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燁不打算插手, 準確來說在沒有締結契約之前,他根本沒有義務插手。

現如今無論是綏汐死, 還是白羽然死, 這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他拿了白羽然的靈玉靈寶,只負責幫她困住人。

其他的便不是他該干預的了。

黑燁扇動著翅膀,火焰隨著巨大的驟風將四周的草木一併燎了個乾淨。

除了外面有著劍氣屏蔽著火焰的少年, 其他的都沒一處完好。

朔雪屬性生寒,在近距離靠近這火牆時候還好。

不像綏汐那般難以忍受。

少年薄唇微抿, 額頭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他白皙的臉上沾染上了些灰, 頭髮也亂糟糟的。

平日裡總是收拾的一絲不苟, 整齊乾淨的少年此時很是狼狽。

衣衫破了,身上裸.露的地方也是傷痕累累。

更別提衣料之下遮掩的地方,可能傷的更嚴重。

映著火光之中,綏沉身上的血跡斑駁。

從手臂處往下正在流的, 滴在草葉之上。

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染上了殷紅的血。

像是落雪紅梅一般, 顯得很是搖曳清晰。

“白羽然……”

這簡單的三個字。

從綏沉的唇齒之間, 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出來。

他的聲音很沉,在這夜色深重裡面, 火焰燎燒的聲響顯得格外讓人心悸。

四周草木沒了生機,只有火光和風聲凜冽。

綏沉受傷的手正是握劍的那只。

他不自覺用力緊緊地握住,那剛才稍微癒合了的傷口又瞬間淌了血。

順著劍柄往下, 最後滴落在了劍身之上。

綏沉從上面跳下來的時候是直接墜入的水澤之中。

他如今渾身溼透,並沒有去烘乾,反而任由著這冰冷讓他頭腦清醒。

他餘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水澤。

裡面有一片暈散的殷紅, 是剛才他落下的地方。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忍著疼痛執劍往水澤處走了過去。

綏沉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周身隱約有寒氣凝出。

隨著一片白茫茫的水霧漸起,他輕輕地將朔雪的劍刃放了一段在水澤之中。

以朔雪接觸水面的地方開始,寒氣迅速瀰漫開來。

以水澤表面為起點,那湍急飛流直下的瀑緩緩停止了流動。

朔雪釋放的寒氣,沒一會兒便將這片水域給凍結開來。

似數九隆冬天,草木上結了白霜。

冰層厚重,裡頭的魚兒也跟著停止了遊動。

綏沉見此這才慢慢吐出了一口濁氣。

從他撥出的氣成了一團白霧,將他的眉眼也給遮掩了大半。

看不真切。

朔雪因為水面凍結,此時還深深嵌在了裡面。

他的睫羽上是一層淺淡的霜雪,稍微一動,便窸窸窣窣地往下落去。

此時,除了那面火牆。

懸崖上下都如同凜冬而至,全然一片霜雪冰天。

月光清冷的光落在下面,照在落了霜雪的大地之上,讓一切都變得格外的肅殺冷冽。

沒有溫度,很沒有生氣。

黑燁也注意到了外面少年的動作。

他垂眸看了過去,因為在半空,視線往下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感。

綏沉也很敏銳地覺察到了對方的視線。

他抬頭,直直對上了那雙詭異的紅眸。

黑燁一頓,扇動著的翅膀也跟著放慢了些。

然而只這麼一瞬的猶疑,少年便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朔雪。

上面的黑燁瞧見綏沉蓄力準備將嵌入其中的劍□□。

他視線淡淡掃了對方一眼。

結果下一秒,少年不僅拔.出了劍。

連帶著一併,將凍結的水澤連著近千尺的瀑布一併給帶了出來。

這懸崖本就深不見底,瀑布湍流而下,形成的那面湖澤更是不容小覷。

兩者一併冰凍住,不僅是高度和廣度,其深度也讓人驚駭。

“我他媽?!”

