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爵昊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 天色已經很暗了, 路邊的燈光爭先恐後的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在它們最閃耀的時刻,不留一絲遺憾。

突然他感覺到額頭上一涼, 仰起頭,又有一滴打進了眼睛裡面。他臉上深刻的稜角在燈光下顯得那麼寂寥。

雨越下越大, 他卻像不自知一樣,依然走著。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卻莫名的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前面。

她是不是已經走了很久了?是不是該回來了?陳爵昊抬頭便望見了蘇苜公寓的視窗, 燈居然在下一秒亮了起來。

落地窗前站著的人, 分明就是蘇苜。她捧著熱牛奶,長髮隨意的披散著,熟悉的白色棉質睡裙……。

她回來了……。

陳爵昊不顧一切的拼了命往樓上跑, 腳下的樓梯卻沒有盡頭似的。

光亮竟也隨著那無邊的階梯, 消失不見……。

“蘇苜!”陳爵昊猛的坐起來,牽連著身上的儀器一陣響。

陳爵赫低著頭, 睡得迷迷糊糊的, 一下子就被嚇的跳了起來。

“二哥,怎麼了?”陳爵赫看著從昏迷中醒來的陳爵昊問。

陳爵昊煞白著臉,有些失望“我夢到……。”

“什麼?”

“我夢到,她回來了。”

陳爵赫扯了一下嘴角,不自在的說:“二哥, 你昏迷了兩天了,把大家都嚇壞了。

“是嗎?”陳爵昊拍拍額頭,感覺到來自太陽穴的一陣刺痛和眩暈。

“可不是, 樂姣一直在這守著,今天早晨才被大哥拉著回去休息了。”陳爵赫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

“兩天了……。”陳爵昊端著水杯,猛灌了幾口,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或許,還來得及。”

“二哥?”

“你幫我訂去美國的機票,越快越好!”

“二哥,先不說你現在的身體根本就不能出院,更何況是千里跋涉去美國找人。就算你找到了,蘇苜姐,真的會回來嗎?她在最後一刻都沒有猶豫的就走了,真的會回來嗎?”

陳爵昊聽了他的話,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靠在床上,抬抬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哥……。”

“出去吧。”

……

陳爵昊不喜歡在醫院裡面,於是當天就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裡面,私人醫生幫他掛好了吊水,囑咐多休息,走出了臥室。

陳爵昊抬頭看了一眼還有大半瓶的吊水,煩躁在陳樂姣找來的幾本用來解悶的雜誌裡面翻弄,也沒找到能夠感興趣的,最後發狠的把書都丟到了地上。

陳樂姣端著飯走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二哥,吃點東西。”

“不餓。”

“你身材好的讓人流口水了,不用減肥了。”

“……。”

“你這個臉型真的不適合太瘦。”

“……。”

“要不你吃一口,我在媽那邊說你一句好話?”

“我不吃你也會說。”

“你!好吧,算你贏了。我知道你不開心啦,可是你再怎麼傷心,就算餓成木乃伊蘇苜姐也不會回來啊……。”陳樂姣說了一半,看陳爵昊臉色黑下來,立刻咬了舌頭,咳了兩聲說:“我是說蘇苜姐是個顏控你知道吧,你要是餓的脫像了,蘇苜姐就是回來也不會要你的!”

陳爵昊無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拿過了飯,拿著勺子攪拌了兩下,洩氣的說:“真的不餓,放到一邊吧,等一會再吃。”

“那好吧。”陳樂姣把飯放到床頭櫃上,拉著陳爵昊的手說:“二哥,你說我什麼時候把我和藍旭的事情告訴媽合適?”

“為什麼這麼問?”

“我怕媽不同意。”

“應該不會。”

“可是,上個月媽還說讓我沒事別總跟著朋友出去瘋,多參加點社交活動什麼的,說我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什麼張家的三少爺,李家的繼承人,說的我頭都大了。”

“那就有點麻煩了。”陳爵昊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為什麼?”

“你和藍旭的事,媽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的。她既然這麼說……。”

“你怎麼知道媽知道了?”陳樂姣瞪著大眼睛,有些驚詫。

陳爵昊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的眼睛,半晌陳樂姣氣惱的拍了一下床。“也是,大哥在法國那麼遠,什麼事情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我。可是二哥,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實話實說!”陳爵昊很認真的說:“把你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訴媽,努力的爭取你的幸福。咱們家還沒到非要讓你去攀上什麼人的地步,你只要開心幸福就好。”

陳樂姣咬著唇,意味深長的看著陳爵昊,說:“二哥,我覺得你變了。”

陳爵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靠在身後的枕頭上,闔上眼睛“累了,睡一會。”

陳樂姣又站了一會,最後端著飯出去了,出了門就吩咐劉姐把飯菜熱一下,再過一會送上來。

又過了一會,有人敲門。

陳爵昊沒有睡著,卻也沒有醒來的意思。

“劉姐把飯菜熱過了,我看還挺不錯的。”陳母雍容慈祥的聲音。

陳爵昊當即張開了眼睛,下意識的就坐了起來,道:“媽,你怎麼親自端過來了。叫下人送過來就好了。”

“別人端你也得肯吃啊。”

“呵……我那會不太餓。”

“那現在餓了?”

