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百鬼山邪靈充盈,所有人都感到有一絲不適,只有沈方生例外——他的體內有邪靈之力,因此並不受此靈力干擾。
按照沈方生的意思,眾人不宜全部進入鬼界:畢竟,有靈力結界在,除了沈方生,其他人進入鬼界,靈力會下降一個檔次。沈方生覺得,既然這是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完成。而燕輕塵,她想去鬼界打聽關於奇花異草的事情,因此也想和沈方生一同前往。
林紫陌十分怕鬼界,自然是不能讓她去的,然而,林紫陌卻也捨不得沈方生。沈方生見林紫陌淚眼汪汪的樣子,便道:“拜託二位,照顧一下她……”
蟬衣不置可否,朱萬機見沒有人應承,便拱手抱拳道:“去吧,我們……我會照顧好她的。”
說完,朱萬機從乾坤袋中掏出許多新奇的小玩意兒,林紫陌畢竟是孩子心性,很快就迷戀上了這些玩具。
於是沈方生和燕輕塵進入鬼界。
燕輕塵作為迷香刺客,本來就跟鬼族有過合作,因此見到酆都街上那些面色青黑,一臉陰氣的鬼魂並不特別害怕。沈方生先去了那間煮人皮的小店,叫小二把自己的人皮給煮了,並詢問燕輕塵要不要一起。燕輕塵見那些煮人的大鍋著實有些怕人,於是拒絕了。
沈方生昨日一戰中,獲得了不少白毛怪物的左耳,粗粗一算,有幾百個,沈方生給了十個左耳,一方面算是今晚煮人的報酬,另一方面算是作為對以前照顧的感謝。
離開了那間主人皮的小店,沈方生便直奔客棧而去。
到了客棧以後,沈方生先將身上的銀子兌換了冥銀,付清了這幾天的房費,才奔樓上而去。
見到玉兒的那一刻,燕輕塵心裡是不痛快的。
在沈方生口中,玉兒姑娘是一個小丫鬟而已,然而這玉兒雖然此時看起來依舊十分虛弱,可是面容嬌好清秀,竟隱隱有一種被比下去的感覺。
玉兒見有客人來到,便知道眼前這位頭頂有兩個小螺髻、眼瞳如秋水一般的女孩兒,便是沈方生口中的燕輕塵了,於是在白月的攙扶下下床,給燕輕塵行了一禮。
不痛快歸不痛快,可是禮數還是要到的,燕輕塵也微微一笑,還了一禮。
沈方生將兩人互相介紹一番,然後便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跟玉兒說了,尤其著重說了自己和玉兒的父親想見的事情。可能是時間太久了,也可能是玉兒被擄掠去的時候太小,玉兒聽到自己父親的事情,記不得事,只是低眉順眼,並未顯示出十分悲痛的樣子。倒是燕輕塵,聽到這種事,不免要唏噓感嘆一番。
沈方生這次來,是來接玉兒回白象觀的。
燕輕塵這才知道,為什麼沈方生一定要讓玉兒在這裡治病。
玉兒是妖,對於她來說,回到妖界養病是最好的。可是玉兒被趙松下了詛咒,不能回到妖界,因此只能在這三界交接之處養傷。
玉兒在鬼界待的時間太長了,由於冥銀和陽銀的兌換比例太高,已經白白耗費了他不少銀子。
臨走前,燕輕塵問玉兒,關於鬼界中奇花異草的事情。玉兒說,酆都是三界交接之處,因此也是三界中奇貨流通之處。有一個地方,叫做會市,三界珍奇,皆所積集。去那裡,說不定能找到。
聽到這個訊息,燕輕塵自然不會放過,可是轉眼間她就犯了難:“我身上的銀子不多啊……,只有一百多兩,換成冥銀,只有十幾兩,這買不了什麼好東西啊?”
沈方生卻問白月:“一隻左耳能賣多少錢?”
白月道:“一兩冥銀吧——這是官家定價,但是左耳很珍貴,往往有價無市,在黑市上據說可以賣到二兩冥銀一隻。”
不過鬼界人生地不熟的,哪裡敢去黑市做買賣,還是走正常渠道吧。
沈方生開啟乾坤袋數了數,自己那天在江洪縣割下來的左耳,大概……
有三百多個
!
