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距離雲澤王城不算遠。

這邊處於半開放狀態,是一座容納外族來訪的城池。

正因為如此這裡的服飾比起王城的內斂含蓄,更顯簡潔大氣。

受外族文化影響,或多或少也帶了點兒異族的色彩。

綏汐到了驛站的時候瞧著一旁紅色的旗子在風中烈烈,來往的行人不多,卻大多衣服顏色都偏豔麗。

這樣看來,之前她還覺得穿的有些招搖的朱翊反而完美無比地融入了其中。

倒是自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一眼便能認出是外地人。

驛站這裡有專門供給旅途勞累的人休息的地方。

不急的人坐下點些吃食,急的人喝口茶水便匆匆離去了。

青昀仙師讓她一路北下到這驛站等著,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碰到什麼接她的人。

儘管兩人並不相識,仙師說她身上有自己給的信物,對方只要出現在驛站便能找到她。

那青蓮雖然碎了,不過綏汐儘可能的將碎片撿了起來。

應該問題不大。

畢竟修仙之人,五感敏銳。

“朱翊,謝謝你送我到燕城。你要去北羌的話便早些離開吧,有人一會兒會來接我,你不用擔心。”

這時候是晌午,她怕對方耽擱到晚上就不好離開了。

朱翊自顧自添上茶,水汽氤氳,隔著看去他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不急,我陪你一起等,我一介散修不受什麼約束。而且這燕城我頭一次來,你走後我花上兩日遊玩一番也不錯。”

這裡的茶主要是用來解渴的,茶盞粗糙,入口的茶水也有些泛苦。

他喝了一口便放在一邊沒再動了。

“對了,我有一事好奇想問問姑娘。”

朱翊語氣自然,將自己空了的酒葫蘆遞給了一旁的店家去添。

“我自小對靈寶很是瞭解,之前那碎了的青蓮看樣子應當是崑崙的靈寶。如若你要去拜師也應當去崑崙,怎麼會往燕城方向呢?”

朱翊單手撐著下頜,一臉好奇地詢問。

“不瞞你說,這東西的確是一位來自崑崙的仙師贈與。只不過他讓我在這裡等著,說是有人會來引我去青霄凌雲。”

“原來如此。”

朱翊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把玩著手邊的一隻空茶盞,在聽到少女這話的時候眼眸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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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仙師應當有幫你摸骨測過靈根,青霄凌雲是修真界最負盛名的劍宗。不過我瞧你體質有些虛弱,比起當個劍修去桃源可能更為合適。”

像青霄凌雲這樣的劍宗,修行是極為苛刻的。

且不說少女能不能堅持得下來,關鍵是這體質也拿不起什麼重劍。

“哎,就是因為體質弱才要入道修行啊。”

她也知道自己身體不怎麼好,雖然平日不顯,可一旦疲勞過度便會頭暈目眩,要緩半天才能緩過來。

“仙師說我體質特殊,只有青霄凌雲裡才有適合我的修行之術。不過我對這入道修仙一事沒太大執念,我就想好好活下去,這才聽從了他的建議從村子趕到這裡。”

她嘆了口氣,眉眼懨懨。

“體質特殊?那他可有告知你究竟是何靈根?”

“沒,他就給了我那朵青蓮叫我過來,其餘便什麼也沒多說了。”

綏汐也後知後覺想起來了,當時摸了綏沉的靈根的時候青昀便立刻告知於他了。

可到了她這裡卻只是告知她有修仙資質,其餘的卻並未細說。

“對了朱翊,你也是修者,那你會摸骨測靈根嗎?要不你幫我摸摸試試?”

綏汐說著將自己衣袖挽起來,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

朱翊聽後沒多想,他也心下也好奇,於是點頭答應了。

他凝了靈力在指尖,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搭上了綏汐的手腕。

靈力順著她手腕處往上,在即將測出靈根的時候朱翊手一頓,慢慢地收了回來。

“怎麼樣,我是什麼靈根呀?”

