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顧長庚塞了一袋子銀兩,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顧長庚卻先開了口。

“拿著吧, 我對這些身外之物也沒什麼欲求, 若不是下山的話也不會用靈石去換。”

“可我如今也入了道,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兩啊。”

青年聽了之後也覺得是那麼回事。

可是他既已經給出去的東西要收回來的話也不好。

“……你還尚未學會辟穀,這些銀兩你可以留著買些吃食。”

思來想去, 顧長庚也只想到了這一點能夠讓綏汐花這些銀兩的法子。

“我也吃不了……”

“你之前不是說你喜歡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雞燒雛雞燒子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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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合, 顧長庚便報起了菜名。

這還是之前他下山斬妖獸時候問她想吃什麼, 他說給她帶。

當時綏汐也沒多想, 直接報了一堆菜名。

沒想到都時隔了這麼長時間了,顧長庚不僅還記得,還能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成吧,那我先收著。你若之後要用便問我要便是。”

顧長庚的性子她也知道, 一般不輕易送什麼也不輕易要回。

這銀兩既已經給了她, 他就沒想過要拿回來。

綏汐將這錢袋子放好, 見顧長庚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師兄,你若是還要送我銀兩的話我可能裝不下了。”

“我也沒錢給了。”

“……哦, 這樣啊。”

有些人就是有種隨隨便便就能把天聊死的天賦,其中顧長庚更是其中翹楚。

要不是早就知道對方就是如此嚴肅正直的性子,綏汐好幾次可能都以為顧長庚是故意嗆了她。

兩個人的對話又這樣毫無徵兆地戛然而止。

綏汐繼續盯著海面瞧, 這個時候飛魚已經沒有了,剩下的是入耳的海風和浪花的聲響還有眼前白茫茫的霧。

“船已經快行至海中央了。”

“唔,我瞧瞧。”

少女聽後漫不經心地凝了靈力在雙眼上, 她順著船行駛的前方看去。

一望無垠,隱約看得見一些小島嶼。

“好像的確是要到中央了。”

綏汐也不確定,她的靈力感知不了整個海域。

但是能夠確定的是,這船比她想象的要行駛的快的多。

原以為要過一日等到天黑可能才到現在這個位置,此時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她話音剛落,整個帆船不知被什麼東西緩緩抬了起來。

船身脫離了水面,一點一點往天上飛去。

飛出水霧間,又至雲海端。

綏汐看著船將四周霧靄一併擾亂,如晨鐘撞破一切,視野也變得清晰起來。

不過清晰的只是上面部分,往下還是一片白霧縈繞。

分不清上下哪邊是雲海

“顧師兄,這船怎麼突然飛起來了!”

她又驚訝又興奮。

綏汐的手伸出去一揮,那雲霧過了她的手臂,什麼也抓不到。

縹緲無形,宛若置身夢境之中。

“因為要從下面過這片海域的話,太危險了些。”

青年的聲音低沉,清清冷冷的沒什麼起伏波瀾。

“危險?你是說這霧太濃辨認不了航向撞到什麼東西嗎?”

綏汐眨了眨眼睛。

“可剛才清漱師姐說船家是千里挑一選出來的,他們的眼睛能夠瞧得很遠很清楚。”

顧長庚微微低頭和綏汐直視,那雙眸子儘管隔著些朦朧雲霧也格外清明。

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了驚寒的劍柄上。

“啊!”

不遠處有桃源的女修突然驚呼了一身汗,綏汐連忙往她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女修猛地栽倒在了雲海之間,衣袖掠過她的視野,而後迅速往海里落去。

“顧師兄!桃源的道友落海……?!”

綏汐的話還沒有說完,額頭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抵在了上面。

是驚寒。

準確來說是沒有拔出劍鞘的驚寒。

顧長庚用驚寒抵著少女的額頭,冰霜也一下子凝在了她額前的發上。

似落了細雪一般,風一吹便飄落在了肩上。

“我說的危險指的不是海上迷航……”

“而是深海之下。”

青年的薄唇微啟,抵在綏汐額頭上的驚寒稍一用力,便將她給推下了船。

金丹巔峰對上綏汐這種剛入道不久的菜雞,哪怕只是一段抵在額上的靈力也是壓倒性的。

她甚至連反應都沒有來得及,整個身子便這麼生生從雲海之上落入了下面無盡的深海之中。

顧長庚也有些於心不忍,他垂眸看著綏汐落下去的地方,薄唇微抿。

一旁的清漱看了抱著手臂走了過來。

“你不要擺出這種像是你被推下去的失落模樣,這會讓我很有罪惡感。”

她視線掃了一眼周圍,船上除了船家之外再無其他人了。

“畢竟你推了就這麼一個,我可是把他們都推下去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選擇來推她?”

