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做了幾個很淺的夢,天已經透亮了,蘇苜覺得口幹,起身去拿床頭桌上的水杯。手卻在偏離幾公分的地方抓了個空,身子慣性的向前一撲,杯子被掃到地上。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蘇苜張著嘴僵在床邊,晃動了幾下頭,巨大的恐懼席捲而來。慌亂的下床跑到窗邊,譁的一下子將窗簾扯開,陽光剎那間灌滿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她蜷縮著坐在窗邊,抱著膝蓋,拼命地打量著屋裡的東西,生怕下一秒就再也看不到。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太太,先生讓我這個時間叫您起床。”

“太太?您起來了嗎?”

“太太,太太。”

蘇苜木訥的應了一聲“恩,知道了。”

“太太,先生已經走了,他說再過半個小時司機來接您。”

“知道了。”

蘇苜咬著牙隨便在臉上擦了兩下,淚水還是不爭氣的往下落,傷心,失落,恐懼,太多的情緒交雜在心間,都不知道此刻的淚水究竟是為哪般。

快速的打理好自己,在衣櫃裡面選了一件頗為喜慶的紅色小長裙,黑色的細跟高跟鞋,想想對孩子不好,便換了一個相對來說略低的。

蘇苜站在鏡子前面,亞麻色的卷長髮披在腰間,頸間一串淡粉色的珍珠項鍊,襯得整個人高雅中不失乖巧。滿意的笑笑,是陳母最喜歡的樣子。

縱使自己對陳家對陳爵昊有千般的怨念,陳母終究是真心待她,珍惜和喜愛她這個兒媳的。雖然,是自己用一個腎換回來的愛,卻也不能否認它帶來的溫暖。

坐在車上,望著窗外,司機位置上的男人不發一言,氣氛有些沉悶。

“怎麼沒有叫司機來接?”

“這樣更快一點。”

“哦。”

“還有這件事我暫時不想其他人知道,至少在媽能夠接受之前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如果你……。”

蘇苜知道陳爵昊在等她開口,於是便大度的說“我不會告訴媽的。”

他們三年的婚姻得以維持,陳母是最大的原因 ,若不是陳家當家人非常喜愛蘇苜這個兒媳,恐怕她早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陳爵昊舒了口氣,拿起前座上的一個袋子遞了過來。

“我路過早餐店的時候順手買的。”陳爵昊隨意的說,並不帶什麼感情。

“給我?”

蘇苜略帶嘲諷的口氣讓陳爵昊有些尷尬。

“......是。”

這還是陳爵昊第一次給她買早餐,就連他們的“洞房”清晨得到的也不過是兩片藥片而已。

蘇苜開啟袋子,是幾個精緻的小籠包,還有一杯熱豆漿。

捏起來一個,咬了上去。

“唔!”蘇苜嘔了一聲,險些吐在車子上。

陳爵昊忙停下車,蘇苜丟下牛皮袋,開啟車門衝了出去。

扶著道邊的大樹,狠狠的嘔了一會,因為太過難受,聲音都近乎咆哮一般。因為胃是空的,只嘔出了一些酸水,整個人有些虛脫。

陳爵昊站在她的身後,皺著眉冷冷的看著。

“呃……咳咳……你……還真的是不瞭解……咳咳……你的老婆啊,而且是快成為前妻的老婆……我是不能粘羊肉的……呃……。”蘇苜用紙巾擦乾淨嘴邊的髒汙,虛弱的靠在樹上。

陳爵昊用手蹭了一下鼻子,並沒有太多感情“對不起。”

毫無誠意!蘇苜擺擺手,現在計較這些未免也太可笑了。她捂著胃,緩了好一會才坐回到車邊,坐了進去。陳爵昊從另一邊開啟車門取出羊肉餡的包子,朝路邊丟去,轉身坐到前面,發動了車子。

才開出沒幾分鐘,蘇苜的手機便響了,是程曉曉。

程曉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迫“小苜你現在在哪呢?”

猶豫了一下“去辦手續的路上。”

“小苜,有一件事我想還是告訴你的好。”

蘇苜下意思的瞟了一眼前面開車的陳爵昊,側過頭,壓低了聲音“什麼事?”

“其實這件事我已經知道好幾天了,實在是不知道……。”

“什麼事?”

“前幾天我聽在美國的朋友說,焦歌菲根本就沒有訂婚,她甚至都還沒有男朋友。至於訂婚根本就是她放回國內的假消息而已。”

蘇苜有些無力的靠在車座上“好手段,這才是她。”

“……你……打算怎麼辦?”

“這次算我輸了吧。”蘇苜累了,輸了就輸了吧,贏的時候也沒感到輕鬆。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了曉曉,木已成舟。”

當蘇苜說出木已成舟四個字的時候,陳爵昊握著方向盤的手明顯一緊。

程曉曉沉默了幾秒鐘,繼續道“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但是你之前託我男朋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什麼?”

“你哥幾年前車禍的時候,車上的女人的確是焦歌菲。我男朋友透過各方面的調查,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焦歌菲就是你哥的那個情婦。”

程曉曉的話像是炸彈一樣在蘇苜的耳邊炸開,一陣轟鳴。

“小苜,你這麼多年的懷疑終於得到了證實!也就是說,你的家道中落,你母親後來的含恨而終,都和她脫不了關係。“她現在又來搶陳爵昊,她好要不要臉啊!”