綏汐好奇地詢問道,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他。

朱翊瞥了一眼少女比常人稍顯蒼白的臉色,唇角往下壓了一些。

“抱歉,朱某修行淺薄,暫時看不出來綏姑娘是何靈根。”

“這樣啊……”

綏汐不免有些失落。

她轉念一想,對方不過是個散修,和真正的仙師相比的確修為相差甚遠。

看不出來也是自然的,於是也沒多在意。

店家這時候將打好酒的葫蘆拿了過來。

他下意識伸手去接,手使不上力,那酒葫蘆一下子摔落。

塞子脫落,酒灑了一地。

朱翊垂眸瞧著地上的水漬一片,還有些灑在了他的手上。

那酒液往下,順著從他不知什麼時候泛紅的指尖,最後滴落在了地上。

大約是青離真人是以綏汐的腳力來算的時間,有了朱翊的幫忙她要早到一天左右。

因此他們等到了傍晚也沒見到人。

朱翊看天色晚了建議綏汐先就近找個客棧住,明日一早再來這驛站等。

綏汐想著也是,便同他一起去找客棧了。

他們找客棧找的晚,這裡大多都被人給訂了,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個還剩兩間客房的。

“其實一間也尚可,我與姑娘又不是沒有共處一室過,用不著這麼麻煩找客房的。”

朱翊像是覺得可惜,語氣卻是揶揄。

綏汐懶得和他貧嘴,準備關門不搭理他。

可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朱翊將手扣在門扉處,彎著眉眼。

“還有,你夜裡如果怕黑睡不著便喚我,我很樂意幫綏姑娘你守夜哦。”

“不用,我不怕黑。而且你要是真來我這邊守夜我才更睡不著。”

綏汐冷著臉,然後“啪”的一聲將門給關了。

要不是朱翊反應快將手收回,那門險些夾到他的手。

“這丫頭定力怎麼比雲絕寺裡的和尚還強,我這般撩撥半天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朱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不知從哪裡變幻出一面小鏡子。

他拿著照了照。

“沒什麼變化啊,還是千年如一日的俊美。”

他欣賞夠了自己的美貌後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後推門進了隔壁房間。

……

夜幕時分,四周一片寂靜。

月色從開啟的窗戶流瀉進了房間。

紅衣青年呼吸清淺,看上去睡得很熟。

旁邊的蠟燭沒剪,驅散了原本的黑暗。

一陣風來過,將燭火搖曳。

“這麼晚了有事不能明日說嗎?沒規矩。”

朱翊沒有睜開眼,他姿勢不變,就這麼躺在床上。

一個黑衣男子脊背挺直,恭敬地單膝跪在了朱翊的床邊。

即使對方沒有睜眼,他還是低著頭,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主人,那人類女子並不是淮城太守的女兒。她身上那靈寶上凝的靈力非常,我擔心……”

“我知道。”

朱翊手指動了動,一下一下地敲在手背上。

“她昨夜趁她睡著的時候用術法回溯過白日的事情。”

回溯術法一般時間有限,只能回溯十個時辰之前的事情。

而這種高等術法至少也要金丹修為的修者才能使出來,且要精通五行。

“可惜回溯時間有限,要是再早些碰上沒準能夠知曉贈與她青蓮的修者是誰。”

黑衣男子聽後一頓,喉結滾了滾。

朱翊覺察到了他的異常,他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這才睜開了眼睛。

他瞥了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神淡薄,沒有白日對綏汐的熱切。

“還有事?”

“……主人可能不會受氣息影響。可對於我們這樣的低等妖修來說,那人類女子實在香甜可口。”

他吞嚥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朱翊。

“如若主人之後對她沒了興趣,可否……將她送與屬下?”

朱翊起身,衣袖嫣紅如火,猛的朝地上黑衣男子揮去。

不過是袖邊帶起的風,這麼隨便一下揮去,“轟隆”一聲,竟生生將其嵌在了牆壁之中。

他冷得臉走到了黑衣男子的面前,一旁桌子上放著的酒葫蘆變幻成一把赤色長劍。

他握著劍柄,一寸一寸,面不改色地此進了對方的身體。

血液順著劍刃往下落,黑衣男子雖然痛苦至極,卻竭力忍著,只悶哼了一聲便咬緊下唇不敢再出聲。

“屬,屬下知錯。”

