欣喜地說道:“那敢情好,多幾個弟弟,我也好有人作伴不是。”

虛偽!

三皇子不理會他,咬牙切齒地低著頭,心道,誰知道你氣成什麼樣了,興許比我氣得更狠罷。

三皇子乏味地握起筆,在他抬頭的一瞬間,忽然瞧見二皇子側過頭,在他的眼睛裡,三皇子看見了赤果果的殺意。

秦元君是嫡出四皇子秦遠君一事,其衝擊力非同一般,不僅僅鬧得整個皇宮烏煙瘴氣,就連京都的各大世家,也是雞飛狗跳好一陣。

首當其衝的便是元貞皇后孃家季家,季大老爺得知此事,整個人被打懵了過去,要說拉攏秦元君當外甥罷,偏生人家的母親死了,兩家見面十分尷尬,若要完全扔下秦元君不理,人家身上又有季家的血脈。

季大老爺琢磨了許久,決定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暫且讓季雲卿去和秦元君聯絡感情,維持原來的模樣。反正二人是同窗,這回還添了個表兄弟的關係,大概意思意思,便足夠了罷。

對比季家添了個新皇子外甥,溫家的變化則更為巨大。

突然升為禮部尚書的溫大老爺,在這巨大的喜事衝擊下,整個人都快樂極生悲了,他悶悶地對著溫大太太道:“陛下認下四皇子之後,馬不停蹄給我加官進爵,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溫大太太苦著一張臉,唉聲嘆氣地勸道:“老爺,您在朝中為官多年,成績斐然,所行之事卓有成效,又與人為善,人人交口稱讚,陛下升了您的官位,實屬正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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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溫良辰入宮之後,大老爺最近總是疑神疑鬼,成日提心吊膽,鬧得她也成日不得安生。

“不,太太想得未免太簡單,陛下早不升我官位,晚不升我官位,為何偏挑在此時?難道陛下是想……讓我為四皇子屬臣不成?不妥不妥,四皇子生母已死,背後無任何勢力,我溫家百年基業,萬一他奪嫡失敗,我溫家便死無葬身之地,如何能將全家押在他手上……”溫大老爺眼珠子亂轉,完全摸不準皇帝的意思,急得他簡直想撓牆。

升官升得似他這般悲喜交加,痛苦萬分,絕對是全天下頭一遭。

正在溫大老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時,傳聖旨天使蒞臨溫家,看著溫駙馬顫著雙手,接過那道宣德帝擇溫良辰為四皇子妃的聖旨,溫大老爺頓時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立即昏死過去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這滋味,太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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