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桑的話,似一道霹靂,劃過楊銘內心。當年那樁血案,他費盡心思地搜尋調查,奈何憑藉他單薄的力量,獲得的線索實在寥寥無幾,且不說時隔久遠,許多事情無法查證,就算他查到了蛛絲馬跡,卻很快也就斷掉了。如今,面前這個女子告訴他,有一人願意幫他,對方又確實有此能力,要說他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楊銘背對過傅懷桑,低頭思忖良久,隨後方才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睛道:“傅小姐,你說的,楊某自會考量。可楊某對此有些疑惑,尚需傅小姐能夠解答。”

傅小姐......傅懷桑暗自哂笑,這個疏離的稱呼,真是令她心中酸楚,不禁暗歎一聲,哎,罷了,不過一個稱呼而已。與楊銘四目相對,輕聲道:“你有何疑問,但說無妨,懷桑必定知無不言。”

“多謝。”微微彎腰行了個微禮,遂站直道:“傅小姐乃世家中人,方才卻告訴我二皇子有意相助。楊某雖不參政鬥,但對朝中局勢還是瞭解一二的,世家乃大皇子的後盾,與二皇子當是敵對之勢,傅小姐乃受大皇子之託來楊某府中,卻又幫二皇子傳話,此舉究竟意欲何為?”他雖然認為傅懷桑不會對他有害,可終還是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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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傅懷桑微微一笑,開口對其解釋道:“楊銘,世家之中,有很多事,是你無法想象的。孟家與我傅家,雖表面上依舊和睦,可早已結下了仇怨,孟家對我們步步緊逼,害死我娘不說,還欲將我的終生幸福葬送,你叫我如何忍受?”終生幸福,她的終生幸福,是眼前這個人,縱然知曉他曾有過髮妻,可她已經不在了,她可以等,等到他看到她的好,等到他願意接納她。

楊銘聞言,看著傅懷桑心中有些泛疼,沒想到,世家背後,她承受了不少傷害。這個女子,看上去柔弱,性子卻是有些剛硬的,尋常女子若遇到此事,定然是以淚洗面,然後逆來順受的。可她卻不同,她要反抗,要追求自己想要的。這在世家那些大家長眼中,是反骨,是離經叛道!

“傅...”楊銘想開口安慰,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才說了一個傅字,便生生住了口。

“懷桑一介女子,想要擺脫這些腌臢束縛,僅憑自己是不夠的,所以,我透過神武君與二皇子結了盟,神武君也承諾過會助我擺脫世家控制。今日,我受大皇子之命前來,一是為了傳達大皇子不會插手柳巷坊審判的意思,二則是為了徵求你的意思,是否願意協助二皇子。”如此,才能掩人耳目。

楊銘明了了傅懷桑的意思,為她的周全考慮頗為贊同。他點點頭,道:“如此做法,的確是周密謹慎。”她是承了大皇子之命前來,無論她對他說了什麼,旁人都會認為與大皇子相關,就連世家也不會有所猜疑,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招好棋。

齊慕笙此人,在寒門之中威望甚高,且為人公正,待人真誠,若他真能助他查明當年血案真相,的確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而他大哥齊宇恆,雖也能幫他,但此人比之他二弟,少了些正氣,行事做派亦不是他所喜的,再者他身後是世家之力,若今後他與世家有所衝突,難保他會做出什麼決斷。楊銘心下細細評估一番,做了決定:“若是二皇子誠心相邀,楊某自然樂意之至。”

見楊銘同意了,傅懷桑心中微微有些輕鬆,臉上也有了明媚的笑容:“你真的同意了?”如此一來,她與他的接觸將比以往更多,小女兒家的心思泛起,她忍不住的開心。

楊銘點頭,看她笑顏如花,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些許。少頃,他心中想到些什麼,隨即開口:“縱然我願意相助二皇子,可也無法明面上相助,只能暗地相通。”畢竟傅懷桑身負大皇子之託,若此番走後,他便表明歸附二皇子,於她,無異於災難,指不定世家之內,她會受何懲罰。

心中一暖,他還是為她著想的。傅懷桑笑著對他道:“你說的不錯,二皇子那邊,我會派人交代清楚。明面上,你還是立場中立的吏部尚書,該如何做事,便如何做事。此番他命我前來,也是為了給你示好,想必今後也不會再為難於你,對你也不會同往常那般設防。如此一來,咱們便可知道更多世家的情報,於二皇子而言,定是先手之機。”

楊銘聞言,微微點頭贊同傅懷桑的話。心中細細想了想,又對傅懷桑道:“此番回去,你便著人告訴大皇子,大皇子的好意,楊某心領了。”這句話,給足了齊宇恆面子。傅懷桑頜首示意,表示自己知曉。

