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況且又去了安定門附近的北鎮撫司,這次倒是見到了鎮撫使劉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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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是獨立的機構,跟都指揮使司是平級,所以劉守有享有都指揮使的銜,只是一般人還是叫他鎮撫使,這個名頭比都指揮使嚇人多了。

劉守有並不嚇人,相反倒是很有文人氣質,中等身材,保養良好,如果不是穿著錦衣衛官服,完全是標準文官的形象。

他沒有穿坐蟒袍,不過他也一定有,或許是不想天天穿在身上顯擺吧。

“是允明老弟吧,昨天我進宮了,沒有見到你。”

況且走進劉守有的二堂時,劉守有正在埋頭看一份卷宗,看到況且後,從桌案後面走出來,笑容滿面道。

“況且奉命拜見大人。”況且上前行禮。

“不必多禮,你只是在我附近辦公,算是鄰居,不是我的屬下,這一點你明白的吧?”劉守有笑著還禮。

“這個……說實在的,我只是接到了兵部公文和一個指揮使的印璽,別的都不知道。”況且苦笑道。

“那我就給你說說吧,沒有內監去給你說明皇上的旨意?”劉守有對此似乎也感到意外。

“沒有。”

“那好,先坐下吧,我慢慢給你說。”

劉守有請況且坐在一張楠木雕花椅子上,自己坐在對面,一個僕役進來,端著一個盤子,上面不是茶,而是一壺剛剛煮好的酒。

“來,天寒地凍的,先喝兩杯。”劉守有拿過僕役斟滿的杯子,對況且道。

況且有些發呆,這大早上的就喝酒?比武官還生猛嘛。

“喝吧,我這兒後邊就是監獄,不知裡面積累了多少冤死鬼,陰氣重著呢,每天不喝幾杯酒,根本扛不住。”劉守有笑道。

況且向後面看去,卻沒看到監獄,也沒感受到什麼陰氣。

“你初來乍到,還覺不出什麼,時候久了就能感受到了,到時候也會養成我這習慣。”

況且嗅著酒香,正是他最喜歡的花雕,一口喝下去,周身滾過一股熱流。

“在這裡的人都喝酒?”況且好奇地問道。

“都喝,只要不喝多就沒事。”

一壺酒喝完,劉守有掏出一條絹帕擦擦嘴角,然後慢條斯理道;“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在這裡打造一支新的錦衣衛,暫時就是這個名吧,以後究竟如何使用,得聽皇上的意思。這支隊伍必須你親手打造,不是按照錦衣衛的模式,那樣的話就不必重新打造,有現成的人馬拉過來就行了。”

“皇上想讓我打造一支什麼隊伍?”況且好奇道。

“是這樣一支隊伍,既具有錦衣衛的全副特色,也就是偵緝、抓捕、審訊、定罪這些,還必須能夠深入塞外,遠到海外進行情報偵察收集,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這支隊伍必須能獨立作戰,不依賴任何官軍,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跟塞外的各部落、海外的海盜進行戰鬥。”

況且呆住了,尼瑪,這是什麼樣的部隊啊?

這不是集CIA、FBI和海豹突擊隊於一體的隊伍嗎,單單任何一項都夠難的,想要玩一手集大成,皇上的腦洞開得很大啊。

“怎麼樣,難吧,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如何才能做到,反正這不是我操心的事了。皇上的旨意是這樣的,這支隊伍由你挑選招募編練成軍,先是一個衛的編制,以後看需要可以擴大,暫時先不用戶部的錢,而是全部用皇上的帑銀,經費沒有限制,需要多少做個預算可以到宮裡支錢,人員倒是需要列出名單履歷這些報到兵部審批,這也就是手續,不過招募的人員必須是良家子弟,決不能讓地痞無賴作奸犯科的人混入其中,如果有這種現象,你就要倒黴了。”

況且聽得一愣一愣的,真要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怎麼樣,況大人,覺得扎手了吧,這官可不好當啊,老實說我聽了都嚇一跳,若是讓我來當你這角色,我肯定勝任不了,不過皇上好像相信你能做到。”劉守有打量著況且笑道。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做不到也得做到,慢慢來吧。”況且一半是對劉守有說,一半是安慰自己。

“慢慢來?那可不行,皇上說了,必須半年之內人員招募訓練編制完成,一年之內就能拉到塞外海外辦事了。”

況且一聽,騰地站起來,然後又頹然坐下,苦笑道:“大人,您也知道,這根本做不到啊。如果是現成的人馬,哪怕一個月也行,可是這……”

劉守有笑了:“你跟我說這道那的沒用,真要覺得不行,自己到皇上那裡辭職去。”

