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銘上書皇帝,舉薦沈巍任大理寺卿一職,接手柳巷坊火災一案。世家方面,立刻沸騰起來,這寒門之士,方才上位不久,便又提拔了一位寒士任職要位,接手的還是有關世家的刑案,如何能讓他們心安。遂紛紛上書,要求皇帝駁回楊銘舉薦沈巍的提議,然,皇帝御筆一揮,令徐海當堂宣佈準了楊銘的提案,一掃眾議!

砰!齊宇恆握拳重錘桌面,伺候的下人們紛紛嚇得跪地,身體瑟縮著,不敢抬頭。白祈霜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滿面的怒氣,又看著這一眾下人害怕的神態,默默嘆息,吩咐道:“你們暫且先退下吧。”白祈霜的話,令那些下人心中頓時松了口氣,趕緊紛紛退下,此刻,誰也不敢在大皇子面前轉悠,以免惹了主子不快,到時候挨板子。

“父皇此舉,是要扶持二弟啊!”穆雲霄向來在寒門之中威望甚高,他若有心招攬楊銘,那他便有了和自己對抗的力量,齊宇恆心中怎能不急!更何況,這楊銘身在吏部尚書一職,把握著朝中官員調動,此次舉薦了一個沈巍,下次,還不知道要舉薦哪個寒士!

“夫君,你莫要多想。君雅聽聞,二皇子並未與楊大人有過交集,至於父皇,他也並沒有作削弱世家力量的舉動啊。”白祈霜對朝政之事並不瞭解,只是尋思著,如何能夠讓齊宇恆消些怒火。

“君雅,你對朝局之事尚不瞭解,二弟雖然明面上沒有任何舉動,可他若有心,憑著他在寒門之中的威望,那楊銘投靠是遲早的事。”心中焦急,但對著愛妻,齊宇恆還是耐著性子,放緩了語氣說話。

“那夫君不是尋思著,讓孟修孟公子替了那楊銘的位子嗎。”白祈霜並不知曉孟修的事,只是前些日子聽齊宇恆提過,要讓孟修接了那吏部尚書一位,如此,方能令他安心。

提到孟修,齊宇恆心中更加煩躁,那小子到現在還躲在孟府,官府那邊的人已經傳來訊息,柳巷坊關押的那些人,死死不鬆口,咬定了孟修殺人行兇,怎麼也不肯讓步。他命人告訴孟修,只要他咬死了自己當夜並未出府,沒有去過柳巷坊,他便想法子將他保下。可這些人證,如何處理,他著實頭疼的很。人在官府押著,動不得,若是一個兩個還好,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了,說是在牢中得了病,醫治不及時便也可搪塞過去,可足足十餘人,總不能一夜之間全都病死。

齊宇恆那邊正在犯愁,花無間之中,顧逸軒倒是樂得逍遙自在。一身淡藍衣衫,手中拿著水瓢,正往花盆中澆水。那邊,夢絡哼著小曲拿著一卷書冊,細細研讀。都是一些奇聞異事的冊子,讀來著實有趣。夢絡的臉上神色,隨著書中的情節起伏,變化不斷。

顧逸軒側目看了看她,如此情景,倒真是悠然怡情,眼底溢位淡淡柔情。南星此時抱著半夏,從屋內走出來,對著夢絡說:“夢絡姑娘,秋季天涼,這披風你且披著,別受了凍。”說著,半夏便將懷中抱著的衣物嘩地一下,丟到了夢絡身上,不偏不倚,披風展開剛好蓋住夢絡的身體。

“娘子你瞧,我厲

害吧。”仰著肉乎乎的臉,笑著對南星討誇獎,那模樣,真是可愛至極。顧逸軒忍不住心中暗笑,想不到堂堂的草木之王,竟也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南星對他笑了笑,在半夏眉心一吻,誇讚道:“夫君好厲害。”接下來的動作,便令半夏受驚難忍了。腦袋上的嫩芽隨著半夏在空中起伏,變得越來越白,如同半夏現在的臉色一般。

“娘子,誇我用說的就好,別飛高高,不要飛高高!救命啊!”半夏在空中驚叫,眼淚汪汪的,方才的可愛神態,頓時變得有些可憐。

這些日子的相處,顧逸軒算是瞭解了一件事,南星啊,雖看上去知書達理,溫柔體貼,實際上,骨子裡還是有些逗趣的,甚至有時候有些跳脫。當真令人捉摸不透。

見半夏臉色已經由慘白轉為鐵青,顧逸軒連忙出聲道:“那個,南星姑娘,逸軒有件事欲請你幫忙。”南星停下手中動作,將半夏放下。腳一沾到地,半夏便默默來到夢絡身邊趴下,腦袋暈暈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呈大字形趴在地面上,頭上的小芽微微搖晃著。夢絡見他這樣子,忍不住放下手中書冊,用手指在他軟糯的臉上戳了戳。

