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汐和白櫟打起來的時候容予是有所覺察的, 不過他並未太當回事。

他想著綏汐打不過白櫟,白櫟也知道分寸。

所以也就一笑了之, 任由他們玩鬧。

畢竟平日裡他們打打鬧鬧容予也習慣了, 這一次也是,對於他來說已經算是每日常態,司空見慣了。

而容予不想, 他剛坐下練筆寫了幾個字。

門被“啪”的一聲給撞開了。

容予一愣,抬眸看了過去。

平日裡渾身乾淨清爽的白櫟不知道是從哪個泥巴堆裡滾了一轉, 身上都是灰撲撲的。

這些都不重要。

最讓容予驚訝的是它的兩隻前爪,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肉墊紅腫的厲害。

走路時候都很難保持平衡。

“吼——”

和剛才在後山時候吼聲震天不同,此時的白櫟聲音低低的,金色的眸子圓溜溜的,透著點兒水汽和委屈。

它一瘸一拐地往容予身邊過去, 和平日裡睡覺一樣趴在了他的身邊。

容予聽到它低低的□□聲, 垂眸看去。

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白虎, 此時如同一個被人摁在地上捶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小貓咪。

可憐,弱小, 還無助。

“又被息風打了?”

這個“又”字,用得就很靈性了。

白櫟耷拉著腦袋,齜著牙想要反駁, 可這畢竟是事實。

它下意識氣得將自己的大臉埋在爪子裡,可剛一低頭便碰到了紅腫處。

哦嗚嗷嗚的,疼得它齜牙咧嘴。

容予無奈地笑了。

他溫柔地伸手將白櫟的爪子拿起來瞧了瞧。

他看著看著, 試探性地用手指輕輕戳了下白櫟的肉墊。

白櫟剛放鬆下來,被容予這麼一戳瞬間疼得炸毛。

“嗯,看來下手的確挺重。”

和平日裡對待綏汐時候不一樣,但凡她有一點兒磕著碰著了容予都會很是緊張得趕緊治療。

然而這一次受傷物件輪到白櫟後,他反而淡定地收回了手。

沒有絲毫動手治療的打算。

“嚶!”

“男孩子受點兒傷正常,別跟個姑娘家似的。”

容予完全無視了白櫟眼底的委屈,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很敷衍的安撫了下。

“……”

白櫟將腦袋扭到一邊不去看他,看樣子對於容予的雙標行為十分不爽。

他見了笑了,最後還是用靈力幫它揉開了紅腫。

“我之前便與你說過,你和息風雖然年歲相當。

不過它是生了靈的劍,經過幾任劍主千錘百煉,哪怕現在力量壓制了些你也難在它那裡討到好處。”

容予聽著白櫟因為疼痛緩解了後而發出的呼嚕聲後,這麼嘆了口氣。

“都是吃過虧的了,怎麼還是不長記性?”

起先容予知道綏汐去找白櫟的時候想著也就是稍微切磋下,也沒打算管,不想白櫟瞧見了息風后還真動了真格。

這下惹惱了護住的息風,它不被打才怪。

“嗷嗚……”

“算了,下次注意些。”

容予揉了揉它的腦袋,語氣輕柔地這麼說道。

這邊的綏汐還是頭一次見到白櫟被打到落荒而逃的樣子。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中這把如月華般清冷的長劍。

她覺得腦子有些懵。

不僅是因為自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打敗了白櫟,還因為剛才腦海裡響起的那個少年聲音。

綏汐咽了咽口水。

“剛才是你在和我說話?”

聽到綏汐的聲音,息風從她手中脫離,劍身豎著懸浮在了半空中。

和她距離很近,不過一拳。

她清晰地看到了劍上映著的自己驚愕的面容。

這一次息風沒有說話,只是這麼近距離地盯著綏汐看了好一會兒。

而後劍身從銀白慢慢變成了粉色,如三月桃花一般,很是神奇。

綏汐一愣,抬起手輕輕碰了下。

劍身有點兒燙。

息風瞧夠了綏汐後,心滿意足地再一次乖乖地躺回了她的手上。

甚至還蹭了蹭。

[你真好看。]

[老子眼光真不錯。]

“……”

綏汐沒想到自己當時被選中除了七情六慾被煉化 ,不會影響它劍心之外,竟然還因為臉。

不知道是不是劍隨主人。

在看臉這方面,息風倒是和她半斤八兩。

“原來剛才真是你在與我說話。”

綏汐這個時候恍惚著確定了。

自己這劍和其他的稍微帶了點兒靈性的劍不一樣,還真生了靈,有自我意識。

“看來師父說的沒錯,你的確是一把可與青霄相比的寶劍。”

[青霄?他算個錘子?

老子當年打天下的時候他還在給我提鞋呢!]

“真的?你比青霄還厲害?”

綏汐聽他這麼說後心下一驚。

“那可是全修真唯一的仙劍,你可別看我見識少糊弄我。”

息風從綏汐的手中跳起,在空中蹦了好幾下,顯然對少女的懷疑很是不滿。

[我當然比他厲害!他也就仗著有容予撐腰,要是我與他一對一單挑肯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哦,也就是說你和他並沒有真的比試過。”

[都說了是他狗仗人勢!]