黑燁瞳孔一縮,火焰也因為他的情緒波動而胡亂搖曳起來。

火陣紊亂,在瞧見了少年御風飛到高空之上。

引了整片水域如冰山,準備狠狠砸下來的時候。

黑燁慌了。

如果他不用維持火陣的話,儘管接下這片近千尺冰山,卻也能夠極為敏銳地躲開。

但是他此時卻不能及時收斂躲避。

儘管比起普通人來說,黑燁的身軀足夠巨大。

可此時和這樣的龐然大物比起來,哪怕是他也如螞蟻一樣渺小。

再加上他屬性為火,和朔雪這樣陰寒靈劍相剋。

修為再厲害,也很難招架得住。

能夠迅速凝了這麼一大片水域,是因為綏沉凝了近乎全身所剩的靈力。

孤注一擲。

“喂!你不要命了!快停下!”

黑燁看著緩緩逼近的那座冰山,整個龍都慌亂起來。

“你這樣我也頂多受個重傷,以我的癒合速度修養一段時日便好了!”

“你如今支撐著萬鈞之重就已經很困難了,再這樣下去你會筋脈寸斷的,小子!”

他說的都是實話。

黑燁並不像息風那般好戰衝動,他是一個識時務為俊傑,十分珍惜自己狗命的人。

這和之前容予斬殺了他先主,而他非但沒打算報仇,反而怕被先魔尊仇敵追殺躲回不周山了一樣。

寧願被封在不周山幾百年,也不願殊死一搏。

這和息風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如果此時黑燁是綏汐的劍,那少女可能只有等死了。

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他只是將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而已,這並沒有什麼錯。

只不過,這個世界上若是沒有讓人豁出性命去守護的存在的話。

便算枉活一世了。

綏沉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可怖,本來癒合了的傷口全然崩裂開來。

白色的衣衫被血水染成了赤色。

在月色之下,宛若浴血的修羅。

他冷冷地注視著黑燁,面容被血跡覆蓋。

只那一雙眸子亮的厲害。

似一把便見血封喉的刀。

眼神漠然,生生抵在了黑燁的脖頸之上。

“黑龍?”

綏沉這個時候才完全看清楚了黑燁的模樣。

他沒有絲毫畏懼,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

“怪不得我滅不了你的火。”

“不過我雖滅不了,這片冰層高若入天,卻也壓得住。”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鮮血從他唇角流出。

綏沉疼的幾乎沒有了痛覺,麻木至極。

只嚐到喉頭一甜,而後視線模糊了些。

“住手!你這個瘋……?!”

黑燁的話還沒有說完,朔雪帶著那片冰雪,狠狠地將凍結的水域全然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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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巨響。

那面火牆連帶著沒有地方躲避著的黑燁也一併被壓在了冰層之下。

他的翅膀受了傷,生生折斷了一隻。

即使現在掙扎出來,卻也飛不起來了。

“……艹,你們他媽的一個兩個都是瘋子!”

被壓在冰層之下,只露出個腦袋的黑燁疼的咬牙切齒地這麼說道。

綏沉的感知力極其敏銳,他只將那面火牆給壓制住。

並沒有傷到裡面的少女分毫。

只是冰層落下的時候地面震動得厲害,那片紫藤花的花瓣也窸窸窣窣掉落在了地上。

鋪滿在地。

綏沉整個人從高處重重得落下。

好在草葉鬆軟,讓他有片刻的清明。

“阿姐……”

與那群魔獸糾纏近一夜,又在剛才耗盡了朔雪和他周身的靈力。

一人一劍都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分毫。

少年長長的睫毛顫了下,順著感知到的氣息艱難地往那邊看了過去。

綏汐那邊的情況比起現在倒在地上經脈寸斷的少年好不到哪裡去。

少女渾身是傷,息風也被白羽然用手緊緊束縛著。

她沒有迴避魔修畏懼的斬魔劍,竟生生握住了劍刃。

“你要幹什麼!”

綏汐想要將息風從白羽然手中抽回啦。

但對方的力氣太大,她根本無法將息風從其中解救出來。

息風和她剛才跨級與白羽然死鬥了一番,如今靈力耗盡。

渾身上下都使不出什麼氣力來。

只比倒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少年好一點兒。

至少還能站起來。

“這是斬魔劍!你既這麼想死何必如此費勁?”

