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有點刺眼,蘇苜努力的張著眼睛,卻始終看不清前面那些漂浮著的五光十色的東西是什麼。伸出手去碰,涼涼的,很柔軟的感覺。去抓,什麼都沒有。

固執的想看清,瞪的眼睛痠痛,嘴巴都跟著張的大大的。可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她開始變的焦躁和不安,呼吸也有些困難了起來。

突然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重重砸了下去,濺起無數的水花。

原來是湖。

她掉進水裡面,狠狠的掙扎著,冰冷的水大口大口的灌進嘴裡面。她奮力的扭動著四肢,直到痙攣,無助的,緩慢的朝湖底沉下去。

突然一陣劇烈的抽痛從腳底傳來!

蘇苜猛的睜開眼睛。

浴室裡面暖黃的燈光,天花板上自己最喜歡的香檳色圖紋。

蘇苜僵硬了好一會才緩過神,原來是泡在浴缸裡面太久睡著了。水已經涼了,雙腿因為受不了刺激有些痙攣。

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手機上還顯示著幾個未接電話,都是程曉打來的。想來也奇怪,程曉是自己大學時候的同學,畢業以後就斷了聯絡,可是在她結婚不久後的一次聚會上再次遇到,兩人出乎預料的再次熟絡起來,現今已經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想想這兩年,要是沒有程曉在身邊幫助她,鼓勵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打回去?時間太晚了,那丫頭應該已經抱著男朋友做美夢了。

打了一個寒顫,蘇苜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泡在冷水裡面。趕忙站了起來,用浴巾把自己包裹起來,走出浴缸,蹲在地上輕輕的揉著有些僵硬的小腿。

手機突然亮了起來,因為調了震動在地上嗡嗡的轉著。

是程曉。蘇苜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的吼聲差點震破蘇苜的耳膜“你丫死哪去了?怎麼不接電話?我差點跑到你家去你知不知道?”

蘇苜咧著嘴,選了個姿勢坐在浴室的地上,繼續揉著腿。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震動了,剛才洗澡的時候睡著了沒有聽到,您老人家息怒。”

“那怎麼不給我回電話?姐可禁不起嚇,上次你這樣不接電話,發生了什麼不用我說吧?我剛才差點擔心死。”

怎麼會不記得呢?程曉說的上次,是半年前,陳爵昊的生日。那天蘇苜下廚做了飯,還特意提前幾個星期去上了幾節課,學做了生日蛋糕。結果卻被莫名其妙發起火來的陳爵昊失手推下了樓,摔斷了三根肋骨,磕破了眼睛,現在還有淺淺的疤痕在。

“呵呵,記得。”

察覺到蘇苜的情緒,程曉忙嚷道“好啦好啦,姐姐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改天你請我吃飯賠罪。”

“恩,沒問題。”蘇苜爽快地答應。“對了,你打過來什麼事啊?”

“也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這兩天身體怎麼樣?我聽說懷孕挺難受的。”

“沒什麼感覺,可能是時間還短吧。”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陳爵昊啊?”

“不知道,大概……不會告訴他了。”

“什麼?你開什麼玩笑?不告訴他?就算你不說,再過兩個月肚子大起來,傻子也看得出來啊。”

“不過是一次酒後衝動,他不會喜歡這個孩子的。”蘇苜摸著還很平坦的小腹,覺得有點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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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有沒有意義的事情,他是孩子的爸爸,他是有責任的!你不能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

程曉曉還在那邊義憤填膺的說些什麼,蘇苜已經聽不清了,她只感覺喉嚨緊緊的,眼眶也有些澀,原本就不甚清晰的視線更加模糊了。

“我們明天就要離婚了。”

電話那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然後傳來一聲咒罵“混蛋!”