“行了行了,大哥你消消氣,你天下第一厲害行了吧。”

息風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他稍微情緒一激動那聲音大得真是震耳欲聾。

綏汐揉了揉耳朵,敷衍著順著他的話這麼說道。

[……哼。]

儘管聽出了綏汐的不走心,但息風並未計較。

也算消停了下來。

息風雖活了好些年頭,但他成靈的時間也不過兩百年。

其中大部分時間意識都混混沌沌,即使到現在更多的也是些少年心性。

不過也好哄。

綏汐聽得出來對方似乎曾和青霄有些恩怨,因為剛才她提到了青霄的時候他的反應很是激烈。

聽不得她說對方一句好話。

[我困了。]

“你不是剛睡醒嗎?怎麼又困了?”

劍隨主,綏汐現在不夠強,可能連他千分之一的力量都使不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剛才和白櫟交手的時候他用的都是自己這段時間休眠期間回覆的靈力。

那一劍的威力至少也是金丹修者的七成力道,一下子耗損了息風大半靈力。

他現在的確需要休眠回覆。

息風沉默了一會兒,並不想要將自己現在靈力枯竭的事情告訴綏汐。

他覺得丟人。

[……我就是愛睡覺成了吧?]

“……成。”

你說你是豬都成。

奈何綏汐現在弱雞一個,自然是不敢得罪這個劍中大哥。

她只好順著毛擼,順著它心意辦事。

“那我帶你去睡覺。”

綏汐說著便拿著息風往自己房間裡走,這個時候陽光正好,是晌午。

她的窗戶是大開啟著的,灑了一屋子金光。

她輕輕將息風放在床上,然後將疊好的被子給他蓋上。

“睡吧,我出去會給你把門帶上的。”

[你也要和我一起睡。]

乖巧躺在床上蓋著柔軟被子的息風這麼在腦海裡對綏汐說道。

[你忘了容予給你說的話了?]

[我們兩個一刻也不能分開,至少這幾日。]

“……”

容予的確說過這話,說是不要讓息風離身。

不過當時綏汐並未想過息風會說話,有自己的意識,能與自己交流。

也沒想過對方還要讓自己陪她一起睡覺。

“……好吧。”

綏汐走過去坐在了床邊。

“我這樣陪著你可以了吧?就在床邊,你有什麼需要喚我便是了。”

[那我要你抱著我。]

息風毫不客氣,在少女話音剛落後便提出了一個很是得寸進尺的要求。

“你不要太過分了。”

綏汐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她磨了磨後槽牙,無論是人還是劍,都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無賴的。

[我怎麼過分了?]

息風從被子裡鑽出來靠在了綏汐身上。

[我常年被關在劍冢裡,你是沒有去過,你不知道裡面有多陰冷 ,多暗無天日。]

[裡頭好些劍成天鬼哭狼嚎,還有我樓下那把驚寒經常放冷氣凍得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雖然之後它被取走了,可我的心已經寒了,怎麼也捂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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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風說著不著痕跡地往綏汐懷裡鑽。

[我只是個尋求溫暖的劍啊,我提這個要求怎麼就過分了?]

[你之前嫌我醜也就算了,可我現在不是變好看了嗎?你為什麼還不抱抱我?溫暖我?]

聽到這裡綏汐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她原本以為之前她嫌棄息風醜的事情他並不知道,畢竟當時他要麼在昏睡要麼就被容予放在主殿內閣裡面。

不想他竟然全知道。

[嚶嚶嚶,嚶嚶嚶,別人不管我嫌棄也就算了,你可是我的主人,結果你也這般對我,我好苦我不做劍啦嚶嚶嚶……]

見綏汐半天不回應,他竟然傷心地哭了起來。

瞧著他撲在自己懷裡哭的這般傷心,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綏汐心有不忍。

畢竟之前的確算是她惡語傷人了,是該做出些補償。

再說了,他只是一把劍,自己抱著他睡又吃不了什麼虧。

剛才回來一路不也是她抱著回來的嗎?

這麼想著,綏汐心裡也沒覺得有什麼負擔。

“那個……”

[哇嗚嗚嗚嗚嗚嗚嗚!]

不開口還好,綏汐一開口對方就從小聲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伸手摸了摸息風的劍柄,就當摸腦袋似的,動作輕柔,帶著安撫意味。

“行了行了別哭了,我答應抱你一起睡,我給你溫暖成了吧。”

[真的?]

他的聲音清亮 ,沒有了哭腔。

綏汐沒多想,微微頷首。

“真的。”

得了肯定答覆的息風“嗖”的一下從她懷裡飛了出來。

他極為快速地一下子鑽進了被窩裡,然後用劍身狠狠拍了拍他旁邊空著的位置。

哐哐哐的,地都在震動,險些沒把床給拍塌了。

[還愣著幹什麼!]

[快!上床!]

“……”

md,被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白櫟是真的委屈,息風是真的戲精。

劍冢裡的劍是被他揍得鬼哭狼嚎,驚寒是被欺負恐嚇地發抖,放寒氣。

綏汐:你演我?我要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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