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世上什麼東西都有個價格,人也是一樣,其實國與國之間也差不多。

薩利王和土基坦王就是向大明朝廷毛遂自薦,要這麼個高價。

他們兩個不是不好戰,相反,他們都是比俺答王更加會鬧事的人,但是打仗是要死人的,這在大明算不上什麼,可是對人口稀少的瓦剌和兀良哈來說,人口的銳減就跟族群力量的衰減畫上了等號,甚至暗示著族群的生死存亡。

攻打大明為了什麼?無非是為了得到財物,只要這些物資能夠買到手,那又何必拼命去搶,拿人命去換呢?

他們有這樣的心性,並不是有多麼通情達理,而是多少年來的戰爭,已經實打實的教會了他們如何算這筆賬。

況且到達板升城,本來應該立即開始談判,可是況且表示眾人一路勞頓,需要休息幾日,另外他也要和家人團圓幾天。

他沒有住在禮賓館裡,而是把中軍大帳設在了俺答王中軍大帳的對面,距離有十里遠。

左羚已經跟三娘子交割好了全部物資,也裝好了車,大部分都是藥材。

左羚有點興奮,臉色緋紅。

這次塞外之行買到的草藥足夠回去用上幾年了,而且她跟三娘子商量好了,每年三娘子都在這裡為她大量收購藥材,不管什麼藥材都要,然後運到大同城裡,左羚準備在大同城裡開一家生藥鋪子,專收三娘子運來的藥材。

三娘子需要的物資種類繁多,左羚也是需要在內地分批採購,然後運到大同,三娘子在關外同樣有一個據點接貨,兩方每次只是交換貨物,並不需要支付銀子,哪一方給多了,來年另一方想法用實物補給。

“嗯,很好,事情辦完了你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先回去吧。”況且道。

“為什麼?為什麼咱們不能一起回去?”左羚不明白。

況且曾經跟她說過這個計劃,讓她帶著貨物先回關內,可是她不知道況且為啥這樣安排。她不想先走,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怕戰事會提前打起來,一旦那樣的話,你們就回不去了。”況且道。

“可是,光是我們回去了,你們留在這裡,那怎麼辦啊?”

“我們不怕,我們是談判使團的人,有朝廷給我們提供保護,朝廷那裡也有他們的人作為人質,大不了互換人質。你們以貿易為名出關,不受大明朝廷的保護,一旦被扣留,就真的回不去了。”況且解釋道。

左羚搖搖頭,總覺得況且的話裡有不對勁的地方,既然有人質,為何他們的安全就保證不了?只有外交使團的人才有保證?難道他們還要一對一的交換人質不成?

儘管覺得不對,左羚還是沒有拂逆況且的心意,開始著手準備回程。

況且這兩天一直在中軍大帳裡入住,行輦已經讓給左羚和李香君住了,而且準備讓她們回去的時候坐著回去,這樣他離開的時候就不用帶著這麼個大玩意四處招搖了。

出關之前況且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次他很可能沒法平安回去,萬不得已只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逃生。好在一直在外張羅的卓茂林最後時刻回來了,外面的一切都已經佈置妥當,就等最後那非常時刻的到來。

過了三天左羚、李香君啟程了,這次不但三娘子來送行,就連俺答王都親自出面主持踐行宴會,他這是給況且一個面子,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拖下去了,俺答王真的有些拖不起了。

俺答王算得上是戰爭中成長起來的可汗,對以打促談的軍事技巧駕輕就熟。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必須決定是不是按時發起對大明的攻擊,前鋒部隊已經到達預定地點、整裝待發。但是他還是想等一下談判的結果,如果談判談的好,戰事也隨時可以叫停,權當一次實戰演習。

白蓮教趙教主這兩天頻頻過來,不過他只是找俺答王商量事情,沒有跟況且見面,聖女一直沒有過來,估計是躲藏在哪裡防止混沌的吞噬了。

送走左羚後,況且大松一口氣,沒有了後顧之憂,現在可以輕裝上陣了。除了貼身的三千親兵護衛外,其餘的人馬全都交由孫虎率領,保護左羚他們回去,畢竟草原上盜匪猖獗,沒有幾千護衛上路是很危險的。

“怎麼了,欽差殿下是不是還有些捨不得?”一個聲音在況且耳邊響起。

況且循聲看去,卻是上任聖女帶著一群侍女正站在不遠處,也向遠方長長的車隊眺望。

“聖女殿下也來給她們送行?我倒是要替她們好好感謝聖女殿下了。”況且有些意外道。

“不用,我當時也曾經受過兩位夫人的招待,本來應該盡地主之誼的,沒想到她們走的這樣快。”上任聖女有些惋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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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要緊,私事自然只好放在一邊了。”況且笑道。