況且洩氣了:“算了,我還是等著受皇上的懲罰吧。”

“算你識相,皇上沒有明言,不過呢,我也品出皇上的意思了,就是讓你使出渾身解數來折騰,折騰出名堂來,以後貴不可言,如果把事情辦砸了,我這後面就是你的存身之所,到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劉守有森然道。

“得,大人,到時候我也不麻煩您了,直接服藥自殺算了。”況且洩氣道。

“那也行。”劉守有笑了。

況且雖然不懂軍事,卻也知道一支新軍從招募到訓練,再到能夠基本完成各項作戰要求,怎麼也得一兩年吧,最好是三年。雖說也有經過兩三個月突擊培訓就拉上戰場的,但那基本就是炮灰。

在他前世裡知道,前蘇聯在二戰中,送上戰場的大多是根本沒經過任何訓練的平民學生,結果蘇軍在戰場上傷亡數目特別大,被俘人員數目尤其驚人,就是訓練不足,或者說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後果。

皇上這樣做,就是把他逼入死地了,這基本就是緩期一年執行的死刑判決。

當然也還有一個辦法,不用半年,一個月就行,就是採用慕容嫣然的辦法,從勤王派裡調來各種人才,無論是偵察收集情報,還是抓捕殺人,勤王派裡一定都有專門的好手,至於說跟塞外遊牧民族或者海盜作戰,勤王派調來幾百個周鼎成這樣的高手,再調來幾十個慕容嫣然這樣的絕頂高手,基本就能橫掃了。

至於說勤王派裡有沒有這麼多高手,況且相信是有的。

然而,這樣做就暴露自己太多了,朝廷又豈能容得下這樣的“外部勢力”,勢必會集中大內高手,將這股勢力一網打盡,他恐怕也難逃法網。

無論如何,他也只有這一年的光景,然後就是進死牢,真不等於死緩一年嗎?

從戚繼光手裡借兵倒是一條路子,相信靠張居正的面子可以做到。可是戚繼光訓練的只是上陣殺敵的軍人,其餘的任務這些人就未必能完成。

他腦筋一轉,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皇上為何要讓他帶著人去塞外、海外折騰,而且還不走六部的程式,經費全部皇上自己掏腰包?

他一時間想不明白,不過既然皇上自己掏腰包,這錢就不是好拿的,太燙手了。

“況大人,你慢慢想,老實說,這裡的事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能祝你好運,另外祝你別落到我這裡來。”劉守有笑道。

“大人您忙。”況且忙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皇上讓我帶你參觀一下咱們著名的詔獄,看看那裡的各種刑具,說是讓你開開眼界。”劉守有饒有趣味地看著況且道。

況且身上立馬打個寒戰:“大人,這個改天行不行,衝擊力太大,我一下子接受不了。”

“好,你哪天準備好了我領你參觀。”劉守有說完,就又坐回他的那張巨大的桌案後面看卷宗了,也不知該誰倒黴,要落到他手上了。

況且看著他手裡拿的卷宗,暗暗為那人祈禱:老兄,趕緊自殺吧。

況且坐在那裡想了半天還是混亂一片,就抬頭道:“大人,您還有酒嗎?”

“有啊,我叫人再送來一壺。很好,孺子可教,這麼快就跟我學會養成良好習慣了。”劉守有笑道。

“不是一壺,是一罈子。”況且道。

“一罈子酒?你這是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不過這速度太快了吧,看樣子你真能完成皇上的旨意。”劉守有有些驚訝,但還是不忘調侃況且幾句。

他擊掌叫來僕役,讓再送上一罈子花雕,而且要煮好的。

僕役聽罷,張大的嘴裡能塞進一個鵝蛋,半天沒反應,劉守有沉聲又吩咐一句,僕役這才如夢方醒,跑下去備酒去了。

“怎麼?這麼快就想不開了,醉死也是很文雅的辦法,符合咱們文人的習慣,不過單純的醉死也不容易啊,最好的辦法是喝醉了然後埋到雪堆裡,這是最舒服的死法,永樂年大學士解縉就是這麼個死法,也是死在錦衣衛,不過那是南京錦衣衛。”劉守有絮絮叨叨道。

“大人,您就別拿我開涮了。”況且告饒道。

“你不是想自殺?”劉守有一臉驚訝,戲份很足。

“我幹嘛要自殺,就是身上冷,像大人說的,您這兒陰氣太盛了,不喝酒扛不住。”況且道。

“好樣的,我這麼打擊你都扛得住,看來後面那些刑具對你也沒什麼辦法,你一樣能扛得住。要不咱們上午沒事先試試?”劉守有樂呵呵道。

“得,大人,那個堅決不試,寧死不試。”況且斬釘截鐵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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