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鯨看看旁邊失望的侄子:“你先出去吧,我得跟這個小兔崽子好好談談。”

況且一聽就急了,想要把節杖豎起來。

“別,不帶這樣的。咱們好好說會兒話行不行,你小子別得瑟,這節杖你不可能拿一輩子的。”張鯨嚇得一哆嗦,他就怕況且把節杖豎起來,再把“如朕親臨”四個字放大到他眼前。

“那你就別跟我瞪眼睛,我現在是過一天算一天,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呢。”況且冷笑道。

他現在不怕張鯨了,手裡有節杖,還有尚方寶劍,沒有人比他大。他完全可以在庭院裡大喊一聲:老子我最大。肯定不會有人出來反駁他,沒人敢。當然他還沒有如此高調的習慣。

“我說小子……”

“叫我欽差大人。”況且傲嬌地撇了撇嘴道。

“你……你認真的?”張鯨火了。

“哈哈,開玩笑的。老大人,認真你就輸了。”況且哈哈笑道。

“你個渾小子,不帶這樣玩的。”張鯨幾欲抓狂。

“這樣吧,不就是那小兔崽子想要娶媳婦嗎,多少錢,我給他買一個,一萬兩夠不夠?我現在就出這筆銀子。但是雪兒你們別想了。”況且直接道。

“一萬兩?你也捨得?”張鯨倒是好奇起來。

他看況且如此態度,知道這個人是要不來了,他驚奇的是況且寧願拿出一萬兩也不願送出雪兒,難道雪兒的身價高過這個數?

“這有什麼捨不得的,我這人您最清楚了,別的毛病沒有,就是窮大方,只要我有的,朋友有需要儘管開口,我沒有不答應的。但是雪兒還有菲兒、婉兒那兩個丫頭不行,在我眼裡,她們是有獨立人格的人,不是東西,也不是那種能夠買來買去的丫環。我對她們有過承諾,她們的將來保證讓她們自己選擇。”況且解釋道。

“你這都是什麼屁話,難不成她們還是千金小姐了?”張鯨被他鬧糊塗了。

“的確,她們就是我家的千金小姐。”況且笑道。

張鯨洩氣了,苦笑道:“好吧,我知道你可能太喜歡這三個小丫頭了,不捨得送人。我給我家那小子另外買一個吧。就像你們文人說的,君子不奪人所愛。”

況且心下一鬆,實在是很疲憊,在明朝對人講人權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沒人能聽得懂。

倒不是說中國沒有人權這回事,其實早在秦漢時期,中國就已經立法保護人權了,而且從秦漢時期開始,或許更早,中國就已經廢除蓄奴制度了。

秦漢時期及以後的僕役制度跟奴隸制有很大的不同,僕役包括丫環、家養的小子等等,都有一定的人權,受法律保護,跟奴隸制存在根本的差別。

以文明著稱的西方,奴隸制度卻存在了漫長的歷史,燈塔國的黑奴制度雖然被林肯廢除了,黑人卻依然是賤民的存在,而不是正常的法律人。在這方面,西方跟中國談人權還真是孔子門前賣弄千字文。

西漢時期,曾經有個丞相夫人虐死一個丫環,被京兆尹破關而入,把丞相夫人嚴厲審問了一番,這當然有公報私仇的嫌疑,但是這也說明西漢已經非常重視豪門家族蓄養的奴僕的人權。

後漢光武帝稱帝後,屢次下詔禁止虐待奴僕的行為,凡有觸犯者論如律。

當然也不是說這些奴僕就已經具有自由民那樣的人權,只是這種法律地位上的權利卻在不斷擴大中,卻是不爭的事實。

“多謝老大人體貼下情,我回頭叫人送來一萬兩的銀票。”況且笑道。

“不用,這點銀子我還有,缺了再找你要。”張鯨失意地擺手道。

況且前些天沒收了一筆貨物,答應給他小侄子一筆見面禮,已經有一萬兩銀子左右了,他不想再多要。失意,是因為事情沒有辦成。

其實,人情收多了也是債,誰知道這混蛋以後會給自己出什麼難題?張鯨替況且擦屁股已經擦得提心吊膽了。

他可是知道,況且等閒不作禍,作起來都是要命的東東。

況且出去後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去了禮部官員的住所。

禮部此次派來兩位司官,況且在住處卻只看到一個人,此人不到四十歲,姓黃名錦堂,另一個叫葉鴻凱的人則沒在住處。

見到欽差大人到來,黃錦堂絲毫不奇怪,好像早就料到這次拜訪,他命僕人奉上茶來,然後在況且的下首處坐下。

“黃大人,您知道我跟張大人的關係吧?”況且拿瓷杯蓋兒撥弄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