朱翊眼皮掀了下,對黑剎的痛苦沒有一點兒反應。

那刺進去的劍抽離出對方的身體,再次變回葫蘆回到了他的手中。

葫蘆表面還沾染了些血跡,他皺著眉用了個去塵訣這才清理乾淨。

“算了,我也不是什麼殘暴之主,今日我只是給你個教訓讓你以後好好收斂下獸性。”

朱翊走過去慵懶地坐在了窗邊,單手撐著下頜。

“那姑娘可不只是什麼普通氣息甘甜的人類,我摸骨測過她的靈根。”

“可惜還沒來得及細探,便被她身上的禁制給排斥出來了。”

他倒不是束手無策,只是下了這樣高等禁制只單純摸骨測的話根本沒法感知。

要想測其靈根,得用神識潛入或是等施術者解開禁制。

朱翊大可選擇前者,只不過他的神識強行進入綏汐的身體只怕對方會受不住。

於是只好作罷。

“竟然能將主人排斥出來?!這修為難不成已經接近化神了嗎!”

黑剎震驚極了。

這世間能夠達到化神境界的十個手指就能數的過來,他萬萬沒想到他以為的一個只是有些修仙資質的人類女子身上竟被下了這樣高等的禁制。

朱翊對下禁制的人修為如何倒是不怎麼在意,化神修為的人那麼少,稍微掐指一算便鎖定了範圍。

只是想著綏汐入的是青霄凌雲,之後要想去看她可有些麻煩了。

其他宗派他倒是入進無人之境那般輕鬆,可青霄凌雲有劍祖容予。

那是當今唯一一位境界羽化,只差一步便飛昇的劍修大能,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進去實在不是件易事。

“哎,這小丫頭性子著實和我心意,可惜卻要入那討厭的青霄凌雲。”

黑剎稍微調理了下傷,聽到朱翊這話後一愣。

“主人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剛說王城那位王妃的女兒生的明豔動人,要將其擄來做收藏嗎?”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

朱翊做恍然大悟狀。

“的確,之前我是認為那小公主生的美豔不可方物。如今卻覺得她美雖美矣,沒生氣,像個人偶。”

“不像隔壁那位,除了對我冷淡了點,長得難看了點,脾氣不好了點,不會欣賞我的美貌之外,還是有趣得緊的。”

“……”

黑剎沉默了一會,一時之間拿不準朱翊究竟對綏汐是喜歡還是厭惡了。

“主人既然這樣喜歡她,那將她也擄走便是,不讓她入青霄凌雲。”

紅衣青年扯了扯嘴角,狹長的眉眼帶笑,卻沒什麼暖意。

“蠢貨,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可我探過她靈脈。她體質特殊,如若我強行將她帶回去也最多只能活三年。”

“那主人便將她做成傀儡,這樣就可保她屍身萬年不腐。”

黑剎嘴快,想著剛才惹惱了朱翊,急切轉著腦子幫他想辦法。

卻不想他話音剛落,屋子裡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比起剛才朱翊生氣時候還要可怕,威壓驟然如泰山一樣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剎一直的跪著的,那重力生生將他膝蓋與地面接觸的地方壓得凹陷了一寸。

“……主,主人?”

“好主意。”

朱翊聲音很沉,手指戳了戳面前放著的酒葫蘆。

“那……”

“只不過她長得沒那公主好看,做成傀儡沒什麼收藏價值。這種也就活著的時候靈動生趣,方能討本座一點歡心。”

黑剎聽後犯了愁,他眉頭緊皺著,這一下子沒了辦法。

“行了,你先退下吧,嘰嘰喳喳的煩死了。這都快要五更了,還要不要我睡覺?”

朱翊抬起手掩著嘴打了個呵欠,好似真的困了。

可我們修者是不需要睡覺的啊。

黑剎在心裡嘀咕著,雖疑惑卻並沒有將其說出口。

他直覺告訴他,這話會讓朱翊不高興。

朱翊不高興他就要捱揍。

愁。

“那屬下告退。”

朱翊上床,剛蓋好被子側身躺下。

想起了什麼事情後立刻喚住了對方。

“等一下。”

“這牆是你給砸壞了的,你要走也給我修好了再走。”

“乖,別讓本座難做。”

“……”

在黑剎身影消失在房間直接,側臥著的青年慢慢睜開了眼睛。

裡面一派清明,如夜色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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