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次去過凌雲峰被白虎給趕出來之後,綏汐再也沒靠近過那邊。

她一想起自己傻乎乎的從上午走到天黑才下山的事情,便覺得腿疼。

這段時間綏汐老老實實的跟著顧長庚修行,塵淵上課時候依舊堅持不懈地給她出難題。

不過和顧長庚練的多了,她也漸漸被訓斥的少了些。

塵淵和以往一樣,今日也將綏汐叫上來演示剛才他示範的劍法。

春風漸起,竹葉颯颯。

綏汐的身影靈敏,劍隨心動,這一次六十四式的劍法一式接著一式。

她的殘影剛落在原處,又在下一式使出來的同時消散殆盡。

直到最後一式劍落,少女衣袖帶起的風漸平息,那些影子這才全然消失。

竹葉翩翩,在綏汐背手立劍的時候一併落下。

葉落無聲,而原本完整的竹葉剛接觸地面便分裂成了兩半。

每一片都是如此,是被劍劃開的,規整極了。

塵淵這一次不再想平日那般淡淡地瞥上一眼,他抬眸看了過去。

這是對方第一次直視自己,說實話,綏汐心裡有些緊張。

她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生怕她隨便動下便會得到塵淵的一記指風,疼的她齜牙咧嘴,表情管理失控。

綏汐就這麼站了好一會兒,半晌,塵淵收回了視線。

他骨節分明的手隨意翻了一頁桌上書頁,長睫微顫,少有的平淡。

“你之後可以不用來我這上課了。”

書頁被翻動的細微聲響被塵淵的聲音給壓得幾乎不可聞。

綏汐一愣,有些不安得攥緊了手中的竹劍。

“塵長老,是我剛剛那套劍法哪裡出了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

塵淵合上書,他看向對方,眼神似笑非笑。

“恭喜你,你的劍勉強能入我的眼了。”

“然,然後呢?”

綏汐沒反應過來其中邏輯,下意識這麼磕磕絆絆地問了一句。

“然後你可以滾了。”

“……”

果然,比起顧長庚所說的塵淵是因為她是容予的徒弟而嚴格要求她。

綏汐更傾向於,對方只是單純的看不慣自己而已。

她比其他弟子來的晚了幾日,卻是和白羽然差不多從塵淵手頭“畢業”的。

若正要認真比較,哪怕只是幾日的差距,綏汐的資質也是在白羽然之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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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厲害,沒想到這麼快就得到了塵長老的認可。”

白羽然雖最上這麼稱讚著 ,可心裡還是有些微妙。

自小她都是周圍人中最優秀的,無論是樣貌,聰慧程度,或是地位。

哪怕是在過了初試入了青霄凌雲的時候,她也是青年才俊裡的佼佼者,並以第一的成績拜入了宗主門下,成了他的真傳弟子。

“還好還好。白師妹也很厲害啊,你不也過關了嗎?而且論起歲數來還比我小上一歲呢,像你這樣的年紀就有這般悟性真的很不容易了!”

綏汐沒有聽出對方語氣的不對勁,而且她也是實話實說,沒有商業互吹的意思。

認真算起來加上前世,她比白羽然多活了個十八年,自然對事物的理解什麼要比對方要深刻一些。

綏汐並不覺得自己是天賦異稟,只不過是一些經驗之談罷了。

畢竟從高考修羅場出來的,理解記憶一兩套劍法自然不在話下。

白羽然沒說什麼,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並沒有平日時候那麼燦爛。

綏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說錯了,氣氛有些尷尬。

她抬起手摸了摸鼻子,轉移了個話題。

“對了白師妹,你可有築基?我聽顧師兄說這是每一個修者入門基礎中的基礎,只有築基之後才能凝靈力習術法。”

“我自前日離了清心閣了師父便開始為我洗髓了,按時間算的話師姐也快了。”

綏汐聽後眼睛一亮,而後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黯然了下來。

“可我師父還在閉關,看來我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築基了。”

然而因為時間久了些,綏汐忘記了,在魂燈閣的時候謝遠便將她入門修行的相關事項交由顧長庚負責。

晌午剛過,她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想要出去走走。

不想剛推門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

“顧師兄?”

顧長庚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下綏汐的臉色。

“身體可有不適?”

他問的遲疑,自己也不大確定。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青年見綏汐說話中氣十足,的確也不像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他這才收回視線。

“你今日午睡比以往多睡了一個時辰。”

“我這不是因為剛脫離了塵長老的魔爪,精神一放鬆就睡過頭了嗎?”

綏汐睡懶覺被抓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而後動作一頓,意識到了什麼。

“你該不會從一個時辰前就在我門口站著了吧?”

顧長庚不置可否,臉上一派坦然。

顯然他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個大男人在女孩子閨房門口站了這麼久有什麼詭異。

“走吧。”

他見綏汐並無大礙後這才邁著步子往外頭走去。

“去哪兒?”