蘇苜趴在柔軟的床上,讓鼻子嗅著被子上的陽光味道,身子慢慢的暖和了過來,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落地窗邊窗簾來不及遮擋的地方,已經開始有了稀疏的光亮。

突然間想到什麼,忙翻了個身,讓身子朝上躺著,手在肚子上輕揉了幾下。是得換個睡姿了,會壓到孩子的。

想來這個孩子也算是個奇蹟。

兩個月前陳爵昊發了瘋一樣的回到家,砸爛了大廳所有的東西,嚇得保姆躲在衛生間裡面不敢出來。

蘇苜從美容院回來,一進門便看到了一片狼藉,還有滿屋子的濃烈酒氣。

陳爵昊頹然的坐在被踹歪掉的義大利沙發上,一隻手搭在一邊,有血順著手指滴落。應該是砸東西的時候劃到的。

蘇苜關切的問“你的手怎麼了?”

得到的回答卻是朝她砸過來的菸灰缸,因為發生得太突然,蘇苜並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只感覺那東西在自己的耳邊擦過,落在身後,啪的一聲碎了。

結婚近三年,雖然陳爵昊一直恨她,疏遠她,冷落她,嘲諷她,對她採取冷暴力,卻從來沒有真的動手打過她,這是第一次。

蘇苜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微微有些抖。

“她要結婚了。”

焦歌菲要結婚了?蘇苜看著瀕臨癲狂的男人,笑了一下 “是寄來了請柬嗎?”

陳爵昊冷笑著站起來“請柬?你這是幸災樂禍嗎?他們只是訂婚了,還沒結婚!還沒結婚!”

蘇苜的胳膊被他抓的生疼,掙扎了幾下,卻被拉的更靠近了他。

“你不用高興的太早,只要她還沒結婚,我就不會放棄。”陳爵昊口中的酒氣噴在蘇苜的臉上,溫溫的,卻透著危險的味道。

蘇苜不知道陳爵昊對焦歌菲的執著能持續多久,但那個時候的她,以為自己可以持續一輩子。

“可是,你結婚了。”蘇苜盯著陳爵昊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

蘇苜對陳爵昊向來是百依百順,可能是愛的太卑微,有時候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但是面對焦歌菲的問題時,她總是不願意退讓分毫,總是能輕易的激怒他。

陳爵昊揚起了手,大大的手掌帶著風落下來,卻在蘇苜的臉頰處硬生生的停住。面前的女人因為激動而泛紅的眼瞼上那道淺淺的傷疤,讓他怎麼也打不下這一巴掌。

陳爵昊的手僵硬在半空中,隨即抓住了蘇苜柔軟微卷的長髮,用力的向後拉扯著。蘇苜感到疼痛,頭跟著向後仰去。潔白的脖頸劇烈的起伏著,皮膚下緩緩流動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三年了,陳爵昊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自己的妻子。她還是那麼的漂亮,眼睛裡面雖然刻意隱藏但是依然明顯的倔強。

“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蘇苜感覺到呼吸都困難了。

“是你逼的我們大家都不能呼吸!”陳爵昊的聲音從咬緊的牙縫裡面鑽出來。

蘇苜愣住了。

是嗎?

是吧。

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的貪心,自己的自私,就不會出現現在的情形。那麼,現在放手是不是還來得及呢?

蘇苜望著陳爵昊的臉,想看清,很努力的想看清,卻越來越模糊。

第二天早晨,已經回到自己臥室的蘇苜被陳爵昊從床上拉了起來。還有些迷糊的蘇苜,朦朧著眼望著他冰冷的臉。

看著陳爵昊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杯白水,蘇苜越發迷糊起來。什麼意思?這是……關心?

“你……這是?”蘇苜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把這個吃了。”陳爵昊攤開手,赫然是兩片白色的藥片。

“這是?”

陳爵昊冷冷的說“我不想有一天你告訴我,你肚子裡面有我陳家的孩子。”

原來是避孕藥。

蘇苜笑了,拿起水杯,接過藥片,一仰頭,吞了下去。其實也沒什麼,□□愉而已,自己又在安全期,懷上孩子的機率本就小之又小。可是當藥片劃過喉嚨,落入胃中,竟感覺失去了什麼。

本來就沒有,談何失去?可是她還是感覺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最重要的東西!她累了,想要放棄了,想著自己或許再也撐不住了。

更諷刺的是,奇蹟就這麼發生了。當蘇苜拿著化驗單和程曉曉一起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

在她決定放棄的時候降臨,這個孩子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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