不遠處的三娘子見到聖女過來,轉身就走,一句話都不說。

上任聖女其實就是想過來見見三娘子的,她性子高傲,不可能向三娘子賠禮道歉,所以試圖用這個方式來緩和關係,不料三娘子根本不給她和好的機會。

“這個孩子真是倔強啊。”上任聖女苦笑道。

“這都是你惹出來的禍,若不是因為你,這孩子也不會跟我翻臉,到現在還記仇。”上任聖女恨恨道。

“你居然還怨我?是你先下手殺我的吧。”況且差點大叫起來。

“殺你不很正常嗎?你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難道你不想殺我立功?據說我的人頭能換來一個侯爵的爵位,是吧。”上任聖女咯咯笑了起來。

“想殺你也不是現在,我現在只是過來談判的,別的事統統放下了。”況且淡然道。

“我們那五個聖使究竟是怎麼死的?你能不能告訴我,我不記恨你,只是好奇他們怎麼這麼容易栽到你手上了?”聖女有些沒話找話道。

“這個是秘密,請恕我無可奉告。”況且說完,轉身也走了。

他不想跟上任聖女多說什麼,兩人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可交談的,也許談判過後,再見面真就是你死我亡了。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他自然有責任將通緝要犯緝拿歸案,至於立功受獎,侯爵什麼的,況且一點也不上心。

“欽差殿下,咱們的談判可以開始了吧?”俺答王過來問道。

“可以了,明天就開始正式會談。”況且道。

“好,欽差殿下辦事就是痛快。”俺答王大笑擊掌道。

況且也是大笑,他看得出來俺答王幾近抓狂。俺答王稱讚況且辦事痛快其實是言不由衷,世界上還有比這位大明欽差更會拖延時間的人嗎?答案是,肯定沒了。

如果按照正常進度,談判早該結束了,可是況且出了關不久就駐紮下來,然後就不動了,這一拖就是半個月,急的俺答王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可奈何,況且總能找出適當的理由說明自己為什麼不動地方。

“欽差殿下,咱們哪天也得好好談談。”趙全穿著一身錦袍過來笑道。

“談什麼?咱們之間好像沒什麼好談的吧。我曾經跟聖女殿下談過,可惜談崩了。”況且笑道。

“那是沒有坐下來好好商量,其實許多事只要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好好談,總能找到通融的方案。”

“嗯,我很贊成教主的話,這也是我的意思,不過朝廷給貴教開出的價碼我想聖女肯定跟您說明白了吧,應該說條件很寬大,很豐厚,不過也要看教主怎麼想了。”況且道。

“你們在談什麼?”俺答王有些發懵。

“朝廷想讓趙教主和聖女他們回去。”況且笑道。

“回去,那怎麼行?不行。”俺答王馬上脫口道。

“你看看,就連俺答王都知道朝廷的想法是行不通的。”趙全嘿嘿笑道。

“那麼趙教主的條件是什麼,我倒是很想聽聽。”況且笑道。

“我的條件很簡單,朝廷立即停止對本教所有人員的通緝,停止迫害我聖教人員,另外允許聖教在內地自由傳教。”趙全道。

“絕對不可能。”況且也是一言否決。

“你看看,雙方都要價太高,結果就談不攏,所以我說咱們哪天需要找時間坐下來好好談談,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位。”趙全哈哈笑道。

“趙教主,你是認真的?”況且倒是納悶了。

趙全說的這些條件雖然要價太高,但也不是不可以答應,只要他們能發誓不再造反,不再幫助俺答王對付大明。

“我看這些事還是放在談判桌上慢慢談吧,都不要著急。”俺答王在旁道。

況且想到了一句諺語,“嗯,四兩棉花八把弓——咱們就細談(彈)吧。”

俺答王不希望他們兩個人在私下裡達成什麼交易,有關白蓮教的事務一併拿到談判桌上,成為韃靼的一個砝碼,才是他的心願。

況且回去後召集所有官員開了談判前的最後一次通氣會。

“諸君,明天就要開始正式談判了,希望大家打點起精神,準備打好這一戰。”況且看著下面兩行官員鄭重道。

“欽差大人,咱們是不是有必要把所有談判條款都預先過一遍。”工部老許問道。

“過一遍是來不及了,大家記住一個原則吧,就是沒有我點頭,任何條款都不能透過。你們可以盡情地跟他們對等談判,要價不妨高一些,時間咱們多得是,不怕拖不起。”

大家鬨笑起來,欽差大臣在關外美得很,已經是兩族的乘龍快婿,牢牢把握一個拖字不放,隨時可以進洞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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