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漱來青霄凌雲找綏汐的事情, 只有顧長庚一個人知道。

他最終沒見到人,稍微和青年寒暄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劍宗回了桃源。

結果他人剛走, 便在山下遇到了謝遠。

“謝宗主。”

清漱看著眼前鶴髮老者的身影, 連忙微微彎腰行禮。

“不必多禮。”

謝遠餘光往青年剛才過來的地方看去,是鎮妖塔方向。

“你此次上山是來看綏汐的,是嗎?”

“……是。”

顧長庚與他說了, 綏汐不在鎮妖塔這件事謝遠還不知道。

聽到謝遠這麼一問的時候,他心裡下意識“咯噔”了一下。

“不過你好像沒有進去, 是長庚沒有通融嗎?”

即使身處魂燈閣裡, 他也能夠感知到鎮妖塔附近的靈力波動。

剛才從清漱進去到現在出來, 那邊的靈力波動一直很平和。

可見顧長庚並沒有開啟結界讓清漱進去。

青年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

怕說了沒有,他會親自帶他去一趟。

到時候一過去開啟結界便知道裡面根本沒人了。

到時候顧長庚和他都得遭殃。

可要是有吧,這結界也的確沒有開啟過。

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思索了好一會兒, 清漱這才沉聲開口回答。

“……是我在顧道友要開啟結界之前改變主意了。”

“儘管我在之前與綏師妹一同下山歷練時候和她便認識了, 之後也相處的很不錯。”

“這十年來算是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只是這一次事關桃源, 我若是真與她見了面我怕把我師父也牽扯進去。”

其實這些顧慮早在謝遠任由他去鎮妖塔的時候便沒了,謝遠既然放了他進去, 那便有能力幫他掩去痕跡。

化神修為,神通也算能隻手遮天了。

更別提這件小事了。

但是現如今清漱只得裝作事先並沒有想到這層,是真的有所顧忌這才選擇不去探望而下山的。

果然, 謝遠聽了後也沒有多想。

他嘆了口氣,沒再繼續揪著這個事情問了。

“也好。近來你們桃源的還是少理塵事,靜心在秘境裡修行為好。”

謝遠原也想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讓清漱探望了綏汐後便自行離開。

只是中途他沒有感知到顧長庚開啟鎮妖塔的結界,這才前來詢問了一番。

青年做事古板不知變通。

他擔心顧長庚怠慢了桃源,現在看來倒是他多想了。

“那謝宗主,若無事的話晚輩便先回桃源了。”

“我是偷偷離開的,得在師父沒發現之前早些回去。”

“好,一路順風。”

謝遠微微頷首。

“回去替我給你師父問聲好……”

他說到一半後停住了。

“算了,不用問好了。”

“畢竟你也是偷偷出來的。”

“……嗯。”

謝遠看著清漱身影漸漸消散在了山下的霧靄朦朧之中,最後搖了搖頭。

這才轉身準備回魂燈閣,結果剛走了兩步。

他改了注意,徑直往鎮妖塔方向過去了。

顧長庚沒有料想到,清漱前腳剛走,後腳謝遠便來了。

他少有得了空閒,沒有去顧著他養殖的一些奇珍花草竟往這邊過來了。

青年一驚,連忙彎腰行禮。

“師父。”

“……你怎麼來了?”

不問這話還好,顧長庚這麼一問,對方反而莫名被戳中了怒點。

氣的吹胡子瞪眼。

“怎麼?這偌大的青霄凌雲哪一處是我不能來的?”

“……沒。我只是沒想到你今日來,所以有些驚訝而已。”

青年沉默了一瞬,沉聲這麼回答道。

謝遠對其他人脾氣還算溫和,可因為顧長庚是個榆木腦袋,且不會說話的原因,他時常被氣到。

見對方態還算誠懇,他也沒繼續揪著不放。

“綏汐在裡面可還好?你有沒有進去看看她的情況?”

被關鎮妖塔裡可不好受,大多數修者都很難忍耐住那樣無光無聲的環境。

“……她很好。”

“很好什麼意思?我問你有沒有進去看看?這是你同門師妹,你別我讓你在外面守著你就真的只是守著,不知變通。”

顧長庚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想起之前塵淵教給他的說辭,稍微組織了下語言。

“師妹在裡面一切安好,我之前……之前進去偷偷看過一次。”

“她可能是害怕,於是直接把自己打暈了昏睡過去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

謝遠聽後微微皺了皺眉,儘管對綏汐這種傷害自己的行為不是很贊同。

但是轉念一想,覺得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做挺好的。

從未說過慌的顧長庚一直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見謝遠信了後,他這才松了口氣。

他抬眸瞥了謝遠一眼。

薄唇微抿,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詢問了出來。

“師父……我有一事想問問你。”

青年的神情才這個昏暗的環境裡幾乎瞧不清楚,唯一可見的只有那雙亮若星辰的眸。

“入了魔的修者,還能迴歸正途嗎?”