青年回頭看了清漱一眼,對方被瞧著不自在地避開視線。

“我這不是下不去手嗎?畢竟再塑膠的姐妹這麼些天也算處出了點兒感情。”

“再說了她說你一向不會憐香惜玉,我這不才安心將她交給了你嗎?”

“……”

顧長庚沉默了一瞬,有些想要反駁。

可轉念一想,似乎無論是桃源的還是劍宗的女修他的確都能毫無罪惡感的下手。

“……這畢竟都是為了他們。”

半晌,他這麼悶悶地憋出了一句。

清漱也沒打算真的與顧長庚辯駁是否憐香惜玉的問題,她用靈力將整片海域覆蓋,洞察著下面的動靜。

船家載過不止一次來歷練的修者,這些事情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

“兩位道友,你們運氣不大好,今日看這天可能要下雨。”

“這一下雨下面那東西便會被悶得出海換氣,你們應付得來嗎?”

船家說的那東西是無妄海底的鮫皇。

鮫人族的王,生活在深海,除雷雨天之外不會出來。

生性極其兇殘,蠶食過諸多過海的人和歷練的修者。

“棘手些,不過無礙。”

顧長庚雖沒有與之交手過 ,若一人對付可能勝算七成,但也怕意外。

若是沒有及時阻止他妖丹自爆的話,他也很難全身而退。

但是這個時候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清漱在。

倒也算萬無一失。

船家笑了笑將船停在海面之上,沒有再往前飛行分毫。

顧長庚他們走在船邊往下看去。

“對了,那個臨懷呢?你將他推下去他有何反應?”

因為這一次將他們推下去的事情是顧長庚他們私下打算的,想著既然要歷練便狠下心一點。

所以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儘管他不覺得臨懷是心懷不軌,卻還是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在那樣猝不及防的時候,人的第一反應是做真實的,做不得假。

顧長庚想知道當時被推下去的臨懷究竟作何反應。

清漱聽了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怎麼了,他有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青年皺了皺眉,手下意識握緊了驚寒的劍柄。

“沒。”

清漱頓了頓。

“我沒推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他看到你把綏汐推下去的瞬間,想也沒想就跟著一併跳下去了。”

她說到這裡心下有些心虛。

“……我之前還覺得他沒懷什麼好心思,看來我可能誤會他了。”

顧長庚薄唇微抿。

他沒有接話,垂眸看向了下面無盡的霧靄深海。

綏汐是在處於被顧長庚給生生推下海的震驚之中落下去的,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海水浸泡的窒息感並沒有如期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一愣,伸手往身下摸了摸。

“……綏師妹。”

是臨懷的聲音。

他紅著臉扣住了綏汐那只往自己身上亂摸的手。

綏汐慌忙從臨懷身上爬起來,起身站起來時候險些踩到了他的手。

臨懷見她從自己身上離開後,這才默默地坐了起來。

他用手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小沙石,而後想到了什麼%抬眸看向了少女。

“你有沒有哪裡傷到了?”

“該問這句話的是我吧,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綏汐緊張地打量了下臨懷,恨不得過去脫了衣服檢視。

臨懷彎著眉眼笑了,頭髮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

那平平無奇的五官又一次因為這抹笑意帶上了如春花般的柔軟。

“我沒事。”

他這麼柔聲說著,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顧長庚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剛才關心則亂,什麼也沒想就跳下來了。

“還好我們落在了島嶼邊。”

臨懷抬頭看了看天色,烏壓壓的一片,海鳥也在低空盤旋著。

“你是林深嗎?”

綏汐語氣很平靜地開口,反而讓本該因此無措慌亂的臨懷莫名心安。

他怔住了,垂眸看著少女清澈見底的眼眸。

半晌,臨懷柔聲對她說道

“你過來些。”

少女也沒多想,往臨懷身旁坐了過去。

兩人並排坐著,稍微一動就能碰到對方的肩。

綏汐在等對方的回答。

她一點兒也不著急,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直勾勾盯著他。

“一會兒下雨可能會打雷。”

青年沒有回答綏汐的問題,而是說了句這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他眼神裡好似有冬日剛消融的春水,春水邊草木初生,一派溫柔。

看著綏汐的時候,那個神情那個語氣,都熟悉得讓她下意識忘了開口回應。

臨懷將手輕輕放在了少女的耳邊,掌心溫熱,卻並沒有立刻碰觸到她。

他低頭湊近了些,長睫之下那雙本該溫潤的眸似被點著了的燎原的火。

熾熱而深邃。

沒有平日半分的平靜。

他薄唇微啟,呼吸噴灑在綏汐的面頰。

“要我幫你捂住耳朵嗎?”

“阿汐。”

作者有話要說:  是糖啊!!我說了歷練期間我會發展感情的!

哪怕是單方面[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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