“對了,傅小姐方才說的神武君,楊某倒是想見上一見。”柳巷坊重要證物的提供者,連線他們與二皇子的中間人,剛進京沒多久便被皇帝親封的神兵閣少主,年紀輕輕的玄清宮丹陽君,這些種種,都加註在一人身上,楊銘對他著實好奇的緊。

“神武君麼?我倒是可以給他去書一封,問問他的意思。”傅懷桑收了笑容,手指在下巴上輕輕點著。

“如此,楊某便在此,謝過傅小姐了。”又是一個鞠躬行禮,傅懷桑在他彎腰之時,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

這邊,大皇子府內,線人向齊宇恆彙報完了傅懷桑前去楊府後的所有細節,便自行退下。齊宇恆與孟知秋、傅求安三人端坐堂上,兩兩相望後,只聽齊宇恆臉上一片明朗笑意。

“傅老,你女兒可真是不簡單啊。短短幾個時辰,便令那油鹽不進的楊銘有了如此回覆。”雖然這句話,人人都會說,可從楊銘這個倔脾氣的寒士口中說出,令齊宇恆面上倍添光彩。他心道,這倔驢之士,總算是肯對他低頭了。

傅求安連忙拱手行禮,臉上掛了些笑意,道:“大皇子過

譽了,想來還是大皇子禮賢下士的誠意,打動了楊大人,遂才軟了態度,小女不過是沾了大皇子的光罷了。”齊宇恆的性子,傅求安多多少少能夠摸到幾分,他可不願把女兒推到風口浪尖,此等事情,能避則避吧。

齊宇恆聽此讚詞,心中甚為舒爽,笑著看向另一邊的孟知秋:“孟老,你這準兒媳,可著實是個寶啊。”此言一出,傅求安心中頓時一沉,這婚約,本就是孟家一家之言,他作為傅家家長,考慮到自家勢力,未敢當眾拒絕,可,也從未當眾應允過。他本想就這麼拖著,只要他不做明確應允回覆,這婚約便做不得數,誰知今日,大皇子一言垂音,竟是要落實了懷桑孟家兒媳的身份?!

孟知秋半眯著眼,瞥了眼對面的傅求安,心中冷笑一聲,你以為,你不開口應允便可推了這婚事麼?當他孟知秋這麼好糊弄?昨夜他便與大皇子提及過此事,反正不過一介女流,終歸要嫁人的,他能讓傅懷桑作他孟家的兒媳,是他們傅家的福氣!

“大皇子說得極是,孟某也覺得,懷桑的確是我孟府的寶啊。”笑眯眯地順著齊宇恆地話接了下去,言辭中,傅懷桑已然是孟家之人,與傅家再無半分關聯。

“哈哈,孟老,你看何時為秋安和懷桑舉辦婚禮啊,君雅也催問我很多次了,她呀,就喜歡懷桑那丫頭,正煩惱著何時給懷桑置辦嫁妝呢。”齊宇恆掃了眼傅求安,見他默不作聲,兀自喝著手中的茶。遂直接向孟知秋發問道。

“呵呵,孟某倒是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儘快完婚,早日成家。孟某的夫人啊,已經開始念著要抱孫子了,這一天天的,也是催著孟某趕緊選日子呢。”孟知秋呵呵笑著,見傅求安將茶杯放下後,便立刻把話頭轉向他:“求安啊,你看,孩子們都已經到了歲數了,咱們做長輩的也得合計合計,挑個好日子,趕緊給孩子們把親事辦了吧。”

傅求安心中不滿,可面上還是一副恭敬的樣子,眼下傅家之內,除了懷桑,一概不是他能信任的人,想到傅家曾經經歷的遭遇,想到自己的夫人究竟如何含恨九泉,對孟家的恨,逐漸漫上心頭。無論如何,他不會將女兒嫁給孟家!本想著只要自己不鬆口,便能一直替懷桑擋下這樁婚事,奈何今日,眼前這二人,不斷地逼迫,心急如焚,他究竟應該如何作答。

“傅老,你是懷桑的生父,這婚事,也定是要問過你的意思的,良辰吉日就由你來選吧,畢竟是女兒出嫁,你這做爹的,定然不會選差了去。選定之後,著人告訴本殿一聲,本殿與君雅,一定會為懷桑備好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齊宇恆不等傅求安開口,便自行將事情敲定了下來。心,越來越沉,傅求安將手藏在袖中,狠狠攥緊。

他得想個辦法,孟家,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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