真是軟軟的,糯糯的,跟糯米糰子一般。一雙手將半夏的臉揉揉捏捏,又是擠成一團,又是拉開,玩得也是不亦樂乎。很快,半夏白嫩嫩的臉在夢絡的蹂躪之下,變得通紅。

這,顧逸軒見了,忍俊不禁,半夏大人,當真不是逸軒不幫你,實在是,呵呵,你可別怪罪逸軒啊。

“神武君不知有何事?”南星走上前,笑問道。

“哦,是這樣。”從懷中拿出夢絡的血玉,道:“南星姑娘在塵世中經歷良多,不知對這塊血玉是否有些許瞭解。逸軒查遍了古書異錄,也並未有所獲。”南星乃妖靈,在這凡塵中待的時間長,見識也廣些,不知她是否能夠知曉這血玉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南星一番思忖,道:“這塊血玉乃是隨夢絡姑娘一同降生到這世間的。茫茫時光歲月之中,南星只聽過兩個人,含玉而生。一者,便是夢絡姑娘,另一者,便是前丹陽君,殷曼。”

顧逸軒心中一驚,他從未知曉,師父竟然也是含玉而生的人!

“南星姑娘,你能否再說的詳細一些?”事關殷曼,顧逸軒自然上心,奈何南星輕嘆一聲,道:“容妾身好好想想,畢竟時光荏苒,這些個往事,妾身需要時間好好理理,方能給神武君一個合理的解釋。”也是,這種事,一時半會兒是無法解釋清楚的。顧逸軒也不再追問,退了一步,道:“無妨,待南星姑娘整理清楚了,再與逸軒相談也不遲。”

此刻,一隻飛鴿飛入花無間,落在院中那方石桌之上,咕咕輕叫,夢絡抬眼看了看,道:“隱衛的傳信,你且看看吧。”說完,又轉過身,繼續捏玩半夏的包子臉。

顧逸軒小心地將鴿子擒住,取下腿上綁著的小竹條,靜靜將竹條內的資訊讀完,隨後,掌心凝氣,一簇火焰跳躍,將那信紙連帶著竹條一同燒燬。

“什麼訊息?”夢絡頭也不回地發問道。

“楊大人向御上舉薦了沈巍為大理寺卿,著手調查柳巷坊火災一事。傅家小姐也已經將咱們送去的證物交給沈巍了。”說話間,顧逸軒坐在了石凳之上,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哦?那孟修可真是跑不掉了。”夢絡聞言,停下了對半夏的蹂躪,任他趴在那兒一動不動,將身上的披風蓋到他小小的身軀上,自己起了身,來到顧逸軒身邊坐下:“聽說他最近一直躲在孟府不出,聲稱自己當夜並未出門,從未去過柳巷坊。”

呵呵一笑,顧逸軒將茶水送入口中,隨後道:“大皇子想送他上吏部尚書的位置,這個如意算盤算是徹底廢了。想必,他也知曉了沈巍接手的訊息,只是不知道咱們已經給這個局定好了結局,現下定是滿心焦慮,想著怎麼將那些關押在府衙的人證處理掉,好保住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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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他會對那些人證動手?”夢絡吃驚道,府衙看押的人,若是一個兩個還好,那可是十餘條人命,他當真會為了一個孟修,走這招險棋?這個案子,可是皇帝御批的,他當真敢動手?

“狗急跳牆,他若鐵了心要保孟修,真要處理了那些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大不了,上演一場火燒衙邸,事後將責任推到他人身上便是。”他不是做不出,就算皇帝心下認定是他所為,也毫無證據,且無法真硬的下心,動手殺他。

只不過,顧逸軒將手中茶杯放下,他怎能讓他如此輕易地就壞了他布的局呢。

“那可怎麼辦?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想不到齊宇恆竟然可以這樣喪心病狂,罔顧人命,夢絡暗地狠狠啐了他一下。

“我自有辦法。大皇子要保孟修,無非是想讓他坐上吏部尚書的位子,好讓吏部的人為他所用。其實,那位置上是誰,並不重要,只要聽他的話,就好,不是嗎。”顧逸軒緩聲道。

夢絡恍然領悟了他話中的含義,試問道:“你是想...”

他點點頭:“沒錯,我要讓楊銘穩坐吏部尚書,讓齊宇恆不再有動楊銘的想法。他不是要讓傅懷桑去勸說麼,此次,便是良機。”顧逸軒如此道。

“那,咱們現在要去書齋嗎?找傅姐姐去?”夢絡說著,便站起身,看著顧逸軒道。

此時,半夏抬起趴著的腦袋,頭上的小芽猛地一動,悶聲悶氣道:“小子,門口有人來了。”

南星聞言,立刻閉眼凝氣,探了探,隨後道:“是大皇子殿下。”

顧逸軒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襬,緩緩起身,對夢絡道:“走吧,去見客人了。”他早便猜到,今日得知此事,齊宇恆定會來花無間尋他,齊宇恆不是傻子,他知道孟修難保,若真為了孟修,惹得皇帝猜疑失望,當真是不值,但要是棄了他,如何跟孟家人交代。

邊走,顧逸軒腦中飛轉,既然大皇子如此為難,作臣子的,定然要出一份力,為他排憂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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