程曉曉還在說著什麼,蘇苜已經聽不清,木然的掐斷了通話,臉色一片清白,雙唇微微的抖著。

“陳爵昊。”

“什麼?”陳爵昊從車鏡中看到蘇苜的臉色也嚇了一跳“怎麼了?誰的電話?”

“我恐怕,今天不能和你離婚了。”

吱——!

突然間的剎車,毫無準備的蘇苜慣性的向前砸去,額頭和手臂撞在前面的座椅上。頭沒什麼感覺,手臂卻青了一片。

陳爵昊轉過身看著她“你又發什麼瘋?”

蘇苜疼了倒吸了兩口氣,揉著小臂“今天是媽的生日,不想惹媽不開心。”

“你不是已經答應我……!”

“那是剛才,現在不了。”

“你記得我昨天說的嗎?過了今天你什麼也別想得到!”

“如果鬧起來,媽不會讓我吃虧的。”

“你……!”

陳爵昊,我不是吵不過你,傷不到你,只是從來都不想這麼做。

“我現在要去醫院看眼睛,中午之前會趕到,你最好別去的太早,否則媽會起疑心。”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到底離不離?”

“離,但不是今天,你站在焦歌菲面前的時候,一定還是我蘇苜的丈夫!”

“你這是要跟我鬥?”陳爵昊冷靜了下來,瞬間找回了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氣場,壓得車內的空氣都令人窒息。

“鬥?我從來沒想過和任何人鬥,也不喜歡和任何人鬥!但是,我哥說過,我們既然姓蘇,就不應該給蘇家丟臉。”

“ 蘇家?哼,這個世界還有蘇家嗎?”

蘇苜略微一怔,咬著唇。

傷害一個人,去揭她的傷疤永遠比拿著刀子捅她更狠上三分。陳爵昊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心上有些愧疚,臉上卻還是撐著一副輕蔑的樣子。

“為什麼改變注主意?剛才的電話是誰的?或者是你有其他的條件也可以提出來。除了陳氏的股份,其他的我什麼都可以滿足你。”

一旦蘇苜有了陳氏的股份,就會和整個陳家糾纏不休。她在他的眼裡就是這麼個難纏的女人。

“三年前你和我說過同樣的話,那時候你說只要我放棄和你結婚就幫我奪回蘇家的產業,可是結果呢?”

“結果你嫁給了我,擾的所有人不得安寧。逼的焦歌菲遠走異國,在那邊舉目無親,有家卻不肯回來。”

“可是她還有家,她卻害得我家破人亡!”蘇苜怒吼,潔白額頭上青筋必現。

“我再說一遍蘇苜,那是正常的企業競爭,你哥哥壓錯寶,技不如人,焦家並不欠你什麼!”陳爵昊慢條斯理的說著,殘忍至極。

“是焦歌菲!當初有人故意接近我哥,竊取了公司的內部機密,又騙我哥在最緊要的關頭買下了香港那塊滯留地,蘇家才會被套牢,才會破產被焦家吞併。”

“你還真是執迷不悟,這一切又和焦歌菲有什麼關係?”

“我已經得到證實,我哥當年的那個情婦就是焦歌菲!”

“你胡說什麼!”

蘇苜喉嚨一緊,衣領被陳爵昊狠狠的拉著,呼吸都有些困難。

“你不要信口雌黃,證據呢?當年你就憑醫院護士的描述認定那個人是焦歌菲,我媽對你的話深信不疑,這麼多年一直討厭針對焦歌菲。你剛才不是說有證據?在哪呢?”

“我今天之前就讓你看到證據!”蘇苜同陳爵昊對視著,像個視死如歸的戰士。

“好!拿不出證據你就給我滾出陳家。”

“證據我會拿出來,至於滾出陳家,呵,那要看媽會不會同意。”

陳爵昊死死的盯著蘇苜的眼睛,記憶裡裡面那雙溫柔的眸子早已不見了蹤跡,冰冷的不帶感情。

“你給我滾下車!”

蘇苜冷笑,拿起手包,開門走了下去。車門被大力的關上,同時兩個人冰冷的臉上都有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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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爵昊摸索著抽出煙,夾在手上卻沒有點著,一隻手把煙揉碎從車窗丟了出去。

身後的車子發動,然後快速離開。

蘇苜的眼淚再難抑制的流了下來。

好痛,四年前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再次席捲而來。四年前。不過一夜,她不再是房產巨頭之一的成天集團的大小姐,不再是哥哥媽媽捧在手心的寶貝。公司破產,哥哥醉酒車禍離世,嫂子殉情,媽媽因為過分難過心臟病發也離開了她。

她從蘇家的大宅裡面出來時,只拿了幾件隨身的衣物,還有幾張零散的鈔票。

那時候的她當真落魄,卻憑著讓人歎服的“手腕”一年後成了陳氏的兒媳,再度入住豪門。

拿出手機,撥通了程曉曉的手機。

“曉曉,你在哪我過去找你。我沒有哭,我不哭,好,我在咖啡廳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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