綏汐緊皺著眉頭,唇也抿著。

心下的不安越發深重。

她是想要打算拼死斬殺白羽然。

然而對方此時這般異常,卻讓她心慌了。

息風是斬魔劍。

哪怕是魔尊也不會有信心毫髮未損地正面接住。

白羽然不但接住了,甚至沒有鬆手的打算。

當時息風那一劍雖然很快,可依照對方元嬰修為是完全可以避開的。

可她沒有。

“我是打算去死……”

白羽然蒼白著臉色,陰惻惻地盯著少女這麼冷聲說道。

“不過,我可不能白死。”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將息風往自己胸口位置帶去。

“比起殺了你或是毀了你的靈根,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報復方式。”

綏汐心下一悸,白羽然也趁勢用力將息風抵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劍刃鋒利,劍氣凜冽,只稍微這麼一碰。

隔著衣料便刺了進去。

殷紅的血浸染在黑色的衣衫上,看不到血跡。

卻能夠清晰地嗅到氣息。

白羽然知曉自己萬魔之氣即使是斬魔劍也沒辦法消去。

哪怕是容予,也束手無策。

她笑得陰沉冷冽,帶著息風一寸一寸刺進了她的身體裡。

“斬魔劍是能生殺我,只要我一死,這萬魔之氣便沒了依存自然也會泯滅。”

“不過,若是我將萬魔之氣全部渡給了你……”

“他會不會弒主證道呢?”

[綏汐,快鬆手!鬆開我!]

息風一驚,慌忙讓綏汐將自己鬆開。

然而像是早就料到了會如此,白羽然另一只手緊緊地扣住了少女的腰。

如果忽略那把緩緩穿入她身軀的那把斬魔劍,這麼看來姿勢竟莫名親暱。

如同相擁告別的好友一般。

動不了。

在劍被刺入白羽然身體的那一瞬間,她便被什麼東西吸附了一般。

氤氳的黑色魔氣順著息風直渡進了綏汐周身。

她覺得渾身滾燙,血液似火山岩漿一般翻騰。

白羽然抬起手輕柔地撫摸著綏汐的背,頭靠在她的肩膀。

她的身體因為血液流失正在極速變冷。

可白羽然卻覺得熱。

“你知道嗎綏汐?我從以前到現在都特別討厭魔,尤其是像我這樣非人非魔的怪物。”

白羽然的聲音很輕,氣若游絲,很是虛弱。

“我原想著毀了你靈根,讓你經歷生老病死孤苦一生……”

“如今看來,讓你這般曾處於光明裡的人,如我這般苟活在黑暗裡倒比死來得更加難受。”

她的手冰涼,將綏汐耳邊的發輕輕別在了耳後。

“你一會兒能動的時候便逃吧。”

“拼命逃,逃到魔界,逃到黃泉深淵底下去……”

“和我一樣苟活著,百年,千年。”

白羽然呼吸越發困難,臉上的笑容卻越發詭譎燦爛。

她彎著眉眼,剛準備再說什麼的時候。

一塊冰稜從一旁直直刺入了她的脖頸。

冰稜鋒利如刀,將白羽然的頭生生割了下來。

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分毫的少年眼眸深邃,裡頭的情緒森然駭人。

隨著白羽然被斷了氣息,息風這才脫了束縛從她手中掙脫。

綏汐意識模糊,整個人“噗通”一聲倒在了草葉之上。

她的眸子裡映照著月色皎潔。

在半晌之中凝成了瑰麗的紅。

“阿姐……”

綏沉稍微恢復了些氣力之後,挪動著手臂艱難朝著少女所在的方向爬了過去。

所過之處留下的一條長長的血痕。

從息風身上流過的魔氣全然入了綏汐身體裡。

他只是做了個媒介,劍身內並沒有如之前那般殘留著萬魔之氣。

[綏汐!]

息風在能動的瞬間,也立刻往少女那邊飛了過去。

他想要看看綏汐的情況,可卻被綏沉冰冷的視線制止了。

少年小心翼翼的用身軀護住了綏汐。

那雙眸子有血沁出,駭人至極。

“你若是想弒主,便連我一併殺了吧。”

綏沉將手背輕輕貼在了少女滾燙的面頰上。

“是我做了她的引薦人這才讓她入了不周山。”

他的聲音喑啞,像兒時一樣將頭靠在了綏汐的身上。

柔軟的發輕輕蹭著她的頸窩,繾綣又依戀。

少年緩緩合上了眼,血水混著淚順著他眼角流了下來。

“我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對不住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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