“當然知道,您原來是尚書大人的幕僚,也算是尚書大人的門生弟子。”黃錦堂笑道。

況且雖然在張居正府裡當過一段時間的幕僚,卻跟禮部官員很少有來往,所以跟這兩個官員都不是很熟。

但不管熟不熟,這兩個人總歸是張居正的屬下,應該不會跟自己唱反調。

“在下出京前,既接到了皇上的旨意,也同樣奉有張大人的指令,在下此次要跟韃靼談判的基調就是張大人定下的。所以我不明白,張大人怎麼會另外給你一份指令?”況且只是撥弄著茶葉,並不想喝。

黃錦堂笑道:“欽差大人,您也知道我是奉有指令的,那就不必難為下官了。您若是有什麼疑問,盡可發信問尚書大人就是。”

況且點頭道:“黃大人所言極是,在下已經這樣做了。不過我還是想先從黃大人這裡知道這裡面的緣故。另外葉大人在哪裡?”

黃錦堂一笑,告訴他葉鴻凱被山西按察使請去吃酒了,他們兩人是同年進士,因為有按察使的衙役跟隨,也就沒請人保護。

“另外,關於指令的事我也不知道緣故,只能是由尚書大人給您解釋。”黃錦堂補充道。

“這麼說,黃大人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了?”況且冷笑道。

黃錦堂拱手苦笑道:“欽差大人,這不是面子的問題,而是真的不能說。”

況且笑道:“好吧,不知道黃大人會放羊嗎?”

“放羊?欽差大人什麼意思?”黃錦堂懵圈了,以為況且開什麼玩笑。

“蘇武牧羊的故事黃大人不是不知道吧?”況且笑道。

“知道,不過……不是,欽差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黃錦堂猛地醒悟過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意思就是大人想的那個意思,這次如果大家不能精誠合作,萬一談判出了紕漏,咱們最好的結局就是去放羊,只不過高大人、張大人是否願意做第二個霍光,把咱們贖回來就難說了?”況且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怎麼會呢?不是,欽差大人,您別走啊?”黃錦堂急了。

“黃大人還有什麼說的嗎,反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要倒黴大家一起來。我大不了陪著諸位大人放羊就是了,我還年輕,還有回來的希望。”況且很開朗地笑道。

“別,欽差大人請留步。您是說這次談判會有風險?”

“深入虎穴,能一點風險沒有?黃大人不會這麼天真吧?”

“可是,對方不是派了那個小王爺來當人質嗎?有了他,咱們的安全不應該有問題啊?”

“的確,如果朝廷能始終把那個小王爺握在手裡的話,咱們也許沒問題,但是……”況且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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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麼?他還能飛出朝廷的手掌心不成?”黃錦堂不信,覺得況且是在嚇唬人。

“這事看上去的確不可能,不過黃大人知道另外一回事吧,我們錦衣衛在京城裡圍捕幾個潛入京城的白蓮教的重要人物,結果很長時間過去了,卻連人家的人影都沒見著。”況且道。

“嗯,這事我知道。不是聽說後來朝廷取消了對他們的抓捕嗎?”

“的確取消了,那是因為根本抓不到。在京城裡,錦衣衛、京城九門提督、順天府通力合作,還抓不到幾個白蓮教的重要人物,那個小王爺進入京城,朝廷就一定能控制住?萬一那個小王爺逃了,咱們可就真成了人質了。一旦小王爺和那幾個白蓮教的重要人物安全回到塞外,咱們的生死不過是韃靼跟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那時候是殺頭、是放羊還是朝廷肯花大價錢把咱們贖回去就難說了。所以我折中一下,既不太悲觀,也不樂觀,最大的可能就是學學蘇武,老老實實去放幾十年的羊。”

“這個……”黃錦堂有些呼吸困難,他琢磨了一番況且的話,的確有這種可能。

韃靼狡詐百出,難說不是為了得到他們這些人質才故意大方地派出小王爺這樣的重要人物當人質,最後來個大反轉,他們反而成了人質。

錦衣衛、九門提督衙門、順天府圍捕白蓮教重要人物毫無結果,這事朝廷上下都知道,只是因為這是多部門合作,所以才沒有人上書痛罵錦衣衛無能,當然更多的原因是那些權貴家族在後面運作。

“欽差大人,您既然知道這些危險,為何還要幹這個差使?”黃錦堂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為何?我向張大人請辭了多次,張大人不准許我請辭,皇上那裡更不用說了。”況且氣憤道。

他這話是真的,他的確太不願意當這個欽差大使了,無奈推不掉,君命在身,明知赴湯蹈火也得去,拒絕一樣沒有好下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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