“……是。”陳爵昊拿起陳母放在床頭櫃上的飯,開始吃了起來。

陳爵昊機械的吃著,一會功夫米飯下去了一大半,菜卻沒動幾口。陳母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用手絹幫他擦了擦嘴角,道:“你是媽的孩子,你收到傷害,身體不舒服,最擔心的人是媽。”

“我知道了,對不起。”陳爵昊低下頭。

“媽不是來問罪的,而是來希望你振作的。”

“給我點時間我會的。”陳爵昊說。

“媽希望你說到做到。”陳母說的很鄭重,說完了便攤開了手掌。

陳爵昊低頭,看到了陳母手上的一個玉質的鐲子。

“樂姣問媽生日那天為什麼不留小苜,因為那天,媽在小苜帶來的禮品袋裡面看到了這個。”

“這是?”陳爵昊皺著眉,覺得這東西很眼熟。

“這個是媽送給小苜的,是媽結婚時你奶奶送的。你們結婚的前一個晚上我送給了小苜。小苜一直留著,直到那天,所以媽知道,她決定了,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陳爵昊拿起玉鐲,感覺到它傳來的絲絲涼意。

“從前,你如果說放手,媽會勸你。但是現在,媽要勸你放手。現在時間還短,你可能想不通。但是你要知道時間走的很快的,一年,兩年,三年總有一天你是要放下的。不如儘快。”

陳爵昊摸索著鐲子,不發一言。

“放手吧,小苜是個好女人,但是你們之間沒有緣分了。”

陳爵昊死死的盯著那個鐲子,想到了飛機場同樣被還回來的婚戒。

胃又是一陣痙攣,擰著眉,壓抑著痛楚,平和的說:“媽,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嗎?”

“手鐲就放到你這,為它再找一個合適的手腕吧。”

陳母離開後的門沒有關嚴,走廊刺眼的光鑽進來,在門口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劃痕,就像此刻陳爵昊的心。

良久,他摸到床頭的手機,木然的撥通一個號碼,舉起來,說:“把明早的飛機票取消了吧。”

焦家破產已成定局,焦歌菲坐在空落落的辦公室裡面,最後一次。明天這裡的一切就都不屬於她了。

她站在窗前,俯視著下面的留燈異彩。

冷笑掛在臉上,也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她內心此刻的空虛和恐懼。

“蘇苜,你贏了嗎?呵呵,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你跟著楚飛離開這,是勝利了?你這叫狼狽逃竄!你真的以為我會就這麼倒下去了?”她像瘋了一樣的對著窗戶裡面倒映的自己喃喃著。

陳爵昊在蘇苜離開的第三天收到了寵物店的電話,叫爵赫開車抱回了吃的胖了好幾圈的小cookie。

三個月後,他買下了曾經和蘇苜的家,那個他曾經覺得厭惡至極的濱江別墅,給cookie和自己分別分配了房間。

“哥,媽的話你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陳樂姣倚著牆,拿著個小玩偶逗cookie。

“我聽了,但是……還是想自以為是一次。那個鐲子,這輩子就只能是一個人的,我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帶了。”陳爵昊道。

“哥,我想蘇苜姐和楚飛……在美國應該已經結婚了。”

“沒關係,我會等她的。”

“等到什麼時候?他們......他們......。”

“你是想說,他們是會白頭偕老的是嗎?”

陳樂姣沒有開口,他不想傷害陳爵昊,可她的表情卻已經給出了答案。是啊,楚飛和蘇苜結婚,就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陳爵昊雲淡風輕的笑了,沒有半絲不悅,反倒像放下了所有重擔一樣,平和的說:“沒關係的,他們白頭偕老我也會等她的。楚飛那小子,雖然不及你哥千分之一,但是有一點他做的比我好,就是她會對小苜很好,不會傷害她。

……或許他們會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定沒有我買的大就是了,以他們的品味,裝修風格一定是一塌糊塗。對了,後院一定會有游泳池,還有幼稚至極的鞦韆。他們或許會還有兩個孩子,每天吵吵鬧鬧,他們會因為兩個搗蛋鬼吵架,互相責怪埋怨,然後摔爛一些並不值錢的東西。

他們還會經歷所有夫妻會經歷的事情,他們會漸漸老去,持有彼此漫長幾十年的獨有記憶,直到有一天姓楚的壽終正寢。那時候,就是你哥出擊的時候了,給小苜,不,是老苜一段世界上最浪漫的黃昏戀。所以現在你哥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重要的是,一定要比姓楚的活的長。”

陳爵昊說到後面,抬眼看著外面的江景,黃昏的餘光漫在他的臉上,仿若一瞬間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時光,而他正在訴說著最美好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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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okie知趣的叼起陳樂姣丟在地上的毛絨玩具,跑回到自己房間。

陳樂姣已經是淚流滿面,她走到自己的哥哥身後,輕輕抱住他,嗚咽著,淚水溼透了他背後的襯衫。

美國。

楚飛抬手,一小杯紅酒便滑進了喉嚨裡面。

書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了,楚飛聽到了,放下酒杯。

一隻柔軟纖長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在想什麼?”

楚飛笑笑,搖頭“沒想什麼。”

“我還以為楚飛哥你會把她帶回來呢,都和家裡面抗爭了那麼久不是嗎?”韓夏虞輕輕的環住楚飛的脖子,靈秀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楚飛張張嘴,紅酒的餘味還在。

“她下了飛機就轉機去了別的地方,是我們說好的。”

“去哪了?”

“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拖了在國內的朋友,她只要回國,我就會知道的。”

韓夏虞點點頭,勉強的笑了一下“楚飛哥,你說蘇苜到底是哪裡好呢?”

楚飛皺著眉,想了一會,竟然沒有得到答案。

最後笑著說:“不知道,等我想到的時候,一定告訴你。”

而此刻,站在楚飛身後的韓夏虞,那抹苦笑像極了當年的蘇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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