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方逢時的話,都後悔不迭,尤其是幾個護衛頭目,更是臉都綠了,這可是他們的責任。

不過當時情形太混亂了,大家都只是顧著這些大人物的安全,沒有人注意榮中軍幾個隨從的去向,被制住的幾個人還是因為他們主動攻擊護衛,想要強闖進庭審現場才被武力制服的。

“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懊悔也沒用。現在王都堂說句實話,如果邊軍真的鼓譟鬧事,您彈壓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況且將了王崇古一軍。

王崇古偏袒邊軍,況且並不見怪,這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但關鍵時刻還是應該分得清是非。

況且想要自己擔下責任,想要自己來對付邊軍,同樣是為王崇古著想,不想他作為本地的封疆大吏跟當地的軍方搞得太僵。

可惜王崇古有些不買賬,甚至懷疑況且在其中搞鬼,這就把事情弄複雜了。

王崇古想了想,沉吟道:“如果邊軍只是鼓譟,我彈壓他們是有把握的,就怕他們鬧譁變,那樣的話我就力所不及了。”

方逢時皺眉道:“就因為一個廖炳勳的死,邊軍就鬧譁變,沒那麼嚴重吧?”

“廖炳勳的死並不重要,但是榮中軍的死太過蹊蹺了。”王崇古嘆道。

曹德麟馬上惱了:“王大人,你把話說清楚了,什麼叫蹊蹺?我們可是把事情經過說的明明白白的,當時在場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上百雙眼睛都看到的。要說蹊蹺的是那個見鬼的榮中軍,忽然發瘋似的大喊大叫,我們還想讓李志鵬總兵官交代一下呢,他的部下充當刺客,這到底是怎麼回一事?”

王崇古雙手一攤,苦笑道:“曹大人,下官不是針對您,您和諸位大人還有護衛們的話我跟方大人自然一百個相信,可是外人能相信嗎?邊軍他們能相信嗎?若是說這是李志鵬搞的鬼,也得有證據,不能隨便給人扣帽子。”

曹德麟語塞,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這才明白況且說的遭人陷害而且中招了的意思。他們的確無言以對,事情經過的確是那樣,可是事實歸事實,任何事情都得符合邏輯,才能令人信服。

況且笑了笑,沒有插言,這種情況的出現,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料到了。

他急忙調來外面的七千護衛,就是怕邊軍鬧事,衝擊驛館,王崇古相信他自己能調解,能彈壓得住,估計也是沒完全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吧。

此時,蓋文虎忽然道:“先不說邊軍是否要鼓譟鬧事的話,畢竟還沒有發生,且說說富大人他們兩位的事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

況且皺皺眉,蓋文虎這是何意?

他看看曹德麟,曹德麟也是一臉的懵逼,看向蓋文虎,也不知他此時忽出此言是什麼意思。

案子到了現在是真的查不下去了,就是在一般的官府,也就是封卷處理,放到一邊,作為懸案,等候以後有機會或許能重開案卷,這種可能性很小。

每年各地官府都有很多懸案無頭案,辦著辦著線索就中斷了,無法繼續查下去,只好作為懸案掛起來,查到新的線索再行審理。

許多時候這種案子最後的告破都是因為在某地抓獲了一個犯人,嚴刑拷打下,犯人熬不住酷刑,就把自己的做下的案子全都交代了,其中可能就包括以前在某地的懸案,於是一宗懸案就這樣告破了。

查案不僅需要耐心細緻的工作,查案經驗和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等等,許多時候是靠機遇或者僥倖甚至偶然破獲的,這種事不僅在古時候經常發生,就是在後世各種科學手段無所不有時也一樣存在,這就是所謂的死角案件。

“蓋都堂難道還有什麼高見?請賜教。”況且拱手道。

他剛才已經把案子做了處理,就是封卷,把卷宗和犯人的屍體都轉交給北京的都察院等三法司,由他們決定是否查,如何查。

如果要查,第一個要抓捕的依然是廖京生,找不到人就只能發海捕文書,就是後世所謂的通緝令,最後能否抓到只能靠撞大運了。

況且估計,就是北京的三法司最後也只能封卷,此案將不了了之,或許哪一天碰巧抓到了廖京生,再重開此案的審查,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蓋文虎訕訕笑道:“欽差大人,別誤會,我不是說案子的事,而是說如果富大人他們確認是失蹤了,咱們的人員可就少了兩位啊,是不是應該要求朝廷再委派兩個大人來頂替他們。”

況且笑了笑:“原來蓋都堂是關心這事,難道說都堂大人有合適的人選要推薦嗎?”

