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室之中,被咒印壓制的異人樵夫維持著方才的姿勢被齊老親自看押,見顧逸軒到來,齊老連忙迎上來道:“少閣主。”衣衫上的血漬看得齊老雙眉緊皺,眼中泛著心疼。

“抱歉啊齊老,逸軒未換衣衫便來,讓您擔心了。”見齊老的眼神集中在自己衣衫血汙之上,顧逸軒心中領會道他眼中的含義,面對疼愛自己的長者,顧逸軒出言安慰。

“哎”只聽齊老長嘆一聲,隨後向顧逸軒開口言道:“少閣主,江湖路險,萬事需謹慎小心,莫要以身犯險才是啊。”

“呵呵,方才在房中上藥之時,母親便再三如此囑咐逸軒,想不到齊老與母親的想法倒是出奇地一致。”聽顧逸軒這麼一說,齊老佝僂的背即刻微微一顫,眼中的神色略有些複雜。顧逸軒只當他是與白鳳魁一樣,出於對自己的關心方才有此神色,遂也未多想什麼,只是笑著擺了擺手,對齊老道:“逸軒謹記兩位長輩的教誨,放心吧,逸軒定然不會再用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齊老聽了他的保證,微微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話。

“齊老,我來地室乃是要將這異人樵夫帶回百豔爭去,還請齊老點頭,讓逸軒將此人帶走如何?”齊老畢竟是顧逸軒尊敬的人,若是旁人,他大可不必知會,自己動手將那被束縛的人挪走便是,但偏偏齊老親自把守在此,不得不問問他的意思。

齊老聞言,看了看顧逸軒,又回過頭盯了盯那被符咒抑制的樵夫,單手摸著下巴考慮了半晌,方才輕輕點頭答應了顧逸軒的請求。

“多謝齊老。”向齊老拱手作揖,言表謝意後,顧逸軒向身後的侍從們使了個眼色,便見侍從們各個幹淨利落地捲起衣角,毫無懼色地走向那異人樵夫,正欲合力將其抬起,卻聽顧逸軒忽然道:“且慢。”

“少閣主?”齊老與一眾侍從齊齊看向顧逸軒,眼中疑惑。

只見顧逸軒思慮片刻,微微一笑擺手道:“逸軒稍作思慮,覺著今夜還是暫且不動,待到明日一早再挪不遲。”念著方才母親的種種安排,因自己要回閣內度過一夜那般用心,想必非常期待與自己難得的相處。

若不是這樵夫體內的魔丹藥力發作,以致異化生變,今夜本應與母親共進晚膳,稍享難得的天倫之樂的。

母親早年喪夫,自己也自小便去了虛塵宮修行,甚少有時間能與母親相伴。如今他已成人,自然是要考慮母親的感受。魔丹異人之事雖然事關重大,可母親亦是不可忽視的重要之人。總歸魔丹之事尚需時日釐清,不如今日便將其暫時放一放,安心陪母親享一輪天倫方是正事。

“齊老,不瞞您說,逸軒長年在外也未有時間能夠陪伴母親,今夜,逸軒想盡盡作為人子的責任。這魔丹異人,便容逸軒暫緩,待到明日再來處理也不遲。”齊老聽聞顧逸軒的理由,心中一軟,面露欣慰之色,微微點點頭,向身後侍從們道:“少閣主的話,你們可都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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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侍從們亦是相視一笑,少爺好不容易回來,難得見閣主那樣高興,少爺有心盡孝,他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的。

“留兩個人在這裡看著便是,其餘的,趕緊去廚房再準備晚膳。”方才好好的一桌餐食被這異人鬧得滿地都是,齊老有些不滿地看了看那被定住的樵夫,當下揮了揮手,指派人手前去廚房重新準備。

“多謝齊老費心。”齊老是除了母親之外最為疼他的人,從小他便對他有著莫名的熟悉與親近。

“少閣主莫要多禮,還請回房換身乾淨的衣衫吧。既是要陪閣主,定要好好整理的。”白衫上的血汙尤為刺眼,看得齊老心中發疼。

順著齊老的眼光看向自己手臂,顧逸軒會意一笑,向齊老拱手作揖微笑道:“齊老說的是,逸軒這便回房換了這身髒衣服去。”

神兵閣中的侍從們手腳麻利,不過片刻便將前廳方才的凌亂收拾乾淨,廚房接到齊老的吩咐後,又是新的一番忙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一桌新菜便被做好。

白鳳魁是顧逸軒親自去請的,眼中的笑意掩不住的向外溢。她本以為異人之事一出,顧逸軒會連夜帶著人回到百豔爭,誰知就在方才,兒子滿面笑意地告訴她今夜留宿神兵閣,陪她一道享用晚膳,待到明日再去處理那魔丹異人。心中的歡喜不言而喻,許久不見的兒子,久違的天倫之樂,兒子如此孝心,做母親的哪有不感動的。