換成冥銀,可就是三百兩啊!
沈方生一下子感覺到自己好有錢……這些錢,除了可以給燕輕塵買奇花異草,還可以買些裝備用來防身吧?沈方生默默盤算著。
可是燕輕塵並不興奮,畢竟那是沈方生的錢。她有些後悔了——若是知道左耳在鬼界是硬通貨,自己倒是也存一些啊。不過一想到割去人的左耳有些殘忍,便又止住了這個念頭。
白月照顧玉兒的任務雖已完成,可是她與玉兒的感情卻很濃,眼見玉兒要被接走了,自己有些捨不得,便主動請纓,願意為眾人帶路,一起去會市。
沈方生和白月一起,把左耳兌換成冥銀以後,沈方生感到一下子有了不少底氣,破天荒地叫了僱了一輛馬車,把眾人拉到了會市。
果然是三界會市之處,這裡十分熱鬧。正中一條大道足有十丈寬,兩側店鋪和幾排縱橫的地攤都鋪排開來,賣劍的、賣弓的、賣靈核的、賣靈石的、賣甲冑的、賣礦石的、琳琅滿目,不一而足。人、鬼、妖,雜七雜八、三教九流就在這市場裡來回轉悠。放眼望過去,烏泱泱的一大片,熱鬧得很。三人找了一間糕餅攤子,小坐了一會兒,吃了一些東西。沈方生發現這裡的東西比人間好吃太多,不知道是鬼界的東西都這麼好吃,還是因為這裡是三界交接,於是買了一些糕點,回去給林紫陌留著。
吃完糕點,三人繼續走。玉兒本來有意在燕輕塵和沈方生身後跟著的,然而走著走著,卻忽然走到沈方生身邊去了。燕輕塵看出來玉兒好像有話要跟沈方生說,於是也識趣地慢慢落在了後面。
“方生哥哥,”玉兒輕輕喚道。
“嗯?”沈方生撇過了頭。
玉兒眼睛輕輕瞟了一眼燕輕塵:“你看燕姑娘。”
沈方生看了一眼燕輕塵,並沒有發現異樣。
玉兒道:“燕姑娘剛才在逛的時候,好像很喜歡一個芙蓉玉鐲子。”
沈方生“哦”了一聲,沉吟了一會兒:“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送她一副鐲子?”
玉兒淺笑,點點頭。
於是沈方生暫別三人,回到那個賣鐲子的小攤位,果然看見了那根鐲子。
“多少錢?”
賣鐲子的是個老嫗,一看沈方生便知道他買鐲子的用途,於是獅子大開口。
“五十兩!”
沈方生也不還價,直接走開了。
沈方生不懂首飾,他曾經為了給阿姐買一個鏤花銀耳墜,攢了半年的工錢。然而那個鏤花銀耳墜不過才二兩價錢。一想到姐姐也從來沒用過超過半兩銀子的首飾,於是便沒有買。沈方生轉了一圈,又回去了。回去對另外三人說自己去解了個手。
沈方生雖然談不上身經百戰,可是戰鬥經驗也算充足。他深知打仗時候裝備的重要性,便頗有心思找幾家店鋪買些趁手的裝備。自己現在有一個紫黑色的頭盔,那個騎兵隊長都說這是個化靈境界級別的寶物,想要淘到比它更好的寶物,估計是不可能了,就算可能,估計這三千兩銀子也不夠用。其餘部分,平時穿的,是一件保護胸膛的雪狼皮制的冬衣,雖然是冬衣,可是卻很透氣,堪稱冬暖夏涼,也無需更換。看下來,自己再需要一條褲子,一雙鞋,便足夠了。
於是沈方生到了一家極為氣派的店裡,準備買一雙鞋。無論在人界,還是在鬼界、妖界,但凡大一點的店鋪,夥計總是有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本事。那夥計見沈方生外面穿得普通,並不耐煩他,只是隨口應答著。不過接著進來三個姑娘,一個賽一個漂亮,而且都好像是跟著沈方生來的。夥計不敢怠慢,趕緊上去招呼。
這小店裡經營的鞋,不是凡品,大都是有特殊功用的鞋子。沈方生匆匆看了一眼,選定了一雙看起來和普通公子王孫穿的流雲履。店夥計眉開眼笑地介紹道:“公子好眼力,這流雲履表面上看起來並不十分特別,其實穿上去,可
以提升輕功,可以說是大俠們最愛的裝備了。”
沈方生穿上去試了試,果然,行走時,這鞋裡彷彿有一種力量託著自己,使行動更加輕便了。沈方生反過來施展重功,卻也發現,這鞋彷彿與雙腳融為一體,幫助自己吸得更牢。
“這鞋,多少錢?”