顧長庚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他的眸子很漂亮,眼尾部分微微上挑著,本該是有些風流意味,卻生生被他的正氣給壓制住。

“你已能凝劍氣,自然該洗髓了。”

塵淵並不是那種每日無聊到去小竹峰找晚輩們的茬的人,在綏汐能夠用竹劍將風中每一片葉子都用劍氣切斷的時候,他便不會再教授任何了。

綏汐參悟了劍法切斷葉片之時,便已學會了凝劍氣。

如若不洗髓築基的話是很難再進行之後的修行。

她一愣,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之前剛入青霄凌雲謝遠囑咐顧長庚的事情。

因為綏汐的師父容予還在閉關,不一定能夠趕上之後的拜師大典。

在此之前,顧長庚負責她的洗髓築基諸多瑣碎事項。

“麻煩你了顧師兄。”

綏汐這些時日受顧長庚太多照顧,人小青梅好幾次巴巴的過來找他想要一同練劍,都因為自己這個拖油瓶在而拒絕了。

想到這裡少女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她抬眸看著顧長庚微微頷首回應了之後,眼神淡淡瞥過來,示意她跟上。

綏汐提著過長的衣裙下了臺階,小跑著便過去了。

她這幾日將逍遙峰還有凌雲峰周邊都轉悠熟悉了,她掃視著路,發現顧長庚似乎要去其他地方。

顧長庚餘光瞥見了綏汐四處張望著辨認著這裡是哪裡的模樣,喉結滾了滾。

“縹緲峰。”

“你還沒去過。”

怪不得綏汐不認識路。

她眨了眨眼睛,腦海裡一下子變便浮現出了之前看的青霄凌雲圖鑑。

縹緲峰是沈亦安,沈長老居住的地方,那裡整座峰都種植著各種珍貴的靈植。

和容予對靈植不關痛癢,任由靈寵摘取飽腹不同,沈亦安對自己的靈植寶貝的不行。

“顧師兄,我們這是要去縹緲峰摘洗髓用的靈草嗎?”

“不是。”

顧長庚搖了搖頭,語氣少有的有些無奈。

“我們是初試之後,好不容易才從沈長老那裡要到了新入門弟子的洗髓靈草。”

“因為青鳶來得比初試結束晚了幾日,所以你的那份可能是拿不到了。”

“是因為我來得晚了,所以沒有準備我的那份嗎?”

綏汐表示理解,畢竟她比初試時間來得晚了些。

這就像新學期發書,大家按時到的都分到了書本,晚來的書都發完了。

“……也不是,只是單純的沈長老懶而已。”

身為青霄凌雲的內門弟子,他的集體意識極強。

哪怕這件事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還是覺得慚愧和羞恥。

“我前些日子便去找了他……”

“他說他懶得再種了。”

沈亦安一生之中最寶貝兩件東西。

一是他的靈植,二是培養其靈植的靈土。

他那縹緲峰裡靈土大多都栽種著極為珍貴的靈草靈果,每年初試新入劍宗的弟子們十來個人所需的洗髓的靈草只有他這裡能種。

沈亦安每次都會不情不願地騰一處靈力充沛且肥沃的靈土為其培育靈草,然而僅此一次。

之後如若是報錯了人數,或是弄丟了靈草,哪怕對方求的唇舌乾燥也不會同意。

沈亦安拒絕的時候還要一套十分強詞奪理且讓人無法反駁的說辭。

[我這靈土被我養的嬌貴,得休息一段時間,不可反覆栽種。]

[另騰地方也不行,沒地方了,都種滿了。]

[你要我摘幾株靈植用靈力養護著,等洗髓靈草好了再栽種回去?萬萬不可,靈力再好也抵不過靈土來得滋養,若失了效力我豈不是白費了幾十年乃至百年精力?]

讓人完全找不到絲毫能說服其歪理的可能。

最後只好放棄。

當然,洗髓不僅僅只能用靈草,還有其他的方式。

只是遠沒有靈草淬鍊藥浴來得輕鬆。

沈亦安對此一點兒也不覺得心虛愧疚,覺得這只不過是修行途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小歷練。

說什麼如若這都受不住的話乾脆直接放棄入道滾下山這樣的風涼話。

“……那既然我們要不到洗髓的靈草為何還要去縹緲峰?”

她嚥下了對沈亦安的種種吐槽,單刀直入地問了現下她最不解的事情。

“洗髓的靈草是沒有,不過縹緲峰還有一口紫金雲鼎。”

“什,什麼意思?”

“那口爐鼎是千年的靈寶,既能煉丹也能煉你。”

顧長庚看她似乎有點兒不安的樣子,以為她是怕沒辦法洗髓築基。

他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師妹放心,那紫金雲鼎所用的火是九味真火,洗髓一事定能順遂。”

“不是啊師兄!你這樣說我更不放心了啊!”

我又不是金剛不壞孫悟空,我一介凡人之軀哪受得住這樣的真金火煉!

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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