謝遠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自己這事。

他往深處一想,想到了顧長庚向來最敬重容予。

那會問這個問題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了。

“難。”

他只是說了難,卻沒說毫無可能。

顧長庚眼睛一亮,剛準備詢問什麼的時候。

謝遠下一句話便將他給生生堵死。

“若是能斬殺心魔的話,倒是能剔除魔性。”

心魔這種東西,或無形或有形。

有的人的心魔是一個執念,也有的人是則是一個人。

無形之物碰觸不到,所以難斷。

然而有形之物大多皆是畢生至愛,更是難以割捨。

這也是為什麼入魔之人少有能清醒過來的。

“可是無塵大師當年……”

無塵是修真界少有入魔後還能清醒的修者,這件事已然不是一個秘密。

顧長庚知曉也不怎麼奇怪。

“他的確是個例外,卻也不是個例外。”

“準確來說,算是必然。”

謝遠說著回想了下當時的事情。

算到無塵命中有一情劫的的確是他,他對對方命格之事很是瞭解。

至少是之前那一段。

“他的心魔便是他那凡間的愛人,百年之後她已身死,心魔自然已除。”

“再加上他當時並未完全入魔……”

顧長庚聽明白了。

容予這一次入了魔,可能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我知道你憂心容予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急不得 。”

謝遠見青年沉默著不說話,以為他心下失落,便這樣安撫了一句。

“現如今我尚且不知道他因何生了心魔。若是知曉,他若下不去手我這個做師兄的倒是不介意為其代勞。”

青年聽後身子一僵,手不自覺摩挲了下驚寒的劍柄。

“……師父,如今劍宗都自顧不暇了,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

“你都說過了,這是劍祖羽化之境的劫數,旁人還是別插手為好。”

鮮少會反駁謝遠的青年,這一次少有的這樣說了。

甚至還噼裡啪啦說了一大段。

“你以為我想多管閒事?要不是想到他可能下不了手,我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

顧長庚也不好再反駁對方,聽他抱怨得差不多了之後這才悶悶說道。

“那一直入魔之人能夠一直保持意識清明嗎?”

謝遠發現今日的青年很是奇怪。

看上去像是在問與容予相關的事情,實則是在詢問其他一些東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

顧長庚一頓,而後搖了搖頭。

“……你如果不沉默立刻回答我的話,我倒是沒準就信了。”

謝遠算不出容予的心魔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的修為在對方之下。

再加上羽化之境的變數要比其他境界的變數更多,稍有不慎,術者也會遭到反噬。

但是顧長庚的命數卻不難算。

只是他為人師,自然不能未經對方允許而輕易算這些隱秘之事。

因此他不知道容予心魔,也不知青年隱瞞了自己什麼。

見青年薄唇微抿,似是有什麼隱情不願意說。

謝遠也不勉強。

“罷了,你既不願意說就算了。”

“只要不是什麼違背道義之事,為師也不會逼迫你。”

“……多謝師父。”

顧長庚心下松了口氣,見謝遠準備離開回魂燈閣。

他連忙喚住了對方。

“師父,我剛才問的……你還沒回答。”

他腳步一頓。

要不是顧長庚喚住他,他是真的要忘記了。

“入魔者保持意識清明?這比斬了心魔更難。”

“若真能如此,他也不會入魔了。”

謝遠抬起手捋了捋長長的鬍子。

四周一片黑暗寂靜,他的心緒也莫名得到了些許撫慰。

這些日的焦頭爛額也平復了許多。

“雖然我不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但是若你是想要尋著機會去魔界找容予的話,我勸你歇了這個心思。”

謝遠少有的神情這般冷冽。

好似驚寒出鞘時候帶著的冰涼,直直抵在了青年的喉嚨。

“魔無定性。一旦被魔氣反噬過了,之後只會更加嚴重。”

“別趕著上去送死,成了他劍下亡魂。”

謝遠殊不知,此時的魔界。

在容予的枕邊,正躺著一個上趕著送死的人。

自從上一次知道了容予很容易情不自禁,無法自拔[霧]之後。

綏汐每次睡覺都是抱著息風睡得。

然而抱著也沒用,她耳邊便回響起當時容予說的那些話。

翻來覆去更是睡不著。

一閉眼,腦子裡都是[你他媽,為什麼!]

而後睜開眼,意識越發清明。

容予也不敢睡,因為身旁躺著綏汐。

他怕在半睡半醒之中意識不清醒,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也就是說。

連續三天,這兩個人也只是單純躺在床上,甚至連眼睛都沒合上過。

“別怕。”

“……月圓之夜剛過,我再受到反噬的話應該是下月。”

感受到了綏汐的焦慮不安後,容予頓了頓,這麼柔聲對她說道。

綏汐深吸了一口氣。

她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覺察到了周圍驟然又冷了些許。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下,紅唇微抿。

“你身體越來越冷了。”

“要不我抱抱?”

容予面色蒼白,皺著眉轉身揹著對方。

“不用了。”

“我怕我情不自禁。”

這話讓綏汐心下的心疼徹底消散了大半。

可餘光瞥見對方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卻又不忍了起來。

“……就抱一會兒,取取暖。”

少女說著湊近了些,從後面伸手緊緊抱住了對方。

這寒氣實在邪門。

靈力捂不熱,但是肉身卻可以。

“好點了嗎?”

容予被綏汐抱著的時候乖的不像話,身子僵硬著不敢亂碰。

“……嗯。”

“你下次忍不住了就別忍了。”

“哦,你別想多了。我說的是你如果冷的受不了的話,不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往那方面想,對方便這麼噼裡啪啦一大堆生生堵住了。

“你身上的寒氣好像只有肉身才能驅散,我覺著你下次可以試試讓黑燁抱著你入睡。”

“他身體又暖和又硬,又能驅寒又能抗揍,最合適不過了。”

容予沒想到對方會想到這麼個餿主意。

他哭笑不得。

“不行的。魔的身體才暖和,只要一靠近對方身上的魔氣便成了寒氣。”

“我只會更冷。”

青年紅色的眸子閃了閃,指尖微動,試探著伸手碰觸了下綏汐的手。

而後輕輕地握住。

“而且,除了你,我不喜歡旁人近我身。”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繾綣,眉眼溫柔。

可惜容予是背對著綏汐的,她什麼也看不見。

聽到這話後她腦子裡“轟然”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

艹。

說來說去,這狗日的可能就是想太陽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害,卡後面完結部分。

我打我自己的臉,不能日六了。

咳咳。

不過放心一定he,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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