這一頓飯,眾人齊聚一堂,有說有笑,齊老抬眼看了看白鳳魁難得眉開目笑,小酌言歡的模樣,嘴角難得勾起一道弧度。顧逸軒見母親如此開心,心下更覺得今夜的決定尤為正確。

只是,神兵閣這邊一片歡聲笑語,百豔爭卻是愁雲密佈,半夏、南星二人面對夢絡的失蹤,心急如焚卻又一籌莫展。將馬車裡裡外外尋了個遍,就差將它一點一點地拆卸了,也沒有看到夢絡的半點身影。

“你確定夢絡丫頭當時在車上?!”越是焦急,半夏便越是不耐,夢絡這丫頭古靈精怪,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半夏對她甚為喜歡,如今無端失蹤委實令他著急的很。希望這丫頭莫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我發誓!夢絡姑娘是隨著少閣主一同上的馬車,後來少閣主去了江天明月樓後,吩咐我去市井,我在市井之中尋了一處停下後,便按照少閣主的吩咐將錦囊交給趙胖後,便徑直帶著夢絡姑娘回來百豔爭了,路上沒有去過其他地方!”馬伕也是心急如焚,在神兵閣中,任誰都看得出夢絡與顧逸軒走得近,顧逸軒對她也是格外照顧。如今少閣主將人交到他手上,只過了半天他便把人給弄丟了,這可讓他如何向少閣主交代啊!?

“你說,你去了市井後,將馬車停放至一處,自行去找了趙胖?”南星前思後想,以顧逸軒的功夫和心思,在去江天明月樓的路上,夢絡一定在車上。這馬伕是神兵閣的人,功夫即便不高但一般的動靜想必也是逃不過他的眼睛,那麼待顧逸軒離開後,馬伕駕車去市井的路上,夢絡也不應有事,唯一的紕漏便在馬伕停車後,留夢絡一人在車內,自己前去找趙胖的這段時間。

南星說到這一步,馬伕與半夏皆反應過來。

“你到底將馬車停在了哪裡?”必定是在馬伕走

開的那段時間,有人偷偷潛進了馬車,將昏睡的夢絡帶走了!

馬伕這下方才恍然大悟,被半夏一陣吼後,仔細回憶當初停放馬車的位置:“好像,是在一座高樓後面。”那座樓修得極為華麗,綠磚紅瓦好不氣派。

“高樓?”半夏聲音微揚,一邊眉毛高高翹起。

“對,是一座高樓,裡面還不時有咿咿呀呀的聲音,應是一座戲樓吧。”那是他只顧著找趙胖交錦囊,哪顧得了那麼多。再加上去的又是樓後方,連進這座樓的人長什麼樣他都不知道。只能憑著猜測自行想象。

“罷了,看來就算問你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半夏手指在眉心輕輕揉了揉,當真是腦袋有些抽痛。

“夫君,不如讓他載著咱們再去一趟當時停放馬車的地方,或許能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既然空想沒有什麼結果,那便只有實踐出真知了。南星彎腰將半夏抱起,向馬伕微微頷首輕聲道:“不知你可還記得那個地方在何處?”

馬伕此刻連連點頭,只要是他曾經走過的路,無論再走幾遍他都記得:“記得記得,南星姑娘你們上車便是,我自會帶你們去。”走至車前將車簾一撩,示意南星、半夏上車。

南星見狀,與半夏相對而視,只見半夏雙手一攤道:“為夫聽娘子的。”說來他也是不放心南星一人前去。

“誒?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被顧逸軒收留的男孩兒見南星二人遲遲不回,遂出門一探究竟,誰知剛踏出百豔爭大門,便見著南星正抱著半夏上了馬車,急急出聲問道。

“小鬼,好好看著百豔爭,我與娘子出去辦事,很快便回來。”半夏衝著男孩兒一聲吼道。

“那,那大哥哥要是回來見不著你們,我該怎麼回啊?”男孩兒飛速跑到車前,抬頭看著二人。

“莫要慌,若神武君回來問起,你便說我與夫君出門辦事便可。”南星輕聲安撫,隨後轉身抱著半夏進了馬車。

男孩兒這才向後退了退,輕聲“哦”了一聲,目送著載著南星二人的馬車離去。

“娘子,你說,究竟是什麼人將夢絡丫頭擄走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半夏抬起小腦袋,望著南星問道,他心中總有一股不安的感覺,遲遲無法退下,丫頭啊,你可千萬要平安啊。

“到了。”不過多時,馬車便停下,馬伕在外輕道一聲。南星將車簾撩開,隨即跳下車,環顧四周。一面高樓,三面環牆,絕妙的隱蔽之地。高樓之上,正如馬伕所描述的那般,不時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但仔細聽去,那聲音與唱曲之聲相差甚遠。

南星屏息凝神,天靈之處閃現點點碧光,眼前驟然顯現當下樓中之景。待看清之後,南星頓時面紅耳赤,無比羞臊。

兼葭見南星神色有異,不禁關懷備至,伸手拉了拉南星衣裙,憂聲輕問道:“娘子,你怎的面色如此赤紅?”

南星急忙回了神,可方才所見依舊歷歷在目,難以消散。她蹲下身,與半夏平視半晌,隨後一把將他抱住,臉埋在他小小的胸膛前,久久不願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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