夥計嘿嘿笑道:“不講價,冥銀一百兩。”
沈方生道:“那好,我買了。”
冥銀一百兩的鞋,說買就買,今天真是遇到財神爺了。那夥計趕緊把這四人請到一張八仙桌旁,給每人上了一杯表面上浮著一層碎肉的人血茶。
除了燕輕塵,其餘三人很自然地把茶飲了。沈方生勸她,她也只是搖頭,並不敢喝。
夥計問沈方生還缺什麼,沈方生道:“關於弓箭的物件,你們有什麼?”
“呦,客官,您可來對了,我們這店的鐵匠,是退伍的老弓兵,打造弓箭那是天下一流……”沈方生知道,這種話都是假的,若自己問的是關於劍的物件,這夥計又該編造這店裡的鐵匠是個不世出的大俠了。
沈方生有一把玄鐵弓,可是卻缺少箭。朱萬機給他設計了一種繳,可以迴圈使用,可是速度畢竟太慢,而且那繳還容易卡在敵人體內,拔不出來。不過,根據夥計的介紹,它們賣的不是箭,而是箭袋。那箭袋可以用弓箭主人的靈力,自動變成箭,這樣,只要箭主人的靈力夠用,箭就夠用。
幾十個不同屬性、檔次的箭袋呈現在沈方生面前。
有玄冰箭,雖然傷害不高,可是就算射不死敵人,也能瞬間冰凍住敵人的血液,讓其減慢速度。
有流火箭,火焰傷害奇高,這自然不必多言。
有毒蛛箭。毒箭的型別比較多,有的毒箭,可以讓敵人產生幻覺,有的可以讓敵人肢體麻痺,有的可以在短時間內致人死亡……
……
沈方生考慮良久,也不知道那種箭更好,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有火靈靈核,也可以反向激出冰靈,因此若想實現這兩種效果,並不難,而想實現毒箭的效果卻難,於是決定,就毒蛛箭了。
然而選哪一類比較好呢?
“選那個能夠麻痺敵人肢體的吧。”燕輕塵傳音入密道:“畢竟,一旦你遇到特別強大的敵人,這支箭也許能自保。我可不希望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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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燕輕塵這麼說,便選定這支能麻痺敵人的毒蛛箭袋了。
箭袋到手的一瞬間,沈方生便感到這箭袋裡雖然只有支箭,卻十分重,彷彿裡面裝了幾十支精鋼鐵箭一樣。那兩支箭的箭身明顯與普通的箭不一樣,尾羽整齊細密,箭身光滑筆直,三稜箭頭上,更是每一面都印有一隻如米粒大小、碧綠色的蜘蛛。
“好東西。”沈方生不禁讚歎道:“多少錢?”
“嘿嘿,冥銀兩百兩。”
“兩百兩!?”沈方生倒吸一口氣:“太貴了。”
那夥計道:“客官,本店可是明碼實價,並不能討價還價的。”
沈方生道:“我不是在討價還價,我是不要了。”
旁邊燕輕塵問:“為什麼?”
沈方生道:“我答應你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有什麼奇花異草,尋到一種你們百香谷的沒有的花回去交差——那花肯定很貴,我要留著這筆錢。”
“不要,”燕輕塵斬釘截鐵道:“這是你的錢,我不能要……”
沈方生道:“什麼你的錢我的錢,若是沒有你的幫助,我也不能殺得了那麼多怪物,也獲得不了那麼多的左耳……”
燕輕塵剛要反駁,忽然,玉兒發話了:“方生哥哥,燕姐姐的花,可以以後再找,但是這種神兵,卻不是平時就能遇到的,你還是買下吧。”
“就是就是,這神兵相當搶手啊。”那夥計不忘在旁邊勸道。
這玉兒是怎麼了?沈方生有些納悶兒:這不是她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