蓋文虎呵呵笑道:“哪裡,這種大事我怎麼僭越推薦啊,還是上報朝廷,由皇上和內閣確定人選吧。”

況且點點頭,他倒是不反對這個提議,前提是朝廷能容忍他們坐在大同城裡什麼事都不幹,等候北京再派兩個人來。

一時間,他也猜不出蓋文虎的真正用意,只能點頭表示贊成,畢竟最後拿主意的還是皇上。

“那就由蓋都堂上一道奏章,請求皇上另外委派兩位大人前來頂替富大人二位吧。”況且說道。

“好的,本官一會回去就寫這道奏章。”蓋文虎似乎就是等著況且這句話,一時間喜出望外。

況且心中冷笑,兩位官員失蹤,蓋文虎顯然是把這個空缺當成肥缺了,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或者賣給哪個家族討好吧。

忽然有一個衙役飛奔過來,對況且等人躬身行禮後,就在王崇古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王崇古苦笑起來,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況且等人。

“王大人,出什麼事了嗎?你這是什麼眼神啊?”蓋文虎正在得意中,看到王崇古此時的眼神,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李志鵬發難了,他派人來討要廖炳勳和榮中軍的屍首,說是他們都是立有戰功的將軍,不管死前有過怎樣的錯誤,現在人死如燈滅,一切過錯也應該消失了,還是應該讓他們入土為安的好。”

曹德麟一聽這話,激動起來,大聲道:“放他娘的狗屁。有過怎樣的錯誤?在三堂會審的庭審大堂上刺殺了犯人,然後還要刺殺我們這些主審官,這僅僅是錯誤嗎?這是謀反。”

“就是,三堂會審不是一般的審訊,是最高等級的審訊,是代表皇上和朝廷的,榮中軍不知受了誰人的指使和教唆,居然刺殺我們,這就是謀反。”蓋文虎也攘臂大叫道。

王崇古和方逢時心中大驚,廖炳勳的案子沒有查明白,無法定性他的罪行,不過榮中軍犯的的確是死罪,但是說他是謀反就有些上綱上線了。

如果榮中軍被定性為謀反,那麼他軍中的上級同僚還有許多好友都得接受審訊,若是這樣處理,事情可就鬧大了。

這兩個人真還是不怕亂子大,難道真想逼邊軍造反不成?

“欽差大人,您怎麼看?”王崇古心裡有些打鼓道。

“李志鵬居然有臉來討要犯人的屍體,他不知道國法二字是怎麼寫的嗎?還是他眼中根本沒有國法?他如此無禮要求,簡直是不要臉了。至於榮中軍的事怎麼定性,還得由北京那裡終審之後才能定,現在無法做定論。”況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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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猶豫地否決了曹德麟兩人的定性,開什麼玩笑,榮中軍如果真要定性為謀反,李志鵬還有邊軍一大半將領都得抓起來送到北京接受審訊,邊軍不造反才怪,這就叫官逼民反。

他雖然不怕邊軍鬧事,卻也不等於蓄意挑起邊軍鬧事,這是兩碼事。

王崇古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軍營裡見見李志鵬,當面問問是不是他派人來要屍體的?另外榮中軍這事跟他究竟有沒有牽連,也要當面問個清楚。”

況且等人心裡暗笑:你這樣去問,不就是創造條件給他開脫罪責嗎?

“好吧,那就麻煩王大人辛苦一趟了。”況且笑道。

王崇古前腳走,方逢時後腳也找個理由開溜了。

曹德麟看著兩人的背影冷笑道:“欽差大人,他們跟咱們可不是一條心啊。”

況且道:“我知道,但是此時此刻實在不宜多事,給案件定性的事還是交由北京三法司決斷吧。”

曹德麟也是氣的,一時氣急就脫口而出,蓋文虎又從旁幫襯,差點就給榮中軍的行為定了性,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他倒是忘了,作為法官是不能隨便亂說話的,他隨口說出來的可能都會是判詞,是對犯人的判決。

崔中勇一直沒能開口,因為他職位比曹德麟兩位還有王、方兩人低,此時才開口道:“欽差大人,照目前的情況,您說邊軍真的會鬧起來嗎?會衝著咱們來撒氣嗎?”

況且苦笑道:“這要看這場戲是不是李志鵬設計的,如果是他設計好的,邊軍必定會鬧事,而且是大鬧特鬧,很可能有一場譁變等著我們。如果不是,那就只是鼓譟一番,說服壓制他們並不難。”

“但願是後一種吧,如果真是前一種,邊軍鬧譁變,咱們可就要變成階下囚了。”崔中勇恐懼地自語道。

剛才的刺殺情景讓他餘悸猶存,現在再想到邊軍大有譁變的可能,就更加恐懼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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